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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傲偏位面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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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羅蘭在梅裏頓,又遇到了威克姆。

其時威克姆正站在帽子店外,與鎮上的兩位年輕小姐熱烈交談,羅蘭根本沒想打擾。

誰知她沒走多遠,威克姆就追上來,彬彬有禮地問好。

“恭喜你,貝內特小姐,聽說府上參建‘收費公路’的事已經定下來了?”

羅蘭可沒從威克姆的聲音裏聽出任何恭喜,嘲諷倒是聽出不少。

對方似乎在笑她:區區兩千鎊也需要大費周章,連嫁妝都動用?

於是羅蘭也笑瞇瞇地反問:“聽說威克姆先生也對這次的‘收費公路’項目頗感興趣,想必也已經承攬了好幾個路段的‘收費權’了?”

她是從姨夫菲利普斯先生那裏聽說這個消息的:威克姆詳細地打聽了參建公路的全部細節,卻在最後關頭放棄了出資。

菲利普斯先生將這解釋為:威克姆先生應當看不上這點小生意吧。

但羅蘭卻聽出了一點“色厲內荏”的味道,這時一記反問,“龍傲天先生”果然呵呵幹笑了兩聲,笑容由殷勤轉為冷淡。

“我的資金一向都投放在美洲,英格蘭的投資利潤率是達不到我的要求的。”

“還有,女人……就不要總擺出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威克姆盯著羅蘭,很真誠地建議,“男人不會欣賞懂得太多的女人。”

羅蘭差點沒憋住笑。雖然勉強忍住了,她的笑意卻幾乎要從那雙明亮的美目裏溢出來,讓她一張嬌俏的小臉格外漂亮。

她湊近威克姆小聲說:“我簡直想給您點一個大大的讚,您不愧是‘龍傲天’位面的資深選手,說話深得‘龍傲天’的精髓。”

威克姆被她這一番吹捧得極為舒服,摘下帽子向羅蘭行禮:“貝內特小姐,您太過獎了。”

過獎?——羅蘭頭一回見到這樣無知到可笑的龍傲天,還是活的,實在覺得有被對方娛樂到,頓時也笑吟吟地向威克姆行禮,這才轉身離開。

羅蘭剛剛遠離威克姆,就見到鄰居盧卡斯爵士家的大小子,正站在路對面呆呆地望著自己。

“貝內特小姐!”

那小子突然高聲叫道:“我爸爸今天到府上拜訪你去了,可是你為什麽要出現在梅裏頓?”

羅蘭:……我為什麽不能出現在梅裏頓?

不過,自從“她的”朋友瑪麗亞·盧卡斯嫁給柯林斯表兄,盧卡斯爵士夫婦已經很久沒有拜訪過朗博恩了——每回見到貝內特太太,貝內特太太都會對盧卡斯一家冷嘲熱諷,說話不會好聽。

所以為什麽盧卡斯爵士夫婦還會特地上朗博恩,還是指名要拜訪她呢?

事不宜遲,羅蘭辦完了她在梅裏頓的一切要務,匆匆忙忙地踏上回程,趕在盧卡斯夫婦告辭之前,趕回了朗博恩。

這一對鄰居夫婦是由伊麗莎白出面招待的——原本應當招待客人的主婦貝內特太太,一聽說是這兩位上門,“神經”就立即出了問題,躺在床上直哼唧。伊麗莎白無奈,只能親自出面,代替母親招呼客人。

“原來兩位真的是特地來見我的?”

羅蘭見到盧卡斯夫婦時,驚訝依舊不減。

但很快就弄清楚了原委:盧卡斯夫婦是邀請羅蘭和他們一起前往亨斯福德,看望已經出嫁的瑪麗亞去的。

瑪麗亞與柯林斯先生已經成婚,早已雙雙動身,前往柯林斯先生所供職的教區去了。

臨走之前,瑪麗亞一直攛掇著柯林斯先生邀請羅蘭前去肯特郡看看她,但又不好請羅蘭單獨一人前往,於是請盧卡斯爵士夫婦出面相邀,陪同前往。

盧卡斯爵士原本也很想親眼看看女兒過得怎麽樣,這才不顧貝內特太太的惡劣態度,直接上門——但卻沒想到羅蘭不巧去了梅裏頓。

好在伊麗莎白態度溫和,廚娘福登太太手藝出眾,用各種茶點將盧卡斯夫婦一直留到了羅蘭回來。

羅蘭聽這兩位說明了來意,稍稍思考一陣,點著頭說:“承蒙相邀,我很樂意。”

盧卡斯爵士頓時笑得合不上嘴,開心地拍著妻子的手。

盧卡斯太太卻問伊麗莎白:“伊麗莎白小姐,您是否也願意一道前往,去看看肯特郡的風光?”

