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蠱之術無論放到哪朝哪代都是大罪，前朝更是有先例重者直接便被滿門抄家了的。是以老太君勃然大怒在二姨太意料之中，沈王爺本就對大夫人失望透頂這一招不過是加速了大夫人在沈王爺那裏的保質期過效罷了。

原本二姨太不想拿自己作蠱的，畢竟那挺忌諱的，但合府上下大夫人最為痛恨的與之最為敵視的又被合府皆知的便只有自己了，也只有樣那布娃娃才最有說服力。若是將那布娃娃換了老太君或是沈王爺，雖然可能大夫人就不止只是被關那麽簡單，有可能會直接被殺，但那顯然說服力不夠。

是以二姨太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不過雖然大夫人沒被立即問罪處置，想來沈王爺是顧忌到了齊家，但巫蠱這種東西怎麽說都是重罪，她又是沈王爺如今最寵愛的妾室，大夫人這一回是難逃一死了。

……

出了這麽大的事，雖然合府嚴瞞但私下仍是議論不斷，特別是大夫人身邊安插的齊明哲的眼線阿碧立刻氷暗中將此事告知了齊府。

齊明哲得知之初也是大驚失色，二姨太用如此狠辣之計對付大夫人，很明顯是要將其往死裏逼啊，她們女人之間不也就是點爭風吃醋的事情麽？齊明哲向來便沒將其看在眼裏，還以為由著她們鬧去，再鬧都不過小打小鬧，可這一回巫蠱一出卻非小事了。

難不成二姨太識破了齊家之計？但那個女人……怎麽看也不太像啊。齊明哲雖說猜測良多但當務之急還是要趕緊將大夫人救出來才行，看來這一趟沈王府之行是必須的了。

一個秋菊宴，二姨太收盡人心的同時還扳倒了與之鬥了多年的大夫人，不所謂不快心，不過表面上她還是對沈王爺哭得傷心，一個勁兒的怕那巫蠱傷了自己不能伺候沈王爺。

但私下裏二姨太得瑟盡顯。這日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立肩拽地的對襟長裙，內襯是白色繡合歡花的，梳了個漂亮的墮倭髻好幾串上好亮白的珍珠在頭頂相互盤繞了幾圈，看上去是既漂亮又大方，端莊不失雅致。

即便說她是這沈王府的主母也不為過。她輕身慢搖的去了關押大夫人的禁室，望著這四壁徒墻什麽也沒有的屋裏，連水壺中一口白水也不曾有，二姨太笑得甚是合心滿意。再瞧瞧立在自己面前那位昔日高高在上眼高於頂的華麗大夫人，早已被褪盡了滿身麗服珠釵，布衣素面滿臉憤恨的看著她。

“不服氣啊？”二姨太抿嘴輕笑。

大夫人瞇眼：“你居然拿自己作蠱，就不怕真遭報應麽？”

“報應？”二姨太仰頭冷笑，“你不過是作了階下球才有此一說罷了，如今你已是這沈王府人盡皆知的笑話，再無東山再起之日，即便我有什麽報應你也看不到了啊。”

“你？”

“咱們兩個鬥了恁多年沒想到最後栽在這上頭吧。”二姨太冷笑，“這才是你的報應，你對付我這麽多年用盡毒計心機的報應。”

“你不用笑得這樣開心，我有齊家我未必就真會倒。”大夫人被關了恁多時間也從一開始的瘋狂到這後來的漸漸踏實起來了，巫蠱如此重罪沈王爺沒有立即將她問了罪很顯然是顧忌到了齊家，他們齊家好歹是家大業大，沈王爺只怕還不敢立刻讓其出事吧。

一提到大夫人的娘家二姨太也是恨得咬碎了一口銀牙，這些道理她何嘗不知，她這麽多年被壓制者如此辛苦，就連她只能屈居大夫人之下作一妾室不正是因為娘家之故麽？

提起這一出二姨太最為生氣，她沒有娘家，因姿色出眾被沈王爺帶回來，當時大夫人就極不同意立她為妾。雖然好在她在這裏遇到了失散多年的父親，但她終究只是當年父親在哉外一夜風流的私生女兒罷了，因著這一出即便父親在朝為官卻也不敢過多回護於她，原本以為終於有靠山的她還是無法靠得住，只因此被沈王爺立為了二姨太。

呵，二姨太？！

二姨太冷笑，她長這麽多年父親不曾出現，一出現自己卻變成了不能見天日的私生女，而且有娘家等於無娘家這麽多年她一個人苦苦戰鬥在沈王府，她那個爹又何曾知曉，也更不曾來看過，所以，她恨。

“是啊，大夫人出身望族大家，身份可是金貴得很。”二姨太嘲諷道，“而我嘛不過是個私生女，又是自小養得域外的。加之在這沈王府你是正室我是妾室，我如何能跟您比呢，不過很可惜你以為的胳膊擰不過大腿也不過是你以為罷了，風水輪流轉，好日子過到頭了自然便輪到壞日子了，大夫人你就安心待這兒等著老爺發落吧，哈哈哈哈哈。”

