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當年的一切算是真相大白了，也應該是完結了，但事實上一切並沒有結束。

就沈子瑜他們後來所知道的一切也明白那個幕後兇手並沒有打算要放過那二十幾個敗兵之人的家庭，即便是早前承諾過會保這二十幾個家庭無事，但那二十幾個人死後，那人還是暗中將這二十幾個家庭全數撲殺了。

所謂斬草不留根大概就是這樣吧，那人心狠手辣到了一定境界自然是不在乎幾個家庭的生死了。就像沈子瑜他們查到的一樣，最後也只有左家死得最為蹊蹺，雖然他們一直沒有查出什麽要緊的事，但要以看出左家在出事之前肯定有人報過信了。

沈子瑜猜想說可能便是閆良，但無奈當時他正處在被追殺之中也無法顧及太多，所以左家的人究竟有沒有死完，這一點無從得知。

只是當時陳松受托去尋左氏母女，卻最終並沒有找到。

陳松四下打探不肯放過一個細節，最後才得知當時他們已去晚了，左家母女出逃之時卻遇到了流寇，緊接著便被劫走了，自那之後陳松再沒有得到過左家母女的任何消息，算是跟左家母女徹底失聯了吧。

“真可惜。”楚心玥嘆氣，“陳大人最後也沒有接到那對母女，不然也許事情還有得轉機，即便是女兒年齡小不記事，但她母親也許會記得些什麽吧。”

“你說得沒錯，但天意有時就是這樣弄人。”沈子瑜搖頭苦笑，“左家母女最後一次出現也是被流寇所劫，多半也是兇多吉少吧。”

楚心玥放下信心裏有些懨懨的，總覺得看完一切心裏更像是壓了塊大石頭，喘氣都不舒服一般。真相大白是好事，但真正得知當年的一切卻又是如此的讓人壓抑不堪。

“陳松說這麽多年，因尋不到左家母女也完全變成了他的一個心病，他一直覺得自己膽小既沒有勇氣說出當年的一切，卻還無法幫助好友完成其最後的心願，他什麽都沒能做成，最後除了將一切告訴你外也無能為力了。”楚心玥嘆息。

“是啊，陳松在信裏確實是這樣講的，他還囑托我一定要幫他找到左家母女，也算是圓他一個心願吧。”

“二少爺是怎麽想的呢？”楚心玥問。

“其實即便是陳松不在信中囑托我，我也是要去找的，既然知道左家可能還有兩個人活著，即便是希望渺茫我們也得試一試對不對。”沈子瑜轉身看著楚心玥，他眼裏是一片堅定。

楚心玥知道得知一切的他更不會放棄了，這條路勢必要繼續走下去，即便在陳松的信裏將那個幕手黑手寫得那樣的神奇那樣的膽大包天，但那又如何，再危險也阻止不少他前進的步伐了。

如今已不是要如何查清一切了，而是沈子瑜要想方設法得到證據，還有那個幕後黑手究竟是誰的問題。

只是一下子陳松在信中告訴了他這麽多這讓他猛的接受起來還是有些困難，沈子瑜坐在小榻一邊道：“心玥我有些累了，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楚心玥明白這種事擱誰身上都會一時消化不了的，沈子瑜能表現得如此安靜而沒有立刻沖出去找沈王爺對峙什麽的便已經很了不起了。

楚心玥悄然退出屋去沒有作聲。

這時一片殘雲席卷而過，天空又淅淅瀝瀝的下起纏綿的秋雨來，沈子瑜坐在窗下聽著那雨水落在池溏中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冰涼透過窗穿堂而入，瞬間襲卷了沈子瑜全身。

沈子瑜只穿了一件薄衫，但此刻他卻只怔怔望著那如絲雨水，完全沒有感覺到冷意。大抵是心中的冷意更甚吧。

斜風細雨飄灑入屋濕了窗下半張小榻，也把那兩盆秋海棠給灌溉得欲發嬌艷欲滴了。若是楚心玥在的話肯定又要怪他了，下這樣的偏東雨本應該關緊門窗的，不然小榻濕透了，檀木制的家具很容易朽壞的。

但沈子瑜此刻卻並不在意那些，他望著那兩盆秋海棠發怔。他不知道如果他父親還在世的話會不會也跟他一樣，會在這樣的下雨天憑窗失神，會在窗兩旁擺上兩盆秋海棠應景。

父親是個什麽樣的人沈子瑜早已沒有了記憶，他也愛吃母親做的糕點嗎；他也愛穿長衫嗎；他也會在笑的時候勾起嘴角嗎......