很顯然,盧卡斯太太覺得羅蘭年紀太小,不谙世事,她家的瑪麗亞年紀也不大,希望能有一位溫柔成熟的姐姐陪伴她們兩人在亨斯福德小住一陣。

伊麗莎白待人周到有禮,為人則友善明智,正是最合適的人選。

伊麗莎白:“我?”

她倒是沒想到這話題最後會拉回到自己身上。

伊麗莎白低頭思索片刻,轉頭看向羅蘭。只見羅蘭一副慫恿的模樣,伊麗莎白頓時點了頭:“感謝二位相邀,榮幸之至。”

很快雙方就商定了,一過覆活節,盧卡斯爵士就派車來接兩位小姐,一起前往亨斯福德。

盧卡斯爵士夫婦離開之後,貝內特太太雖然還是滿心的不高興,但也改變不了羅蘭和伊麗莎白的決定了。

羅蘭立即忙碌起來:她要趕在離開之前,將朗博恩所有的農事都交付給可信的人處理。

松露季已漸告一段落。隨著春天的到來,鮮花和反季蔬菜也可以暫歇一陣。朗博恩這裏主要的生意就只剩花園種菜和三黃雞養殖。此外,朗博恩的村民忙於“輪作”,可能也需要一定的指導。

羅蘭將這些工作分別交給可靠的人負責,自己又專門制作了一批關於“輪作”的“種田卡”,分發下去,並且贈送給見習教士弗萊徹先生一套,請他閑時能給村民講解講解。

弗萊徹先生欣然領命。

“這些繪畫,也都是出於您的手筆嗎?”弗萊徹先生望著“種田卡”上精美雅致的繪畫,滿懷欣賞地詢問。

“不不不,”羅蘭趕緊搖頭否認,“這是我四姐凱瑟琳的作品。”

“凱瑟琳”是基蒂的大名,羅蘭在外人面前不敢貿然使用自己姐妹之間的昵稱。

而種田卡上基蒂的畫作確實非常精妙——她用木炭打底稿,用羽毛筆和墨水作畫,只用線條,就將作物的幼苗、花朵和成熟的植株畫得惟妙惟肖,而且線條優美,獨具美感。

“非常生動,”弗萊徹先生一張卡一張卡地翻過去,讚了又讚,又提起,“卡上的文字也寫得棒極了,簡潔平實易懂,比上次……”

弗萊徹先生意識到了什麽,趕緊住嘴,不說了。

羅蘭知道他想說什麽:這次“種田卡”上的文字,是瑪麗幫忙潤色過的,不求多有文采,但求精準到位、平實易懂……而且沒有拼錯的單詞。

瑪麗可是幫她避免了好些拼寫錯誤。

羅蘭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好,俗稱的“臉皮很厚”,當著弗萊徹先生的面,把兩個姐姐的實力一通猛吹。

見習牧師先生一邊聽羅蘭吹噓,一邊笑著點頭,聽得格外認真。最後他開口建議:

“貝內特小姐,您是否考慮過,將令姐的畫作制成版畫,這樣覆制印刷也容易,不需要令姐一幅一幅地反覆描繪了。”

——這是個好主意!

羅蘭頓時來了精神,請弗萊徹先生介紹相熟的制版師傅。

弗萊徹先生果然沒有讓她失望,當真給了她一個地址——在倫敦。他甚至還寫了一封信,交給羅蘭,請她帶給那位制版師。

“太好了。這次我去肯特郡看望朋友,剛好會在倫敦停留。”

羅蘭一行的計劃就是這樣:從赫特福德郡出發,在倫敦停留,拜訪加德納舅舅一家,順便看望一下日子過得不大順心的簡;然後再啟程前往亨斯福德。

“弗萊徹先生,真的非常感謝您。”

