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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馬屁拍在馬腿上,縣主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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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

蘭慈縣主覺得叫許願陪著自己感覺不壞,便問許願要不要留在雲螺寺用膳。雲螺寺為香客提供了素齋,這會兒正好是招待香客的時間。

許願開心的答應了。

陪著縣主一起到膳堂,兩人找了一處沒人的桌子坐下。許願蹦蹦跳跳去取素齋。

雲螺寺準備的素齋有蔬菜、香菇、幹草菇、冬筍、腐竹、栗子等等,品類很豐盛。許願按著分量取好兩人份的素齋,拿一張托盤端著,回到蘭慈縣主面前。

蘭慈縣主見許願大方活潑,心中不覺便多出些好感來,她不禁笑問許願:“你不怕我?”

許願訝然瞧著蘭慈縣主:“縣主怎麽問我這個?”

蘭慈縣主笑道:“平日裏見著我的女子,要麽難掩對我的畏懼,大約覺得我脾氣厲害;要麽就舌燦蓮花變著法向我獻殷勤,希望能博得我的好感。”

許願點點頭,很認真的說:“我膽子大,不怎麽怕人的,當然不會怕縣主你。至於說話好獻殷勤這種事我不會,沒人教我啦,我也不在意這些。”

“是嗎?你這樣就很好。”浮誇離譜,但不矯揉造作,這在蘭慈縣主眼裏,比那些說一句話拐三個彎的人要好太多。

許願又說:“我覺得縣主和我本來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哦?是哪裏不一樣?”蘭慈縣主饒有興致的詢問。

許願眨眨眼睛回道:“我初來潯陽聽大家說縣主你是將門虎女,雷厲風行很有氣魄。不過現在我覺得你很溫柔啊,一點架子都沒有,潯陽王有縣主這樣一位姐姐真讓人家羨慕。”

“是嗎……”蘭慈縣主喃喃,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柔軟。說不上為什麽,只覺得許願這話說得很窩心,戳得她心口像是有一口鐘在發出淺淺共鳴,她甚至感到有些恍惚。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道女子的聲音響起在兩人身側。

“這是……是縣主和堂姐麽?”

許願和蘭慈縣主聞言,轉頭看向說話的人。來人穿著布料名貴的花衣,從頭飾到配飾無不精致貴重,毫不掩蓋她是非富即貴之家的出身。

竟是許汐!

許願一看到許汐就心生厭煩,和自己結過梁子的人許願都是一律把它打成黑的,她的字典裏就沒有“原諒”這兩個字。更厭煩的是許汐還叫她堂姐,許願反應了一瞬才意識到自己就是許汐的堂姐。

蘭慈縣主也被“堂姐”兩個字吸引到註意力,她怔一下,問許願:“你們是堂姐妹?”

許願速度平平的點點頭。

蘭慈縣主頗有些吃驚,她不認識許汐,卻通過許汐的打扮看出她非富即貴。縣主哪想到許願還有這樣一門富貴親戚,可明明許願在報名選妃時,登記的資料是孤女……

蘭慈縣主一時想得入神,猛地才發現許汐還向自己保持福身的姿勢,沒敢起。蘭慈縣主忙歉意道:“你平身吧。”

“多謝縣主。”許汐動作規範,一舉一動完全是苛刻儀態的貴女模樣,詢問道:“不知縣主可允許小女在此桌用膳?”

蘭慈縣主微笑:“這裏是雲螺寺,我亦只是來這裏的一個香客罷了,你自便。”

許汐連忙又一欠身,謝過蘭慈縣主,接著就對自己帶來的兩名婢女說:“去為我端素齋過來。”

這兩名婢女其中一個就是小紅,小紅一看見許願就止不住恐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臉都白了。

許願看了小紅一眼就沒理她,專心吃素齋。而許汐則坐在許願身邊的空位,和許願一樣同蘭慈縣主面對面。

許汐語調充滿關切的問:“堂姐這些日子過得可好?我與爹娘都很是記掛你,擔心你一人住在小巷中多有不便,畢竟三教九流魚龍混雜。”

“我一直都好得很啊。”許願吃一口豆腐,扭頭說,“我和飛虹姐姐租得院子很方便,沒有三教九流魚龍混雜,鄰居們都是潯陽百姓。我倒還希望能有幾個三教九流的鄰居呢,三教九流才好玩,現在這樣我都覺得無聊死了!”

許汐一窒,她說這番話本是想暗示蘭慈縣主,許願這卑賤之人住在市井之中,那可是什麽魚龍混雜的臟東西都可能沾上的。許汐當然不是真的關心許願,相反,她在看見許願同蘭慈縣主一道用飯時,心中嫉妒的火都快將她燒化了。

怎麽走哪裏都有這許願?怎麽這許願還攀上蘭慈縣主了?卑鄙!

要不是爹的警告,誰想和這許願做堂姐妹。偏許願還是姐姐,自己作為妹妹還要尊敬著她。許汐都快慪死了,卻還不能發作出來。可她就是無法接受許願處處壓著她,便說出這樣的話來暗示蘭慈縣主。

話出口之時許汐覺得氣順不少,暗想縣主定會膈應許願。哪想許願給她這樣一個回答,反而把許汐堵得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許汐甚至不知道許願到底是故意還是無意,只能幹笑:“堂姐過得順遂就好,有空的話可以多來本家看看。爹娘對你是望眼欲穿,可惜一直盼不到你。”

“三叔三嬸那麽忙,我總去打攪他們幹嘛?又不是閑得慌。還有,多去看看三叔三嬸沒問題,但你為什麽光想讓我回本家?”許願振振有詞,“難道不是我是姐姐你是妹妹嗎?都沒見你來看望我,我當然就不去找你。”

許汐再度被堵死,氣得眉角狠狠一抽。這許願怎麽這般油鹽不進?

