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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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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沈池墨從香港回來,連家都沒來得及回,剛進辦公室不到十分鐘,警察直接找上門來。

黎昕他們也都沒得到這個消息,警察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是懵的,也可以說,警察局保密信息做的非常到位,一點兒風聲都沒傳出來,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鑫龍地產?”沈池墨心裏有些驚訝,但是面上並未表現出來,“警察同志,我新源建材廠與鑫龍地產並沒有合作,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兩位小警察聽了以後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很是禮貌向前一步,“沈先生,鑫龍地產拿出與新源建材廠簽的合同,證據在前,我們是按照規程辦事。”

沈池墨剛要說什麽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拿起來一看,是程曉艾。

“我可以接電話嗎?我母親。”沈池墨問道。

“請放免提。”

沈池墨點點頭,“媽。”

“你到京都了嗎?什麽時候回家?”程曉艾溫柔的聲音在辦公室內響起。

“剛回來,公司有事情要忙,晚上還有應酬,等我忙完給你電話。”沈池墨輕聲說道,他現在不能讓家裏知道這件事,能瞞多久是多久。

不管這個突然蹦出來的鑫龍地產誣陷他的動機是什麽,他必須還新源建材一個清白,還自己一個清白。

無論背後是誰,他絕對不會放過!

“那你註意身體,知道你今天回來,你爸來電話說晚上下班回家等你一起吃飯,你盡量早點兒。”

“行,知道了。”沈池墨看了那兩位警察一眼,隨手掛斷電話。

“我們走吧。”

兩位警察側身讓開,沈池墨先一步出了辦公室,黎昕和謝懷就等在外面。

“董事長……”黎昕眼中難掩擔憂,自從他入職以來,這麽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情經歷了不少,但是這種直接出了事故找到他們頭上絕對是第一次。

星河集團旗下所有產品,口碑一流,從來沒有在質量上有過任何問題。

就算是與合作商簽訂的合同也會考查其公司信譽、口碑等問題,絕對不是為了錢盲目簽單。

鑫龍地產這明擺著就是訛詐、陷害,他們什麽時候與鑫龍地產簽過合同?

“我去了解了解情況,你和吳叔守好公司,絕對不能慌亂,一切照常即可。”沈池墨拍拍黎昕肩膀,“等我回來。”

不知是有人吩咐還是這兩位小警察為了考慮沈池墨的身份問題,警車停在了地下停車場,所以這一來一回,並未有什麽人看到沈池墨被帶走。

公司內部一時間也沒什麽人知曉這場事故突然間與星河集團扯上了關聯。

至少在沈池墨離開的時候,一切如常。

警車漸漸駛出星河商業園區,走著走著,沈池墨覺得方位不太對,這不是去警察局的路。

“我們去哪兒?”如果剛剛沈池墨不是看了他們的證件,恐怕會以為這兩人是喬裝改扮了。

“我們局長吩咐,帶您去事故現場。”

沈池墨心下了然,不過這倒是方便了他,去事故現場總比去警察局好的多,最起碼他可以親眼看看,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沈池墨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仿似睡熟了一般。

兩位警察有些感嘆,不愧是大公司的董事長,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依舊穩如泰山。從他們今天見到這位星河集團的法人開始,這人臉上就一點兒波瀾都沒有,好像這個事兒跟他沒關系一樣。

沈池墨看似睡著了,其實正在想事情,他在考慮現場出現的各種狀況應該如何應對。

這件事不能拖,必須盡快解決,畢竟人命關天。

他在香港上飛機之前,還和吳成民通過電話,那位重傷的工人,現在還沒有清醒,如果不治身亡,那麽這起事故足足葬送了三條人命!

