第二章 活著

“你還有愧疚嗎？”白凡的臉上毫無表情，聲音空洞而遙遠。“我救了你，你卻害了我。”

“那日我身在地宮，已經跟你說了，我都不記得自己是誰，又怎會記得與你的過去？”

她顫了一下，苦苦說道：“我也跟你說過，是你，給我下了惡龍咒，所以我的魂魄才會墮入這修羅冥獄。”

夜風習習，風中夾雜著令人作嘔的血腥之氣，草葉隨著微風搖晃，到處都是艷紅的血珠和雪白的骸骨，充滿血腥的廝殺隨處可見。血染大地，鮮血淋漓……在這樣惡劣的修羅冥獄，白凡的這縷魂魄卻依然堅定地活著。無論承受著多麽大的痛苦，被黑魔法腐蝕，被滅靈水煎煮……卻依然活著，而沒有選擇寂滅。

可是，白凡為什麽要承受這些痛苦呢？

僅僅是為了活下去嗎？

還是，因為她有未了的心願，因為她想看著這些心願完成？

“趙穎，是我讓你，以我的名義和悟空繼續相處的。這輩子，你已經對不起我了，希望你能對得起悟空。”

我看著白凡那張被強烈的痛楚與傷心所燃燒著的臉，我的渾身熱燙有若火焚，“我盡力，我一定盡力。”我將拳頭握緊，幾乎無法呼吸。

“不是盡力，是必須做到。”白凡的話音剛落，她的周圍便湧現出了無數火花，聚集成了一道道身影。這些身影漸漸開始變得清晰，一群長滿獠牙的奇怪生物突現，將白凡的整個人兒吞了下去，只剩下她的頭顱，美麗不在，白白的骷髏頭骨，在暗處哭泣。

我嚇住了，慌忙閉上眼睛。

緊接著，我聽到一陣陌生的，尖銳的叫聲，混合著低沈的怒吼以及響亮的鼾聲，在那之後是一聲痛苦的慘叫。再次張開眼睛，我看到了一副奇異的景象。白凡的頭顱又慢慢生長，慢慢與其他被吞食的血肉融合，慢慢地恢覆了原狀。

“這是……”

“我是一縷魂魄，”白凡說：“而魂魄是不能被吃的，只能被毀滅。剛才是修羅冥獄的鬼怪在吃我，只是他們最終，成為了神梵杵的食物。”

“你是說，神梵杵在保護你？”

白凡憂郁地望著我，“你把我的這縷魂魄存於神梵杵中，不就是要我不死不滅，不生不存嗎？保護？呵呵，你不過是想要我永遠痛苦！”

白凡的聲音穿透著我的心，很疼，很酸……我知道，白凡恨我，

她心裏沈甸甸的壓著怒氣，她一直在極端的悲憤和刺激中，她想要掙脫神梵杵，她想要一個一個的殺死那些吞食她的鬼怪！偏偏，她只能被困在修羅冥獄，只能被困在這小小的神梵杵上。她很生氣，很絕望，可又無可奈何。更何況，現在的她，只不過是一縷魂魄，肉身已滅，縱逃出修羅冥獄，又如何？

白凡在我的沈默中走了，淚痕猶在，身影淒美。

瞪著緊握著的雙拳，面對周圍的寂然，我體會到，這一輩子，我欠白凡的，再也無法補償，再也無法看到我這最好的朋友的笑臉，再也無法聽到她說——趙穎，我們好好相處吧……一陣強勁的風猛地吹醒了我，點點星光依然在飄蕩，我一動也不動的瞪著自己的雙拳，直到滾燙的熱淚滑落拳上，我才知道我對白凡還是有感情的。

雖然我並不記得，自己與白凡之間，所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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