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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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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蘭嬪的原因,後宮裏也查了好些與天教有關的人出來。消息一出,整個後宮都震動了。

聽說這蘭嬪居然勾結太醫院給皇後娘娘下藥,那些小姑娘們一個個被嚇得不行。嚇完之後便開始擔心起肖樂樂的安危來,想著太醫院那麽大的本事,不知下了什麽要命的毒藥。

兩位貴妃帶著全宮人的希望去見了太皇太後,說想要去探望皇後娘娘。

太皇太後看到她們那擔憂的樣子,沒好告訴她們中的不是什麽毒藥,人也早就沒事,只叫她們安心等等,人就快回來了。

江知一點也不想讓肖樂樂回到宮裏。在行宮裏,就是他與肖樂樂兩人的世界。哪怕占不到什麽便宜,他也覺得這夫妻二人的生活很讓人舒心。

為了炫耀一下自己的生活,江知特意在餘錚這個單身狗的生辰之日,在行宮給他安排了一頓生日宴。

將奏書統統丟給二舅子後,他便趕回了行宮。沒想到他的小妻子卻回娘家了,還留了信說打算在家住兩日再回。

這可怎麽行,飯局都安排上了,怎麽能少了女主人。

這將人請回來的事自然又落到了餘公公的頭上。

肖樂樂回家本是想去看自己的侄兒的,沒想到侄兒卻被大哥帶出門玩了。她娘親也去出門去老閨蜜家玩去了。

本以為自己突然跑回來會給大家一個驚喜,沒想到卻撲了個空。正失望時,卻驚喜地發現爹爹居然怠工沒出門,正好可以聊聊。

帶路的管家在肖家已經幹了二十多年了,是看著肖樂樂出生長大的,也把她當自己孩子一樣喜歡。

明知就家中旮旯處肖樂樂都清楚,還是像怕她找不到方向一樣給她帶路。也只是為了與她多說幾句。

“娘娘你一會兒可多陪肖大人聊聊,他已有五日沒去上朝了。老奴在肖家二十三年,這是第一次見大人如此。”

肖樂樂皺眉:“福伯,爹爹看著心情如何?”

“娘娘你也知道,大人心裏有什麽都不顯在面上的。不過見到娘娘回來,大人一定很高興。”

肖樂樂淡淡一笑:“福伯你說的是真話?我可是肖家最讓人頭痛的一個。”

“知道自己什麽性子,還有臉說!”

肖樂樂擡眼便見她爹爹站在廊道拐角,板著臉沖她吼。

這個模樣的爹爹她一點也不怕,上前自然地換起了他的手:“女兒不光有臉說,還有臉做。既然爹爹在家閑著,女兒就回家住上幾日,讓你重溫一下被肖大寶搗亂的時光。你書房的字畫留白還那麽空麽,你地窯的老酒可以開封了吧,你那雪杉盆影是不是該整枝了?”

“你這皮猴,不許在家住,免得帶壞昭兒。”

肖樂樂做了個鬼臉:“偏要,帶不壞昭兒我就不回了。”

老管家一聽笑呵呵地退下說去安排娘娘要住下的事。肖澤恩也沒制止,笑著說了聲“老精怪”。

肖樂樂挽著她爹在院子裏轉悠,東拉西扯,打胡亂說好一陣後才說起了江知給她的承諾。

肖澤恩沒應聲,沈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樂樂,這世上人心是最為善變的,帝王尤甚。他今日對你好,可明日呢?”

“明日愁明日再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肖家還怕了他不成。”

“那若今日就有水來了呢?”

肖樂樂問:“爹爹說的可是田伯伯的案子。不是還在查麽。查清了沒犯事就當這些日子休息了。若是有罪,那犯的什麽事就處什麽刑。只要不失公允便行。”這事她聽江知提過一句,說是要查田斌。當時她並未往心裏去,現在想來,江知應該是怕她以為他說話不算話,又要動肖家,才先那麽說了一下。

肖澤恩擡手摸了摸女兒的頭,一轉眼女兒長大嫁作人婦,但心思還是一如既往,是非分明,一心向陽。

“田伯伯在你眼中是好人還是壞人?”