三條人命,那就是毀了三個家庭,哪裏是你爭我搶、勾心鬥角那般簡單。

一個小時,警車駛入停工的工地,工地上,塵土飛揚,所有機械設備都停在那兒,坍塌的碎石,水泥塊兒,到處都是。

沈池墨下了警車,這片工地上沒有工人的喧囂,沒有機械的噪音,安靜的不能再安靜。

兩位警察帶路,坍塌的工地上,鋼筋已經斷裂,四周有不少警察,一切井然有序,都是在保護現場,避免其他人破壞。

話說,距離事發,今天是第三天,三天了,才找到他頭上,未免太巧了些。

“沈先生,這邊。”

沈池墨順著小警察指的方位,看到了個熟人——文生,是他爸爸多年的好朋友也是戰友。

沈池墨從出國開始就沒見過他這位叔叔了,卻沒想到,再次見面竟然是這種情況。

“文局,沈先生帶過來了。”兩位小警察也算是完成了任務,他們本以為這種大集團的老總年紀都相當大,還會特別不講道理,沒想到沈池墨不僅年輕,連個不字都沒說就跟他們來了,這讓他們工作好做不少。

沈池墨楞了一下,他們剛剛說的局長就是他文生叔叔?不過這個時候還是先別套近乎了。

文生看到沈池墨的一剎那也楞住了,三年多沒見,這孩子已經這般出類拔萃了。哪怕他就站在人群中,他也會一眼認出來,與眾不同的氣質,難以挑剔的樣貌……

當他在鑫龍地產的合同附頁的營業執照覆印件上看見新源建材廠的法人是沈池墨的時候還懷疑了一下,這到底是不是沈瀟家的兒子,沒想到,真的就是。

“文局,你好,沈池墨。”看著沈池墨伸出右手,文生握住了他的手,“讓沈先生來,是為了核實情況。”

“非常願意配合。”

文生往廢墟上走了幾步,沈池墨自然是跟上。

“根據規定,新源建材廠有惡意提供給鑫龍地產偽劣鋼架結構致使工程坍塌的嫌疑,沈先生作為企業法人,有義務配合我們工作,並且,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沈先生不得離開我們的監控視線範圍,所有電話會被監聽,行蹤會受到約束,有什麽異議嗎?”文生一字一句地跟沈池墨講清楚。

隨性的警察還有些詫異,這些話原本都是應該他們交代的,沒想到今天他們局長親自交代。

“沒有。”沈池墨自然不會給警察局的工作添麻煩,既然是按規辦事,遵從就是。“不過我有問題要問。”

“當然,沈先生有問問題的權利。”文生帶著沈池墨圍著坍塌的工地轉了一圈,也看到沈池墨一直在觀察。

“文局,調查組已經確定是鋼架結構的問題了嗎?”他必須清楚,問題出在哪裏,才能找切入點解決問題。

“你跟我來。”文生將沈池墨帶到了工地的簡易房裏,這裏他們騰出來兩間臨時辦公用,“這個給你。”

沈池墨接過來一看,是這兩天調查組和技術組采集的工程上所有可能出問題的數據。

翻過幾頁,所有產品指標全都合格,唯獨這批鋼材,這哪裏是鋼材,強度不夠,韌性差的最多,可以說這批鋼材相當脆,如果出現其他外力,極有可能出問題。

現在是建築過程中出了問題,如果大批商家進駐,萬一出現了其他狀況,那就是大規模坍塌,到時候要多少人喪命?

沈池墨有些怒了,做了這樣的鋼材,以及用了這樣鋼材的人,簡直是喪心病狂,這種人還活在世上幹什麽?

等到沈池墨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赫然發現,鑫龍地產所用鋼材的圖紙,與新源建材廠去年最新型號相匹配,或者說,這就是那份圖紙的覆印件。

內部圖紙竟然能流出去,看來是有內奸了。

文生看沈池墨一直盯著那份圖紙看,好半天都沒說話,“小陳,把合同拿過來讓沈先生看看。”

沈池墨接過他們塑封好的合同,落款的印章確實是新源建材廠,旁邊沒看錯的話,還有現任新源建材廠廠長陳宏運的親筆簽名。

沈池墨蹙蹙眉,陳宏運和吳成民一起,他們為了這個廠子付出了那麽多,怎麽可能簽下這樣一份合同?

