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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雙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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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楚兒回到怡凝宮,懷中仍抱著那一團雪白,身子往後倚軟墊靠枕上,思揣起來。

“娘娘,您說皇後娘娘剛才那番話的意思……”

隨她一同回來的宮女巧雲,湊旁小聲道。

姚楚兒美鳳目一挑,卻是洋洋自得道:“知道又怎樣?難道還會因為一只貓跟本宮翻臉不成?本宮不過想稍加嚇她一下,誰知竟被提前發覺了。”

雖說也沒指望它能讓一名孕婦驚嚇到何種程度,但姚楚兒臉上仍顯露出失望,手指順勢往小貓後腿的傷口處掐去,敏感的它一下子從姚楚兒懷中竄開。

“不過今日親眼所見,倒真令大吃一驚……”

回想那花飄中消逝的絕妙身姿,姚楚兒眼中都浮現驚讚之色,但緊隨而來的就是一股強烈妒意。

想不到這個靳沐嫻,倒真是生得好模樣!

而說起姚楚兒的身份,她出身當今天朝門第最為顯赫的姚家,是位高權重的安國公姚譽的小女兒,而安國公是太後的親弟弟,雖然太後已經去世,少去這座強硬靠山,但太後是軒帝的生母,令姚家朝中地位依然屹立不搖,不僅軍權握,文臣武將裏更有眾多姚家的眷屬勢力。

現祁容登基,雖然也迅速提拔自方的親信朝臣,但不可能將姚家權勢完全打壓下去。同時姚譽深知太後曾經陷害過容帝的生母玉貴妃,生恐為此會牽連到整個姚家,目前看祁容的態度雖不明顯,但日後待他權位穩固就不好說了,況且背後還有朔王支撐,使得姚譽更不敢輕舉妄動,一直容帝面前俯首稱臣,恭謹行事,並命令手下親臣朝局中避過鋒芒。

原本姚楚兒是該參加明年的入宮選秀,但現今局勢轉變,姚譽便主動將女兒送入宮中,一來表示忠心,二來女兒若蒙聖寵幸誕下子嗣,即可重振姚家宮中權勢。

姚楚兒出身權貴豪門,自然驕縱任性,心高氣傲,如果軒帝尚位,她本該是皇後的最佳選,可現僅被賜以正五品嬪,比起與她同時入宮的秀女,雖然可謂一枝獨秀,但每每想到自己而今地位竟不如一個朝臣之女,內心便生出無限不甘與恨意。

巧雲是姚楚兒的貼身心腹,自然知道她氣惱什麽:“聽說這位皇後娘娘性情極為冷傲,連對待皇上也是不冷不熱的態度。”不過即便如此,也從來沒傳出皇上對她有絲毫的厭煩與惱怒。

關於靳沐嫻的事姚楚兒早從父親口中得知,不以為然道:“她同皇上早結夫妻,皇上心中自然不忘與她這份恩情,但等到將來,誰知能保持多久呢……”

隨著後宮逐漸充實,將會湧現更多絕代佳,作為一個帝王,又豈會專情一個女的身上?久而久之必會感到厭倦。況且皇上對她究竟存有幾分真情,也讓難以料知。

巧雲聽此,顯得迷惑不解。

姚楚兒輕捋了捋鬢發,笑道:“說到底,她登上皇後的位置也不過因為是皇帝的正妻,否則憑她早已空無權勢的朝臣之女身份,又怎能與本宮相較。而皇上理應想到這一點,卻始終沒有對靳恒追封爵位,只怕也……”

其實當年太後陷害玉貴妃的事姚譽並不完全知情,也不曉究竟有哪些大臣參與其中,但能肯定靳恒當初確實是效忠太後的,所以皇上對她的感情,恐怕沒有那樣深厚。

而靳沐嫻如今能勝過自己的,也只憑那致命一點,便是懷有龍裔,這對於剛剛執掌大權的容帝來講,實是太過重要了,一旦擁有屬於自己的血脈,就能使權位更加鞏固牢穩。

所以說……關鍵就是這個孩子,皇上現對她這般,也是為此吧。

姚楚兒雙手微微攏緊,之前後宮經過一陣整頓,姚家布宮中的勢力已經十分單薄,她身邊又找不到可用之,難道只能通過爭寵這一條路可走嗎……

姚楚兒臉色陰郁下來,原本她自詡容貌過,但當今日真正見過奚勍,才知究竟何為天之姿,實勝過她最初所預料的……

“如今細想,本宮這後宮之中,竟是孤立無援。”

姚楚兒深知父親將她送入皇宮的目的,但光靠她自己又豈非那麽容易。

巧雲思付一陣,突然道:“娘娘,奴婢倒是想起一個來。”

姚楚兒睨眼過去:“什麽?”

