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回去？”王曼農正在她新朋友的指示下，把“山洞”裏的一些裝備打開，在正中間的空地上面，顯現出了莫比迪克的樣子，她看著它又從鯊魚的狀態恢覆到長圓形，靜靜地躺在海底的沙地上，一動不動。

“我肯定不能原路返回，搞不好他們正在找我，被抓個正著就不好玩了。”王曼農說，她靈機一動，“你們有沒有那種技術，就是瞬間轉移。比方說把人拆成基本粒子發射到固定地點然後再重新組合……”以前看的無數科幻電影和魔幻電影在她腦海裏交替出現，明顯把對方搞得異常混亂。王曼農的大腦裏出現各類吱嘎嘎的動靜，亂七八糟的符號飄得到處都是。

“你不用原路返回，你可以從那東西的下面靠近，我們這裏的通道四通八達，有地面上的，也有地面以下的。你們是氮基生物……”半晌，對方才慢慢平覆下來，這麽回答她。

“我們是碳基……我想問你們到底有沒有那種瞬間轉移的技術？”王曼農反駁完了又不死心地問。

“你們身上有很多氮，可以用示蹤分子來定位。至於你說的把人體拆成基本粒子，這個可以做到，但是重新組合，做不到，因為熵不可逆。”對方好脾氣地回答，“把你右手邊那個按鈕按亮，然後照我的指示輸入命令。再把那艘船的影像用手指拖進命令最後一行！”

整個山洞其實都是一個大型的處理機，如果把它比作地球的計算機的話，那麽這是一臺和大腦思維以及外界環境交感神經融為一體的超大型計算機，當王曼農面前被按亮之後，一個虛擬鍵盤出現在她面前。

王曼農心裏嘀咕，你不用給我補熱力學第二定律，這個我太清楚了。她按照對方說的做了，中間敲錯了幾次，“你們這個鍵盤我不習慣用。”她解釋，生怕別人覺得她太笨！

在對方處理這些數據的時候，天慢慢亮了，王曼農看見一縷陽光出現在洞口。“他們肯定會派人來找我，能幫我找個地方藏起來嗎？”她厚臉皮地申請新朋友的幫助。

對方交代她重新打開那個引力場的控制系統，“你可以設置一個加強場的範圍，把這裏放在中心地帶，這樣的話他們是無法靠近的，就算你走到洞口，因為引力場加強帶來的光線扭曲作用，他們也看不到你！當然，你也看不到他們。”

王曼農嘆口氣，“要是光他們看不見我就好了，那我就身穿隱身衣回去。肚子餓了，有沒有吃的東西？”

這個是個大大的難題，王曼農的大腦吱吱嘎嘎又響了半天，對方才略帶遲疑地回答，“洞壁潮濕處生長出來的蘚狀物，我們已經檢測過，不會對你們氮基生物造成損害……”

“碳基……”

“碳基……你們要提防砷元素，還有各種重金屬。那個蘚類不存在這些危險，而且還富含較為豐富的碳水化合物和蛋白。你可以試試！”

王曼農聞言大喜，她接著洞口傳來的光線環顧四周，看到角落裏有一個水池，於是她過去在旁邊的洞壁上摸索，摳下來一大塊類似苔蘚的東西。發綠，摸在手裏有些糙糙的，想必口感並不怎麽樣。但對方一再向她保證，綠色無毒無公害而且對於她來說營養豐富，於是就乍著膽子咬了一口，在嘴裏慢慢地咀嚼。入口的時候帶一點點腥腥的味道，嚼嚼就湧出一股淡淡的甜香，雖然摸起來很粗糙，但是放在嘴裏感覺很綿軟，又帶點咬勁，而且還富含水分……無法形容，總之和地球上任何一種食物都不一樣。

死就死吧，怎麽死也比餓死強。王曼農想到這裏，把那一大塊東西都吃了下去，其實，味道真不錯，比能量棒強多了。於是她又摳了一大塊，真想拿去給指令長嘗嘗。

“指令長是什麽？”對方突然發問。

“是我要去救的那個人。”王曼農微笑著說。

“你們同一物種，居然還有同夥和敵人，真是不可思議。我們的物種存在就像你的思考機構一樣，所有的細胞共同努力。”這話讓王曼農有點不明白，“什麽思考機構的細胞？”

“就是生長在你身體頂端的那個球狀物裏面的東西……”對方解釋。

“啊，你是說我的大腦！你看到什麽了？”

“我們看到你見過的所有東西都在裏面存在，包括你想破壞的那個潛艇，我們可以幫你把有用信息調出來，你就知道怎麽潛入內部了。”