二姨太狂笑兩聲這才扭身走了。

……

秋菊宴上發生的這件大事在沈王府主子與下人間皆掀起了軒然大波，大夫人院裏的丫鬟們人人自危無人敢與之過於接近，老太君盛怒之中必要嚴罰這大夫人，沈王爺那邊左顧右盼還不知當如何決斷。

沈王府一灘渾水此刻是越發的渾了。楚心玥冷目旁觀，大夫人失利她自是開心的，原本應該助二姨太一臂之力將大夫人直接推進深淵以做到真正的讓其不可死灰覆燃才好，但此次巫蠱來勢洶洶，且看老太君那表現便知一二，楚心玥想本也與自己無關不如作壁上觀，免得到頭來惹得一身是臊反不好說。

雖然楚心玥有意與此事劃清界限，但卻總是事與願違。齊明哲得知情況第一時間趕赴沈王府拜訪沈王爺，在花園巧遇楚心玥便拉著她硬是要說上兩句，這一幕被府裏諸多小丫鬟們瞧了去可就不好說了。

齊明哲畢竟是大夫人的親侄兒，大夫人的事正在風口浪尖上，楚心玥此刻跟齊明哲走得如此之近自是不好，楚心玥雖忌諱多多，但齊明哲卻絲毫沒有要掩飾的意思，這讓楚心玥很是惱火。

不過好在齊明哲此番是有十萬火急之事要尋沈王爺，是以沒說兩句便也就自顧自離去了。

沈王爺自是知道這齊家斷斷不出兩日便會來人的，這世上是沒不透風的墻的，更何況大夫人他也確實不能如此草率決定其罪。

齊明哲坐到沈王爺對面時，桌上一盆火紅的菊花隔斷二人視線，沈王爺笑了笑：“這件事我也是為難得很吶，畢竟是從她院裏挖出來了，她與青兒多年不回睦又是合府皆知之事，如此鐵證如山能叫我如何？”

“老爺所謂的鐵證如山就是一個布偶人麽？”齊明哲笑了笑。

沈王爺皺眉：“世侄這是何意？”

齊明哲探手在桌上那盆菊花中撈了撈，不多時竟從那盆中拿出一個白色布偶人，他將其扔到沈王爺面前，沈王爺定睛看上面竟寫著齊明哲的名字，又一個巫蠱？

“這……”沈王爺震驚失色。

“老爺不必驚慌，這是我剛才進屋時趁老爺不註意塞進這盆下的。”齊明哲冷笑，“我只是想通過此告訴老爺，有些事情並非老爺眼睛所見那般簡單。”

沈王爺冷哼，齊明哲又道：“況且據我所知，當日老爺是讓二姨太的人去大夫人那邊移的菊花，若說二姨太在土裏動手腳也未可知；且那臟東西若真是大地從所為何以竟那般幹脆願意讓你們去移花呢？她這不是自己往槍口上送麽？若是這樣也能被定罪，那今天我是不是也要怪罪老爺呢。”

齊明哲指不指沈王爺面前那個小布偶。

沈王爺被說得滿臉通紅一時無言，只得哼聲：“世侄心細如發倒是我大冒了，這件事原本就是要細查的，從早到晚畢竟大夫人是被指證的那一個巫蠱非其他自然得要將她先關起來。”

“嗯，對於這一點我也同意。待到真相大白再將大夫人放出來就是。”齊明哲要的便是這效果，查，自然是要徹查；他來此不僅是要讓沈王爺查此事更是要向沈王爺施壓，他們齊家還立在那兒，大夫人並非他想動就能動得了的。

齊明哲從沈王爺那裏出來倒著實松了口氣，想著去見一見大夫人吧，又覺得這風口浪尖的還是算了，反正先將人撈出來再說吧。又想到之前跟楚心玥說了半會子的話這還沒說完呢結果就走了，於是齊明哲便又往老太君那邊去了。

楚心玥正送完東西回到老太君這處，還沒來得及進院便被齊明哲一把撈到了別處，依墻而生的大片荼蘼花白得勝雪襯著一片綠葉十分的清新怡人，楚心玥被一股大力拽至其間，她楞了楞當瞧清來人時她皺了皺眉：“齊少爺怎麽又是你？”

齊明哲微微一笑：“就這麽不樂意瞧見我？”

“婢子還有很多事要做呢，齊少爺若是無事還是不要拿婢子消遣的好。”楚心玥輕輕一禮便又要離去。

齊明哲卻就勢拉住了她，只道：“我且問你，若是主子有不開心的事情，作奴婢應該如何？”

楚心玥楞了一下，她自然知道齊明哲是要打趣她正不知如何拒絕的好時，只見沈子瑜往老太君這邊來了，估計是來陪老太君說話的，楚心玥想到之前自己那些莫名的心思，陳茗的敵對……

她突然對齊明哲笑道：“若是主子不開心，作婢子自然應該好好勸解以寬慰主子了。”

沈子瑜立在不遠處看著荼蘼花中兩人相視而笑相談甚歡的一幕，他的心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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