羅蘭向見習教士鄭重致意,弗萊徹先生也同樣鄭重還禮,請羅蘭放心,他會按照“種田卡”指導佃農們種田的。

羅蘭少不了心想:這人與人真是不同——

同樣是教士,柯林斯先生是那樣一副酸腐模樣,而弗萊徹先生卻又是如此開明友善。人家還只是見習教士呢。

不過,她還從來沒有問過弗萊徹先生的來歷背景,只知道他來自倫敦附近的某個地方,距離赫特福德不遠,口音聽起來很熟悉。

據朗博恩的村民說,弗萊徹先生的家境應該很不好——否則,這位學識淵博的年輕人又何必屈尊到朗博恩來當一個見習教士。

作別家人之後,羅蘭同伊麗莎白一道,在盧卡斯爵士的照顧與陪伴之下,抵達倫敦。

女孩子們先去拜訪加德納舅舅一家,並且探視她們的長姐簡。

簡一如既往的甜美嫻靜,但是眼眸裏寫著落寞,只有最熟悉她的人才能看出她受了情傷。

伊麗莎白一見到簡,就把長姐拉到一邊說悄悄話去了。

羅蘭:不用說,簡一定是還沒有見到賓利先生。

果然,伊麗莎白和簡談過話,憤憤不平地來到羅蘭身邊,坐下來生著悶氣,抱怨道:“那個狡猾的賓利小姐……”

羅蘭頓時也嘆了一口氣:她早料到了,賓利小姐顯然不可能在簡和賓利先生之間幫忙穿針引線。

而簡,顯然也沒辦法豁出去,以任何“不夠淑女”的方式,見到賓利先生,表達她心中濃烈的情感。

好在有伊麗莎白在,不用羅蘭多說什麽來安慰簡。

羅蘭向加德納夫婦打過招呼之後,就帶著弗萊徹先生的信件去了查令十字街。見習教士先生所推薦的制版師傅應當就在那裏。

到了查令十字街①,羅蘭才發現這條街上有很多家出版商,密密的一家挨著一家。這裏的店面大多外面是書店,出售自家出版的書籍,書店裏另有會客室,供出版商與作者和版權方洽談。

她按照地址,找到了地方,卻發現這也是一家店面寬敞的書店,櫥窗裏擺了不少大部頭的精裝書,革制封面上是燙金的書名;卻也有不少巴掌大小的口袋書、小冊子,看起來制作都頗為精良。

而弗萊徹先生指點她去找的那位制版師傅斯科特爾先生——難道是供職在這書店的職員嗎?

羅蘭推門進店,店門處的鈴鐺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一位年輕的店員熱情地迎上來,羅蘭說明了來意,並且取出了弗萊徹先生的信件。他趕緊將羅蘭迎至店面之後的一間會客室,並且殷勤地奉上了熱茶,請羅蘭在那裏暫候。

這是一間會客室,也是一間展覽室。四面墻壁上安裝著的書架,正壘著滿滿的書籍。

羅蘭只坐著等了一會兒,就坐不住了,站起來瀏覽室內架上的藏書。

這是一座包羅萬象的藏書室,書籍的主題似乎也是精心安排過的。

從講經布道的神學書籍,到自然科學、人文類,再到文學作品,從古典的到時髦的,從詩歌、戲劇到新潮小說,這間藏書室裏似乎應有盡有。

羅蘭望著這間會客室笑了——下次無論如何都應該將瑪麗帶來才對。

她隨手從書架上取了一本書翻閱,只看書裏的插畫。那些插畫應該是木版畫,線條纖細流暢,畫面清晰,畫幅完整。

羅蘭心裏暗暗地想:基蒂的畫,印出來能是這個水準就足夠了。

正想著,會客室的門被推開,一位四十歲上下的紳士走了進來,脫帽向羅蘭致意:“您就是來自朗博恩的貝內特小姐吧。”

羅蘭連忙行禮,將手中的書籍放在桌面上。

對方熱情地招呼:“我是出版商喬瑟夫·斯科特爾。西蒙給我寫信,說您這裏有非常棒的書稿考慮出版。”

他口中的西蒙,自然是指西蒙·弗萊徹,朗博恩小村裏的見習教士。

羅蘭:……!

斯科特爾先生……難道竟是出版商嗎?

“據我所知,弗萊徹先生給我推薦了一位,將手稿制成版畫的制版畫師。我確實不知道……”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可是他說的沒錯,制版對我來說也確實很容易哦,”斯科特爾先生說話十分風趣,“貝內特小姐,您要不要先將您的手稿讓我看看?”