“娘娘可知現居住東瀾宮的那位鄔國……貴。”

姚楚兒目光驚閃一瞬,自然知道當初軒帝位時,那個盛寵不衰的華顏貴妃,原本還是她該與之爭鬥的對象……

巧雲見她不語,繼續道:“宮中總有隱晦傳言,說皇上將她留宮裏,只因彼此間頗有暧昧……”

姚楚兒頓時明白她的意思,當一個女得寵時,總想霸占得更多,可一旦陷入孤境,自然也不願看到別好過,甚至怨恨,即使對方與她無冤無仇。

若皇上真與她關系暧昧,倒也好了,因為這個華顏再怎樣絕色傾城,再怎樣博喜愛,憑她今時今日的地位也對自己構成不了絲毫威脅。況且若能利用好地話……

姚楚兒輕然一笑:“巧雲,為梳妝一下,現就要拜訪一下那位鄔國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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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瀾宮地處偏遠,姚楚兒乘上車輦行駛一段距離才到達,此時她仍身著那一件粉紅桃色蜀錦長裙,不過發上多加點綴小巧珠玉,髻後別一朵海棠花,愈發粉艷照。

現的東瀾宮可不比當初沁吟宮的樣子,盛景不覆,伺候的侍婢也就那麽幾個,十分寂冷。

姚楚兒被一名婢女領入宮室,簡單環視四周,不過都是些普通宮殿裏的器具擺設,沈黯無光的顏色,仿佛也代表這宮中主如今的失落哀涼。

姚楚兒止步,吸入空氣裏一縷不知名的幽香,有種神迷悸動,下刻只聽佩玉叮咚,像清泉敲擊心田,半透明彩花屏上有倩影如處幻雲中輕搖拂動,身旁婢女攙扶下,婀娜走出。

一件淡雅的淺綠長紗裙,好似夏池碧水上輕托的清新荷葉,飄揚間帶動出一種水波流動之感,繡上面的蓮花紋精巧逼真,仿佛正朝外擴散著幽雅香氣,外罩一層雪色軟紗,更宛若覆裹春荷上的淡淡薄雪。

當對方出現眼前,周圍沈黯的景物似乎也因她鮮活而明亮起來,而她便是那一株被春雪包裹的粉荷,眼波盈漣,嬌柔嫵媚,惹無限生憐。

姚楚兒不免都心弦悸動,一個念頭不知怎的就浮上心端,還好如今要對付的,不是她。

“今日突兀拜訪姐姐,沒有擾了姐姐清靜吧?”

姚楚兒盈盈有禮地笑道,其實以二身份來講,她是高於對方之上的,華顏曾為軒帝嬪妃,現又被容帝當做鄔國質圈禁宮中,就如同一個失寵妃子,不會再受到更多的關註與恭敬。

面對姚楚兒這種心意叵測的親近示好,風季黧巧笑嫣然:“姚嬪妹妹此言差矣,這冷清的地方,只怕是沒願來呢。”

姚楚兒美目展望四處一番,卻是誇讚道:“姐姐宮中擺設秀雅有致,樸中見美,反讓傾慕不及啊。”

風季黧睫垂一陣淺笑,請她入座,吩咐侍婢端茶奉水。

“妹妹著實笑話了,這裏豈比得上妹妹宮中的奇珍異寶,聽說全是皇上賞賜的,擺設房中只怕如漫天星辰,直讓目不暇接了。”

姚楚兒眼波流轉,思緒一晃而過,看來對方自己的事,倒是一清二楚。

“若真比較起來,又怎及姐姐當初宮中的風華絕冠,那些凡俗之物,恐怕都入不進姐姐的眼。”

比起曾經光景,現她的身份地位可謂一落千丈,輕巧的話音裏,似暗示,還似輕諷些什麽?

風季黧一邊聽,一邊將柔軟的身子往椅後輕輕倚去:“怎麽說,這份榮耀尊貴終究是享受過了,到頭來也不覺如何,比起現,倒是一身清靜地好啊。話說妹妹當時尚未入宮,否則這種尊榮必定是屬於妹妹的了。”

姚楚兒笑容微微一僵,轉瞬又恢覆過來:“哪裏有姐姐這等命數,若真如此,恐怕現不是呆冷宮就是寒山寺廟裏度過餘生了。如果能及姐姐一半的絕頂容貌,就已覺心滿意足呢。”

風季黧端起茶盞,凝指巧掀,瓷蓋慢慢滑過杯沿,騰升的霧氣朦起那嬌美容顏,神色渺然。

“若論絕頂容貌,恐怕萬萬不及中宮的那位皇後娘娘啊。”

姚楚兒聽她竟主動提起對方,眼底暗光閃爍:“說到皇後娘娘,今日竟有幸見到了,那可真如天女降臨,說不出的清冷高貴啊!”

