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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許願:“我六甲生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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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

杏花微雨,春風如酥。

潯陽的桃花都開了,粉白的杏花和粉紅的桃花瓣被風一吹,猶如輕紅的雨霧,為潯陽城包裹上一層錦繡。

人們脫下身上最後一層薄襖,換上洗舊的春衫,熙熙攘攘的踩過微有潮濕的青石板,十裏皆是熱鬧與芳菲。

這些日子裏,潯陽也傳開些關於齊譽韜搗毀西蜀國細作窩點的消息。據說那晚上,齊譽韜對細作的窩點發起突然襲擊,眾將領與一幹細作展開激戰,最終拿下細作十七人,有三人通過地下密道逃跑了。窩點被齊譽韜一把火燒了個幹凈。

這些天,齊譽韜一直在派人追查逃走三人的下落。

而潯陽百姓們除了議論這件事,還有不少人議論許願,談她對齊譽韜的連番壯舉。大家對許願的評價兩極分化,有說她厲害的,有說她冒犯了戰神的。

不過因著蘭慈縣主對許願未有否定,百姓們自不會過多指責她。

這些許願不放在心上。

她突發奇想,打算在第三輪選妃前,去郊外寺廟轉轉。一是為九泉之下的爹娘祈福,二是想為自己求個簽玩玩。

於是,在第三輪選妃的前一天,許願對祝飛虹說:“飛虹姐姐,我今天要去雲螺寺,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雲螺寺,正是這潯陽最大的寺廟,香火頗好,位於潯陽東郊。

而與此同時,潯陽王府中,蘭慈縣主一邊梳妝,一邊對齊譽韜說:“今日我去雲螺寺祈福上香,你在落日時候過來接我吧。”

縣主拾起一對華勝,對鏡插在發髻上,輕輕嘆道:“希望爹娘叔伯、齊家的滿門都在上頭安好,也希望你能快點娶上王妃,綿延齊家最後一點香火。”

約半個時辰後,許願騎著她的驢,到達雲螺寺。

雲螺寺建在一座山的山腰,需要徒步爬一段山路。

許願將她的驢捆在山下,和別人騎來的馬摻和在一起。她整理一下衣衫,捋一捋寬大的雪袖,笑嘻嘻摸摸驢腦袋:“韜韜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寺廟啦。”說罷興致勃勃去爬山。

這是許願第一次來雲螺寺,她本不怎麽信神佛鬼怪,但她最敬愛的師兄告訴她,人活於世,縱然再叱咤風雲,於天地的光年流轉間也不過是蜉蝣芥子,曇花一現。

所以不要過分自滿,不要眼高於頂,要對天地萬物常懷敬畏之心。

許願很聽那位師兄的話。

很快爬到雲螺寺入口,許願入寺燒香拜佛。

世間有詩雲“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眼下雖不是四月,雲螺寺中的桃花卻已開了。置身寺中,如行走在雲霞之間,空氣清新,焚香的味道悠遠而寧靜,許願長長吸一口氣,覺得很放松。

她先去上香拜佛,為自己的爹娘祈福,接著又為自己這些年的“親人”和朋友們祈福。

做完這些,許願找到寺裏求簽的地方,為自己求簽。

求簽的殿堂四四方方,此刻除去許願只有另一位香客。許願來到一個僧人面前,僧人雙手合十,道一聲“阿彌陀佛”,便將簽筒遞給許願。

許願開心的抽出一根簽:“選這個!”

旋即她一眼就看到簽上寫著的“大吉”兩個字。

大吉,許願當然高興,眼中爍爍。她將簽遞給僧人:“這位師傅幫我解一下簽吧!”

“善哉。”僧人客氣應道,拿過簽文細看,含笑道,“大吉,女施主求得的是上上簽。簽文五行屬水,說的是:雲行雨施,六甲生男。”

什麽玩意兒?

許願楞了一下,驀地把簽奪過來自己看。定睛一看,“雲行雨施,六甲生男”,八個隸書字明明晃晃映入她眼中。

許願忍不住低呼:“什麽鬼!”

話音剛落,就在這時,許願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這是……大兇,這位施主您求到的,是下下簽。”

許願聞言被吸引去註意力,一時也不顧自己的簽。她扭頭看去,見殿中另一處,有一位女子在求簽。那女子背對許願坐在蒲團上,女子對面是負責為她解簽的一個老僧。

此刻,老僧正持著女子求到的竹簽,慢條斯理的語調中含著一縷安慰,說道:“簽文是:蛇纏蟻噬,故厄之人。怕是您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裏,會遭遇舊人舊事的糾纏。而這舊人舊事,正是您不願再見,亦不願經歷的,或許它會給您帶來宛如過往災厄的重演。”

