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朝妾身發火，著實沒道理。”沈氏頓感委屈，氣得滿臉通紅，“是妾身帶著姑娘們出門不假，但三姑娘又不是小孩子，我哪能時時刻刻地盯著她看！”

當著太夫人的面，有句話她沒好意思說。

明明是三姑娘自己不檢點，到處招蜂引蝶的，如今出了這等醜事，反倒成了她的錯了！

“父親，這事真的不能怪母親，當時我們都在看舞龍舞獅，那個阿桃也在看，當時母親還問過阿桃，阿桃說是三妹妹不願意湊熱鬧，說是在路邊等著我們的。”顧瑾珝幫腔道，“再說了，就算我們跟三姑娘在一起，齊王殿下位高權重的，想要單獨召見一下三妹妹，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的哪！”

要怪就怪顧瑾瑜那個惹事精！

她母親憑什麽背這個黑鍋？

“你給我住口！”顧廷東瞪了女兒一眼，訓斥道，“長輩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還不快給我回房去。”

顧瑾珝氣呼呼地掀簾走了出去。

“大哥，你消消氣，此事怎麽說也怪不到大嫂身上。”顧廷西臉上的傷疤還沒有好，有點不想見人，但如今總是他的女兒出了事，他不露面也說不過去，訕訕道，“眼下咱們還是好好商量商量怎麽辦吧！”

得知齊王殿下和楚王世子為了他的女兒大打出手，他心裏其實很是竊喜。

別忘了，無論三姑娘被他們其中哪一個搶去，他都是老泰山。

如此一來，那他官覆原職，就真的有希望了。

“商量什麽？”沈氏反問，想到之前二房兩口子算計三姑娘不成，反倒讓自家侄女頂了包，她就恨得牙癢癢，冷笑道，“我侄女剛剛跟齊王殿下訂了親，難不成齊王還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把三姑娘討去做了側妃或者侍妾？就算是皇上答應，我兄長也絕對咽不下這口氣的，我勸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沈亦晴在他們二房失貞的賬，她兄長還沒有跟他顧廷西算哪！

如今，他竟然還在想著把三姑娘送入齊王府的美夢，我呸！

“大嫂說的什麽話，什麽叫我們死心？”本來不打算開口的喬氏聞言，臉一沈，“難不成今天是我們把齊王殿下叫到花市去的？”

反正三姑娘愛嫁給誰就嫁給誰，跟她沒有半點關系。

只要不波及到她的四姑娘，她懶得管。

但並不代表，他們大房就可以為所欲為地拿此事做文章。

“哼，弟妹，你們兩口子按的什麽心，自己知道。”沈氏見喬氏還有臉說這話，頓覺好笑，冷諷道，“人在做，天在看，不要拿別人當傻子。”

“好了好了，不要扯這些有的沒的。”顧廷西心虛，不敢再提上次的事情，轉過身子對顧廷東道，“大哥，你說咱們要不要去齊王府賠個不是，我聽說楚王世子把他打的鼻青臉腫的……”

“二弟，齊王是楚王世子打的，又不是咱們三姑娘打的，咱們道哪門子歉？”顧廷東不可思議道，“若是真的去了，這不是明擺著送上門去人家羞辱嘛！”

沈氏冷笑。

就顧廷西這腦袋，還想官覆原職？

做夢吧！

顧廷西一聽也是，垂頭喪氣道：“那咱們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太夫人白了顧廷西一眼，這才開口道，“三姑娘又沒做錯什麽，咱們什麽也不用做，楚王世子動手打了齊王殿下，那是他們兩家的事情，跟咱們壓根就沒有關系，咱們唯一應該做的，是去楚王府道謝，而不是去齊王道歉。”

這麽點事情都掰扯不清楚，還六品主事！

“可是母親，若咱們去楚王府道謝，豈不是打了齊王的臉？”顧廷西總算回過味來了。

“這個你無需擔心，三姑娘經常去長公主府給楚老太爺瞧病，她自然有機會處理此事的。”太夫人被他們吵得腦袋疼，捏捏眉頭，朝眾人揮揮手，“罷了罷了，此事我會吩咐三姑娘，你們無需操心，都回去守歲吧，明早再過來，若再有什麽事情，過了年再說了！”

眾人點頭道是，各懷心思地出了慈寧堂。

“太夫人，您且不可太操勞了，睡一會兒吧！”池媽媽見太夫人依然眉頭緊鎖，安慰道，“三姑娘是個有主見的，她會妥善解決的，您放心便是。”