但這一切都被沈王爺給剝奪了，也許並不能全怪他，但是他的無情何嘗不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呢？

為什麽當年要把這明擺著的陷井給父親去跳，連援軍都遲遲不肯相助，沈子瑜緊皺著眉心，越是想著陳松告訴自己的那些真相，心裏便越發的心驚膽戰，也更恨沈王爺了。

他知道自己父親的死有很多的疑點，但從來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真相，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要接受起來真的很難。父親死得如此的不明不白，而且這當中還很有可能摻雜著一個驚天陰謀，這讓沈子瑜備感難受。

甚至到現在他都不知道那個幕後真兇究竟是誰，其意圖又是什麽？

他很想一躍而起沖到沈雄的面前雲質問他究竟都知道多少，或者說......參與了多少。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還沒有那個資本能在沈雄面前說這些話，沈雄權高位重必然只會說他是空穴來風，如今陳松下馬指不定便是陳松想借此自保而編出來的鬼話呢。

他知道的，以沈雄的狡詐，肯定會這樣說的。所以沈子瑜還不能拿他怎樣，因此他不能這樣我憑無據的去找沈雄對質，但是一想到父親就這樣間接被害死在自己親哥哥手裏，那種痛簡直蔓延全身，痛到他無法呼吸。

......

雨一直纏綿的下過不停，楚心玥後來又相繼去看了兩次，沈子瑜卻一直只是一個動作那麽奇怪的坐在小榻上吹著冷風看著雨一言不發。

他的沈默是無聲的咆哮，楚心玥知道他心裏有多痛多難受，但她這一刻卻不知要如何勸解了。

傍晚的時候雨反而越下越大了，楚心玥端了飯進去，沈子瑜仍是那副神情沒有變化。楚心玥暗暗嘆了口氣，將飯菜都放好後說：“再怎麽樣，如今也算是有進展了，好好吃飯才能進一步調查，可不要毀了自己身體，不然你父親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的。”

沈子瑜似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並沒有答覆。

楚心玥暗自神傷也沒有再說什麽，出去了。

知道沈子瑜心情不好楚心玥自然也跟著難受得緊，他在屋裏難受她便一步不離的守在屋外難受。

雨水如註從屋檐下流落一地，冷氣灌滿了整個院子，楚心玥緊了緊身上的夾子，秋雨淋得滿溏水深，一院子未來得及掃凈的落葉也凝結成了一片贓汙的貼在地上。

楚心玥呆呆看著，除了雨水落下的淅淅瀝瀝聲便沒有其他聲音了，屋裏也沒有。過了沒多久楚心玥再度進屋，原本是要去收碗筷的，卻發現沈子瑜並沒有動一口飯菜。

原本香氣四溢，熱氣騰騰的飯菜就這樣冷風斜雨裏慢慢變得冷硬，它的主人連看都不帶看它一眼。

沈子瑜沒有胃口倒是在楚心玥的意料之中，她沒有勸他一定要吃什麽的話，只是安靜的收好一切又給沈子瑜找來大衣披上，關好了門窗道：“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定會是一個晴天的。”

楚心玥出去了，沈子瑜卻楞住了，‘明天一定會是一個晴天！’是的，會是晴天的，沈子瑜眉心一緊，他連夜喚來自己的暗衛交待下去徹查當年左家逃走的情形，特別是有關那一帶流寇出沒的情況。

一切就從查找左家母女開始吧，他的暗衛可不是吃素的，他相信定然能查出些有用的線索的。

楚心玥回了自己的屋，但這一晚註定也睡不好吧。她望著桌上跳躍燈心發呆，想來自己都這樣難受沈子瑜的難受自然比自己難過一百倍了，真是可憐他了。

自己的父親死得那樣不明不白也就罷了，最重要的還是被自己最親近的親人間接加害的，真是可悲可嘆啊。

也不知道當年的沈雄究竟是怎麽想的......

對了。楚心玥突然靈臺一動，她猛然記起前世的一些片段，她記得那個時候她已跟沈宏才成親好一段時間了，有一次沈宏才跟沈王爺交談她倒是聽倒幾句話。當時沈王爺便說過什麽斬草除根一個不能留之類的話，甚至還跟沈宏才計劃了好一段時間。

那個時候的楚心玥一心只撲在如何讓沈宏才更在意自己之上，卻也沒有過問府裏那些大事，但如今想來這些話何嘗不覺得奇怪呢，說不定便是跟十八年前的事有關呢。

陳松所知之一切都是從閆良那裏得知的，但閆良也只知道沈雄瞞下一切謊報軍情得軍功升官的事情罷了，並不知沈雄從中有無參與又參與了多少，結合沈雄的表現楚心玥怎麽都覺得很可疑。

也許這個沈王爺還有什麽是他們不知道的呢！楚心玥決定明天一定要好好跟沈子瑜說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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