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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升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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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無能為力。

“什麽!怎麽會!什麽叫‘無能為力’!”

跟明月交談的是當時另一個跟她比較熟的護衛,原本沒在意明月邊上的小孩子, 誰想他說完這句話, 明月沒什麽反應, 倒是小孩兒激動起來。那張清秀的小臉漲得通紅,淺紫色的眼睛充滿不解和憤怒, 還失禮地喊道:“你們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太冷酷了,我……蓬山公絕對不會選擇你們這樣的人的!”

最後一句話讓護衛臉色驟變,也讓周圍其他人神情不虞。小鬼說什麽呢!護衛一瞪眼, 表情立即變得兇惡起來, 口裏惡聲惡氣。那孩子生性膽小, 只是氣到頭上才顯出點氣勢, 被護衛這麽一吼,立刻給駭得躲到明月身後。

明月把她護了護, 說:“別跟小孩子計較。”

她感到自己的衣服被捏緊。這時候,好幾支火把燃起, 將這片林地照得明亮許多。有升山者緊張地說不是說晚上不能生火, 不然會引來妖魔嗎;有剛氏立即說,妖魔會循著血腥氣去湖邊,所以今晚可以稍微放心一些。話音方落, 燃燒的火把仍是熄滅了,最後只留一點微弱的光, 伴隨著一小撮人走來。

“石寧, 何事喧嘩……是明月小姐啊。”

芳國冢宰小庸居然親自前來。他簡單兩句話問明沖突緣由, 袖子一揮就讓隨從們各歸其位,再對明月一拱手,就準備回到隊伍當中。從頭到尾,他並沒有流露要解釋什麽的意思,更是連眼風都未曾掃向引起騷動的孩子;而正是這種近乎漠視的態度,引起了小孩兒強烈的不適感。

小庸的眼神深埋在夜晚的陰影中,下巴和嘴唇的輪廓也被垂落的胡須掩蓋。唯有黑暗和沈默,才越令某種強大的冷酷暴露無遺。那孩子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又縮回了一些,只一只眼睛盯著這樣的小庸。

“你……就是芳國的冢宰大人嗎?來這裏的都是芳國的子民,為什麽芳國的官員會拋棄甚至殺死自己的百姓?”

一聽就知道她是鼓足了勇氣才問出這句話。小庸這才正眼看她,那張埋在雪白胡須和黑暗夜色中的嘴唇蠕動著,說出了如下一番論調:“不錯,老夫身為芳國的冢宰,一切都要以芳國的子民為重。現在芳國最需要的就是盡快選出新王,那麽老夫就要克服千辛萬苦,順利見到蓬山公,才能向其詢問天意。所有跟隨老夫前來的人,都早已做好必要時刻犧牲的準備。”

“可、可是……如果王在被你殺掉的人裏面呢……!”

“前來升山卻不雇請向導的人,和不擇手段偷取他人物資的人,也敢自稱擁有王的器量嗎?”

“但是……”

“每個升山者都要盡全力保全自己,然後才有餘地考慮別人。為此,必然有流血和犧牲;一時的心慈手軟只會帶來毀滅。”

“……你這樣冷酷的家夥才不會是王!”

夜色無聲流淌,連不遠處的幾聲咳嗽都顯然壓到最低。小庸好像深深看了這名孩子一眼,然而此時最後一點火焰也已經熄滅,於是一切細節都湮滅了去。但是,芳國的冢宰的確是忽然做了一個拱手的動作。

“盡人事,聽天命;這世上的一切不外如是。”小庸的聲音蒼老,也因為這蒼老而顯得更加堅定不移,“不論今後的峯王陛下是何等樣的人,老夫所說的這一切——”

“——都永不會變。”