“她再怎麽有主見，終究還是我建平伯府的女兒！”太夫人說著，長嘆一聲道，“你還看不來嗎？楚王世子對咱們家三姑娘也是動了心思的……”

楚王世子向來高高在上，從來不結交哪個皇子，也沒聽說跟哪家走得最近，卻肯在眾目睽睽之下替自家姑娘出頭，除了他心儀三姑娘，她想不到別的。

可惜的是，以顧家的門楣是配不上楚王府的。

而以三姑娘的心性，怕是也不肯屈居人下做側妃侍妾什麽的，唉，心再強也強不過命啊！

“還是太夫人看得通透哪！”池媽媽恍悟。

因為要守歲，清風苑也是燈火通明。

按風俗除夕這天晚上是不能睡的，閑來無事，綠蘿和青桐阿桃還有兩個粗使丫鬟坐在暖閣的臨窗大炕上打葉子牌，說說笑笑倒也熱鬧。

青桐和綠蘿自然知道花市上鬧得那一出，但畢竟自家姑娘回來後便跟沒事人一樣，她們也不好再問，加上過年大家心情都不錯，相比慈寧堂那邊，清風苑倒是沒什麽異常。

顧瑾瑜也不拘著她們，索性由她們去，自己則取了一本書倚在床上看，看了半天，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腦海裏全是楚雲霆的影子，他在梅園裏對她說過的話，反覆在她腦海裏盤旋，她面上平靜，其實心裏早就亂成一團……

她從花市上回來後，便開始回憶跟他相處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這才猛然醒悟，原來他對她早就開始好了，只不過她專註的是她前世的仇恨，並沒有留意他對她的心思。

她以為等她醫好了楚老太爺和司徒公主的病，她跟他便再無瓜葛了。

他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楚王世子，她依然做她的建平伯府二房的三姑娘！

而且她也從來不覺得兩人相處的時間多了，便會自然而然地在一起，就像她跟慕容朔，形影不離了十八年，到頭來，他還不是害死了她！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

那男人呢？

男人又何嘗不是！

她知道，拿慕容朔來衡量楚雲霆太不公平，她跟他慕容朔之間是因為身世糾葛，算是死局，但她跟楚雲霆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死局。

堂堂楚王世子怎麽可能娶建平伯府二房的姑娘的為妻？

何況，她對他是真的沒有那種心思！

正想著，窗子響了一下。

顧瑾瑜一擡頭，就見楚雲霆冷不丁站在她面前，她心裏一陣羞憤難耐，索性背過身去，懊惱道：“楚王世子，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

動不動就闖她閨房，算怎麽回事？

“阿瑜，我承認我白天魯莽了些，但我對你的心意卻是真的。”楚雲霆見她不理他，索性繞到她面前，蹲下身看著她，認真道，“我知道這事對你來說，有些突然，但咱們總得面對現實，你放心，等太子孝期一過，我就會進宮請求皇上賜婚，迎娶楚王世子妃的禮儀，一樣不會少，你信我！”

“既然世子來了，那咱們把話說明白了也好。”顧瑾瑜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淡淡道，“若是之前我有什麽舉動讓世子誤會了，還請世子見諒，我對世子並無風月之意，也不想嫁給世子，希望世子能尊重我的想法，還有就是，長公主府我是不會再去了，但司徒公主的病我還是會盡力而為，這是我欠世子的人情，我該還，我的話說完了，世子還是走吧！”

想到他唇齒間的茶香和身上清冽的氣息，她忍不住紅了臉。

又轉過身去，不好意思再看他。

楚雲霆靜靜地聽著，似乎並不為所動，笑笑，展顏道：“阿瑜，我明天進宮赴宴，怕是得忙一天，然後後天和大後天得招待各國使團，初四還得陪皇上去佛陀寺進香，所以我最近幾天有些忙，等我空了，再來看你。”

顧瑾瑜索性不搭理他。

敢情她剛才說的話，他是半點也沒聽進去哪！

楚雲霆剛走，楚九竟然神使鬼差地來了，只是他不敢進屋，索性趴在窗子上，露出半個腦袋，陪著笑臉道：“顧姑娘，神醫來了，說有要事找姑娘相商，您看，您是不是出來見一下！”

“我師伯在哪裏？”顧瑾瑜哭笑不得。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敢情他們楚王府的人都喜歡爬窗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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