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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我非禮你?你也說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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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主在出聲後就有些後悔。

她被尚光宗追得正焦急, 看見柳惠箋這個熟人,本能的就向他求助。可開口後她又意識到,柳惠箋只是個平民百姓, 她和齊譽韜能正面懟尚光宗,柳惠箋如何能頂撞他?

向柳惠箋求助, 不是教他惹禍上身嗎?

蘭慈縣主忙收斂焦急的神色,別過目光去, 打算繞開柳惠箋他們四個。

沒想到柳惠箋已起身, 迎到她面前, 雙眼彎彎如兩道月牙,探頭看一眼縣主身後遠遠追來的尚光宗, 笑問:“是要在下幫您攔住他們嗎?”

“不……不用。”蘭慈縣主扯了下嘴唇,舉步要跑, 不妨被柳惠箋握住手臂。

“縣主不要急, 被追著跑多辛苦啊, 先坐下來歇歇, 吃點果子吧,我會替你攔住他們的。”柳惠箋笑吟吟。

蘭慈縣主忙道:“不必……”

柳惠箋無視她的話, 轉而向那三位小倌說:“你們三個還不快些請縣主坐下休息?”

“惠箋……”蘭慈縣主被那三個行動很迅速的小倌圍住了, 他們各個貌美如花,很是殷勤的勸著蘭慈縣主去石頭上坐著休息, 各個笑容溫婉, 柔聲細語, 讓人根本無法駁斥。

蘭慈縣主急道:“那是按察使!”

“沒關系的。”柳惠箋輕輕揮動一柄素面團扇,回眸一笑,“您啊,好好歇著就是了。”又說:“你們三個可一定要把縣主伺候好呢。”

“知道了柳哥哥。”三個小倌笑不露齒, 聲音婉轉如黃鶯似的,流水淙淙。

他們爭先恐後的推拉蘭慈縣主,把她往石頭那兒簇擁,一邊熱情的自我介紹:

“縣主,奴叫相憐。”

“奴是芳菲。”

“奴叫麗愛,縣主說我們三人誰最美?”

蘭慈縣主覺得自己像是被趕鴨子上架了,三個年輕貌美的小公子說說笑笑,就把她拉到石頭上坐著。三人圍著她,三張臉都是花容月貌,充滿了讓人沒法拒絕的笑容。

“縣主,來喝點水,看您滿頭大汗的,相憐給您擦擦汗。”

“謝謝,我自己來就是。”蘭慈縣主有些勉強的笑言。

“縣主嘗嘗這山竹,新鮮著呢,又酸又甜,好吃的緊。”

“……好。”蘭慈縣主一邊心不在焉答,一邊擔心的望向柳惠箋。

那頭尚光宗和陳氏已經一前一後追過來了,柳惠箋還輕輕搖著素面團扇,安之如怡。縣主越看越憂心,幾度想走,硬是被相憐芳菲麗愛三個給拉住。

尚光宗一看蘭慈縣主怎麽美男環繞了?驚訝之餘,頓時就心中一陣窩火,他快步沖來:“阿纓!”哪想面前來了個男人,穩穩當當把他攔住,他想繞過對方,奈何他挪一尺對方就挪一尺,擺明了不讓他再往前走一步。

尚光宗只好停下來,生氣的看著柳惠箋,沒好氣道:“你做什麽?”

柳惠箋半邊臉都隱在團扇後,笑吟吟的:“大人您說呢?這還看不出來麽?縣主不想見您,別跟狗皮膏藥似的纏著人家,多難看啊是不是?”

尚光宗氣得眉毛一抖,質問道:“你是誰?你都稱呼本官為‘大人’了,想必清楚本官的身份。那你還在這裏擋著?是不怕本官治你的罪嗎?”

“自然是不怕的呢。”柳惠箋話音裏帶著笑意,從容極了。

陳氏這時候也上氣不接下氣的趕到了,她一手扶腰,喘氣歇息,眼中充滿怒色看著尚光宗,接著又頗為嫉妒的看向蘭慈縣主。然而當看見圍著縣主的那三個小倌時,陳氏委實楞了一下,心口砰砰一跳。

她是被三個小倌的美貌姿色給震住的,未曾想到會撞見三個如此好看的美男。陳氏是個好顏色的,最喜歡的就是男生女相、文雅風流的這種,她當初就是因為尚光宗是這種氣質,而對尚光宗一見鐘情。

她本以為尚光宗的皮囊已是無比優秀,沒想到這裏憑空冒出來三個更……

這時候尚光宗猛地倒吸一口氣,低呼道:“你,你們……你們看著不是什麽良家子,圍著阿纓大獻殷勤,你們難道是……”

“唷,大人看出來了呢。”柳惠箋眨眨眼,“我們南風館的兄弟們最是善解人意,大人要是有閑暇,歡迎來玩。”

“你……下賤!”尚光宗怒道,“你們離阿纓遠一點!還有你,你這麽護著阿纓,你和她什麽關系?別以為你們長得還行就敢肖想阿纓!”

蘭慈縣主聽不得這種話,想要開口懟回去,卻見柳惠箋湊近了尚光宗,故意用暧昧婉轉的語調說:“大人都知道我們是做什麽的,還不懂麽?有些手段,像您這樣的良家子嘴上說看不上,其實想學還學不會呢。”

“你……!”

柳惠箋這番話侮辱性極強,尚光宗氣得眉毛都要豎起。他焦急的看一眼蘭慈縣主,忍不住擡手指著柳惠箋怒道:“在官宦面前出言不遜,你知不知道是個什麽下場?”