自那之後,孩子就陷入了沈默,還有點恍惚。她緊緊抓著明月的衣衫,一直到最後睡覺的時候也沒有放開。彼時月亮出來了,清輝落在明月前方五步遠的泥土地上,四周一片寂靜,只有低低的呼吸此起彼伏,來自團團藏在林地中的黑影。明月背後靠著樹幹,一邊是暖烘烘的騎獸,另一邊緊緊貼著她的是那小孩兒,連睡夢中都是眉頭緊皺。

她的頭巾歪了,側邊滑出一縷發絲,是亮閃閃的金色。明月輕輕把那縷頭發給她塞了回去,再閉上眼睛。

睡了不多時,伏在她懷裏的孩子動了動,盡可能輕地離開了她的身邊。她或許自以為無聲無息,但在她的腳尖落在地面、發出第一聲細微的聲響時,明月就睜開了眼睛。

“你要去哪兒?”

那孩子當然嚇了一大跳;肉眼可見的從頭到尾一個抖,風吹麥浪一樣,回頭來又露出慌亂害怕的神情。明月只招招手,她就下意識乖乖走了回來,等想到自己這是自投羅網又想跑,已經被明月抓住手臂,想走也走不了。

“噓——別吭聲。”明月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嚇唬她,“要是把妖魔招惹來了,這裏的人都會被吃掉的!”

一句話把人家嚇得捂緊嘴巴,動也不敢動。好一會兒,她才敢學著明月,用細弱蚊蠅的聲氣怯生生地爭辯:“但是……湖邊……”

吼——

某個方向傳來的震天吼,驚醒了整個林地宿營的人。四面八方都有幾聲驚惶的“發生什麽了”的詢問,很快就被有經驗的人按了下去。空氣依舊安靜,卻陡然變成了緊張而恐懼的安靜。明月看身邊的孩子朝湖的方向伸長脖子,想了想,慢條斯理地補充一句:“噢,看來來不及了,這時候妖魔一定已經把那些人都吃掉了。”

孩子猛地轉頭,眼睛瞪得大大的,楞怔半天,眼淚一下掉了下來。

“節哀順變。”明月又慢悠悠說一句,

人家哭得更厲害了。

——主上……

嗯?

——我沒吃他們,還按照主上的吩咐把來襲擊的妖魔趕走了。為了不讓主上聞到血腥味,我誰都沒吃,一個都沒有!

魘蒼的聲音頗為委屈。

知道了,辛苦你了魘蒼。做得很好。

這時,不知哪個剛氏說了一句,這樣妖魔就不會來了。四下裏高高低低有放松的呼氣聲;月光中的林地總算恢覆了靜謐。唯有那孩子無聲地抽泣著,從明月身邊退開,縮在騎獸邊上,攬住孟極的脖子,把臉深深埋入灰白色的毛皮裏。

明月正保持著她狼外婆般的笑容,冷不丁被敲了一下頭。

餵——

她怒視兇手,無聲譴責。鼬淡定地收回手,說快睡吧。明月悻悻往樹幹上一靠,嘀咕他老端著兄長的架子,到底哪兒來的惡趣味,結果又被敲了下頭。她面上憂愁地嘆氣,感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心裏卻盤算了一下,覺得比之當時病重又壓抑肅穆的樣子,現在鼬的狀態要讓她開心得多。

“我真是個好姐姐啊!”她突然說,“舍己為人,高風亮節,應該青史留名!”

“嗯,睡吧。”

一夜無事。第二天清晨,晨霧還在森林中彌漫,很多人早已醒來,卻等到霧散才開始吃早飯、收東西。這是第五天,升山者的集團已經隱隱現出一種默契的秩序,沒有人再像之前一樣慌亂無措,少數幾個沒有向導、卻也在昨夜憑借機敏而僥幸逃出的人,沈默地形成一個新的團隊,看過來的表情有些怨恨,更多是茫然和疏離。

然而,在大部隊拔營出發之後不久,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因為從令乾門到蓬山,升山的道路只有唯一的那一條,所以在昨晚的騷亂後,大部隊依舊需要回到先前的道路。

沿著那條正途行走不久,後方匆匆趕來一隊人——正是昨晚被丟棄在湖邊的人。以小庸家原來的護衛隊長為首,這群人形容狼狽、精疲力竭,卻確實都全頭全尾地趕上了大部隊。

人群的驚訝自不必提,紛紛詢問發生了什麽。一種驚喜的氣氛,混合著微妙的忐忑和忌憚,在所有人之間傳遞。但當護衛隊長毫不猶豫地選擇回到小庸那邊後,那張隱隱的緊張對峙就消失了;後續的人默默融入大部隊。

“發生了什麽?”

