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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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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簇擁在警戒線外圍觀。簡瑤看了看,最近的鄰居,相隔大概五十餘米。

眼前是一個紅磚灰瓦的農家院落,門口是半人高的木柵欄,根本攔不住人。房舍看起來也是老舊而簡陋。

簡瑤跟薄靳言剛走到柵欄外,就見一名年輕刑警快步沖了出來,臉色慘白,扶著墻根,一陣嘔吐。

簡瑤心頭一凜,薄靳言蹙眉瞥一眼那人,目不斜視繼續往裏走。

門口值守的一名刑警認得簡瑤,遲疑了一下,問:“簡瑤你確定要進去?裏面的情況比較糟糕。”另一個老刑警說:“要不女同志就別進去了。”

這時簡瑤已經知道裏面發生的是滅門案。她微怔了一下,薄靳言側眸望她一眼。

“我進去。”

“她進去。”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簡瑤唇角輕揚,薄靳言眼中也閃過一絲淺淺的笑意。

——

簡瑤一踏進屋門,呼吸就稍稍一滯。而薄靳言的臉色也瞬間沈下來。

撲面而來是濃郁的血腥味,已經辨不出郊區空氣原本清冽幹爽的味道。就在簡瑤腳下不遠處,趴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頭被砍掉了,滾到了玻璃茶幾下。沙發上斜躺著位老人,一動不動。裏間房門口,倒著個女人,衣服全被脫掉了,胡亂扔在旁邊的地上。她身上最為血肉模糊。

兩個孩子,一個是戶主的兒子,一個是侄兒,同樣被亂刀砍死在臥室裏。

然而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法醫陳述的初步屍檢結果:五名死者,均是被同一把利刃所傷,死亡時間是在四個小時前,也就是夜裏9點左右。他們身中皆超過十刀,幾乎開膛破肚。除戶主被斬首外,他的妻子死狀最為淒慘——她的乳~房和□,都有刀傷。

——

從目前的情況看,這毫無疑問是一樁慘無人道的滅門案。簡瑤之前一段時間,跟薄靳言做過這類案件的數據匯總。兇手犯案有幾種原因:

一、情感、生活矛盾和糾紛。爺爺殺兒子全家、丈夫殺妻子全家,抑或是鄰居殺鄰居全家,大多歸結於此類原因;

二、經濟利益。起因或者是入室盜竊或搶劫,遭遇反抗後殺人;

三、就是那些未破的懸案了。一戶人家離奇失蹤或者死亡,沒有嫌疑人,沒有目擊證人,找不到原因。

而第一種,往往是最常見的。

不過比起那些懸而未決的案子,今天的情況顯然要好很多。簡瑤擡頭,望向一旁桌面上擺滿的證物,還有忙碌著的鑒定人員們。

薄靳言也抄手站在證物前,蹙眉沈思。

首先是一把血跡斑斑的西瓜刀,又長又大又銳利。刀鋒上還明顯有兩枚血指紋。從握刀手勢看,很可能屬於兇手;

其次,是一件濺滿鮮血的男式薄外套。外套又黑又臟,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但此刻浸滿鮮血;

另外,還有幾個裝有殘羹冷炙的碗,碗邊沿上也有血指紋。房間的衣櫃裏,被翻得亂七八糟,亦有指紋出現。

最後,鑒定人員在屋內發現了數枚淩亂的血腳印,經初步對比,都屬於同一人。從腳印看,那人鞋底磨損嚴重,年齡為中青年、男性。

也就是說,在案發時進入現場的這個人,極可能就是兇手,留下了指紋、DNA、腳印、兇器、衣物等重要證據。

刑警隊長神色凝重的對薄靳言說:“教授,今天請你來的目的,是我對這個案子還有一些疑惑。我已經做了如下部署:一、立即對DNA、指紋等進行對比……”

簡瑤也聽得專心。但她知道,這些對比還取決於現有DNA庫中是否有罪犯的記錄,可能耗時數天乃至上月時間。

刑警隊長繼續說:“二、過去一個半小時,我們向鄰裏了解情況。這戶人家人緣很好,基本沒有仇家。但我們會繼續對這個鎮上的居民進行逐戶排查,尋找是否有嫌疑犯,同時看是否有人指認兇手的衣物和兇器;

三、我已經派出大量警力,在周邊進行搜捕,公路上也設置警哨,排查嫌疑人。”