她側眸瞅向風季黧的臉色,笑聲宛若輕鈴悅耳:“皇後娘娘身份高貴,眼下又懷有龍裔,皇上都不準們前去傾鸞宮打擾呢,可見皇上對皇後娘娘多麽情深意重。”

風季黧啜下口茶,接著反倒輕笑起來:“妹妹這般可喜,或許這份福氣不久就該降臨到妹妹身上,引來眾羨慕呢。”

姚楚兒聽得有些不明所以,就見風季黧擡起頭:“現後宮嬪妃之中,就數妹妹最得聖眷,一連幾個晚上,皇上不都是留宿怡凝宮中嗎?這份恩寵,旁可是羨慕不來的,相信不久之後,妹妹就能為皇家血脈立下功勞,集榮耀一身了。”

聽到‘恩寵’兩個字,姚楚兒神情有絲不易察覺地變化,而看向風季黧一雙仿若隔著秋水般遙遙望來的眼神,好似一泓澄亮不染的淚湖,卻又因太過透澈而全無顏色,看不出情緒。

莫名地,她只覺自己的心事都被對方給照了出來,極不自地低頭,端起茶盞以掩飾自己的一時心慌,之後恭謙開口:“如果能為皇室分憂,可是楚兒幾生修來的福分,現只求一心侍奉好皇上,盡守自己的本分。”

風季黧莞爾一笑,看著姚楚兒的目光,就如同靜靜欣賞著一枝剛綻放不久的花苗。

“妹妹這般聰穎賢順,可不枉費皇上對的一番寵愛啊。”

姚楚兒似面帶嬌羞地低頭,正要輕輕品口茶,卻先聞入一股沁心爽靈的香氣,再喝,清新之感如嘗冬日第一片雪,芳甜的味道又如溢進滿口花香,徜徉異境,身心皆醉。

姚楚兒仔細看入杯中茶色,不若碧泓,卻呈淡淡雪月之色,禁不住詫道:“請教姐姐這是何茶,味道如此獨特。”

風季黧以帕拭下唇角,淺笑:“妹妹所喝的叫‘玉雪九曬露’,是篩揀了九種珍貴新鮮的花蕊,蒸出香汁,拌入從華霜泉中提取的純凈之水,攪勻後移置竹器內,再擱碧湖中心吸三日月華,取其所凝成的碎圓晶體,用以香葉細裹宣紙密封,一月後再用清水沏泡,便是妹妹現所喝的了。”

“哎呀,好是繁瑣。”姚楚兒瞪大美目,一臉驚愕難喻。知道風季黧口中所述的華霜泉,是鄔國那座十分有名的雪峰山上的天然冰泉,向來只供皇室族品用,珍貴如金。

“以前府上,也嘗過不少世間稀有茶品,卻都不如姐姐這‘玉雪九曬露’讓一品難忘。”

風季黧淡然自若道:“其實它倒不該歸於茶種,長期飲用可起到美顏養膚之效,也算是們鄔國獨有的珍品了。”

姚楚兒口中連連讚嘆:“難怪姐姐的肌膚如此柔膩瑩潤,好像水生的一般。”

風季黧見她低頭又淺啜幾口,雙眸盡處暗光浮動,繼而微笑:“遠嫁到天朝時帶來不少,妹妹若是喜歡,便從這裏拿去些用。”

姚楚兒臉上閃過一絲警惕之色,隨即隱逝,正想著開口拒絕,卻又聽風季黧聲音輕慢道:“不過雖說它起到養顏的效果,也不可頻繁飲用,像們女子本就嬌弱,體質偏陰,而這‘玉雪九曬露’屬涼寒之品,以妹妹的福分,將來若為皇家立功懷上子嗣,倒反成了傷身之物,萬不可飲用了啊。”

姚楚兒心頭砰然一動,看向風季黧,眸光淺漾地笑道:“多謝姐姐關憂提醒,楚兒已經謹記,像‘玉雪九曬露’這等珍品,今日姐姐願贈幾許,楚兒何其榮幸。”

風季黧微微笑著,朝旁邊侍婢揮手示意,不一會兒,對方就將一個精致金盒呈遞到姚楚兒面前。

姚楚兒讓巧雲收下,隨後又與風季黧淺談幾句,才動身離開。

“公主,您這是……”

待姚楚兒走後,月彩有些猜不透她心中想法。

“倒算是個機敏巧慧的,如果太過笨拙,反而還要擔心呢。”

風季黧坐姿已呈慵懶,伸出一只青蔥般雪嫩的手,細細端詳指尖艷紅的蔻丹,頗顯漫不經心道:“她心中盤算些什麽豈會不知?恐怕以現身份,對方眼中也只存利用價值,就拿這‘玉雪九曬露’來講吧,沒準明日就會落到另一手上,若能隱瞞過去,說不定就會得到她想要的結果,但如果事情敗露,便會直接算計到頭上去,畢竟這可是鄔國才有的珍品。”

“娘娘,那這豈不對您自己……”

風季黧卻是聳肩輕笑,眼波流轉出魅惑難測的光澤:“對不利嗎?恐怕不會,因為那個也沒這麽容易對付。下次告訴小翠,讓她怡凝宮裏盯得緊些。”

“是。”月彩低頭道。

而想起寵幸,風季黧將絹帕深深絞秀指間,眸中突變的神色,似嫉似恨,幾乎能將手中之物直接絞成碎片——

“祁容……為權,不得不擴充後宮,為保護她,寧願被誤會甚深,也要讓她避開這波譎雲詭的後宮爭鬥,將風頭利芒轉到他身上,看來地心裏……始終只有她一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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