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報曉，濃厚白霧籠罩著朔河，汾城的百姓紛紛起床忙碌。

走在汾城街道的百姓突然發現每日接替街吏巡邏的鐵衛沒了身影，還有碼頭高臺上沒有日日駐守的鐵衛。

“怎麽回事，那些說今天要殺匪的軍爺怎麽都不見了？”

“該不會是害怕朔方鄔的黑老大，先放出要殺匪的風聲，然後悄悄跑了吧。”

“那沒有這群殺匪的軍爺，朔方鄔的水匪該不會將氣都撒在咱們身上吧？”

“該死，要是真的是這樣，那群人可真的害慘我們了！”

“那我們快去找季縣令，要是真的那些軍爺都走了，能救咱們的可只有季縣令了！”

這一發現，讓整個汾城的百姓都被驚動，經過嘈雜的議論之後，他們接二連三的趕到縣衙。

這幾日將縣衙閉門不見客的季財都是睡到日上三竿，今日卻被喧鬧得要掀翻縣衙的聲音吵醒。

他的心腹，米主簿也是提袍匆匆來敲響季財的房門，一下比一下重，邊敲邊喊道。

“季縣令，季縣令，快起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季財聽是米主簿的聲音，只好沈著臉從美妾的溫柔鄉內不情不願的起身。

美妾連忙跟著季財起身，替他更衣，嘴上不悅的道：“這些刁民越發沒規矩了，郎君可得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往日裏美妾要是這麽說話，季財多是要笑著捏捏她的鼻尖說她小心眼，然後便給那群刁民一個教訓。

可眼下季財都被唐淩恒與唐昂駒兄弟逼得閉門謝客，讓政於人，早就堆著滿腹的不滿，哪還有以前的威風。

現在美妾這句話就像直接往季財的肺管子戳，簡直就是在諷刺季財如今沒本事，連百姓都鬧到他的眼前來。

連美妾說話時裝出的嬌嗔聲音都被季財理解成這是對他的不屑嘲諷。

季財氣得直接一巴掌將美妾扇到地上。

美妾被季財當頭一巴掌扇懵，跌坐在地哭哭啼啼。

季財看著哭哭啼啼的美妾卻是冷哼一聲，甩袖直接走出了屋內。

早已久候在屋前的米主簿聽到屋內美妾的哭聲就明白季財的心情定然不妙，便直接同他說出發生的大事。

“季縣令，今早城內本該巡邏的鐵衛盡數消失，連碼頭高臺也沒有鐵衛的巡邏，包括那艘樓船也不見了。”

季財聽著米主簿的稟告，難免也像那群百姓般想到鐵衛逃跑的可能，不滿的心上多了一丟丟的驚喜。

但是季財心中還記得當日唐昂駒在高臺上殺雞儆猴的手段，壓著喜色沒有表現出來。

“那我們快去看看，若那唐將軍帶著三百鐵衛逃跑，我可得好好想想這麽應付黑柏。”

季財與米主蒲行色匆匆的走到縣衙門前，看著圍堵縣衙的汾城百姓七嘴八舌的求情，季財臉色便好上許多。

季財一擡手，剩下的那個縣尉領著捉不良攔著縣衙前激動的百姓。

“好了，大家靜一靜，我季財身為汾城的父母官，定會好好處理此事。”

“若是唐將軍真的畏陣潛逃，害得我們汾城遭到水匪的報覆，我定會血書上奏要聖人給汾城一個公平。”

“現在我們都去碼頭看看，看看唐將軍是不是真的丟下我們逃跑了。”

季財說完，就在前領著浩浩蕩蕩的汾城百姓到了掛滿水匪懸屍墻外的碼頭上。

果然，就如米主簿所言的那艘巨大的樓船，此時已經不在碼頭上。

看到不在碼頭的樓船，汾城百姓再也不能平靜，許多人跪地朝季財叩首，高呼求他救命。

季財看著沒有樓船的船塢，時隔多日的昂首一笑。

他也知道唐淩恒是打算今日殺匪，如今可能是知道朔方鄔的水匪人數遠多於鐵衛，悄悄趁夜離開了。

現在汾城百姓紛紛叩首求饒，季財只感覺滿腔的不滿都煙消雲散，甚至洋洋自得起來。

聽夠百姓的求饒，季財擡擡手讓他們安靜下來，笑道：“汾城百姓們放心，我季財同那黑老大算是有點交情。”

“只需要我去信一封，咱們再交夠貢錢，朔方鄔的水匪定不會為難我們的。”

季財笑瞇瞇的看著底下跪著的百姓，心中慢慢盤算著這次他能夠從這些百姓身上搜刮下多少錢財。

就在季財還在做美夢，唐昂駒的聲音驟然在濃霧內響起。

“哦？沒想到季縣令竟然同朔方鄔的水匪有交情，是什麽交情，是能夠同生共死的交情嗎？”

唐昂駒的這一聲問話直接讓季財美夢破碎，甚至背後緊繃，寒毛卓立。

朔河濃霧內破霧駛出一艘樓船，這艘樓船與汾城百姓記憶內第一次見得又不一樣。

這次樓船外直接懸著朔方鄔所有水匪的屍首，唐淩恒等人就站在樓船的甲板上，遠遠看著碼頭的季財。

唐昂駒早已重換了一套錦袍，站在一群浴血的兵卒內格外顯眼。

樓船緩緩靠岸，激起的浪花濺得季財的官服半數濕透，那些水匪的屍首直接便貼近季財的眼前。

汾城百姓同樣也看到滿船的水匪屍首，目瞪口呆的從地上緩緩站起，難以置信的看著從樓船上下來的眾人。

不少鐵衛身上都綁著白布，但是甲胄上的鮮血，刀痕無不是在向百姓訴說昨夜的戰鬥有多麽壯烈。

“快看，是阿武，是阿武，他昨夜也跟去殺匪了！”

“阿武這小子真是有出息，說到做到，他的爹娘想必也可以瞑目了！”

“是啊，阿武真是咱們汾城人的英雄！”

阿武依舊握著那柄殺了黑柏的大刀，可他臉色麻木，絲毫沒有手刃仇敵的快意。

聽著百姓們的誇讚，阿武在心裏無聲的反駁著：

我沒有殺匪！最後一個也是被郎君逼著殺得！我太懦弱了！我不配稱為英雄！

可是阿武最終什麽也沒有說，他只是默默跟在唐昂駒的身後。

唐昂駒聽著汾城百姓的議論笑了笑，跟著兄長一齊走到季財的眼前。

季財聞著撲鼻而來濃郁的血腥味，心肝顫了又顫，強裝鎮定的朝唐淩恒躬身行禮。

唐淩恒旁邊的祝定方卻將黑柏的頭顱丟向季財，季財看著滾到面前，死不瞑目的黑柏。

撲通一聲。

當場跪在唐淩恒等人的面前，磕頭求饒。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