這份合同,上面帶著新源建材廠的標志,說明是新源建材廠提供的買賣合同,乙方也就是買家的地方赫然蓋著鑫龍地產的印章,只是這法人簽名,竟然是沈池墨已經遺忘了多年的人——項勇。

沈池墨放下手裏的合同,這項勇原來開的盛鑫貿易公司,因為他兒子沒有入職星雲珠寶與他們終止合作關系。

後來東南亞金融危機的時候,項勇賠了個精光,從T國跑回來,曾經向他求助,他沒出手。

本以為他掀不起什麽風浪,沒想到,這才幾年,不僅翻了身,還做大了,他們腳下這塊兒地皮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買下的。

不過項勇突然玩這麽一出,是本意陷害他,還是他建材廠內部的內奸主使的?

這兩種情況無論是哪一種,共同點就是,針對他。

“沈先生,我們有問題要問,請您配合,您只需要回答是與不是即可。”文生讓小陳拉過一把椅子,沈池墨坐下以後,“問吧。”

“新源建材廠是否生產過如圖紙所示的鋼架結構?”

沈池墨點點頭,“是。”

“圖紙上的鋼架結構,是否賣給過其他開放商?”

“是。”

小陳說完擡頭去看文生,很明顯,這批鋼架結構有問題,如果其他開放商也出現了同樣的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這份合同您有什麽要說的嗎?這上面……”

小陳話還沒說完,簡易房外面鬧哄哄地,聲音越來越大,“讓沈池墨出來,他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對,我們的家人不能白死,讓他出來!”

沈池墨聽著這尖銳的指控聲音,轉過頭透過窗戶往外面看了看,只見外面黑壓壓一片,全是人。

有的帶著孝布,有的打著白幡,吵吵嚷嚷,周圍的警察正在極力勸阻,但是他們人員眾多,眼看就要突破防線。

雖然距離這簡易房有一段距離,但是依舊能感覺到那種氣勢。

文生一驚,猛地站起身,“去看看,什麽情況!”

另外一名做筆錄的警察飛速跑出去,又很快跑回來,“文局,剛剛傳來消息,重傷那位工人不治身亡,三位死難者家屬聚集在工地上,讓沈先生給個說法。”

外面還在叫嚷,文生心裏根本不能平靜。

他是絕對不相信沈池墨能做出這種事來,如果事情沒控制住,他不敢往下想……

可是再一低頭,發現沈池墨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文生不禁暗嘆,自己是不是老了?

“還有……”小警察繼續說道,“外面來了不少媒體,電視臺的記者也在,恐怕有些麻煩。”

文生眉頭緊皺,哪裏是有些麻煩,是相當麻煩。

京都裏發生事故,還死了人,這麽多年就沒發生過這麽惡劣的事兒。

他們一直在安撫死難者家屬,鑫龍地產已經查封,也在協商賠償的問題,明明早上還都好好地,怎麽到了下午全都變了樣兒?

這些家屬怎麽會知道沈池墨的?而且沈池墨離開公司到現在也就一個小時,短短的時間內,怎麽都知道他在工地,還跑這兒來找他要說法?

說這後面沒有人操控,鬼都不信。

媒體怎麽來的?個別沒素質的記者就會瞎報道,整天地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心態,恨不得全天下都是新聞。

沈池墨揉揉眉心,這是他前腳離開公司,後腳就有人通風報信了,這未免太刻意了。

如今受害者家屬還有媒體參與進來,誰都知道,人言可畏。這種既簡單又粗暴的方法,一個弄不好,那就是身敗名裂。

他星河集團這麽多年營造下來的口碑,很可能一夜之間不覆存在,屆時,股票大跌,星河集團就會面臨破產的可能。即便最後保全下來,他這個董事長也當到頭了。

這應該是從最開始就算計好的,一步一步就是在等今天。

“通知下去,加派警力,以防發生事故。”文生趕緊安排下去。

沈池墨的手機響起,他十分配合地遞給文生,“你們接吧,我避嫌。”

免提按下去,“您好,我是市警察局局長文生。”

手機那邊沈默片刻,“文局長,我是星河集團總經理吳成民,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與我們董事長通話。”

“你說,他在旁邊。”

“董事長,新源建材廠近兩年所有合同、生產圖紙以及所有出貨記錄全都準備完畢,我和陳宏運正在趕往事發現場。”

沈池墨勾了勾嘴角,有些時候,不用他說什麽,自然有人為他去做,“多謝,順便拉一車鋼材過來。”

文生掛斷電話,沈池墨站起身撫平西褲上的褶皺,系好袖口的紐扣,重新打理一下著裝,“文局長,出去跟家屬們見個面吧。”

“不行!”文生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沈池墨的要求,這個時候出去見家屬不是添亂嗎?