“昨天兩頭妖魔爭鬥……我們也不太清楚。”

這可真是太幸運了。大家如此感嘆。

護衛隊長跪在小庸的馬車前請罪,許久都無人說話。周圍人也垂下視線,保持緘默。好久過後,車裏才傳出小庸的聲音,說回來就好。隊長登時露出放心的表情,如蒙大赦一般回到原先的位置。整個隊伍這才一下松快下來,人們朝隊長露出笑容,遞給他原本就屬於他的鎧甲和兵器。

在看到他跪下的時候,裹著頭巾的孩子就吃驚地張著嘴;整一幕看下來,她已經完全懵了。“這是怎麽一回事?”她求助地望著明月,“明月姐姐……”

“嗯?”

“那個叔叔,明明昨天晚上被拋棄了不是嗎?而且是為了保護冢宰大人!現在他活著回來了,為什麽冢宰大人不僅不高興、不說謝謝,還要怪他?還有其他人也是……大家居然還能若無其事地面對彼此嗎?”

“這個……雖然我自己知道,但不太能講明白。”明月拉拉鼬的袖子,“鼬,你來講。”

孩子轉頭去看鼬,然後往明月身後縮了縮;她莫名地害怕這個容貌好看、氣質卻冷清得不行的哥哥。不過,現在她已經堅持著直視他,希望能得到答案。

來到這邊以後,鼬幾乎不會拒絕明月的要求。

“他昨天犯了兩個錯誤。”鼬說,“第一,在黃海殺人。第二,已經定好由他犧牲,但是他活著回來了,還把所有人都帶了回來。”

“妖魔襲擊過後,血腥發生的三天內都是比較平安的。”連山補充道。

“我……我不明白……”

“小庸隊伍裏有剛氏,肯定早就強調過血腥味對妖魔的吸引力。通常而言,小庸會下達的命令,差不多該是‘保護好物資,但是不能引發流血事件’。所以,殺人是那個男人犯下的第一個錯誤。”鼬就解釋得更細致一些,“第二,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就讓血腥味把妖魔招來,這樣的話其他人能夠平安度過接下來的三天。我想,在有必要的時候,甚至會有升山者主動這麽做——就算不是殺人,也會是殺掉騎獸,有意讓妖魔前來襲擊,同時保護好自己,等待其他人犧牲。昨晚也本應如此,但最後的結果,你現在也看到了。”

沒有人死,所以妖魔還會來。

孩子傻傻地看著他們,像是思考這件事對她而言太過費力,以至於不得不多花一些時間。“就、就是說……”她結結巴巴地問,“那個叔叔最大的錯,就是、就是……他沒有去死嗎?”

她看上去都要哭了。

“非常遺憾,但的確如此。”鼬說。

他的神情、語氣都極淡也極輕,宛若是清冷的晨霧化在他眉眼上、聲音裏,才讓他從始至終如此平靜,好像無論對於怎樣的慘事,他都見慣不驚。

孩子從喉嚨中迸發出一聲壓抑的悲鳴,突然拔腿朝另一邊跑去。連山迷惑地看著小孩兒的背影,完全不明白她的激動和悲傷從何而來。他見過很多初入黃海的人,都會在這裏殘酷的生存法則下發出驚懼的質問,但這種深刻到古怪的、發自心底的悲傷——沒有。他又去看雇主和他的妹妹,卻發現這兩個年輕人的臉上都帶著了然的情緒。

……怪人,無論哪個都是。連山想。

明月也走過去。

“我去看看。”

“記得回來。”

“餵餵……我又不是出門玩瘋到把自己搞丟的小鬼。”

“是嗎?”

