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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飄位面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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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是故意要避開白瑞德的——沒辦法,情緒使然。

她對於他的“植入式情感”就是“不喜歡”與“被冒犯”。

再加上紅頭發的貝爾·沃特琳——她知道白瑞德和貝爾是什麽關系,她也認可正常的成年人都有這種需求,但是她不打算把自己攪和進去。

她撒了一個含含糊糊的謊,假裝她已經談完生意了,要回塔拉。

而他恭敬地向她告別,並且表示希望以後能在亞特蘭大或者塔拉再見。之後就轉身,他的身影消失在那扇形的街道上。

羅蘭松了一口氣,覺得白瑞德如果能夠早點離開新奧爾良,就真的再好不過了。自從踏上新奧爾良的土地,她似乎就從未離開過這個人的影子。

“走,普利西,我們去找房子!”

羅蘭鬥志昂揚地說。

她的黑人小女仆此刻正蹲在路邊打瞌睡,這時候總算站起來揉了揉眼睛。

“您在辦公室裏的那會兒,白先生可一直都在那。”

羅蘭:……難怪自己一出門就會遇見這家夥。

“他還給了俺十美分去買甘蔗水喝。”

到了季節,這新奧爾良的街道上滿大街都是賣甘蔗水的小攤販。

“俺把這十美分收著,俺要給迪爾西買件禮物。”普利西滿心惦記著家裏人。

“收著吧!”羅蘭吩咐普利西,“咱們不都說好了,你是有正經工作的女——女助理。”

她不太喜歡“女仆”這個字眼。

“以後每個月你拿到的工錢,都是你的,歸你自己支配。”

普利西一蹦三尺高:“那俺不是比波克和迪爾西都要闊了?”

羅蘭一想:也對,波克和迪爾西,還有嬤嬤——他們也應當算是被“解放了”的黑人。塔拉一直把他們看成是“自家人”,所以不給他們分配塔拉的收益,這也是不對的。

她把這一點記下來,以後要寫信給梅利,塔拉的收入應該在所有付出勞動的人之間分配……

怪了,羅蘭想:這樣的事,她沒有想著交給希禮或者威爾,也沒有想著要交給自己的妹妹卡麗恩,她直覺應該交給媚蘭。

媚蘭是最公正的人,最不偏不倚的人——她能像埃倫那樣把塔拉照顧得妥妥當當的。

羅蘭直覺是這樣,可再一想,梅利那病懨懨的身體……

她隨即打消這個念頭,決定等有空了自己來把塔拉的事情安排一下。

隨即羅蘭帶著她的“女助理”普利西去看房子。

她給自己的時間太緊(旅店只打算再多住一晚),預算又太少,因此房子找得極其不順利。

好不容易在法語區找到了一間還算合適的,卻又考慮到她的“女助理”不會說法語,生活不便,不得不放棄。

最終她在治安較好的上城區和魚龍混雜的下城區之間找到了一間屋子——一片聯排屋子最靠近街道的一間,因此有一個不小的庭院,庭院裏有自己的水井。

可供羅蘭和普利西使用的房子在樓上,她們兩人共用一個盥洗間。樓下是房東的客房和會客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房子沒有廚房。

這個位面裏沒有煤氣竈電磁爐……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的任何便捷竈具都不存在。只有燒柴或者燒稭稈的粗笨大竈,而且不是每一間房子裏都有。

在羅蘭看來,廚房還是很必要的,如果要長期在這裏居住,她不可能每天都去白瑞德帶她去過的高級餐廳——那將是一筆巨大的開銷;作為一名單身女性,她也不太可能總是造訪街巷深處的小酒館,盡管她很喜歡那裏的樂隊。

羅蘭向房東太太提出了這個問題。

房東太太隨手一指:“喏,可以去那裏,借他家的廚房。”

羅蘭順著房東的指點張望,見到那是一棟兩層的小樓,上住下商。樓上有一座陽臺,陽臺門緊閉。

而樓下赫然是一家帶招牌的小餐廳——“湯米家的廚房”。但是餐廳的大門關著,招牌上又是蛛網又是灰塵,應當是有些日子沒開過張了。

“這是一家關閉了的餐廳?主人卻還住在樓裏?……我也能去借用廚房嗎?”

房東太太卻不肯再多說了。她像是唯恐羅蘭不肯付租金似的,催著收了兩個月的房租,就匆匆忙忙地告辭了。

新租下的房子不算大,但是裏面的物品用具還算是齊全。

羅蘭和普利西回了一趟旅店,把她們的行李都取來,就能直接在這裏住下了,算是在這座城市裏有了一個落腳點。

普利西對此很不解:“思嘉小姐,我們為什麽不回塔拉?您的‘大生意’談成了,不是嗎?”

