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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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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二太太緊張的絞緊了手裏的帕子,不知李氏到底會怎麽回答。

李紈楞了一下,點頭道:“那就先多謝了。”

竟然是這樣的回答嗎?直接拒了後頭再說下去的可能。

羅二太太的臉都青了,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都是鄉裏鄉親的,應當應份的事,也值當著您謝。”

嘴裏說的好聽,心裏已經火辣辣燒了起來。一個被奪爵抄家的世家之子,還當是鳳凰蛋寶貝著呢。自家哪點就配不上你家的兒子了,實在是欺人太甚。

若是一開始就遇著這事,羅二太太可能也不會有多憤怒,可是剛經過了王家一事,一天天積攢起來的怒氣一直憋到今天,直接被李紈給點著了。

到了外頭,她再沒臉皮跟在李紈後頭,尋了個借口更衣,讓大弟媳婦也就是趙家的大奶奶去陪著李氏。

羅二太太去尋了自家親娘說話,趙家老太太見女兒這般模樣,就知道事情沒有成。

趕緊勸她,“你可別寫在臉上,是想叫人都猜個正著呢。我本來就覺得不是一門好親,偏你願意,我倒是覺得,不成最好。若真成了,即沒國公府的爵位,又要講國公府的規矩,那才是吃虧呢。”

抄家奪爵,想想都覺得心悸,誰知道皇上會不會忽然變臉又算一筆後帳,總歸是有隱憂。趙家老太太是一萬個不讚成的,見李紈婉拒反而覺得松一口氣。

“女兒,女兒就是噎不下這口氣。”羅二太太的眼眶都紅了。

“你呀,就是太順風順水了,這算什麽呀,別人不願意你硬塞過去,最後吃虧的還不是小五。”

“外頭是誰……”屋裏的人都被老太太趕了出去,卻聽到外頭有動靜,揚聲問道。

“是我,娘,您的參茶好了,給您端來了。”三兒媳婦白惜端著一杯參茶進來,看到羅二太太,笑道:“喲,不知道大姑姐在,我再去給你端一杯來。”

“不用了,我也該出去了,小五沒我看著,別玩的瘋了。”羅二太太扯了扯嘴角,勉強笑道。

兩個人一前一後從老太太屋裏出來,白惜嘴角噙著冷笑,輕呸道:“運氣倒是不錯,誰找了賈蘭那個短命鬼才是真倒黴。”

說著頭一昂,朝著賈茁的方向走了過去。王天作可是個人物,以後是要高升的,這輩子兜兜轉轉許多事都不一樣了,但賈茁還是和王天作訂了親,倒是可以結交一二。

至於青兒,白惜放在嘴裏嚼了嚼,不知道這輩子,她是不是還會嫁給李宏。

至於自己,擺脫掉了劉家的老大,雖然她想等,父母卻不肯,她也怕等不到當李宏的正妻,反而耽誤了自己的年華。搜腸刮肚記得趙家的老三,似乎獻過軍餉,被賜了個小官。仗著人聰明在官場爬的很快,就連現在的姐夫以後也要仰仗他。

她想的頭痛,不由按了按太陽穴。可惜上輩子她只是李宏院子裏的一個妾室,一個嫁過了死了夫婿,靠著自己聰明爬上李宏的床,擡進去的妾室。被拘在一個小小的院子裏,哪裏知道多少外頭的事。

想到青兒,白惜抽了抽面皮,心想,上輩子的主母這輩子給她當繡工,心裏還真是痛快呢。

“小茁姑娘,青兒呢,我還想叫她給我再繡一副帳子呢,百子千孫圖的,不知道能不能幫我調個色,我喜歡鮮嫩些的顏色。”

賈茁有些詫異的看看白惜,再看看其他轉過目光的太太小姐們,笑出了聲,“看三奶奶說的,我們家青兒又不是繡工,不接繡活的。若不是當時您新嫁過來不知情,直接開了口我們不好拒絕,也不會讓青兒收下。”

白惜看到賈茁的目光冷冷的,便知自己過了頭,趕緊賠笑道:“看我,該打該打,是我說錯了話。”

青兒正和一群少女在一處欣賞牡丹花,這話說完,身邊的姑娘家都拿奇怪的眼神看她,好像生生降了一等似的,叫她咬緊了嘴唇,心裏不痛快極了。

劉氏在遠處和幾個剛認識的太太說話,半點沒留意這邊的情形。

賈茁看白惜服了軟,也淡淡笑道,“咱們兩家的緣份從劉家村一直延續到萬念縣城,這點子事,也談得上對錯嗎?三奶奶多禮了。”

