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終於答應搬去春草那裏了。得益於姜涵和小夥伴掀翻了她的衣箱，她的行李倒也整理得十分快速。

清晨的陽光很好，明亮、溫暖而不刺目，清新的風吹過，肌膚上有一些涼意，做些體力活卻剛剛好。

眼看著最後兩件行李也放上了小驢車，來送行的村民紛紛垂頭嘆息，也有不少強顏歡笑著祝福姜綺羅在京城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大家不必這麽沈重，在京城要開不少商鋪，我想遲早需要人去幫忙。待我先站穩腳跟，再回來招募些夥計。”姜綺羅早有這個想法，與其找京城本地人，不如用知根知底的念羅村村民。何況村裏還有不少小孩子，讓他們有機會進京城讀書見世面可比蝸居於山村要好。

聽了她的許諾村民都覺得更有盼頭了，相送時的氣氛總算不那麽悲傷。

越九霄策馬趕來，他是特意來接姜綺羅一家子入京的。最近越宰相給他安排了不少雜活，他一天天東奔西跑，難得在老爹那兒請了個假。

他一眼就看到姜綺羅紅腫的眼睛，連忙跳下馬，捧住了她的臉問長問短。

姜綺羅還沒說話，姜涵搶著答道：“娘親挨罵啦，被罵得很慘。”

越九霄心裏挺奇怪，姜綺羅絕不是個臉皮薄的人，挨幾句罵能哭成這樣？不過他來不及多問，因為姜涵一直拉著他不放，說這說那沒完沒了，都是小孩子家意義不大的念叨。越九霄回京城已經有一陣子了，姜涵一直沒有見到先生。雖然他從沒抱怨過，不過終於再見，歡喜之情自不必說。

越九霄抱起涵兒，把他扶上馬鞍：“今天咱們騎大馬，進京城，好不好？”

“好！”姜涵坐直身子，幻想他是威風凜凜的大將。他回頭，對站在一邊土坡上的虎子招手吶喊：“等我回來找你玩兒啊！”

虎子踩在一塊大石頭上，為了一會兒目送姜涵離開時能看得更遠。他看著姜涵威風八面的樣子，滿眼都是羨慕。“涵兒，越先生對你可真好啊！”

姜涵點頭，若有所思。想了一會兒，對越九霄說道：“先生，你也帶著虎子騎一會兒馬吧！”

越九霄頗為意外，沒想到姜涵小小年紀就知道體貼人意了。據說他在姜涵這個年紀的時候還曾為了一個小玩具和六皇子大打出手呢，相比之下姜涵不僅懂事，還很仁義。

越九霄把涵兒抱下來，跳上了馬背。策馬經過虎子身邊的時候長臂一伸，把他抄到了馬背上。他帶著虎子在山坡上飛馳了一圈，再回來時，虎子滿臉容光煥發的模樣。

越九霄把他抱下馬，虎子和姜涵擦肩而過的時候笑嘻嘻地看著他。姜涵有點摸不著頭腦，但是出發的時間已到，他來不及問，只好由著越九霄把他帶走了。

“先生，你對他說了什麽嗎？”姜涵坐在越九霄胸前，想來想去，覺得虎子那種賊兮兮的笑容一定是由於先生。

越九霄拍著涵兒的腦袋，卻沒有說什麽。

他們先把奶娘送到了春草和紀寧的新店鋪。經過十幾天的整理布置，這兒總算成了點樣子。

春草最終還是采納了源銘的意見，舍了層層疊疊的貨架，只在四面都放了大銅鏡，窗子都用透光極好的白紗，屋子裏又亮堂又開闊，一進去便覺得心情舒暢。

春草紀寧和越九霄也許久未見了，他們才不管姜綺羅還要搬家，把他們都留下來喝茶吃飯。越九霄見春草一趟趟奔波於廚房和大堂，忍不住打趣說春草才離開綺羅坊就有了為人妻的模樣。

姜綺羅也忍不住調侃他們，說著說著就談起春草紀寧的婚期。

春草胸懷大志，說道：“我要先把成衣店做出名堂再說。越先生，就像你給我們說過的霍去病的故事！”

越九霄暗暗地好笑，開店做衣服能和滅匈奴比嗎？

春草眼珠一轉，忽然跑回屋拿來了紙筆：“越先生，你給我的店起個名字吧！”她聽說了祁王給綺羅坊題了匾額，忽然明白找個命人留墨寶是提升名氣的好方法，可著她認識的人裏也就只有越九霄能當此大任了。

越九霄早上初見姜綺羅時還不懂她為何而哭，不過聽說她安排奶娘住進成衣店後就什麽都懂了。他明白姜綺羅送走奶娘的用意，也理解她的眷戀，想了一想，他落筆寫了“春暉堂”三個字。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奶娘也許不懂，但這三個字會一直掛在這座院落的大門上，默默訴說姜綺羅的感激。

姜綺羅對越九霄微微一笑，心頭的苦悶頓時輕了一半。果然，就算沒有只言片語的交談，越九霄也能明白她的心思，這讓姜綺羅很感幸福。

姜涵一直坐在姜綺羅懷裏，他看到了先生和娘親的相視一笑，他覺得不解，卻又似乎有一些些明白。他是見過村子裏那些攜手同歸的夫婦的，那些人和娘親與先生的關系又像，又不像，姜涵暫時還理不明白。

春草看了越九霄的題字，連連拍手：“這個好！我認得有我名字裏一個字！剩下這個字……我不認得了。”

“春暉，春日陽光之意，希望你的生意如春天萬物勃發一樣。”越九霄信口拈來一車的吉利話，不過春草還是不開心：“我還以為是紀寧的名字呢。”

哼，只是把兩個人的人名合一起當店鋪名還需要堂堂宰相公子出手？

春草把墨跡吹幹，又求道：“對了，越先生，你把你的名字寫上。你有沒有帶印章之類的？也扣上一個吧！”

越九霄哪還不明白她的小算盤：“還印上章？要不要我親手刻一面匾敲鑼打鼓地送來啊？”

春草順著桿子往上爬：“那就多謝越先生啦！你是大丈夫，一言既出，追不回來！”

越九霄沒想到春草把戲言當真，不由得露出一副吞了蒼蠅的表情。姜綺羅瞧見了大笑起來，這是她這一天一夜之間第一次如此開懷。

越九霄攤開手，好吧，若是能讓綺羅展顏一笑，那倒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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