肖樂樂嘟著嘴道:“爹爹你是不是還將我當小孩子逗。這世上哪裏只有好壞之分。好人也會犯錯,壞人也有行善之時。”

一道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看來肖家大寶當了皇後之後,是長進了不少。”

“爺爺!”

“父親!”

父女倆回頭一看,竟是肖家最牛的肖青山回來了。

兩人規規矩矩行了個禮。

肖青山只是微微擡了下手,示意二人跟他一起進了書房。

肖青山於主位坐下,對肖澤恩道:“將你這些年與田斌在科考中做的事說來。”

肖澤恩看了一眼肖樂樂,肖青山見此道:“不用顧忌,她已不是小孩。就算她還是個孩子,也比你拎得清。”

雖然肖澤恩從不認為自己做的事不對,當著自己女兒的面說那些不能擺到明面的事,他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怎麽,不好意思開口?”

誰還沒當過熊孩子呢?肖澤恩心中有怨:“父親你當年說退就退,一拍屁股走了不說,還帶走了與肖家維系了多年的人脈。趙家管著銀子,林家管著軍隊,肖家拿什麽與他們爭?”

肖青山一拍桌子:“這就是你這些年蠅營狗茍的理由了?當年我帶著人離開就是想讓你輔佐幼帝,在趙、林兩家的夾擊下為大月拓出一片清朗,而不是讓你不擇手段將肖家做大做強。”

熊孩子肖澤恩表示不服:“只有強者才有能力決定黑白,肖家若不強大起來,早就被人吞得渣都不剩了。就算如今這般,不還有人敢對樂樂下手嗎?”

肖青山想給這熊孩子一巴掌:“所以你就利用科考選仕和官員考核拿捏各家,在朝中結黨營私,將你的勢力深入各處。什麽趙家有錢林家有兵,只怕戶部兵部也有你不少人吧。”

肖澤恩驕傲仰頭:“是的。不然我憑什麽與他們鬥。一腔熱血?我就是要所有人都動我不得。”

肖青山氣得隨手抓了一本書扔向肖澤恩。肖澤恩見此也沒躲閃,可書卻被肖樂樂的頭攔下了,白嫩的額頭迅速便紅了一片。

肖青山和肖澤恩兩人都心痛得不得了。肖澤恩心中怨氣更甚:“世人都奉父親為青山聖人,卻不知聖人在家是如此耍威風的。”

“我生了你這種孽子,哪裏擔得起‘聖人’二字。”

肖樂樂站在兩人中間:“爺爺、爹爹,能好好說話麽。是因為田伯伯的事麽,到底是什麽情況。”

肖澤恩嘆了口氣,當年他接手丞相之職時,手裏雖也有些可用之人,但勢力與趙、林兩家比起來還是差了許多。

還好他手中管著官員的考核任命,再加上科考選仕,便以此開始了他的爭權拓界之路。

前些年,當肖家勢力已經在趙、林兩家之上後,他便勸田斌收手了,說科考一事可以放權,這條路已經沒什麽好使的了了。可田斌卻沒停下來,說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銀子他收了總比別人收了好。

田斌這話沒說錯。

在江知繼位前,因為從上到下都怕麻煩,大月的科考已經停辦了許多年。辦科考那有舉薦來得方便。舉薦的都是自己人,銀子收著也放心。

因為舉薦這條路窄,不是這道上的人連邊都摸不上,所以當科考恢覆後,各方勢力摸著路就來了。

肖澤恩和田斌一看,來的人中好多都是會對他們有用的,沒有用的,也會有銀子收。本著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在肖澤恩的示意下,田斌專心經營起了科考。

他為科考開了兩個門,一個正門,一個後門。正門是認認真真挑些有用之人,後門便是拉攏各家和收取銀子。

而且這進了門之後還沒完,每年的官吏考核,也是歸肖澤恩管,後續服務自然也是跟得上的。

這樣一來,越來越多的家族與他們系在一起,而他們認真挑出來的學子大多也自認是肖家門生,使得肖家的勢利飛速猛增。哪怕後來趙、林兩家也在科考中插了一腳,卻起不到什麽決定性的作用。