劉家村的什麽事,有人知情有人不知情,眾人的眼神亂飛,殺人案明顯比青兒做不做繡活要有談資的多。就是幾個姑娘家,也有人輕扯了青兒的袖子,“你是不是認得劉家村殺人的那家人,他們平素是個什麽樣子,是不是可嚇人了。”

青兒抿了嘴笑,“才不是呢,他們家……”

幾句閑話,瞬間驚的小姑娘們一驚一乍,早將剛才繡工的事忘到了腦後。

白惜再一次詫異了,她上一世的印象中,賈茁雖然嫁的很好,可是身體一直很差,一年倒有半年在養病。聽說膽子也小,外頭有點動靜就能嚇到她。上兩回打交道,她已經覺得奇怪了,可上一世的印象太深,一時半會兒還沒扭轉過來。

這會兒才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不同,這一世的賈茁和上一世,完全就象兩個人。白裏透紅的臉蛋,筆挺的腰背,半點看不出病弱之癥。說話這般厲害,哪裏看得出來上一世是個有著病西施外號的人呢。

吳妍當了和事佬,“我父親去世後,母親就是靠一手繡活攢了銀子當盤纏,才能在年景不好的時候,帶著我過來投奔親戚。人這一輩子啊,長著呢,誰能想得到十年前河邊的洗衣婦如今是一品夫人呢。我母親常說,女人這輩子,靠得住男人是命好,靠不住男人自己也不能倒下,你倒下了倒是沒事了,兒女卻要去靠誰。”

十年前的洗衣婦,說的就是當朝一品大員的母親,當年家境貧寒,為了養活幾個兒女,在外頭替人洗衣。這可是皇上都表彰過的洗衣婦,誰不敬佩,誰敢瞧不起。

在場的人都不是豪門世家,大多只是萬念縣城略有家產的殷實人家,誰家還沒個吃過苦受過罪的發家史,推己及人頓時覺得就是幹點繡活補貼家用又算得了什麽呢。

賈茁感激的在吳妍手背上捏了捏,發現自己還真應該向她好好學學。自己雖然用劉家村一事,轉移了別人的關註點,暗中將白惜貶了一頓,可哪裏有吳妍這一招的效果好。

直接拔升了高度,叫人完全升不起輕視之意,反倒成了令人佩服之舉。

“對了,你還沒有見過我家大姐姐吧。”吳妍隨便找了個借口,帶著賈茁到了李紈坐的地方。

“見過夫人。”賈茁對李紈福身一禮,特意隱去了賈字,只稱夫人。

李紈指了旁邊的位置,“你們快坐下,看看這盆綠玲瓏,聽說今早才開,實在是惹人喜愛。”

“我還以為大姐姐只愛玉米,不愛花啊朵的,早知道,便搬些花草過去東府了。”吳妍笑著擡手幫她倒了杯茶。

“花啊朵的,我只喜歡在別人家裏看看,自己家倒更願意種些糧食,一來鍛煉筋骨,二來知曉一些民生之物,省得叫人哄了去。”李紈半是玩笑,端了茶,看著賈茁,卻越看越心驚。

有心想試探一二,可礙於吳妍在身邊,又是在別人家裏,她便壓下了這個想法。只拋了一個話頭,“聽說多羅是你自己種的,我家裏有一盆,長的不太好,倒想請你去瞧瞧。”

賈茁抿了嘴一笑,“夫人有吩咐,我改天便去瞧瞧。”

吳妍有些摸不著頭腦,多羅長的怎麽樣,沒人比她更清楚了。情知這是李紈的借口,也不說破,心裏卻犯起了嘀咕。

到了午後,眾人紛紛告辭,有人來接的,也有馬車一直停在外頭等的,只見王天作駕了騾車過來,接上他們三個人回去。

李紈出門上車,遠遠瞧見一眼,知道小戶人家,自己駕車也是難免的,可仍是心中酸楚。巧姐真的要嫁個這樣的人嗎?再是低嫁至少也要找一戶衣食不愁的人家啊。

等回去,臉上便顯出郁色來。得了消息過來的賈蘭一見母親的臉色,便蹙了眉,“兒子是覺得多走動走動,也許娘會開心些,可若是不開心,以後這些貼子便都回了吧。”

“不是那麽回事。”李紈看著兒子,心裏十分欣慰,“都敢叫我一個孀居婦人上門坐客了,哪裏還會給我臉色看。是我今兒瞧見了一個人,王家收養的一個養女,訂給了他們家的兒子王天作,你知道這個事嗎?”