薄靳言立刻點頭:“做得好。”簡瑤也聽得頻頻點頭,幾乎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緝捕工作應該會很快見到效果。

能得到他一句讚嘆,是極難得的事。刑警隊長微微一頓,說:“但這個案子還有不對勁的地方。為什麽要砍掉戶主的頭、砍傷女死者的□官?為什麽會在幾個碗上留下指紋……”

“你做了非常正確的決定。”薄靳言打斷了他,語速極快,“等你完成DNA對比已經來不及了,他不是普通嫌疑犯。馬上把你的人叫過來,我會給出他的犯罪心理畫像。一分鐘都不要耽誤!”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說更喜歡看“罪犯20-30歲,從事什麽職業啊,胖瘦啊……”這種扒拉扒拉扒拉。喏,這基本算是犯罪心理典型案例。妹紙們,你們可以來畫像了。註意,是畫像,不是推理哦~~

另,最近言情章節不好看是麽。。。感覺大家都沒熱情了。。。垂首。。。。

51v章

淩晨兩點。

夜色寂寥而喧囂,閃爍的警燈包圍著血腥四溢的農家院落。數名刑警站在院門前聆聽簡報,身後不遠處,還有不少村民低聲議論圍觀。

薄靳言脫掉了西裝外套,只穿襯衣打著領帶,站在眾人前,冷峻清逸中透著學術的氣息。他迅速環顧一周,開口:

“嫌疑犯男性,25-35歲之間,體型削瘦……”

眾刑警都是微微一凜,因為這幾點心理分析方面的結論,與現場步伐分析專家的意見,完全一致。當然,步伐專家還推斷出,嫌疑犯身高在165cm-175cm之間。

“……他看起來營養不良、邋遢,你能很容易從人群中將他辨認出來。他有精神病史,可能出現偏執狂、精神分裂以及妄想癥中一種或多種癥狀。過去一年,他很可能去過精神病院,你們應當首先著手對比醫院的DNA和就診資料。

學歷為初中或高中,沒有工作,或者在鄉鎮上幫人打零工,可能靠親人救濟或者父母積蓄生活。單身獨居,或者與親人同住,但是可能性較小。性格孤僻,與鄰裏交往很少;如果你詢問到他的鄰居,他們一定會對他有印象,認為他行為古怪。

他不能開機動車,鑒於現場沒有自行車和其他交通工具的痕跡,他極可能是步行抵達犯罪現場,所以他的住所很可能就在這個村莊裏。他的住所會非常淩亂,堆滿垃圾。完畢,你們可以出發了。”

他的語速非常的快,但嗓音低沈清晰,幾乎是一口氣就講完了。眾刑警聽得都是一怔。

簡瑤已經見慣了他的桀驁鋒芒,聽到這番話,只覺得心頭一陣踏實——罪犯絕對跑不了。同時腦海中也浮現他描述的畫像:有點像是偶爾在街上撞見的流浪漢,全身臟兮兮、頭發淩亂,精神不太正常,眼神會有點嚇人,有的時候還會暴露身體……

雖說薄靳言讓刑警們“馬上出發”,可一時間竟沒人動。

“為什麽?”有人神色凝重的出聲發問。

“是啊為什麽?”其他刑警也附和。

“沒時間解釋了!”薄靳言冷聲打斷了他們,“請諸位立刻著手搜捕,因為他很可能還在附近游蕩,或者回到家中睡覺。我們必須趕在他再次殺人前,將他逮捕。更詳細的分析我會讓助手以書面形式傳閱各位。快去!”

眾刑警皆是悚然一驚,再無疑問,迅速四散開去。

薄靳言的一番話,似乎令現場氣氛更加緊張起來。刑警隊長只朝他微一頷首,隨即也走向指揮車旁,督促各組進度。

薄靳言轉身看一眼簡瑤:“回車上。”

回到燈光柔亮的車廂裏,隔著深色車窗,仿佛與外面的緊張殘酷都暫時拉開距離。

簡瑤拿著紙筆等著。

已經做完簡報,薄靳言沒有之前那麽急促了。神色疏淡往椅背裏一靠,拿起瓶水,擰開喝了一大口,隨即看向她,把瓶子遞到她唇邊:“喝點。”

簡瑤這才發覺,自己的喉嚨也幹涸得厲害。自然而然張嘴,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

薄靳言眼中滑過一絲笑意,待她喝完,把瓶子往座椅旁一丟:“自己能寫嗎?”