普利西對什麽茶葉專賣、專利轉讓之類的事一無所知,但是她對羅蘭崇敬無比,一直認為羅蘭在做“大生意”。

“談是談成了,但是我還有別的生意要繼續談。”

確實如此,早先她申請的農機專利只在佐治亞州有效,如果想在路易斯安納州也享有權利的話,必須在新奧爾良再申請一遍。

好在這事不難,文件都是現成的,而且即使有人想和她競爭,她有佐治亞的專利在手,也令她擁有絕對的優勢。

另外,農機的合作商也要慢慢地都談起來。

她有的是事情要忙,有的是錢要賺。

“再說了,”羅蘭望著普利西,“好不容易來到一座新的城市,你難道不想多看看,反而要急著回去?”

普利西不明白:“塔拉……塔拉多好呀!”

羅蘭笑了:她也愛塔拉啊。

但是人永遠都會從鄉村往城市走,在這個位面也不例外。

既然這樣,她就要為現在還在塔拉的人在城市裏打下根基。

另外,她也很喜歡這個城市,喜歡這裏的人不問出身,不問來歷——人們關註的不是她“是誰”,而是她“能做什麽”。

她想要在這裏做一些自己擅長的事、喜歡做的事。

下午,羅蘭決定去那棟可以借用廚房的房子裏去看個究竟。

她先去餐廳門口張了張,那裏依舊鐵將軍把門——

於是羅蘭按照房東太太的指點,從小樓另一側的邊門推門進去,進門轉一個彎,就是廚房。

這間廚房是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雖然這餐廳看起來已經很長時間無人使用了,但是廚房卻很幹凈,櫥櫃竈臺烤爐,都是一塵不染。

羅蘭再檢查盛放材料的地方,只見油鹽米醋,最基本的調味料,一樣都不少。房梁上甚至還吊著兩枚切掉了一點兒的臘肉和臘腸。

難怪房東太太讓她到這兒來借廚房。

羅蘭想:無論如何應該先向主人打個招呼,於是她帶著普利西在這棟房子的一層慢慢尋找。

“請問,有人嗎?我可以借用廚房嗎?”

羅蘭大聲詢問,在這座空空蕩蕩的房子裏甚至有點兒回音。

她伸手推門,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在那座餐廳裏——餐廳裏擺著一張張深紅色胡桃木的餐桌餐椅,桌布全都整齊地疊在一起,放在餐廳的角落裏。

下午的陽光透過沾滿灰塵的玻璃窗,從外面照進這個小小的空間裏,有一種莫名的安靜寧謐。

“你們是誰?”

一個粗獷的女聲從羅蘭背後響起。

羅蘭猝不及防,嚇了一大跳。她身後的普利西更加沈不住氣,直接叫了起來:“啊——”

“沒想到你們這麽唐突粗魯,在別人的屋子裏還大喊大叫。”

聽見來人的聲音裏都是慍怒。羅蘭趕緊轉身道歉。

她一看見對方的模樣,差點兒開口招呼:“嬤嬤——”

是的,如果不是對方帶了一點兒法語口音,羅蘭會以為是身在塔拉的嬤嬤出現在自己面前。

這是一個身材寬厚的黑人婦女,她和嬤嬤一樣,擁有一張黝黑而和藹的臉,厚實的胸脯和蒲扇似的大手,但也和嬤嬤一樣,故意顯出一副威嚴和教訓的面孔。

普利西則完全嚇傻了,像是一根木棍似的杵在原地。

“嬤嬤!”——她喊了一聲。

“我知道了,”來人眼裏精光一閃,突然邁著大步走上來,伸手拗住了普利西的手腕,“你一定是支使這個孩子來幹活的,你這昧良心的奴隸主,這孩子才這麽點兒年紀,你卻打發她來幹活!”

普利西頓時流露出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仿佛真的被主人欺負了。

羅蘭趕緊說:“普利西,快告訴嬤嬤,你是我的什麽人,你每個月從我這裏拿多少工錢?”

普利西憋著嘴,半天才冒出來一句:“我……我是思嘉小姐的,女,女,女……助理。”

被嚇壞了的普利西腦筋根本不夠用,半天才想起這個職位,然後才把她每月能從羅蘭這裏領到的工錢給報了。

“嬤嬤”這才有點相信了,松開了黑人少女的手。

“你……沒把這孩子當奴隸,也沒把她當女仆?”

羅蘭輕輕搖頭:“不,奴隸早就被解放了。這孩子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夥伴。”

普利西立即擺出一副感動的哭臉。

嬤嬤盯著她們兩人,看了又看。

“我們剛搬到這裏附近,實在是無意打擾,”羅蘭指指原處自己新租的房子,“而是想借用這裏的廚房。”

嬤嬤看了一眼鄰居的房子,哼了一聲,說:“那個老摳門,總想著讓她的房客到這裏來借用。”

這種事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你們自己動手,自己收拾幹凈,材料自己買,油鹽佐料沒了你們就自己加滿——”

嬤嬤丟下這一句話轉身要走,地板在她腳下發出響亮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誰知羅蘭又問了一句:“敢問,府上有幾口人?”

