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要比死者高出至少半頭。”顧瑾瑜沈吟道，“所以我推斷死者並非蔡姐姐所殺。”

“不是蔡氏？”楚雲霆頗感驚訝，裴勇一路追蹤蔡氏到了京城，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實，若不是蔡氏，那真是見鬼了。

“至少他身上的傷不是蔡氏所為，而是另有其人。”顧瑾瑜篤定道，“此事絕非看上去這麽簡單，還望世子明察。”

“知道了，你可以走了。”楚雲霆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今日之事，有勞姑娘了。”

顧瑾瑜松了一口氣。

好不容易出一次門，她可不想惹上什麽麻煩。

尤其不想惹上楚王府。

身後一陣馬蹄聲傳來。

四五個鮮衣怒馬的年輕人簇擁著一個身穿黃金軟甲的玄衣男子已經到了眼前，男子劍眉入鬢，唇若點朱，相貌堂堂，只是舉手投足間卻帶著縱欲過度的慵懶，見了楚雲霆，他猛地勒緊韁繩，哈哈笑道：“元昭，我說我剛剛去府上找你，你不在，原來是在這裏會佳人哪！”

他身後的年輕人也跟著哄笑起來，他們個個眉清目秀，衣著鮮亮，明明是男子，笑起來卻也是眉目含春，別有一番風情。

顧瑾瑜臉一紅，朝眾人微微屈膝一禮，轉身上了馬車。

莫風趁機趕著馬車揚長而去。

來人是二皇子秦王慕容欽，慕容朔的二哥，之前跟他見過幾面，印象中，此人陰狠毒辣，行事偏激，極其難伺候，聽說他喜好男風，常常把府上的侍妾賞賜給下人，至今連個正妃也沒有。

“秦王爺，別來無恙，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楚雲霆上前抱拳道，“我這裏出了點案子，正在緝拿逃犯呢！

“原來如此！”慕容欽這才註意到馬車上的屍體，心裏頓覺晦氣，忙勒緊韁繩道，“我剛剛回京，這不，正準備進宮跟父皇覆旨，對了，中秋那天老三喬遷新居，想必早就給你送了帖子了，到時候你一定要去府上喝酒，咱們不醉不歸！”

“好，咱們不醉不歸！”楚雲霆淡淡道。

“那你忙你的，我就不打擾你執行公務了，就此別過！”慕容欽挑挑眉，沖他抱抱拳，領著眾人揚鞭而去。

……

“這個梨園春，果然不簡單，竟然用五步散殺人，這分明是江湖死士的手段。”得知事情的前因後果，楚騰驚訝道，“我一想到他們在京城招搖過市了這麽多年，心裏就恨得牙癢癢，若是真的讓他們進了宮，還指不定鬧出什麽事情來呢！”

“可惜打草驚了蛇，讓他們逃走了！”楚雲霆站在窗前，負手而立，“蔡氏雖然在京城，卻猶如石沈大海，竟然半點蹤跡也尋不到，實在是讓人生疑！”

“反正京城已經戒嚴，咱們挨家挨戶地搜，我不信找不到那個蔡氏！”楚騰起身往外走，邊走邊道，“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

“世子，咱們該怎麽辦？”楚九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問道。

“從今夜起，你領著五城兵馬司輪流值夜，配合禁軍全城搜查即可，尤其各個府邸附近，要多派人手盯著。”楚雲霆沈吟道，“蔡氏被全城通緝，想保她的人，定會露出馬腳的。”

“是！”楚九神色一凜，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又折了回來，從袖子裏掏出一塊帕子放在楚雲霆面前，訕訕道：“世子，剛剛屬下在城外撿到一個帕子，不知道是不是顧三姑娘遺落的。”

淡粉色的絲帕，角上繡著栩栩如生的荷花，很是精致清雅。

清清淺淺的香味若有似無地散開，隱隱襲來。

楚九忍不住後退幾步。

“既然有可能是她的，你給她送去便是。”楚雲霆淡然道，“放在我這裏算怎麽回事？”

女孩子貼身的東西豈是能隨便留的。

“世子您知道，我對香料過敏，碰不得這些！”楚九說著，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掩嘴道，“等下次莫風來的時候，您就讓莫風去顧府問問吧！”

“那就先放在這裏吧！”楚雲霆微微頷首，楚九的傷雖然已無大礙，但還是落下了病根，那就是聞不得任何帶香味的東西，這點，他還是很體諒的。

楚九這才如釋重負地退了出來。

待楚九走後，楚雲霆便打馬去了程府，程禹一直給梨園春寫曲子，或許從他嘴裏能得到一些線索。

不巧的是，程禹外出未歸。

程庭也不在家。

門房畢恭畢敬地稟報道，說公子外出多時，估計再有一盞茶的工夫就回來了。

楚雲霆便在外書房耐心地等他。

下人上了茶，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夕陽西下，橙色的晚霞從窗欞上透了下來，給四下裏抹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程禹的書房布置得很是簡單，書案前放了一尊精巧的觀音太湖石，墻上掛了一溜春夏秋冬的字畫，字畫也很簡單，寥寥幾筆，勾勒出初春盛夏深秋白雪的模樣，手法很是獨特。

楚雲霆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看著看著，他便把那塊淡粉色的手帕拿出來看，手帕下角繡著一支含苞欲放的荷花，兩片嫩綠的荷葉，荷葉邊上飛舞著兩只蜻蜓，其中一只蜻蜓的翅膀都是白色的，而另一只蜻蜓的翅膀，則是黃白相間，黃色絲線裏還帶著幾個黑點。

讓他驚訝的是，帕子上所繡得這些跟墻上那幅盛夏的字畫如出一撤，甚至連那幾個黑點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世子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程禹匆匆走進來，一身風塵。

“這些字畫是你畫的？”楚雲霆收起帕子問道。

“不是，是，是舍妹畫的！”程禹看了一眼墻上的字畫，瞬間斂了表情，嘆道，“舍妹的畫一向簡單，之前不覺得好看，現在拿出來細看，竟然發現真的很有意境，你看這幅盛夏圖，她畫出來的蜻蜓永遠都是一白一黃，還有那幅深秋畫，菊花籬下玩耍的白貓，眼睛也是一黃一藍，她之所以這樣畫，那是因為長姐養的貓，就是這樣的！”

楚雲霆點點頭，再沒說什麽。

兩人一時沈默。

“對了，世子，你來找我有什麽事？”程禹疑惑地問道，堂堂楚王世子顯然不是來他家書房看畫的，他沒那麽閑！

楚雲霆這才收回思緒，簡要地說明來意。

“什麽？你說梨園春養著死士？”程禹大驚，繼而沈聲道，“這些年我給梨園春寫了十幾首曲譜，跟蔡琴師也有過數面之緣，只知道她是春老板的小師妹，其他的真的是一無所知。”

說著，又顫聲問道，“難道蔡琴師也是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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