簡瑤:“……當然不能。”

薄靳言眸色微沈的望著她,語氣淡淡的:“但是我還很不舒服。”

他突然從冷傲神探教授切換到“她的男人”模式,意有所指的話語,只令簡瑤臉頰發燙又哭笑不得。

不過,她對他,也已經駕輕就熟了。

將他的手輕輕一握,柔聲:“我只有些模糊的想法,你教我啊。”

他的神色明顯緩和了些,掃一眼她手中的紙筆:“很簡單的案子。”

簡瑤默然。大神男友,那是對你而言好不好?

但他到底還是開口解釋了,嗓音低緩如潺潺流水:

“今天可以教你的是:犯罪心理不同於邏輯推理。案件細節固然重要,但犯罪心理之所以被稱為一門藝術,是因為許多時候,我們只要找到一兩條關鍵線索——通常是兇手的異常行為,就能對兇手形成最準確的把握。

這種線索埋沒在看似覆雜的犯罪現場裏。而你要做的,就是把它挑出來——以上觀點,我記錄在2010年的一篇論文裏,發表於聯邦行為分析協會年報。”看她一眼:“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原版手稿送給你。”

簡瑤微楞,笑了:“嗯,謝謝。”

她當然願意保存,他的智慧。

簡瑤想了想又問:“你的意思是,要找到兇手的關鍵行為?”

薄靳言點頭:“譬如‘殺人機器’案,最能反應兇手心理特點的行為是?”

簡瑤:“……切割屍體?”

薄靳言露出個極淺的笑:“是的。”

簡瑤不由得想起當時的案件,薄靳言說過:“兇手的最終訴求,會反映在屍體上。”然而發現屍體後,卻發覺除了切割痕跡,沒有任何其他虐待折磨的傷痕。所以“切割屍體”這一點,就像他們勾勒出一個連環殺手的模糊圖像——他幻想成為殺手,以普通面貌隱匿在人群中,尋找獵物……

“霍小璐案呢?”薄靳言又問。

簡瑤這回答得沒那麽快了,腦海中閃過那個案子的許多內容:一刀斃命、傷痕累累、三角關系……

“不要東想西想。”薄靳言打斷她的思路,目光銳利清澈,“第一個湧進你腦子裏的鮮明特征是什麽?”

“嫉妒。”簡瑤幹脆的反過來打斷了他,“死者臉上的毀容傷口。”就是這點最突兀的行為,牽引他們畫出——兇手更可能是心理偏激的女孩,而不是為錢而來的男孩。

薄靳言的長指在旁邊的礦泉水瓶上輕輕一彈,發出“咚”一聲輕響。簡瑤看著他的小動作……噢,他挺愉悅。

果然,他斜眸瞥她一眼:“還不感謝我?你已經變聰明了。”

簡瑤忍著笑,又輕輕捏了捏他的手:“繼續啊。”

薄靳言瞟了一眼她覆在自己手背上的素手,不緊不慢的說:“這個案子,目前你看到的現場特點是什麽?”

簡瑤微一沈思,答:“混亂、兇殘。”

薄靳言微擡起臉,眸色淺淡的望著她:“看,答案如此簡單。”

簡瑤被他說得心頭微微一蕩,也有些熱血沸騰的感覺。他卻一揚眉,流水行雲般開始了推理側寫:

“形容這個犯罪現場,更準確的用詞,是:‘毫無邏輯、欲望爆發’。

在‘殺人機器’案的畫像裏,我提到過,心理變態的殺手分為兩類:有組織能力和無組織能力。殺人機器孫勇,屬於有組織能力——精心策劃、言語哄騙、有固定的殺人儀式。而這個兇手——現場混亂、沒有邏輯,從證物看,他很可能還去吃了屋子裏的剩飯、換了衣服。有這個時間,他卻完全沒有去清除那些會暴露身份的痕跡——連小學生都知道要抹去指紋。所以,無論他是否認識受害者一家,無論他們是否有過節,他都是屬於典型的‘無組織能力’殺手。

這種人通常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我推測他體形削瘦、營養不良,是因為長期嚴重精神病患者幾乎都會食欲不佳,並且美國科學家研究結論證實——體形削瘦的人更容易患精神分裂。