羅蘭沒有遲疑,將她隨身帶著的一束手稿取出來,雙手輕推,送到斯科特爾先生面前。

那是一束用緞帶系好的手稿——事實上也是羅蘭發給朗博恩佃農們的“種田卡”:她沒有專門將基蒂的畫和瑪麗修改過的文字分開,而是包在一起帶來倫敦,此刻就一起送到了出版商的面前。

她的確考慮過,以後將在朗博恩指導佃農種田的內容結集,嘗試出版——但卻從來沒想過會用她手裏這套“種田卡”去試投。

因此羅蘭表面看來平靜且自信,心裏卻真的有十五只吊桶在打水,忐忑不已。

“唔……”

斯科特爾先生看得非常仔細,一頁一頁地翻過去,一邊看一邊問:“小姐……您這套手稿的內容,經過驗證沒有?”

那必須的!——羅蘭心想,這些都是她在“種田位面”反覆嘗試,驗證過的種植方法。

但是在這個位面,她必須說實話:“有一部分已經驗證過……”

冬季蔬菜的那一部分已經經過驗證,關於輪作種植的那一部分卻還沒有。

“還有一部分正在驗證之中,在今年夏天就能看到初步的效果。”

斯科特爾先生“嗯”了一聲,繼續專心翻看那些“種田卡”。

“貝內特小姐,西蒙在信上盛讚了您這一套‘農書’的內容,因此我對您的期望值非常高——現在我看過之後,我有一點小小的失望,認為它還沒達到能夠出版的要求。”

羅蘭很平靜——她原本就沒想過拿這個出版。

但是表面上她一定不能露怯,面對面露失望的斯科特爾先生,羅蘭點了點頭,說:“這一套手稿,主要是為了鄉村中從事農業實踐的農人們設計的——文字上盡量淺顯易懂,多用插畫來傳達信息。這是我們姐妹制作這套手稿時的初衷。”

“當然,我們也很想聽聽出版商先生的意見——能讓更多的人看到這些新穎高效的種植手法,提高田地的利用率,是我們姐妹樂意見到的。”

斯科特爾先生好奇地問:“原來竟是您與令姐妹一道合作,寫成的手稿?”

羅蘭鄭重點點頭。

斯科特爾先生思考了一會兒,就羅蘭這套“種田卡”提出了幾項建議,主要是編排、背景闡述、參考書目和引用方面的——有別於“種田卡”,一本“農書”需要更嚴謹的結構和更充實的內容。

“非常感謝您的建議,”羅蘭一定程度上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我會按照您的建議加以完善,撰寫一套完整的書稿;但是您或許也可以考慮,在書本的尾頁,放置一些可以取下的‘卡片’,這些卡片可以發放給真正種田的人。”

她的初衷是指導農業種植,一本專供學術大家們收藏,並且束之高閣的“典籍”就失去了她的本意。

說這番話,羅蘭是為了向斯科特爾先生表達:在出書這件事上,她也是有堅持,有底線的。

斯科特爾先生想了想,也覺得有些道理:“這樣一來,農莊主購買書籍,就能指導農人們使用這本書——是個不錯的想法。”

“小姐,您什麽時候能夠完成書稿的修改?”斯科特爾先生溫和地問羅蘭。

羅蘭心頭一陣狂喜:“這麽說來,您是有興趣出版這樣一本,接地氣的、著眼於‘實操’的,給普通人看的‘種田書’了?”

斯科特爾先生笑著點點頭:“我的商業判斷告訴我:是的,這樣一本書會有市場。”

羅蘭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太好了!”

不過她馬上就冷靜下來:“先生,按照您的修改還需要一些時間,正好書裏的一部分內容也需要驗證,我認為,在夏天結束的時候,我能向您提交一份修改完善的,達到您要求的稿件。”

“一言為定,”斯科特爾先生答應了羅蘭的建議,“貝內特小姐,我期待您的修改稿送到我這裏的那一天。”

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塊懷表,看了一眼,說:“貝內特小姐,我另有一個事先約定的會面,因此我必須向您告辭了。”

羅蘭知趣地把她的手稿都收好,捧在胸前,向出版商行禮告辭,轉身離開了會客室。

誰知出版商的客人已經在會客室外等候了,見到羅蘭,兩人都有些吃驚。

“貝內特小姐——沒想到在這裏見到您?”

“達西先生……確實,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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