兩人的對話蘭慈縣主都聽著,縣主到底是世家之女,所處的圈子令她接觸過許多口蜜腹劍、話裏有話。貴族官宦名媛間的內鬥攀比,後宅婦人的軟刀子,縣主在圈子裏見得多了,哪能聽不出許汐話裏藏著的意思。

然而縣主偏就不喜歡這種,她從小就討厭這個圈子裏所謂的“城府”。雖然她為了支撐門楣,將自己變成這樣的人,但她從不與這樣的人真心結交。

許願有沒有刻意反懟許汐,縣主不知道,但許汐笑裏藏刀貶損許願卻是不需質疑的。

不由得她看向許汐的目光不似先前溫和,說道:“你們是堂姐妹之事,我竟不知。”

許汐生怕剛才許願懟她的話會令縣主對她產生不好的感觀,便連忙回答縣主的問題,讓自己顯得殷勤而恭順:“蘭慈縣主,小女的父親是彭澤太守,小女的母親陪同小女去參加王爺的選妃時,瞧見堂姐的長相酷似小女去世多年的大伯父與大伯母。後來一番輾轉,沒想到堂姐真是他們的女兒,我們一家人也相認了,爹娘都很心疼堂姐獨自漂泊多年。”

“原來是這樣。”蘭慈縣主說,“不想我為舍弟公開選妃,倒還促成一樁認親的好事。”心下感嘆事事巧合,同時聽許汐說她是彭澤太守的女兒,蘭慈縣主也頗為意外。

縣主還記得第一次選妃時,參選的女子給齊譽韜送了許多荷包、手帕等各色物件,其中有一樣特別的就是一串蜜蠟佛珠。司鵠在點數物件時,專程提到這串價值不菲的蜜蠟佛珠,是彭澤太守之女所送。縣主當時還想著,齊家又沒有信佛的,這太守之女送佛珠做什麽。

當然這無傷大雅,蘭慈縣主只是意外道:“沒想到你是彭澤太守的女兒,聽聞許太守做事兢兢業業,是個紮實的人,彭澤被他打理得很好。”

許汐恭順道:“彭澤不過彈丸之地,比之潯陽要好打理得多。王爺治理潯陽才是不容易,面面俱到。”

蘭慈縣主禮貌的微笑一下,打量許汐一遍,說道:“你打扮得精貴,人也頗有貴氣,不愧是太守之女。”

“縣主謬讚了,小女在您面前不過是一點螢火,只能靠衣裝來打點。”許汐面露赧言,說道,“而您即便穿得樸素,卻依舊難掩通身貴氣。只有豪門世家的女子才具有這種貴氣,而那些低微貧寒的,無論裝扮得再華麗,也不過是一身市井之氣。”

許汐說這話本是想拍縣主馬屁,她並不認為自己說的哪裏不對。然則蘭慈縣主聽聞這話,頓時臉色就有些沈,目露不悅。

齊家雖是世家,卻素來親民,從不會用什麽“低微”“貧寒”“市井”這樣的詞去貶損百姓。縣主肯面向全潯陽選妃,便是已不在意王妃的出身家境。

是以,許汐這番話對蘭慈縣主而言,可謂是馬屁拍在了馬腿上。何況許願還坐在許汐身邊,許汐說這番話時,可有考慮到她堂姐做了十幾年平民孤女?

見蘭慈縣主變了臉色,許汐不由心裏打鼓,不知自己哪裏說錯了。

正好這時,她的兩名婢女將素齋盛好,給許汐端過來:“小姐,請用膳。”

婢女的到來稍微緩解到氣氛,許汐偷看縣主一眼,摸不準縣主到底心裏到底如何想。卻是瞧見縣主眼中有血絲,整個人有些疲態,許汐又關切道:“縣主,小女看您似有疲憊,細細一想,您這些年確實太辛苦了,小女的父親也總和小女說您不容易。”

蘭慈縣主無聲嘆一口氣:“還好,最難熬的已經熬過去了。”

“蘭慈縣主。”許願忽然插話進來,雙眼定定看著縣主,很認真,“縣主光為王爺弄選妃,為什麽不為自己物色一個相公?”

蘭慈縣主沒想到許願會說這話,類似的話齊譽韜和她說過很多次,但她已是這把年紀,在其她女孩子談婚論嫁、與相公清輕憐蜜愛時,她一個人扛風風雨雨。如今千帆過盡,一切都像是銅鏡斑駁暗黃了那樣,更不覆年少慕艾的心思。

她這輩子,就這樣就好。只要弟弟能娶妻生子,她別無所求。

“我習慣一個人了,這樣挺好。”

許汐瞥了許願一眼,瞇起眸子一臉由衷之態,喃喃:“縣主為了齊家和王爺,付出青春年華和那麽多心血,小女每每聽人說到此事,都感慨萬千,只覺縣主太不容易、委實令人感到可惜和心疼。”

可惜?心疼?

許汐不知道她這兩個詞就像是刀子戳在縣主心頭,令蘭慈縣主倍感創痛。一股強烈的厭煩湧上縣主心頭,她忽然冷冷道:“怎麽,你同情我?”

“小女……”

“我是齊家的女兒,就算讓我拿起刀上戰場我也願去得,死不足惜!”

蘭慈縣主驀地厲聲道:“我不需要被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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