“他們需要解釋,躲起來也不是辦法,說不定他們見著我,就不想找我算賬了。”沈池墨慢悠悠地說道。

文生嘆了一口氣,這孩子實在是太犟了!

正想勸著,手機響起,低頭一看是沈瀟。

沈池墨看文生接電話,不介意等兩分鐘。可是聽著文生在那兒說著,“對,他在我這兒,他現在一定要出去家屬,我勸不動,你說說他。”沈池墨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給,你父親。”沈池墨正想著呢,文生已經把手機遞了過來。

在場的其他警察也是有一瞬間的錯愕,難道他們局長和沈池墨認識?剛才看不像啊!再說了,他們局長從來都是秉公執法,絕對不會徇私。

如今打電話也沒避諱他們,他們也無需多想,兩人光明磊落的。

沈池墨捂住話筒,低聲問,“我爸怎麽知道的?”

文生輕咳一聲,餘光瞟向外面,沈池墨有些愕然,外面是現場直播?

看沈池墨接過電話,文生回過頭又開始安排工作。

如今情況更加惡劣,電視臺沒有通過任何第三方,直接來了個現場直播,是嫌事兒鬧的不夠大嗎?

“爸。”沈池墨走向門口,聲音略低。

“什麽都別說了,我相信我兒子,你要去見家屬,可有把握?”沈池墨沒想到的是,沈瀟第一句話就是相信他,這一瞬間,那如山般的父愛侵襲而來,心中感慨萬千。

“沒有完全的把握,只有六成。”正所謂人心難測,一會兒到底會發生什麽樣的狀況,誰都說不準。

只是如現在這般,外面叫嚷聲,哀嚎聲不斷,他做不到安安穩穩呆在這裏。

“六成?”沈瀟沈默片刻,“六成已經很高了,我正在往事故現場趕,記住,無論事情多糟糕,有你爸給你撐著。”

“謝謝爸,不過你們的身份,別參與進來,相信我,也相信文生叔叔,我們可以處理好。”沈池墨感動之餘有些擔心。

“我兒子出了這麽大事兒我能不過去?不是以軍長的身份,我現在只是個父親!”

沈池墨將電話還給文生,也沒在意他們到底說了什麽。

短短的時間內,外面警力加強了一倍。圍觀的人甚至超過了來鬧事的家屬。

這種事情上,受難者一方向來都是弱勢,如果工程上給個明確的說法,還好一些,可是眼見著鬧成這般,百姓先入為主,自然更傾向於同情弱者,有一些甚至加入了鬧事者的行列,紛紛將矛頭對準沈池墨。

文生掛斷電話,走到沈池墨身側,“走吧,出去見家屬。”

小陳推開門的一剎那,外面的喧鬧聲足足大了一倍,在裏面看是一種感覺,當他們站在整片空地的廢墟上的時候,那種感覺更加震撼。

前面的家屬竟然把屍體擡了上來,三具屍體上蒙了白布,其中兩具白布上還有血跡。

家屬們撲在屍體周圍,一直在哭喊。

圍觀的群眾直接阻斷了外面的交通,遠遠望去,車如長龍一般,路過的行人,紛紛駐足觀看。

有些記者這時候還十分盡職盡責,踩在高處,嘴巴不停,一直在報道,不放過一絲一毫。

這種情況,誰去勸阻都會產生反效果,如果警方將媒體趕走,那家屬一定會認為警方有問題,不讓記者報道,那就是心虛。

不過看著現場警方維持的秩序,無論家屬如何鬧,陣型絲毫不亂,就能看出來文生這個局長是多麽稱職。

“快看,那個就是沈池墨!”沈池墨他們剛剛站定,人群中爆發出一聲呼喊,緊接著……

“對,我在電視上見過他,他就是沈池墨,長得那麽好,沒想到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就是,他那麽大集團的老板,錢都讓他賺去,真是黑心,現在出了問題,就不管咱們的死活!”