賈蘭張了張嘴,知道不承認也沒用,母親會問,就是心裏肯定了她的身份。

沮喪的低了頭,“這事,兒子是有聽聞……”

“是有聽聞,那為什麽不告訴我。”李紈一臉的不讚同,如果兒子早些說,她至少能想辦法不讓她定下這門親事,可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娘,我們呆在李家,外頭有些事,李家人不說,我們根本不得而知……”賈蘭看著娘親,緩緩說道。

李紈的眼睛越瞪越大,手捂住胸口,“忠順親王,賈蓉,賈芹,王仁他們,他們怎麽會,他們怎麽敢,巧姐可是他們的,他們的……”

親外甥女,親哥哥又怎麽樣,這一切在他們眼裏,都抵不過五千兩銀子親。

“她的名字是自己取的,很堅決的和賈家撇清了關系,娘就算知道,也無須……無須相認。”賈蘭嘆道。

“我明白,我明白……”李紈心裏難受,又摸到了繞到腕上的佛珠,取下來,一聲聲念起了佛號。

隔了幾日,賈茁帶著青兒上了李家東府的大門,她知道李紈這是看出端倪來了,想來賈蘭自會跟她說清楚。

李紈看賈茁帶了青兒一起上門,就知道她是真的不會和賈家的人相認了。叫他倆坐下,擺了茶點,又叫丫鬟上了酥酪給他們吃。

賈茁還是第一回 吃酥酪,奶制品因為沒有合適的保存手段加上產量也小,不是一般小老百姓能吃得上的東西。

拿勺子嘗了一口,很濃郁的奶味,跟她在另一個時空吃的雙皮奶,有異曲同功之妙。

青兒吃幾口便要看一眼賈茁,生怕自己吃的太快不文雅,惹得人笑話。小丫頭自從去了一趟趙家,原本只在心裏朦朦朧朧有點印象的階級觀念,一下子放大清晰無比的出現在面前,叫她即郁悶又新奇,還患得患失了好幾天。

“咱們還是第一回 吃酥酪,原來是這個味兒。”賈茁吃了一半,看李紈在看她,便停了勺子與她說話。

李紈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拼命忍住了,“你們若是喜歡,就常來我這兒玩,我一個人在家,也想有人作伴說說話呢。別的沒有,一碗酥酪還是有的。”

“多謝夫人擡愛,咱們有空定來叨擾夫人。”賈茁笑嘻嘻的說著,一聽就知道是敷衍的話。

李紈自嘲的一笑,“我那日見你,便覺得象我的一個故人,知道你定了親,就想著給你添妝。”

說著一招手,一個丫鬟捧了一只匣子過來,打開一看,一支紅珊瑚的鳳尾簪,落入他們眼中。

“不可,這太貴重了。”鳳頭口銜珍珠,鳳尾上鑲著大塊的紅珊瑚,賈茁嚇了一跳,趕緊推拒。

“我那個故人,只留下了一個女兒,如果,如果我還能再見到,也有你這般大了。”李紈眼眶含淚,活著的時候,看誰都有缺點,真等人不在了,便只記得好處了。

鳳姐就是在外頭有千般錯萬般錯,也拿她的命抵了,可是對家裏的姐妹妯娌,她只有十分好,現在也成了千好萬好。心裏越想越不是滋味,看著賈茁更是憐惜不已。

賈茁只好收下,李紈又送了一只鐲子給青兒戴。姐妹倆陪著李紈說了半天的話,這才告辭歸家。

本來這是件小事,認識的人知道了也沒什麽可聯想的。但擱在羅二太太眼裏,就完全不一樣了。

“老爺,他們家這是想幹什麽,給兒子配個童養媳也就算了,還想把女兒嫁給賈蘭,也不看看自己的泥腿子洗幹凈了沒有。”二太太氣的跟自家老爺發脾氣。

“好了,你管人家想幹什麽,連我們家小五都不要,還真能看得中王家,想了也白想。”二老爺也覺得可惜,但李氏不接話,他們也沒有上趕子嫁女兒的道理,只得罷了。

二太太在丈夫這裏得不到回應,幹脆回娘家抱怨了一通。

抱怨當然是希望聽到的人越多越好,於是三個弟媳婦都成了她的聽眾。聽到王家的女兒還得了李紈一只鐲子的事,白惜不由眼裏放光。

耳朵邊上聽著大姑姐的絮叨,“巴巴的上門去,這是好人家的姑娘幹的事嗎?”