這種人因為長期承受幻想和精神壓力,不可能太註意整潔,你會發現他的外形、住所,全都是混亂不堪;

年齡25-35歲,這一點我在‘殺人機器’案提到過。精神病患者發病一般在青少年期,潛伏發展期通常十年以上,才會嚴重到現在這個程度。年齡不會更大,因為那樣的話,他的精神或許已經崩潰,或許早已犯下其他案子。但附近還是首次發生這類案件,這是他第一次犯案;

因為精神方面的問題,他考上大學的可能性很小,也難以從事連續的工作,當然,也很難找到女朋友;

當然,開車對他來說會是極其危險的活動。周圍鄰居也證實當時沒有機動車的聲音,他是步行抵達現場。由於他已經喪失了組織能力,處於幻想中,他完全不會考慮這次謀殺的危險性,也不會像孫勇進行計劃和觀察,他的殺戮是隨機的。所以我更相信他就住在附近。

最後,他對死者實施的種種暴行,尤其是對男主人的斬首,和女主人性~器官的侵害,是他內心極度壓抑的欲望釋放的結果。目前當然還不知道他幻想的內容——但我推測,斬首很可能與‘覆仇’的內容有關;攻擊□官,則反映出他內心強烈的性~饑渴——雖然沒有發生性~行為,但意義相同。”

一大段話,他眨眼就講完了。然後就望著簡瑤,薄唇微抿,眸色清光明亮如波。

簡瑤卻在發楞——他今天的語速實在太快了,中間都不帶一次停頓喘氣,聽的人暈乎乎的。怎麽這樣啊?有點莫名其妙。

“太棒了。”她還是例行誇獎了一下。

薄靳言唇畔滑過一絲極淡的笑意。

哼……當然。

雄性都喜歡在雌性面前展示自己的強大。譬如孔雀喜歡開屏;譬如高中男生在有女生圍觀時,籃球總是打得格外賣力。

還譬如薄靳言先生,在“床事技巧”方面自我感覺稍稍受挫後,下意識就要在破案這個強項上,徹底、強勢的再征服一遍心上人的心。於是推理的時候,自然而然帶上顯擺的意味,速度比平時還要快上好幾倍……

見她發怔,薄靳言眸色輕斂:“還等什麽?寫下來給刑警隊。”

簡瑤:“不行,你得再講一遍,慢一點,剛才完全沒聽清楚。”想了想還補了句,“下次不要推理得這麽快了。”

薄靳言:“……”

——

整理好分析報告,簡瑤一個人下車,找到一名刑警交給他。

彼時她站在院落墻根下,恰好看到工作人員將一個個黑色冰冷的屍袋擡出來。

有的時候,身體會比大腦做出更真實的反應。盡管剛才她格外鎮定,冷靜控制著思緒,只讓自己關註案情。但現在暫時閑下來了,腦子空了,想到剛才看到屋內的一切,她的胸口一陣滯澀,之前被她強行抑制的身體機能,仿佛又重新運作。

還有她刻意不去想的,記憶中那些畫面。

她扶著墻,彎腰幹嘔起來。

這時圍觀群眾幾乎都散了,夜色變得越發幽深,只能聽到散落各處的刑警們的腳步聲、低語聲。她一陣反胃,卻什麽也沒吐出來。

有些倉惶的擡頭,卻恰好看到農舍對面的樹林裏,黑影綽綽,風吹樹搖,隱隱竟像是有個人影在閃動,可一凝神,卻又似乎什麽都沒有。

她想起薄靳言的話:“他很可能還在附近游蕩”,心裏猛的驚了一下,後背竟滲出一層冷汗。

“怕什麽?”一道熟悉冷冽的嗓音,突然在背後響起,“繼續吐。”

極度冷傲囂張的語氣。

簡瑤不知怎的,一下子笑了出來。心裏那點驚懼和不適感,一齊煙消雲散。她拿水漱了漱口,轉身望著他:“我沒事了。”

薄靳言這才淡淡點了點頭。

兩人並肩往車邊走,簡瑤看著他近乎平靜的臉色,想了想,問:“你最初幫FBI辦案時,吐過嗎?”