黑人嬤嬤頓了頓:“……怎麽?”

“既然是我借用廚房,至少應該由我表示一下。今天的晚飯我請各位享用吧。”

“哼!”這位嬤嬤哼了一聲,“看您的模樣,別把我家廚房點著了就行。”

普利西這時卻知道插嘴了:“燒火我會!”

羅蘭:……

她只能盡量用誠摯的目光望著眼前的婦人,直到對方終於稍許軟了一兩分。

“兩口人,太太吃得很少,但是俺胃口可大……不過味道不好,俺可咽不下去。”

黑人嬤嬤丟下一句話,踏著咯吱咯吱的地板離開了。

羅蘭松了一口氣,摘下了墻上的一只菜籃,帶著普利西出門——她早早就相中了鄰近的一個小市場。在這裏,歸航的漁船會帶回來各種各樣的漁獲,也有些小商販會在這裏交易用來烹飪的其它佐料。

羅蘭買到了一大把秋葵和幾顆檸檬,一袋蜆子,幾只活蹦亂跳的大蝦。

她又去零沽了一小袋米,才轉回“湯米家的廚房”。

路上,她沒忘了到自己租住的院子裏摘了不少香草——野蔥、野蒜、迷疊香、牛至、鼠尾草、野芹菜……

那摳門的房東指著房客去薅別人家的羊毛,沒想到現在卻被羅蘭“順手牽羊”,薅去了不少花園裏的香草。

普利西則抱了柴火去廚房裏燒火,順利地把那大竈點著了。

羅蘭這邊已經將材料準備得差不多。她先把蝦去殼去頭,蝦頭和蝦殼同蜆子一起用油略炒,然後吊湯。

湯吊好,一部分拿來與秋葵同煮,另一部分用來煮飯。

她先在一只平底鍋裏把香草都炒香,然後再把淘洗過的米放進去炒,炒至米都把香草的汁水吸收之後,再倒入剛才的高湯,連同切碎的臘腸、蝦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材料一起煮飯。

普利西驚呆了——

“思嘉小姐,在塔拉我從沒看過您做飯——”

羅蘭心想:確實……我自己也好久沒做了。

在前兩個位面她都不需要自己動手下廚,但好在以前在“種田位面”下廚下得熟練,這些技能到現在也不曾丟。

“您是怎麽認得那些香草的?”

“埃倫教的唄!”羅蘭隨口回答。

但她這辨識香草的能力和埃倫、和塔拉都沒什麽關系,全都來自“種田位面”。

“在全世界種田”大賽裏有一季是在米其林廚房裏種田,主廚要什麽羅蘭就得種什麽出來——那一季羅蘭沒少被“虐”,但是也由此認得了各種各樣的香草和千奇百怪的食材。

事實上她只要聞到香味、嘗到味道,已經大致能猜出來裏面加了什麽佐料。

那天和白瑞德一道,在那間小酒館裏嘗過了招牌的秋葵湯和燴飯,羅蘭就已經知道了大概做法,現在不過是依樣畫葫蘆,照著樣子做一份而已。

剛才的黑人嬤嬤說她“嘴刁”,羅蘭猜想這不外乎是習慣了新奧爾良本地的風味,於是她幹脆覆制前一天嘗到的本地菜肴,反正這些菜肴材料易得,做法也不覆雜。

“好香啊!”

一邊打下手的普利西由衷地感嘆了一聲。

從爐竈上彌漫開的香味,迅速充滿了整間廚房,繼而又透過門窗,迅速向街道上飄散。

“咚咚咚——”

突然,羅蘭聽到了有人在敲前面餐廳的門。

來人鍥而不舍地敲著,還大聲詢問:“餐廳……這餐廳今天是重新開門了嗎?”

“唔,好香!好久沒有聞到這麽香的味道了。”

羅蘭不得不跑去打開了餐廳的前門,向外面的人解釋:“不,很抱歉,餐廳並沒有重開……我是這裏的鄰居,在借用這家的廚房。”

來人誤會了,也感到很抱歉,擡手提了提帽子致意,說:“夫人,不好意思……實在是因為,太香了。我還以為餐廳重新營業了呢。”

“不過想想也能想到的,自打湯米陣亡的消息傳回新奧爾良來,這店就再也沒開過。芒羅太太……她還好吧?”

羅蘭只能含含糊糊地點點頭。

將人送走以後,她擡起頭,看見這家餐廳門外幾乎歪倒的招牌:“湯米家的廚房”。

沒有了湯米,“湯米家的廚房”自然也就再也沒心情再開張。

果然戰後每一個家庭都或多或少有一個傷心的故事,這裏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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