心思已經飄的遠了,王青兒這輩子如果能嫁給賈蘭,豈不是兩全其美。到時候做了寡婦,才真叫出了一口心中惡氣呢,比讓她做點繡工有意思多了。

“我怎麽覺得是件好事呢。”白惜悠悠開口道。

“怎麽就是好事了,王家的姑娘也配。”羅二太太忿忿看著最小的弟媳,恨聲道。

白惜慢騰騰道:“她誰也瞧不中,然後千挑萬選,選了不識字的兒媳婦,豈不是挺好。”

若有深意的看著大姑姐一笑,笑的羅二太太會過意來,撫掌大笑,“妙,真是妙啊,若是這樣,還真是一件好事。”

雖然還是婉惜那麽好的女婿人選,但白惜的話總算叫她的心情好了些,高高興興吃了茶,被三個弟媳婦簇擁著送出了門。

白惜捏了捏手腕,心裏想著怎麽才能促成這件事呢。

王家的熱鬧剛過去不久,又開始輪到馬家的熱鬧了。馬周和李宏兩個孩子都到了年紀,再加上馬蒙身家不菲,又在萬念縣城交友廣闊,許多人家都生出結親的念頭。

可馬蒙一攤手,一副對不住大家的模樣,自家兒子早就定了親,若不是對方姑娘家要守孝,今年就要準備迎娶之事了。

親的這個定了親也就算了,親戚家這個呢,若是也定了親,早該投奔岳家去了,怎麽會投奔個這樣遠的親戚。

於是馬蒙也不好說什麽,只好說他心氣兒高,一心想賺了錢自立門戶再娶親。這倒也說的過去,可這樣一來,免不了要跟他過苦日子,上門的人自然就少了。

倒有幾家招贅的上門,可不用李宏自己拒絕,馬家已經替他拒了。

隨著夏日的到來,賈蘭進入了緊張的備考,推了一切應酬,只閉門讀書。

這個時候,東府有客人到了。李紈看著自己的弟媳帶著一串孩子,不由楞在當場。

“唉呀呀大姐,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家裏這個病了那個懷了,忙的一亂糟,我只好帶了幾個小的過來躲躲清閑。也省得他們擾的病人不安生,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打擾到蘭哥的。”

四弟媳婦柳氏極有子女緣,生了二男二女四個孩子,庶出的還有一男二女,一共七個。她一來,就帶了七個孩子過來,實在是壯觀。

李紈氣苦也只能笑臉相迎,東府本就是李家的老宅,她一個出嫁女能來住,人家正經兒媳婦還不能來了不成。

“看你說的什麽話,你帶著孩子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正嫌這個院子裏冷清,也沒人作伴,可不就把你們盼來了。不過,到底是誰病了。”

肯定不是父母,不然她當兒媳婦的怎麽可能離開。

果然柳氏說道:“是二哥病了,需要靜養,五弟妹又懷上了,這一胎懷的不安穩,也說要靜養。我一想,這不就是說給我聽的嗎?家裏就數我的孩子最多,年紀又小。只好我避出來,等他們好些了我再回去。”

“那我得要蘭哥回去看看,給他舅舅請安才是。”李紈一聽父母沒事,她又說的輕描淡寫,估摸著並不嚴重。

“可別麻煩蘭哥,讓他專心備考才是正經事。”柳氏笑的和煦,仿佛不知道自己帶著七個孩子過來,也是打擾一樣。

家中長輩來了,賈蘭自然要出來相迎,李紈替他們安置院子,打掃布置都需要人拿主意。柳氏沒有提前送信,李紈半點不知情,從頭安排起來,一時忙的團團轉。

幸好設宴是在西府,不用李紈張羅,一家人過去西府。那邊的老太爺老太太倒是極稀罕幾個孩子,聽得吵鬧也樂呵呵的,還讓容哥媳婦多抱抱柳氏最小的那個嫡子。急著抱孫子的心情溢於言表,將吳妍臊了個臉通紅。

終於等到了掌燈時分,李紈一邊按著太陽穴,一邊同賈蘭說話。

“你到莊子上去住幾天吧,若不是你外祖父不許我們搬出去,我何必要住在這裏。”李紈嘆氣,為了躲他們出來,結果還是沒有躲過去。

“外祖母不知道他們要來嗎?”賈蘭沒有直接回李紈的話,反而問道。

李紈一驚,她只顧著煩惱,卻忘了兒媳婦帶著孩子出遠門,若沒有婆婆的首肯,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成行的。

“母親不可能……”這麽做三個字被李紈吞回了肚子裏,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她承不承認,都是事實。

“兒子沒有關系的,明天我回金陵一趟,給二舅請個安再回來。”他不知道便罷了,若知道了不回去,少不得關鍵時候被人踩上一腳,指他德行有虧。

李紈也明白這個道理,點點頭,“我讓人給你準備些藥材,早去早回。”

“母親,學問不在臨陣磨槍,全靠平日積累。自兒子記事以來,便受名師指點,苦讀不綴直到今日。無論發生什麽事,兒子都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辦到,絕不負母親這麽多年來的辛勞。”

“蘭哥……”李紈聽了兒子這一番剖白,捂了眼睛,眼淚還是順著指縫一顆顆的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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