她是想起傅子遇曾經的話,說薄靳言一開始辦案,看到成堆的屍體,也曾經嘔吐。

薄靳言微一沈思,答:“有一次吐得很厲害。”

簡瑤的心微微一提,有點好奇,又有點心疼。

結果就聽他輕蹙長眉說:“那天早上,誤吃了不新鮮的魚,吐了一整天。”

簡瑤:“……哦。”

真相原來是這樣……

她看一眼他清冷俊白的側臉,這個人,也許生而就是個犯罪心理學家。

他的內心真是太強大了。

或者說……神經實在是太粗了。

回到車上,簡瑤問:“接下來做什麽?”

薄靳言把兩人的椅背都調整放平:“睡覺。”

現在簡瑤已經深谙薄靳言的原則:抓犯人是警察的事,他們只負責分析。的確需要養精蓄銳,這樣需要他們的時候,效率才會更高。於是點頭:“好的。”頓了頓,還是柔聲補了句:“晚安。”

薄靳言望向她,俊臉映著窗外的燈光,眸色清澈雋黑:“晚安。”

這樣的他,看一眼都叫人怦然心動。簡瑤心頭微甜,閉上眼。

然後就聽著身畔,他均勻平穩的呼吸聲……

“我會調整,你完全不必擔心。”他的聲音突然又響起了。

簡瑤楞住了,側眸望去,他戴著黑色眼罩,只露出線條清晰的臉和下巴。

他又開口了,聲音淡淡的:“當然,需要一點時間。”

簡瑤疑惑:“調整……什麽?”

薄唇輕抿了一下。

“睡覺。”他丟下幹巴巴的兩個字,就把頭轉到另一側,同時籠緊身上的薄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一副不再交談的姿態。

簡瑤有點莫名其妙,躺下睡自己的。過了一會兒,突然就頓悟了——是說他推理得太快了?所以他要調整?

心頭濃濃的一甜,這點小事,他還專門對她承諾,真是太……可愛了。

而薄靳言躺在不太舒適的汽車椅上,心情已經很淡然篤定了。

他想的是——

他承認自己的確缺乏做~愛經驗,之前也沒有補充過專業知識,大概才會令她感覺“不真實”。

但技巧的提高,對他來說,向來都是分分鐘的事。

不必跟她多說,破了案,讓她直接感受結果就可以了。

——

簡瑤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被突兀的電話鈴聲吵醒了。

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抓起身旁的手機。薄靳言也摘下眼罩,坐直了。

此時天色依然是深黑的,農舍外的土路寂靜幽暗。刑警們早已分頭搜捕,只留下兩名警察值守在現場。

電話是刑警打來的,簡瑤按下免提鍵。

“簡瑤,請立刻通知薄教授——我們剛剛接到報案,距離你們所在紅雲店鎮8公裏的禮育鎮,也發生了滅門案!”

簡瑤心頭猛的一震,擡眸望去,薄靳言也是神色肅冷。

刑警報了案發地址,繼續快速說著情況:“具體情況我們還不清楚,正在趕過去。區刑警隊先一步趕到了,目前反饋的情況是:死亡現場跟第一宗案件極其相似,包括男女戶主,基本可以肯定是一人所為。死亡時間初步判定,跟第一宗案件相差不到一個小時……”

簡瑤只聽得心情愈發沈重——這意味著,兇手殺完第一家人後,很快又去殺了第二家。早在他們趕到這個案發現場之前,第二家人已經遇害了。

掛了電話,簡瑤怔怔望著薄靳言。

俊臉寒氣逼人,眸色銳利冰冷。他已經發動了車子,一個急速的打彎,駛上了公路。靜默了片刻,他語氣極冷的罵了句:“Fuck!”

作者有話要說:咦,今天看了下訂閱量,還有不少人沒有收了老墨。你們這些漏網之魚,快到老墨碗裏來!!收藏了老墨的專欄,以後更新啊、定制啊、開新文都可以看到提示啊!來來來,進入老墨專欄,點擊專欄名《荒蕪時代》旁邊的小字“收藏此作者”,老墨就被你正式收走了!嗷唔!

52v章

8公裏的距離,於大切不過是數分鐘的車程。

薄靳言冷著臉,於夜色裏將車開得風馳電掣。簡瑤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房舍、警車、站牌、農田……

她有些出神的開口:“兇手殺死第一家人後,還在現場逗留過——吃飯、換衣服,殺死第二家人,也需要時間。這意味著他花在路上的時間也許只有半個小時。步行的話太勉強了,而且很容易引人註目,可我們目前也沒找到目擊證人。

而且按照他們剛才說的,第二家人也是住在相對僻靜的一條路上。難道他殺人前做過選擇?之前的推理錯了?”