“哇，你們這麽厲害，很多東西我自己都已經忘掉了！”王曼農瞪大眼睛說。

“所謂忘掉，只不過是存在不重要的細胞裏面了，但信息點還在，需要的是信息溝通……”突然，對方又停住了，開始吱吱嘎嘎不知所措了。因為王曼農故意開始回憶和丁峻擁抱接吻的場景。

“你們兩個幹什麽？”半晌，王曼農腦子裏出來這麽一個問題。

“我們兩個在相愛啊！”她淘氣地回答，讓外星生物思維感到混亂，她非常得意！

看來對方是真混亂了，決定不再理她，在面前的虛空裏，出現了莫比迪克的內部構造圖象，全是指令長帶她走過的地方，曾經教過她哪些構造管什麽用，有的早就被她忘掉了。

“這些都是從你大腦思維裏提取的記憶，你再看一遍可以加深印象。”每種特殊結構都已標記出來，王曼農尋思，“看來可以先去破壞掉它的能量源，這樣整個潛艇都不能動，而且供電不足，能趁亂下手。”

“那麽我怎麽回到潛艇上呢，如果不原路返回的話？”她問對方。

“等一下，這個信息量太大了，要多處理一會兒工夫！”對方耐心地告訴她。

在等待處理的間隙，她要求看一下過去文明創造過的輝煌歷史，於是腦海裏陸續出現了各類在地球上有的見識過有的沒見識過的學科，也包括空間技術。第三行星的原住民沒有發展對外開發空間的技術，但是對宇宙的觀察、研究和思考的深度，遠在地球文明之上。

“你們做了這麽深入的空間研究，竟然沒有發現腳下的星球即將停轉？真是不可思議。”

對方慚愧地說，“有時候看得太遠，往往忽略了離自己最近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你們這個引力場設置很奇妙，我沒有在任何一個對星球的探索報告裏看到相關材料，大概在外部是很難觀察到。我想如果有一天，你們把引力場做得足夠大，也許有人路過這顆星球也會視而不見，只能感到強大的引力。也許可以作為未來你們防禦地球文明入侵的一種方式。至少現有的地球科技，還做不到這一步。”王曼農坦誠地說。

對方沈默多時，“如果，你們的文明不需要你這樣想法的個體，我們是不是會很危險？”

“嗨，那沒有關系，如果我有這種想法，我會影響更多的人有同樣的想法，同樣想法的人多了，就少數服從多數啦！”王曼農愉快地回答，她一向是對所有事情抱有樂觀的看法，雖然經常不那麽客觀！

“你們的文明是什麽樣的？能不能把信息集中調集起來讓我們了解一下？”看來對方也產生了一點好奇心。

“當然可以。”王曼農閉上眼睛，甩出吃奶的力氣，把自己從小到大歷史課上學過的東西統統調動起來，有點混亂，想到哪兒算哪兒吧。於是中國的朝代更替、法國大革命時的屠戮、美國的獨立戰爭一直到工業革命、世界大戰、金融風暴、能源危機、新能源誕生、宗教事件……林林總總，七七八八，像萬花筒裏的場景在她的意識裏滾來滾去。相信那珊瑚蟲會看得很震撼。

“我們不是你所說的珊瑚蟲！”對方提出嚴正警告。

“我沒說是，我只是覺得有點像。”王曼農有點心虛地回答，“感覺如何？”

“太殘酷，但是，很向往！”這個回答讓王曼農有點不可思議，“向往什麽？”

“freedom！你的潛意識裏出現了很多次的東西，在我們的文明裏，沒有。到底什麽是freedom？”對方很困惑。

“其實我也不懂！”王曼農坦率地告訴對方，“我媽媽說，向往自由，是寫在地球生物基因裏的東西。所以幼小的生命在成長之後，就會脫離母體或者說原生家庭，走向廣闊的新世界，如果，誰攔住他，他就不惜和誰決裂，哪怕攔住他的是自己的親媽。但是那具體是什麽，看不見也摸不到。比如我現在走得這麽遠，可是我卻很想媽媽。”她有點語無倫次了，長這麽大，除了bac的時候考過哲學作文，還沒跟人討論過這麽深層次的問題。

“能看看別的嗎？”對方再一次請求。

這次，他感受到了新生兒第一聲啼哭，睜開茫然無知的眼睛，憑本能尋找。一個寬厚溫暖的胸膛接納了它。小姐妹在草地上跌跌撞撞地邊跑邊笑，有一個摔倒了，哭了起來。有人扶起了她，拍打她身上的灰塵，好言相慰。王曼農和母親激烈地爭吵，互不相讓，過了一會兒，母女倆又有說有笑，相互擁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真是不可思議，很有趣。”對方說。

雙方就這樣用思維交流著，互相體驗對方的文明歷程，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又到了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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