連山看到那位年輕的小姐步子一頓,回頭定定看了雇主一會兒,突然扮了個鬼臉,然後飛快跑走了,留下黑發的年輕人顧自淡淡一笑。

“鼬先生。”連山忍不住勸道,“就算您和小姐可能都身手不凡,但這裏是黃海,還是不要亂跑比較好。”

年輕的雇主不負連山所望地給出了一句話:

“——沒關系的。”

心累的朱氏第一百零一次在心裏嘆氣,又徒勞地望了一眼那位小姐的背影。她撥開枝葉,步伐輕盈;黃海中崎嶇難行的地勢和暗藏的危險,對她而言仿若不存在。

連山想,他大概遇到大人物了。

……

孩子跑起來的速度很快,眨眼就把人群甩了出去。速度——這就是她之所以敢獨自在黃海裏冒險的底氣。所以,當她感覺肩膀被人抓住的時候,駭得差點滾下旁邊的斜坡。

“誰……明月姐姐?”她的胸膛劇烈起伏,“為什麽……”

“你跑太慢了。”明月不以為然道,“還有,你頭巾歪了,這位峯麟大人。”

“啊!”峯麟雙手抱頭,猶帶淚痕的臉上又露出那種傻乎乎的表情,怯怯道,“你,你知道了嗎?”

“下次記得染發,頭巾太容易歪了,你以為你是延麒嗎?”明月聳肩,“還有,你是不是還沒有使令?如果你要回家的話,是不是通知個什麽人來接你比較好?萬一被妖魔吃掉怎麽辦?”

明月對魘蒼自述吃過麒麟的事情記憶猶新。峯麟本來就腦袋一片混亂,現在更是被她說得一楞一楞,喃喃:“對不起,可、可我只是想一個人想想……”

她邊上的林木輕輕顫抖,一片不易被人發現的木色陰影緩緩向後退去。不遠處掛著的像藤蔓似的巨型蟒蛇,也悄無聲息收回蛇信,游向遠方。在峯麟背後的樹上,突然從影子裏伸出一條像貓咪一樣的毛茸茸的尾巴,邀功似地沖明月晃了晃。

對這一切,嬌小的峯麟都沒有察覺;她還以為自己顫抖的原因是為了剛剛發現的真相。“明月姐姐……也是那麽想的嗎?”她哀求般地詢問,“小庸大人所說的……還有鼬先生所說的……”

“嗯,這個嘛……有些事情不自己想明白是不會有答案的。”明月摸摸下巴,像是很有經驗地說著,“其實我來是想請你幫個忙,如果你打算回蓬山的話,能不能幫我問問……”

——主上,有東西過來了。

“峯麟!”

從天而降一個女性,或說——長得像女性的妖魔。總之,雖然有女性的臉和上半身,緊緊把峯麟抱在懷裏的樣子也很有母性,但她背後的蝴蝶翅膀、貓一樣的耳朵、野兔一樣的腿,還有那沖明月亮出的尖尖的爪子和齜出的虎牙,哪一樣看上去都跟人類不沾邊。

嗯……講道理,蝴蝶的翅膀能負載這麽大的質量嗎?

“峯麟,回去了!”

“啊,請等一等……”

又一陣旋風平地生出,掃得四周樹葉一陣翻動。

“那個我說啊……”能麻煩通知蓬山一聲,這兒還有一頭不會變身不會飛的廢麒麟,和她那雖說找到了,但是因為不知道誓詞而沒辦法締約的王嗎?Please?

呼啦——

那頭女怪帶著她的小麒麟,轉眼就化為一個小黑點。

——主上,需要我追嗎!我可以把那兩個雌性都抓回來!