那女子的背影微有輕顫,在地上鋪成荷葉狀的裙子也因她的輕顫而微有波瀾。從許願的角度看去,只看到女子垂落的發絲耷拉在她身後裙擺上,發間一對華勝反射出殿內昏暗的光。

女子的一只手在身側,輕輕攥緊裙子,未塗蔻丹的五指有些泛紅。她沈默好一會兒,不知是不是在想什麽,半晌後才輕聲道:“也沒什麽,不過是一個簽文罷了,也未必做得了真。至少我給舍弟求的簽是吉,這就很好了。”

聽到這個聲音,許願輕輕“咦”了聲,覺得這聲音很耳熟。

那老僧撥弄著一串念珠,唱一句“阿彌陀佛”,徐徐道:“確實只是簽文罷了,或許施主您不信佛。但關於這簽文,老衲還是要告訴施主,正所謂‘否極泰來’,即使是下下簽也並非不能扭轉。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些人的福氣始終是在後頭的。”

女子語調裏含著一絲寬心,向老僧半俯身為禮:“多謝大師開導。”

許願忽然就反應過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了,不就是蘭慈縣主嗎?

許願將簽文還給自己面前的僧人,站起身打算去和縣主打個招呼。正好縣主也起身,一轉身就和許願四目交接。

縣主微有訝然,旋即唇邊綻開一點笑意,說道:“這不是許姑娘嗎?”

“是我是我。”許願靈巧的快步過來,給縣主福身施禮,“見過蘭慈縣主。”

這會兒殿內的善信只有她們兩人,除此之外便是殿內僧人。僧人們聽聞蘭慈縣主的名號,皆起身施佛禮。縣主擡手示意他們不必見外,她打量起許願,見許願依舊是和先前一樣的打扮。

許願總是一身白衣,幾次見她都是這樣。這是縣主頭回離這麽近看許願,發現這小姑娘長得白而清靈,天生帶著狡黠,無一點刻板。她的膚質白,嘴唇鼻子都長得好,一雙眸子則是最有神韻的,像是黑亮剔透的黑色玉珠子,哪怕不笑時那雙眼也透著點笑意盈盈。

小姑娘行禮時,寬大的雪袖露出一點外翻,袖下的襯裏上繡著幾朵曇花。縣主又將視線挪到許願的發髻,她斜梳雪月髻,髻上也戴幾朵曇花,並一支玉白響鈴簪。

這般整體看下來,立在寶相莊嚴大殿裏的許願本人,都像是一朵清靈雪白的曇花。

蘭慈縣主饒有興致的問:“你很喜歡曇花?”

“很喜歡。”許願點頭如搗蒜,揮著袖子比劃道,“因為我長大的地方有許多曇花,就像是一片雪地,那場景真的很美的。”

“嗯。”蘭慈縣主微笑,又將許願打量一遍,說道,“曇花無瑕,倒也襯你,天真爛漫。”

“真的嗎?謝謝縣主誇我!”許願高興的眉眼彎彎,腔調都不禁拔高兩分。

蘭慈縣主又問:“你也是來雲螺寺求簽?”

“是啊是啊,我來給早逝的爹娘還有我的朋友們祈福,順便求個簽。”

“不錯。”蘭慈縣主唇際笑容更顯柔和,“你是一個人來的?”

“是的。”

“你若無事的話,陪我轉轉吧。”蘭慈縣主說。

許願沒想到還能陪縣主一起逛寺廟,雙眼頓時就亮了,笑嘻嘻道:“好的好的,我陪縣主,正好我今天都沒什麽事了,本來也準備在雲螺寺多待些時間。”

蘭慈縣主笑了笑,說道:“好,辛苦你了。”

許願又驀地想到什麽,疑惑道:“縣主,你是一個人來的嗎?怎麽沒瞧見你的婢女?”

“我叫她在一進殿那兒候著,回頭再說,我們走吧。”

許願忙點頭:“好的!”

許願在潯陽的這段日子裏,發現這潯陽的百姓都說,蘭慈縣主是個脾氣淩厲的人,說縣主不是溫柔女子,反倒是極其硬氣有鋒芒的那種。大家還說,蘭慈縣主不愧是將門齊家的女兒,果真繼承了齊家剛毅敢承擔的性子。

但許願卻覺得自己身邊的縣主好像和傳言不盡相同。

縣主穿著緗黃色的百褶如意裙,反綰單螺髻,發髻上戴一對華勝,並一支簡單大方的草頭蟲銀步搖。這樣的裝扮很低調普通,和尋常殷實人家的女孩裝扮無異。

當縣主安靜不語、默默跪在佛像前閉目祈福的時候,完全看不出一絲的淩厲風雷,反倒顯得纖弱柔軟。

而當她睜開眼、起身後,眉眼間的柔和又像是一場雪倏忽化掉,剩下不再清澈的風霜感。

雲螺寺很大,許願陪著蘭慈縣主走遍寺裏每一座佛殿,拜過每一尊佛陀。

許願也很誠心的跪在佛像前祈福。

她看了眼佛像慈悲的面龐,閉上眼,默默的在心中說:

希望神佛能給蘭慈縣主和潯陽王多一些福澤,他們都是從悲痛和艱難中走出來的人,希望以後能過得好一些,再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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