“……”

吵鬧中,文生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點頭會意,轉身離開。

遇難的三個工人都是鄉下來的,趁著天暖想出來賺點兒錢養家。家屬們都是從鄉下趕來的,聽到有人指出沈池墨,紛紛擡頭去看。

只見廢墟上,站著好多人,其他人都穿著警服,只有一人,一身裁剪得當的灰色西裝,白色襯衣,身姿筆挺的站在那兒。

這人面容俊朗,氣質非凡。雖然身處廢墟之中,但是,面色沈靜如水,沒有一絲波瀾,讓人的心難得地沈靜下來。

這樣的人,能是害死他們親人的人嗎?

現場有片刻的安靜,此時媒體的鏡頭全都聚焦在沈池墨身上。

文生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可是眼前這位沈大少爺依舊那麽平靜。

沈池墨低頭問小陳,“有話筒嗎?”

小陳搖搖頭,“沒有,喇叭行嗎?”

沈池墨想了想,喇叭效果不好,“不是有記者嗎?麻煩借個音響回來。”

小陳看了看文生,文生點點頭示意他去。

沒多一會兒,話筒交到沈池墨手裏。

沈池墨試了兩下,還挺好用,音響聲音也很大,效果不錯。

“大家好,我是星河集團董事長,也是新源建材廠的法人代表,我叫沈池墨……”沈池墨聲音十分富有磁性,現場的騷動在這一刻全部沈澱下來,紛紛看向他要說什麽。

只是,總有些個別的,“我們知道你是沈池墨,別在這兒裝模作樣,你就說事情怎麽辦吧!”

家屬們聽了這些話,原本平靜了的思緒又被帶動起來,又開始哭喊,“他爸啊,你死的好慘啊!”

這女人一哭,孩子也跟著哭,“爸爸,你快醒醒啊,別丟下我……”

孩子的聲音穿透力很強,小臉上掛著淚痕,趴在死者屍體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少人為之動容,看向沈池墨的眼神開始懷疑。

文生現在恨不得把沈池墨拽走,這裏的事情他來處理。

沈池墨眼尖地看見,有警察將剛剛挑事兒喊話的幾個人帶了下去,然後舉起話筒,“很遺憾,以這種方式站在大家面前,但是這件事,既然找上了我沈池墨,我絕對不會退縮。大家讓我出來,想見見我,現在,我,沈池墨就站在這兒,不會躲,也不會藏。在場所有人,都可以監督,當然,還有將鏡頭轉向我的媒體朋友。”

“大家都知道,這片地掛名是鑫龍地產,我現在要說的是,我星河集團與鑫龍地產從來沒有過合約,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今後更不會!”

沈池墨話落,人群中嘩然,顯然是不相信的。沈池墨也沒想幾句話搞定所有人,他繼續說道。

“但是,既然有人將這件事無緣無故地扣在我們星河集團的頭上,我在這裏明確表態,也請各位給我做個見證,我星河集團,絕對會與惡勢力抗爭到底,無論背後黑手是誰!”

文生有些感嘆,這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一如既往的優秀,他現在突然松了一口氣,這樣的人,哪裏會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文局,那幾個人抓到了,下一步怎麽辦?”小陳回來低聲在文生耳邊說道。

“順藤摸瓜,找到幕後黑手,要快!”文生有預感,沈池墨怕是要在今天解決這件事,所以他絕對不能拖沓。

沈池墨沒在意文生這邊,因為有家屬在提問,“你說了這麽多,我們怎麽相信你?”

“對啊,我們怎麽相信你?我們是相信警局,相信文局長的,如果查出真相跟你脫不了幹系,你拿什麽補償我們?”

“就是,我們不相信!”

其他人跟著點頭,這確實是個問題,如今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果沈池墨能表態,那就絕對不會反悔。

不相信這三個字此起彼伏的時候,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道女聲,“我相信他!”