柳惠箋輕哼著笑一聲,緩緩將遮面的團扇挪開,眼角笑容如秋水春波,卻笑意不達眼底:“尚大人三思,您要是再糾纏不休,在下就要喊人了,說大人您非禮我。”

尚光宗本來氣得差點要來一句“我非禮你?你也說得出來?”,可在看見柳惠箋這張臉時,不知怎的,尚光宗只覺腦海中有什麽東西劃過,太快,他沒能抓住。尚光宗為此失神,楞了一下,頃刻又回過神來。

而陳氏呢?她剛從那三個小美男的容顏中自拔.出來,就看見柳惠箋挪開素面團扇的畫面。團扇後露出的那張臉,陰柔昳麗,男生女相,頎長身姿如風擺柳、如迷離皎月。那用來形容女子的“輕雲蔽月,流風回雪”之辭藻,用於他身上竟毫不違和,甚至還不足以道其風流多姿。

陳氏驚呆了,心砰砰狂跳起來,一時間都忘了對尚光宗的憤怒和對蘭慈縣主的嫉妒。

此刻尚光宗也忘了陳氏怎麽忽然這麽安靜,他總覺得剛剛閃過腦海的那一縷東西很關鍵,可他偏是想不起來。

他狐疑的盯著柳惠箋,遲疑著,將手放下。

柳惠箋笑問:“大人是怕了?也是,大人的清名重要,要是被人知道非禮一名小倌,那傳回京城得多難聽啊。”

尚光宗喉中哽了一下,喃喃道:“你……本官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哎喲,是嗎?”柳惠箋笑得更多姿,“看來在下還長了一張容易和人撞上的臉呢。”他接著又低聲笑:“那麽大人還要繼續扮狗皮膏藥麽?在下可真喊了啊。”

“你……”

尚光宗氣得都要橫眉毛豎眼睛,遇上柳惠箋,他算是明白什麽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誰讓這柳惠箋長得好看,要是真喊上一聲“非禮”,沒準旁人還真都信了!

氣惱的一嘆,尚光宗很不甘的望一眼蘭慈縣主,只好轉身離去。他走了幾步才想起陳氏來,見陳氏楞在原地沒跟上,尚光宗趕緊回身把陳氏拉走。

這夫妻兩個走遠了還在嘀嘀咕咕罵罵咧咧,不知是誰在罵誰。蘭慈縣主見尚光宗可算走了,垂下眼眸松一口氣,緊繃的心弦也終於舒緩下來。

柳惠箋在她對面坐下,眼波和笑容就好似一株蘸水桃花似的,說道:“好了,縣主這下可放心了吧?”

蘭慈縣主喃喃:“你怎麽說那種話……”說尚光宗非禮他,真虧他想得出來。

柳惠箋悠悠道:“只要能達到目的,方法如何,又有什麽關系呢?就是怕在下這些話對縣主您的名聲不好,或是惹您心裏發堵了,在下先向您賠個不是。”

“你不必如此。”蘭慈縣主聽他這麽說,反倒有些過意不去,“你畢竟是為了幫我擋住尚光宗,他走了就好。何況名聲於我算什麽,這麽多年過都過來了,好好活著一步步爬起來才是最要緊的,其他都是虛的罷了。”

柳惠箋聞言瞇起眼睛,眼中堆積起霧霭般的暗光:“十年,縣主還是一點沒變,一如當初啊。”

這句話令蘭慈縣主的思緒不由飄蕩到十年前,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她認識柳惠箋竟已有十年了。

她忽而就感到一絲恍惚,十年前,她二十出頭,齊譽韜也只是個十歲多的少年,還沒有她肩膀高,逝者如斯夫,眨眼就成如今這般……

這時候柳惠箋遞過來一枚剝開的橘子:“縣主,吃個橘子吧。”

縣主回過神來,低頭看見金黃色的橘子瓣水嫩欲滴,柳惠箋雪白的手指輕托著橘子,黃黃白白的兩種顏色甚是鮮明。

她忽而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恍然一想,就想到初見柳惠箋的那天。

那天縣主記得很深刻,是因為那年潯陽遭逢旱災,潯陽地方的糧庫裏已無多餘的存糧,她帶著年少的齊譽韜四處奔走,號召那些富戶捐錢捐糧,卻被幾個富戶拐著彎諷刺她女流之輩不做正事。

彼時她忍受著他們的非議,強硬的從他們手裏拿到錢糧,待將錢糧分撥下去後,她已是口幹舌燥,疲累不堪,便帶著齊譽韜在街道邊靠著墻隨意坐下來。

她就是那個時候遇見柳惠箋的。

柳惠箋停在她面前,將一個剝好的橘子遞給她,說道:“累了吧?吃個橘子吧。”

蘭慈縣主沒有伸手接過那個橘子,齊譽韜也沒有伸手,姐弟兩人都用戒備的目光盯著柳惠箋。當時他們姐弟就是這樣的,誰也不敢信,能依賴的只有彼此。

而柳惠箋又是怎麽說的?他就這麽伸手半天,倒也不尷尬,只笑道:“沒有下毒,真的只是個橘子啊。”

他還自己掰下一瓣吃了,笑吟吟說:“很甜的呢。”

蘭慈縣主這才小心翼翼的接下橘子,自己先吃下去,確認無誤了才給齊譽韜吃。

她向柳惠箋點頭:“謝謝。”

思緒回籠,眨眼間十多年過去,這相似的場景讓縣主失神,仿若南柯一夢。

她拿過柳惠箋遞來的橘子,掰下一瓣,無聲的送進口中。

很甜的橘子。

身側那個叫相憐的小倌又剝了個山竹,殷勤的獻給她:“蘭慈縣主,這山竹真的新鮮,您也不嘗一個。”

“謝謝。”縣主和顏悅色道,亦將山竹拿了過來。

南柯一夢也好,瀝瀝歲月也罷,終究是過去了,現在的她已然過得很好,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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