話一講完,她微滯了一下。

這還是她第一次,質疑薄靳言的推理。

感覺有點微妙,但她看向他的目光,卻是明亮坦誠的。因為的確說不通啊。

可薄靳言的表情沒有半點改變,神色冷淡的開著車,答:“我怎麽可能錯?”

簡瑤:“……哦。”

這時車已至一條土路上,一幢農舍外停滿了警車,拉起了封鎖線。薄靳言猛踩一腳剎車,眼眸清銳的盯著那似乎已被血腥味包裹的農舍,淡淡的說:“以死亡為代價,我們有辦法確定他的樣貌和身份了。”

簡瑤楞住了。

顯然,她已經跟不上薄靳言的思維了。她以為他錯了,結果他已經又進了一大步了。

而他已經拉開車門,側頭看她一眼:“跟緊我。”

——

第二個兇案現場,與前一個同樣混亂無邏輯,殘忍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簡瑤只看了一小圈,就走到了外頭等。

過了一會兒,薄靳言走了出來,把染血的手套往工具筐裏一丟,瞥一眼她略微發白的臉色:“難受就過來抱著我。”

周圍全是人,簡瑤默了一下,當然說不用。緩了緩,走回他身旁。他眼睛盯著前方,垂在身側的手,卻將她冰涼的手輕輕一握。

“又不好意思了?他們誰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他淡淡的說。

簡瑤微窘。

關鍵薄靳言此刻明顯很生氣,氣兇手就在他眼皮底下奪走十來條人命。可偏偏又惦記著照顧她的情緒,所以講出來的情話,都顯得陰惻惻的……

她輕輕搖了搖他的胳膊:“你全心全意破案,完全不用管我。我一點事都沒有,我只會跟緊你。”

這話夠慰貼的吧?

可薄靳言慢慢轉頭望向她,目光倨傲而清冷:“難道你認為我沒有能力同時兼顧兩個角色?”兩個角色,自然指的是“神探”和“男友”了。

簡瑤:“……”

他果然是被這個兇手惹火了。離開床的時候就火著,現在更盛了,哄都哄不好。

算了,隨他去。就讓他繼續負氣,反正他負氣的時候推理會更快。

這時,前方卻傳來年輕刑警的呼喊:“找到了!薄教授,我們找到了!”

簡瑤心頭一凜,薄靳言已經闊步走了過去。

停在公路旁的是一輛警方技術工程車,車廂裏放著數臺電腦。幾名技術科同事簇擁著,其中一個年輕小夥子指著電腦:“就是這個人。”

他們正在看的,是某路夜班公交車上的監控錄像。

這就是薄靳言所說的,確定兇手樣貌和身份的方法。

當推理與現實發生沖突時,真相就顯得迷霧重重。有的人,也許就會懷疑自己,變得舉步難行。

可對於薄靳言來說,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他絕對的自信,認定自己是對的,完全不會產生任何困擾情緒。他只會在原本的假設前提下,繼續堅定的往前走。

於是推理對他來說,又變得簡單而清晰:既然兇手不會開車、現場也沒有其他交通工具留下的痕跡、沒有目擊證人,那他只有一種工具,抵達第二兇案現場——

夜班公交車。

結果,真的被他找到了兇手。

……

薄靳言彎下腰,黑眸隔著極近盯著屏幕。簡瑤也凝神看去。

盡管鏡頭分辨率不高,還是可以很方便的辨認出,那是一個身形清瘦、中等身材的男子。他穿一件普通黑外套,頭發蓬松淩亂,相貌削瘦普通、雙目看起來有些呆滯。

一名年輕警察說:“他在22:00左右上車,22:15下車,上下車時間和站點,與兩起命案現場一致。”

另一人補充道:“這附近都是農村,晚上公交車上幾乎都沒人,難怪沒有目擊證人。”

“就是他。”輕輕淡淡的聲音,從薄靳言嗓子裏飄出來。

眾警察聽他也肯定了,都是精神一振。

“又找到了一個!”忽然有名年輕警察,沈聲喊道。

大夥兒都沿他的手指看去,那是某個公交站臺上的監控畫面,同樣的男人,又出現了。

警察解釋道:“時間是23:00。地點是禮育鎮公交樞紐站,離第二案發現場不遠。”

眾人都是一靜——正是第二戶人家被殺之後。兇手要去哪裏?