眾人都去看是誰這個時候與他們唱反調,發現人群外站了個挺漂亮的姑娘。只見這姑娘走向其中一位記者身前,奪過話筒,“你們可以不相信他,那是因為你們不了解他,他在G省興辦希望小學,全國各地開設兒童福利院,他名下所有兒童福利院每年都在虧空,每個月,無論他多忙,都會抽出時間去福利院看那些孩子,他每年為了這些孩子爬過的山,走過的路,你們誰能體會?如果他是為了錢什麽都能做的人,他何必去做這些?你們更不知道的是,他做這些,從他十歲那年開始,到現在整整十一年!我問問在場各位,你們十歲的時候在幹什麽?”

女子的聲音鏗鏘有力,人群裏漸漸傳來議論聲,顯然是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兒。

媒體記者更加感興趣這些事,這完全是這位京都富豪不為人知的一面,特別有報道性。

沈池墨瞇了瞇眼,楚歆瑤,她竟然來了,心頭劃過一絲暖意,可是她怎麽知道自己從十歲開始開設福利院?

看向楚歆瑤的不僅有楚歆瑤,還有剛剛開車趕到的沈瀟,他坐在車裏,眼中滿是讚賞。再轉過頭看向他的兒子,這是他的驕傲,從來都是!

離得遠,沈池墨不可能去跟楚歆瑤打招呼,只能微微點了下頭。

而在場家屬剛剛說的話,沈池墨自然明白他們的心思。

不過,他自己的人,他清楚,現在唯獨那個內奸是誰還有待考察,但是,他星河集團旗下所有的合同都會經過審批,律師事務所全都有備案。那份合同他沒見過,黎昕也沒見過,剛剛吳成民打電話,他和陳宏運也是不知道那份合同的存在。

這只能說明,那份合同是偽造的!假的終究是假的,他不相信,邪能勝正!

沈池墨清了清嗓子,語氣十分鄭重,“各位的擔心不無道理,現在,請大家聽好,也借住媒體朋友們的鏡頭,可以記錄我說的每一句話。我沈池墨以新源建材廠的法人身份鄭重聲明,鑫龍地產的鋼材,不是出自我新源建材廠。如果最終真相水落石出,這批鋼架結構確實來自我新源建材廠,那麽,我在這裏做出如下保證,以保證各位的權益!

第一,我將卸去新源建材廠法人的身份,同時不再擔任星河集團董事長的職位,退位讓賢!”

第一條說出去,現場開始躁動,這太震驚了,這算是放棄了所有,連自己的前途都搭了進去。

文生驚在那兒,這孩子,怎麽什麽都敢說?這件事沒有定論,他們也在追查鋼材下落,萬一有人落井下石,怎麽收場?

楚歆瑤聽到這些的時候以為自己是幻聽,星河集團是他和吳成民一手創辦起來的,她相信這個事故與他無關,但是如果中間出現什麽差錯,就這麽拱手讓人?

沈瀟聽了這話,打開車門下了車,給文生打了電話,讓他的人放他進去。

只是這些家屬有些不以為然,就算沈池墨不做那什麽董事長,他們的家人回不來,拿不到錢,有什麽用?

緊接著沈池墨繼續說道,“第二,我會接受法律的制裁,無論法院如何審判,我都不會上訴!

第三,每一位死難者,我星河集團將賠償現金一百萬元,傷者,根據受傷程度,按照法律流程,會依法給予補償!”

這第三條說進了死難者家屬的心坎兒裏,人死了,拿到賠償總是好的,而且一百萬啊,簡直是天文數字,夠他們全家花一輩子了,直接成了富豪。

現在他們巴不得沈池墨就是罪魁禍首!

正在這些人心中議論紛紛的時候,沈池墨一個轉折,“但是,如果查到最後,是有人誣陷,也請剛剛指責我的人站出來道歉!這是公平交易,不是嗎?”

人群中沈默片刻,有不少圍觀者有些相信,沈池墨是清白的,這場事故確實與他無關,否則哪裏有人願意下這麽重的賭註?

“好,我們同意!”

沈池墨點點頭,“好,我現在以星河集團董事長的身份鄭重聲明,誣陷、誹謗我星河集團的人,我沈池墨勢必追究到底,不死不休!”

所有人都有些震驚,這般鏗鏘有力的話,真的很難讓人不相信他。

沈池墨低頭看看表,“現在是下午三點鐘,請在場各位,給我沈池墨兩個小時,五點鐘我會向你們證明我的清白,證明我新源建材廠的清白!”

