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國良太了解這個不靠譜的小舅子了，他成了溫度計，不停地調整溫度，好讓丁建軍經歷風霜雪雨，讓他在不斷的變幻中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於國良心想，自己也只比他大十歲，從根本上講，他就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不喜歡上進更沒有野心。

“你是有能力的人，只是你自己不知道，如果你發揮出來，潛在的能量有時足夠承擔大任。”

丁建軍聽姐夫這樣說，飄飄然渾身都聚焦了力量。他忽然覺得自己身上的重任，明朗的臉上浮現出滄桑的疲憊：“好吧，我盡力！如果你們認為我不行，到時候也別怪我。”

“就是讓你歷練歷練，你在姜海濤的公司做個三、兩年，你把公司所有程序都摸透學會，你也有自己的優勢，你技術好，這是立本之根，你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把人心聚攏在你身上，然後我們再把姜海濤甩開。就是借殼造勢。”

“我不知道姜海濤的為人，聽你說好像這幾樣他都是強項。”

“如果他不完美，我能讓你跟他學嗎？”於國良苦口婆心地說。

“這麽做太損了，他沒有絲毫的察覺嗎？以後讓業界的人怎麽看？就算你現在計算得完美無缺，總將有一天會東窗事發。”丁建軍迎著於國良藐視的目光。

“就算有一天他知道了，也是你成功的時刻。天上掉餡餅這樣的好事他能不接著嗎？他察覺什麽？誰會這麽運作？一切都是煞費苦心，你不知道為了這件事，我和你姐有一年多都睡不好覺，每天都為你出謀劃策。開始想讓你進我的單位，覺得你不服管教也幹不好，又想給你投點錢創業得了，你也打了水漂，到最後才想出這麽個點子，你放心吧，他不會察覺的。”

“一旦他知道了，我們同室操戈誰勝誰敗還不一定，你想他那麽成熟，我怎麽甩得了他？以後就算我成功了，我怎麽面對同行？我成了什麽人了。”丁建軍害怕地說。

“這樣的事稀松平常，你以為姜海濤是你嗎？他經過這次歷練會更成熟了，如果他希望再創建一個公司，我還是會幫助他的。現在就關鍵的就是你，如果三、五年拿不下諾亞公司，姜海濤真是坐享其成了，我成了名符其實的為他做嫁衣了。”

“一切按部就班按照你們的指揮走吧，如果我真的是能力有限，也不要怪我。”

於國良知道，這種時候就是給他加油打氣的時候，於是，就退一步說：“如果你實在不忍心，又確實成熟了，我再考慮給你組建一個新的公司，一切都看你的能力了。”

丁建軍受到鼓舞，於國良趁熱打鐵說：“現在的老板和當官的有幾個不是靠爭得來的？問題是，你如果當了老板能不能把他幹好，這是最關鍵的。你的能力不低，只是你沒把心放在這上面。你看那些什麽都不是的人，還在拼命的爭，你為什麽不試一試？爭本身就是一種實力的展示，即使爭不到手，也是試過了。到時候你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也就有了最終的目標了，這有什麽不好？他姜海濤如果不爭，他能把手下的技術員都拉攏過來嗎？他如果不爭，現在還在原來的公司裏不死不活地混著呢。這就是本事，你真願意一輩子在別人手下唯唯諾諾窩窩囊囊嗎？”

丁建軍忽然之間湧上一股豪氣，忘乎所以地說：“好，我就聽從你們一回，不過如果實在不行，也別埋怨我，我還抱怨你們耽誤我時間呢。”

於國良無可奈何地說：“這個我們也想到了，如果真是那樣，我們也不逼你了，你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你只要嘗試一下，也算我和你姐沒白疼你。”

丁建軍有些絕望，他失了精氣神地說：“到時候再說吧，如果我做的不開心，讓我當老總我也不幹呀，我不喜歡被人管著。”

“你要想不被人管著，你就自己當頭！”

這是個死頭，繞來繞去又繞了回來。

“不是誰都有能力當頭的，我也許天生就不是這個材料。”豪氣就像帶線的汽球，一會的工夫氣沒了氣，球要飄了。“這個計劃從一開始就是荒唐可笑的，為了避免讓你們失望，我看就此罷手算了，再說我也不想跟姜總比試了，聽你的話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人。”

“是與不是都要歷練一下。我給了你一個千載難逢的好環境，你所要做的就是聽眾我的運籌帷幄然後按部就班把要做的事認真記在心裏，到時候一定能修成正果。以後那些洩氣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丁建軍默認了。

於國良加大攻勢說：“這些年你也沒白跑，人情事故你也是冷暖自知。這些都能在日後的工作中用上。如果你實在不行，說什麽也不喜歡這個工作，我們再想其它辦法，可你不去試一試不覺得遺憾嗎？你知道我和你姐為了你研究了多長時間才想出這麽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一旦姜總有一天幡然醒悟我就是天底下第一惡人，為了你我也認了。”於國良說到動情處眼睛有些濕潤。

丁建軍受了感染，調整了一下坐姿，看著姐夫的臉，安靜地聽他說。

於國良那又眼睛明察秋毫，仿佛能看到丁建軍的五臟六腑，他借機扇動情緒說：“以後，咱們家的下一輩都指望你了。你有了自己的公司，把自己家的人都收攏過來，慢慢咱們家還能立穩腳跟。就算不能家大業大，最起碼也讓我心安。我都多大了，能總在這個位置上嗎？我把你扶植起來，你姐也就放心了，我也就不操心了。”

“好吧，給我三年時間吧，開弓沒有回頭箭我要一往無前了。”丁建軍終於妥協乖乖聽從了安排。

於國良凝望著苦惱而仿徨的丁建軍，目光忍不住也憂傷起來，那張還未經歷過太大風霜的臉上布滿了惆悵，像個失去心愛玩具的孩子，無依無靠在尋找。

有人天生就是挑戰者，而有的人一出生就喜歡安逸的生活，丁建軍無疑屬於後者，強行把 他推入前臺，現在不是他能否勝任的事，而是背離了他的內心，他還有熱情否？除非他自己貪戀權勢，嘗到高高在上的甜頭，心甘情願的臣服在權利之下。一切都是求知的也是渺茫的，他們分屬於兩個陣營，卻都沒有答案。

丁建軍慢慢適應了諾亞公司的節奏，也越來越喜歡這裏的工作氛圍。開始他拿著有色眼鏡看待姜海濤，不長的時間裏，他就敬佩於姜海濤的人格魅力。

姜海濤處世圓通為人低調，公司初期他就贏得了身邊人的愛戴包括丁建軍。

他臣服在他的指揮棒下，心安理得地做起了不愁吃喝不操心的甩手掌櫃，於國良漸漸發發現苗頭不對，不時地對他打壓。而丁建軍好像忘記了承諾，只要於國良問，他就沒好氣地說，不是三年嗎？這才哪到哪。

氣得於國良指著他的鼻子說，就你這樣的，我看三十年也沒結果。

丁建軍看到姐夫真的動怒了，撥腳就跑了，連進來時想好的埋單也忘記了。

於國良從窗口望著一事無成的丁建軍，唉聲嘆氣直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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