明月撓撓臉頰,還是拒絕了魘蒼的提議。她懷疑自己一旦這麽做了,就會成為史上第一個被女仙追殺的麒麟。最後,她還是雙手空空回了升山者的隊伍,跟鼬義正言辭地說,她覺得他們還是自己一步步走到蓬山比較好,有助於鍛煉身體,保持身心健康。

她還在認真思考開場白:是“大家好,我是塙麟,雖然沒人找我我也不會變身,但我還是自己走回來了”這種普通版本比較好,還是“蓬山的朋友們我想死你們啦”更加親切,亦或“我,塙麟,開門”這種比較霸氣?

鼬淡定地摘掉她頭發上兩片樹葉,說:“你要是一開始就跟那孩子說清楚,就不會有現在的煩惱。”

“我也是想著給她一個學習的機會麽。” 明月撓頭,“不過,鼬,這件事你是怎麽想的?”

“嗯?”

“別裝傻——”

明月沒好氣地拿手肘撞了一下他,說:“剛剛你只是在解釋事情的原因,但還沒說你怎麽想的。‘他最大的錯誤就是他沒去死’;那孩子說的這句話完全是被你引導出來的。可以啊鼬同志,果然是藝高人膽大,居然在我面前拐小孩兒?你別想蒙混過關。”

“那種事我可不感興趣。”

鼬神色淡淡,看來真不打算解釋;這幅冷清沈默的樣子,一下又和那個在黑暗中等待幼弟到來的兄長沒有兩樣——

他知道。他了解。他不說。他獨自承擔。

“鼬——”

“兄長大人——”

“哥~哥~”

雖不知道他們究竟在說什麽,但明月最後一句婉轉得那叫一個可怕,連山都抖了一下,沒想到鼬依舊不動如山,甚至還能報以微笑,吩咐說以後都可以這麽叫(自然得到兩枚白眼)。

……這位雇主真不是凡人。

鼬自然會對明月微笑。他還會明知多餘,卻依舊在渡過浩澤的時候叮囑她小心。那片沼澤裏到處都是水蛭,需要在人和騎獸的腿上裹上厚厚的皮革,才能安全抵達對岸。那些沒有提前準備的人會付出血肉的代價;但沒有死人已經是萬幸。

他看著那些雙腿血肉模糊,卻只顧發狠地拿布料——不管是否幹凈——一層層捂住傷口,生怕因為血腥味而再被大部隊拋棄的人們。那一張張忍痛的、狠下決心的、又難掩無助惶恐的臉,那樣的表情,和那樣的舉動。鼬很清楚,這些眼下處境不幸的人們,其實也認可其他人的處理方式;他們所不滿的,僅僅是自己處於“被犧牲”這個位置。如果讓他們換一個位置,也許他們會做出更加殘酷的選擇——

只要還有升山,只要人類在面對妖魔的時候依舊缺乏有效的抵抗手段,只要這個世界一直按現在的方式運轉……

那些已經存在的考量、做法,就永遠是所謂“正確的做法”,永遠會被貫徹下去;越是聰明人,越是會信奉和執行,無論這些東西是否冷酷至極。

——所有現實存在的制度,無論看起來有多糟糕,都已是人類集體無意識的最好選擇。

總要有人犧牲——總要有人。即便犧牲的是他自己,他也不會猶豫。

“看著蠻可憐的。”明月在他身邊小聲感嘆,“哇,要不是我一直安慰自己這是芳國的升山,我好歹是能保證沒人死掉,才不會良心不安。”

“為什麽會良心不安?”鼬問。

“嗯……因為明明有能力卻袖手旁觀啊。”

鼬沈默一瞬,淡淡笑起來。這個笑又和之前晨霧般的清冷不同,而更接近薄霧中的晨曦,盡管只有些許,但的確更溫暖、更明亮。

他擡手拍了拍她的頭。

“拜托了——”明月嘆氣。

“真是善良的生物啊。”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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