只見黑黢黢的站臺上,那男人一直呆呆的站著。因為他穿著深色外套和褲子,所以從監控裏也看不出是否有血痕。他身旁是一個公交站牌,密密麻麻寫著好幾條線路。而他哪裏都沒有看,只直楞楞的盯著前方的陰暗。

連續兩輛公交駛過來,928、900……在他面前停穩,他都沒動。

直到910路出現,他慢慢的走了上去。

……

案發僅僅幾個小時,就有了兇手的正臉圖像,還知道他去往了哪裏——這對警察們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突破了。幹技術的警察都是些年輕小夥子,頓時顯得都有些激動。打電話的打電話,傳圖像的傳圖像……之前發現第一個圖像的小夥子,聲音宏亮的說:“一定能抓到他。”

“對!”

“對!”

眾人都紛紛附和,頗有些眾志成城的意味。簡瑤心情也有些激蕩——看到了兩戶人家的慘案,哪個警察的骨氣和血性沒被激出來?

“別高興得太早。”一道涼涼的聲音,突然從旁邊插~進來。

大夥兒都是一怔,簡瑤也轉頭望去,只見薄靳言正盯著手機,臉色依舊清冷淡漠,沒有半點喜悅激動之色。

然後他放下手機,看一眼眾人。

“這條線路通往市區。”他淡淡的說,“一個滅門殺手已經進入B市,人口密度大到他隨便扔把刀就能砍死兩個人——我看不出這有什麽好振奮的。”

——

臨近清晨,天色漸漸發白。農村的土路上,籠罩著薄薄的清寒的霧氣。

一走出技術人員的監控車,簡瑤就把薄靳言的衣袖一拉,直接說:“你剛才的話有點打擊人啊。”

原本年輕人們精神振奮,被他那麽冷冷淡淡的來了幾句,全都沈寂下來。雖然幹活依舊賣力,但多少有點訕訕。

薄靳言:“有嗎?我說的是實話。身為警察,他們早該意識到這一點。”

“他們還年輕啊!你以為人人像你腦子轉得那麽快啊!”簡瑤說,“你是前輩,偶爾也要鼓勵幾句。就像鼓勵我一樣。”

這回薄靳言掃她一眼,沒吭聲。

兩人回到車上,剩下的工作,又變成了等待。

簡瑤問:“需要我做什麽?”

薄靳言擡眸看她一眼:“睡覺。”自己卻打開一幅地圖,然後把她的筆拿過來,低頭看了起來。

簡瑤把頭湊過去:“你在研究什麽?”

薄靳言的筆尖在地圖上幾處輕輕一點,說:“他抵達第二個鄉鎮時,下車的站臺,距離後來搭乘910的公交樞紐,還有一段距離。”他的筆尖在紙面上輕輕劃了道直線:“第二戶人家,就在他換乘的路上。”

他這麽一說,簡瑤只覺得腦子裏有什麽模糊的線索呼之欲出,就像要串連起來……

薄靳言已經擡頭,眸色清亮的望著前方,道出了答案:“他殺這兩戶人家,也許是隨機,也許存在某種未知的聯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經開始了精神崩潰之後的幻想殺戮之旅。”

簡瑤半陣都沒說話。

因為兩人隔得極近,薄靳言放下地圖,一擡頭,就碰到了她的臉頰。他盯著她不動,黑眸顯得幽深:“親我一下。”

簡瑤眼角餘光瞥一眼,周圍沒什麽人,迅速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薄唇上輕輕印上一吻:“加油。”

薄靳言:“我需要加什麽油?我一直穩定的高水平發揮。”

簡瑤:“……當我沒說。”

又等了一會兒,終於有了新消息。

一個壞消息。

簡瑤把手機開到免提,傳來技術科警察的聲音:

“薄教授,根據公交集團的監控記錄,嫌疑犯於淩晨四點半,在東城公交樞紐下車,然後就失去了蹤跡。”他頓了頓說,“我們正在緊急調看附近所有監控錄像,同時派出人力搜尋。但目前還沒有收獲。”

跟丟了。

果然就像薄靳言說的,進入了人口密度大的市區,就如同石沈大海。

簡瑤看一眼薄靳言,他俊臉淡漠,眸中似乎閃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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