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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小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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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依!是吧?你是容依對吧?”那女人叫起來,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容依嘴角抽搐,臉色十分的不好看。“冷月如,好久不見。”

“嚇,你還記得我?”冷月如唇瓣一抖,洩出一點嬌呼:“我還以為你早把我忘了呢。”

說到這裏,她伸出一條腿,看也不看地就從旁邊桌子下勾來一條凳子,大大咧咧地坐下,雙目似狐貍一般地瞇起來:“小豆芽,你也是來參加這晉升比試的?”

此言一出,立在她身後的兩個藍帶巫女頓時“撲哧”一聲地笑了出來。郭玉子和詠蘭微微睜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聽著了什麽。

“冷月如!”容依渾身一僵,聲音更冷。

冷月如眼珠一轉,笑嘻嘻地說道:“怎麽,不喜歡我叫你小豆芽啊?可是,你明明就是小豆芽嘛……”說著,她伸出兩根仿若蔥白的手指,就想來掐容依的臉。

“你放肆!”容依騰地一聲站起來。

她這一喝,讓剛剛還鬧哄哄的酒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常蕓心道不妙,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院長臉上浮現出這般神情。

又羞又急……但更多的,是怒。

冷月如聽見這聲厲喝,臉上的笑容終於是隱去了。她微微擡起頭來看著容依,嫣紅的嘴唇輕輕咧開,輕飄飄地吐出下一句話來。

“既然你不喜歡我叫你小豆芽,那,叫你跟屁蟲行吧?”

“不得對院長大人無禮!”郭玉子猛地站起,一把將銀劍拔了出來。

冷月如瞥了一眼笨重似熊的郭玉子,故作訝異道:“小豆芽,這就是你的好徒弟啊?你別說,長得還可真俊啊。”

她身後的兩個貌美巫女聽著這話,“咯咯”地掩嘴笑出聲來。

郭玉子再憨厚愚笨,也不可能聽不懂這話裏滿滿的諷刺。她厲喝一聲:“你們欺人太甚!”,作勢就要來砍殺她們。

“玉子!”容依右手微抖,一道綠光就朝郭玉子射去,“咣當”一聲,郭玉子手中的長劍被打到了地上。

“院、院長大人……”郭玉子臉色煞白,全身抖如篩糠。

她從來……從來沒見著院長大人這般對她動怒。

容依看也不看她一眼,而是轉向了嘻嘻笑著的冷月如。良久,她冷哼一聲,悠然落座,往自己的酒杯裏斟了一杯酒。

“冷月如,十年未見,我還以為你能有點長進。”

她語氣裏,是毫不掩藏的諷刺。

冷月如面容一僵,張揚的笑意再也掛不住了。她突然撲過來,一把抓起容依適才斟滿的那杯酒,仰頭倒入口中。

“咕嚕咕嚕……”

酒又辛又苦。

再對視的時候,她的眼眶都泛起了紅。

“容依啊容依……”她垂頭苦笑,“你說巧不巧,十年未見……我們,卻還是敵人。”

說罷,她將那酒杯丟在地上,頭也不回地出門而去。

那兩個藍帶巫女對視一眼,一跺腳,憤恨地追了出去。

容依身形一晃,重重地,癱坐在了椅上。

這頓飯吃得寡然無味。

郭玉子、詠蘭和常蕓都默契地不再說話,默默往嘴裏扒著飯菜,默默地回到客棧中,默默地關門,進了自己的房中。

容依睡一間,詠蘭睡一間,而郭玉子和常蕓共睡一間。

夜深了。

郭玉子唉聲嘆氣了幾個時辰,終於沈沈地睡去,漸漸起了鼾。常蕓沒什麽睡意,加上被這鼾聲吵得有些心煩,索性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推開門往外走去。

還沒走幾步,就見著一樓的大堂中央,幾張桌子中間,有一個白慘慘的背影。

那人一襲白衣,長發及腰,遠看如同一道鬼影子般的滲人。常蕓正欲凝眸看去,卻聽見那人悶悶地笑了起來。

“來!”那人沒有轉過身來,而是揚了揚手裏的酒壺,顯然是有些醉了。

常蕓翻過欄桿,乘風而下,穩穩地落在那人身邊。

昏暗的燭光下,容依臉上懸著的是她從未見過的神情。不像笑,也不像哭,反倒是濃烈如墨滴的苦,延綿,落寞。

但這神情只出現了一瞬,她的臉上又恢覆了慣常的模樣。推過來一把酒壺,她柔聲說道:“還楞著做什麽,坐吧。”

常蕓坐在了容依的對面。

桌上倒著幾把酒壺,地上還有些一滴不剩的酒壇子。似是覺察到了常蕓的視線,容依笑笑:“人老了,想醉也醉不了了。”

“院長大人好酒量。”常蕓淡淡地應了一句。

“呵,你這人,”容依搖搖頭,又仰頭喝了一口,“要是是別人,早就勸我別喝了,你倒好,上來就給拍這樣的馬屁。”

常蕓沒說話。

“喝吧。”容依又說了一句。

常蕓拿起酒壺,對著嘴灌了一口。酒很香,也很辣,燒得她半個身體都發起顫來。

“第一次喝酒?”容依敏銳地發現了常蕓的異樣。

常蕓點頭:“以前從未喝過。”

“那你得謝謝我。”

常蕓無言。

容依一口接一口地喝著,臉上漸漸泛起了紅,連雙目都閃起了微光。

“那個餘沐兒,是你的朋友吧?”容依突然開口,語氣裏多了一些別的情緒。

“嗯?”常蕓挑眉。

“我猜也是的。不是你的朋友,你又為何幾次三番地那樣幫她?還為了她,不惜傷人性命。”

容依自顧自地說著。

突然,她猛地端直身子,雙目灼灼盯住常蕓,語氣陡然淩厲:“你倒是跟我說說,你為何如此待她?”

常蕓皺眉,不假思索:“她信我,不疑我,真心待我,處處幫我。有友如此,我為她傷人又有何不可?”

“呵,呵呵……”

容依笑起來。

起初的笑聲很小,後來卻越來越大,淒厲的笑聲響徹整個大堂。

也許是之前就用了靈力結界,所以並未有人出房喝止。常蕓默默地聽著,靜靜地等待著,她明白,每個人心中的痛楚都是一根在血肉深處的刺,蟄伏,然後猛地讓人痛徹肝腸。

終於,笑聲停了。

容依的眼睛裏泛淚:“以前,在雲水鄉的巫學院裏,有三個女孩,大概,也曾是像你們這般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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