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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獨白】Who am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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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稍微解釋一下這個結構……整篇文會由【正文】模式和【獨白】兩種模式構成。初期會是一章【正文】一章【獨白】這樣交錯進行,到中期或者後期可能會有連續的【正文】模式或者連續的【獨白】模式~~視情節發展而定。 我叫莎樂美,希羅底的女兒,猶太王國的公主。

如果有人問我的名字,我將會這樣回答。

可是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到底過去了多久呢?要想知道,需要詳細而周密的計算。我不懂得那種計算時間的方式,我記不清,不過我想,這麽久過去了,大概總該有一千多年了吧。

空虛無聊的時候,我常常要對著鏡子看自己的臉,試圖借此回憶我母親生前、或者說她年輕時、或者說我還每天稱她為母親那時候的樣子。然而悲哀的是,我居然全部忘卻了,甚至記不清楚她的臉上有什麽與我相似的地方。

我只能想起她下葬時的那一張臉,那是奈拉伯斯帶我悄悄去看過的。那張臉已經極為蒼老,布滿了皺紋,而且扭曲變形,一點也尋不出她年輕時的美處了。

我知道,那蒼老的容顏,是時間對她的懲罰。女人大抵如此,要為年少時的貌美付出代價,越是美貌的女子,到了老年卻更顯得醜陋。反而是相貌平庸的女人可以一直保持她們的平庸,一直到死。

然而我卻得以避免這種時間賦予美貌女子的詛咒,一直保持著我年少時候的容顏。我知道我會一直擁有美貌,直到我的軀體腐爛。平常的女子可能會羨慕我的這種福氣,然而我卻羨慕著我早已在地下安眠的母親。

能夠沈眠,也是一種福氣,而我早已喪失了這種福分。

因為,我是一個吸血鬼。

如果不是因為奈拉伯斯,在我還是一個少女的時候就應該死了。我本來應該比我的母親埋葬得更早,比她腐爛得更快。可是命運借著奈拉伯斯的手,把我從墳墓裏拉了出來,賜予了我新的生命。

我的故事被人記錄在聖經之中,一千年來有無數人讀過這個故事,我在書中只是一個無名的單純少女……他們說,我被我的母親希羅底要求,去向王索取施洗約翰的頭。

我並不喜歡那個故事,那個故事不是真的。歷史的真相總是被掩飾在虛偽的故事之中,騙過人的眼睛。

整個故事還是應該從那個晚上說起。雖然過去了那麽久,差不多一千年。我幾乎忘記了我人類生活的全部,卻始終不能忘記那一晚的每一個細節。我日後的所有不幸都來源於那個夜晚,可是那時候我卻對此一無所知。我幾乎還是個孩子,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知道。

那時候的我只是覺得王看著我的眼神非常可怕,像一只野獸,要把我撕裂,要把我嚼碎,要把我吞掉。

我的母親希羅底告誡我說,不要離王太近。他是我們的王,我們的主人,偉大的希律王。他發出太陽一般的光芒,會傷害到我。我想她說的是真的,王的可怕的目光像一把刀子。

然而她自己卻無時無刻不在王的身邊,坐在王的膝頭,親吻王的面頰,因為她是他的妻子。有時候,看著他們親昵的樣子,甚至會讓我產生一種錯覺,以為王其實是我的父親。

不過我知道他不是的,我的父親已經死了,他是被自己的親弟弟——如今的希律王殺死的。希律王是我的叔叔,又是我母親的丈夫。

多奇怪的母親,又是多奇怪的叔叔啊!

我不斷躲避著王,然而王的目光卻始終越過母親的身體,看向我。那目光讓我顫栗了,我不懂那是什麽意思。

我真的不懂那意思嗎?不,不,也許我是懂得的,可是我害怕它,我不願意懂得它。

不過我有一個秘密,那個秘密誰也不知道,它在悄悄支持著我,讓我有力量逃避王讓人害怕的目光。

那秘密在王的地牢裏,王的地牢裏關著的男人,是我心裏的秘密所在。

在夜裏,四下裏寧靜無人的時候,我總是要悄悄到那裏去聽他的聲音。在那一天,我偷偷地從宴會上,從王的熾熱的目光之中逃出來,也是為了要去聽他的聲音。

他總是在咒罵,咒罵王,咒罵我的母親,咒罵著他們之間這種亂倫的關系。王害怕他,因為他有著不可知的神力。我的母親恨他,因為他稱她為娼婦。

或許我也應該害怕他,我也應該恨他,可是有某種奇異的東西抓住了我的心臟,我不怕他也不恨他,我只想聽他說更多的東西。

關於他的事情,都是奈拉伯斯告訴我的。奈拉伯斯是王的侍衛隊長,王總是很信任他。奈拉伯斯說,被關在地牢裏的人是個先知,他的名字是約翰。他在河邊替人施洗禮,所以被稱作施洗約翰。王因為害怕他的力量而不敢殺他。