肖家勢力一大,自然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做許多事,推行許多新政。只是肖澤恩一向是出於公心,在推行新政時也會適當考慮一下對家的需要,所以並未引起公憤。但他的權勢,卻也越來越讓人忌憚。

所以那皇帝若想真正把控朝政,肖家他是必須要動的。

至於田斌收的那些銀子,他年年借了個商戶的名頭,捐給了南山書院。每年十萬兩起步,年年如此,這十年早已上百萬。

肖樂樂被這些信息震驚了。能將科考玩到這種程度,也是絕了。想想那田伯伯,一直簡樸得很,沒想到十年收了百萬兩的貪官。而這個貪官提著腦袋貪的銀子自己一兩沒用,統統都拿去捐了,這是踏馬是什麽精神。

肖樂樂突然覺得田伯伯說得沒錯,這些銀子他收了總比別人收了要好。

看著肖樂樂聽得一個勁地點頭,肖青山肚子裏的火一下就上來了,卻是沖著肖澤恩罵:“你看看,你教的什麽女兒。那麽好個苗苗,卻被你帶歪了。”

肖樂樂立馬站得筆直道:“爺爺,我沒歪。我是覺得田伯伯說得沒錯。這條路留著,至少還能自己掌控著方向。若是堵死的,那些人還會去其他地方想法子的。但這種方式還是不可取的。”

肖澤恩見女兒說到最後沒幫自己,不樂意了:“怎麽不可取。你也不看看這局面,權臣、黨爭、世家,這些交織在一起,這是對我們最有利的一種方式了。樂樂你剛剛也說了,好人也會犯錯,壞人也有行善之時。這事情也是一樣的道理,一件關於許多的事,利人和損人也是同時存在的。”

肖樂樂搖了搖頭,道:“爹爹此話不對。利要看利的什麽人,損也要看損的那一方。”

肖澤恩道:“就拿科考一事來說,若最初我們不肯讓步,不開這一道後門,只怕科考早就被各方勢力打壓下去了。那些寒門學子只怕是一條路也沒得走。”

肖樂樂反駁:“爹爹輔佐陛下這麽多年,他是個怎樣心性的人你難道不知道嗎?科考之路絕不會斷掉了。他這麽多年都沒動科考,無非也是因為你們給寒門學子留了條路走。但不該有的路你們不應該一直留著。”

見著肖澤恩臉色不好,肖樂樂沒敢再繼續說下去。

肖青山道:“繼續說,說給你那糊塗老子聽一聽。”

肖樂樂放軟了聲音:“其實這些道理爹爹肯定心裏明白得很。當年江富貴剛剛繼位時,朝政不穩,大小事務都應以穩定為第一要務。但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在皇位上越坐越穩,他想清除弊端的決心也更加堅定。這科考是為國選仕之路,肯定是要從這裏動起的。我相信爹爹也不是糊塗,只怕是田伯伯有些執念,又或是過於自大些,才一味地不肯放手。”

肖樂樂說完,又對著肖青山說:“爺爺你別生爹爹的氣,他這些年有多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做的這些事,那一件是為了他的私利。這大月,除了你和那江富貴,只怕就是數他最盼著大月好了。不然他哪裏會家裏一存點銀子就往書院送,他再有點私房錢也是悄悄寄給了大哥。”

肖青山嘆了口氣:“最讓我難受的就是這裏。田斌是我最看好的門生。他是我當年去處置汛災時撿到的。我見他一夜間失了所有的家人,便將他帶在身邊。他是個機靈的,學什麽都快,心思也正。可沒想到,我辦南山書院這些年,每年收到的捐贈銀子中,就有他權錢交易所得。你說我花著這些銀子,怎麽還有臉教那些學子要大公無私,一心為民。”

說到這裏,肖青山又來了氣,指著肖澤恩罵:“這是這個孽子,從小心思就多得很,是他將田斌帶歪了的。”

肖樂樂趕緊上前扶著肖青山,輕撫著他的背道:“別氣別氣,小心身子。爹爹他也不想的,他不也是被逼著無路可走麽。”

“真的無路可走麽?”肖青山問,“樂樂,你說,若是你會怎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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