“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們找誰去?”

沈池墨勾了勾嘴角,“我不走,我就留在這兒,大家不是要個說法嗎?只要大家還願意繼續等,兩個小時後,我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都已經鬧成這樣了,哪裏有不等的道理,反正沈池墨不走就行。為了那一百萬,所有人席地而坐。雖然天氣有些寒,但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放下話筒,沈池墨轉頭看向文生,“文生叔叔,抱歉,又多耽擱兩個小時。”

文生搖搖頭,他現在只擔心,沈池墨給了自己兩個小時的時間,拿什麽證明自己清白?“只要圓滿解決,兩個小時不是問題。你現在需要什麽?”

“手機。”

正說著,小陳將沈池墨的手機還回來,沈池墨也無意避諱他們,現在手機已經是在監聽當中。

剛要打電話,沈池墨就看到沈瀟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沈池墨笑笑,“爸。”

“你先打電話,節省時間,我們一會兒再聊。”沈瀟生怕耽擱沈池墨的時間,趕緊催促。

沈池墨站在廢墟上一個個電話撥出去……

“黎昕,調集團內部監控,從我進公司到我跟警察離開,所有角落都要查探清楚,尤其是關註我行蹤的,誰可疑,給我揪出來,我不管你用哪些人,什麽方法,我只給你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四點半之前,可疑的人必須給我送到事故現場!”

“吳叔,我讓你們帶的那批鋼材盡快送到現場,繞路從北邊過來,南邊的路已經堵死了。還有,將建材廠的技術團隊,所有檢測設備給我拉出來,另外,再帶一名資深工程師到現場。”

“崔恒亮,我們集團在你們律師事務所備案的這兩年的合同,整理一份,現在就要,你和張律師現在到現場,我在這等你們。”

“謝懷,所有門店,廠子,集團總部,安保等級提到一級,帶上之前雇的保鏢,去找……”

“……”

一個個電話打出去,每一個都是沈池墨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的人脈,從警察局,城建局,工商局,再到科研院,只要能快速解決這件事,沈池墨是豁出去了。

這是他第一次大動幹戈只為了擺平一件事。

加上今天這件事實在鬧的太大,哪裏有人不關註?不用沈池墨交代,有些就已經自高奮勇地找上來。

還不到三點半,城建局已經退休的老局長秦賀,以及銀行已經退休的老行長顧承也就是顧玥婷的父親,倆人結伴而來。

秦賀不僅是自己來的,還帶來了城建局現任局長,以及他們的技術檢測團隊。沒有明著說是來幫沈池墨,只是說為了檢測產品。

“秦伯伯,真的非常感謝。”沈池墨真誠道謝,這些人,雖然與他年紀相差太多,顧承現在又跟他隔了一輩,但是他還是喜歡叫伯伯。多少年過來,感情越發深厚,這已經無關年齡,只有志同道合。

秦賀拍拍沈池墨肩膀,“秦伯伯相信你,你們的產品,從來就沒讓人失望過。”

沒時間說太多,沈瀟走過來,“別放在心上,就算事情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又能怎麽樣,有你爸我在。”

“爸,謝謝你能這麽信任我。”沈池墨努力讓自己放松下來,笑著說道。

“好孩子,爸不信你還能信誰?家裏人都等著你的好消息呢。”

“本不想家裏知道,沒想到還是知道了。”沈池墨深呼一口氣,“爸,借個人用用。”

“誰?”

沈池墨趴在沈瀟耳邊嘰裏咕嚕半天才離開。

“你小子,主意都打到你爸身上了。”

“有便宜能不占麽?”

沈瀟拿起電話撥了出去,三言兩語交代了清楚,笑看著沈池墨,“這樣行了麽?”

沈池墨點點頭,“可以可以,非常完美。”

“現在做什麽?”沈瀟問道。

沈池墨看看遠方,鬧事的還在焦急等待,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楚歆瑤站在高處,依舊在看向他的方向沒有離開。

擡起頭望向蔚藍的天空,突然想起了當初在目德寺那敬虛老和尚的話,他年後有一難,難道說的是此事嗎?

沈池墨笑著搖搖頭,輕啟唇瓣,吐出一個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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