“你呢?我的小公主?你怕他嗎?”奈拉伯斯這樣問我,他向我露出迷惑人的微笑,在這樣的微笑之下,任何一個女人都會被奈拉伯斯征服,即使我的母親,也會在奈拉伯斯經過時投去一瞥,然而我卻始終不為所動。

“不,我不害怕他。”我這樣對奈拉伯斯說,我怎麽可能害怕他呢?他的聲音多動聽啊。我喜歡他,盡管我的母親恨他,我還是喜歡他。甚至可以說,就是因為我的母親恨他我才要喜歡他的。

我沒有見過他,可是他的聲音多美啊……

“他長得像你一樣好看嗎?”我這樣問奈拉伯斯。

他微笑了,向我搖著頭。我笑了,為什麽我要問這種奇怪的問題呢?驕傲的奈拉伯斯,怎麽會在我面前承認有人比他的相貌更美呢?

“奈拉伯斯,我要見他。”我這樣說。

雖然過去了那麽久,我仍能清晰地記住奈拉伯斯當時的神情。他的皮膚是蒼白的,在月光下顯得透明。他的眼睛像紅寶石一樣閃著光。他的唇邊露出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奇異微笑。

不知道為什麽,我害怕起這樣的奈拉伯斯來。我從來不知道他的眼睛居然是紅色的,在平時,他的瞳仁像夜晚一樣深黑。我想也許是因為這一夜的月亮格外的明亮,所以讓他的眼睛顯出與平時不同的顏色來。

那時候的我,並不知道我當時所感覺到的恐懼,是人類在遇到危險時必然的反映。如果當時我被他嚇住,轉身離開,也就沒有這個故事,也沒有現在的我了。

可詛咒的人生啊!

然而奈拉伯斯奇異的表情只維持了一瞬,就恢覆成他平時那種樣子:

“公主是萬金之軀,怎麽能去見那樣的一個囚徒呢?他是個粗俗的男人,有一次,我甚至聽見他對您不敬的言語。”

“他曾經說過那樣的話嗎?我從來未曾聽到過……”

“是的!他曾經那樣說過,他說您……和您的母親一樣……是個……”

後面的話,奈拉伯斯沒有說出來,也許因為過於難以啟齒。

聽到奈拉伯斯這樣說,我心裏突然感到難過。可是他說得沒錯!我難道不是引誘了王的目光嗎?我難道不是在這裏,運用著我的魅力,想要讓鐵石一樣的奈拉伯斯為我做事嗎?

我用我所能表現出的最溫柔的眼神看著奈拉伯斯的眼睛,想要讓他動搖。可是那個看似只比我大幾歲的少年的神情卻非常堅定。

可是我知道他的堅定維持不了多久,我手裏有最厲害的籌碼:奈拉伯斯喜歡我。所以我攥緊了他的手,央求道:

“奈拉伯斯!我的好奈拉伯斯!求你了!讓我看看他。”

他的手一下子縮回去,好像碰到了火焰。

“我的小公主啊,王還在宴會上等著您。”我還是送您回去吧。

“求你,讓我看他一眼,就一眼就行!”

“您為什麽一定要見他呢?”奈拉伯斯問我。他的目光銳利,好像要一直看到我的心裏。

我沒有因為奈拉伯斯的奇異表情害怕,然而此時我卻害怕了,溫柔卻堅定的奈拉伯斯突然間變得像王一樣可怕了,他的眼神像是要看透了我的秘密,他的表情似乎像要把我撕碎,把我吞掉。我轉身逃跑,他並沒有追來。

雖然如此,我知道那時候的奈拉伯斯,卻在我的身後一直看著我。我好像聽見他的口中吐露出了什麽不應當說出來的話。

他好像在說: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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