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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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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寒光。

“教授你這邊有什麽新指示?沒有我就掛斷了。”對方說。

薄靳言眸色輕斂,淡淡開口:“幹的不錯,繼續努力。”

對方:“……好的好的。”

掛了電話,簡瑤瞧一眼薄靳言,眸光中就帶了淺淺笑意。

不錯,他對小警察們這麽柔和了。

不過……只怕人家會以為,他是在反諷吧?

簡瑤又問:“現在怎麽辦?”

薄靳言又拿起那幅地圖凝視著,如同自言自語般輕聲道:“他要去一個地方,特定的地方。”

簡瑤:“你怎麽知道?”

你怎麽知道,他不是漫步目的的坐車、游蕩、殺人?

薄靳言:“雖然他的意志可能已經不清醒,但本能和潛意識還在。他在搭乘公交時,完全沒有看站牌,上的也是特定的公交線路,從公交站到公交站,走的也是最便捷的線路。這說明,這條線路他以前走過不止一遍。現在,他就要去這個地方,帶著覆仇、解脫、征服的幻想。”

“可我們怎麽知道,他要去哪裏?”

就在這時,簡瑤的手機又響了。

終於,他們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我們確定了嫌疑犯的身份。他叫章誠,28歲,就是第一起案件所在的紅雲店鎮人。”電話那頭的刑警,迅速報了一個地址。

話音剛落,薄靳言已經迅速發動了車,駛入夜色裏。

“家,是隱藏最深秘密的地方。”他說,“這一點,心理變態者與普通人,沒有任何差別。”

53v章

將明未明的天空,呈現黯藍的顏色。整片村莊看起來灰蒙蒙的,格外寂靜。

薄靳言和簡瑤站在一間小小的屋舍旁,周圍都是樹林——他們的嫌疑犯章誠,算得上是避世獨居。

因這裏位置很偏,薄靳言車速很快,所以是最先抵達的。空寂的晨色裏,隱隱傳來警鈴聲,大部隊離這裏不遠了。

簡瑤問:“等他們一起進去?”

“No.”薄靳言戴好手套,眼中閃過一絲類似愉悅的表情,“人多了,就不夠原汁原味了。”

簡瑤一點也不意外。這家夥雖然正直又聰明,但遇到兇殺案,總是毫不掩飾本能的興奮。

還是那句話——他怎麽可以這麽強大又幼稚?

“OK,進去吧。”微微一笑,她當然陪伴。

幸運的是,黃色薄木門完全沒鎖,一推就開。迎面一股難以言喻的臭味撲了過來。簡瑤差點吐出來。

薄靳言卻伸手把鼻子一捏,面不改色踏進去。

簡瑤緩了緩,也捏著鼻子,跟了進去。

屋外光線陰暗,屋內卻幾乎是暗黑一片。窗戶都被封死了,模糊只見小小的屋子裏,放著張床、桌子,地上到處堆著東西,看不分明。

到底是踏入如此變態的家,還黑燈瞎火的,腳下還總是踩到東西,崎嶇不平……簡瑤微惴——不會是屍塊吧。

下意識伸手,輕輕抓住薄靳言後背的西裝

跟緊他。

不料正摸黑四處探尋的他,忽然腳步一頓,轉頭望著她。

簡瑤自然而然的抓住他的西裝一角,沒放手。

“噢。”黑暗裏,他似乎低嘆了一聲。

簡瑤:“怎麽了?”

隱約可見,他轉頭看向她黏在他後背上的手。

“So cute.(如此可愛)”低沈的嗓音,讚嘆的語氣。

簡瑤的臉微微一燙。

這家夥……

即使光線陰暗看不清他的臉,她也可以想象出,他是如何眸色幽沈的盯著自己。

倏的,視野忽然亮起來。一盞橘黃的燈就在頭頂,屋內瞬間一覽無遺。

簡瑤微怔。光線之下的薄靳言,果然是眸色深沈的望著她。不過,一只手還同時按在墻壁上——他剛剛找到電燈開關了。

薄靳言轉身,繼續環顧房間。

簡瑤默然。

他還真的是……探案戀愛兩不誤啊。

眼前完全是個垃圾堆一樣的房間。

淡藍色床單上,布滿汙跡,被子胡亂扔在上面;桌上堆滿了吃完飯的臟碗;滿地都是塑料飯盒、垃圾袋,還有衣服、鞋子,蒼蠅飛來飛去;隱隱還有尿騷味,混雜在空氣裏。

“真是個毫無格調的神經病。”薄靳言兀自低喃了一聲,就開始在地上的垃圾裏翻看起來。

身為女人,簡瑤自動自覺承擔了相對“幹凈”的工作——她拉開那張桌子的抽屜,一個個查看。

很快就有了發現。

首先發現的,是一疊散落在抽屜裏的土黃色信封。她把信封遞給薄靳言,信封都是空的,每個表面都用鋼筆寫著日期:“2013年1月、2013年2月……”直至“2013年6月”。那字跡端正有力,顯然出自同一個人筆下。

薄靳言拿起這疊信封,在手裏抖了抖,眼尖的從其中一個信封裏,抽出一張紅色百元鈔票。

“這是生活費。”薄靳言淡淡的說,“有人給他的。”

簡瑤點了點頭。

薄靳言之前推理就說過,章誠因為精神錯亂,沒辦法從事連續工作、養活自己,要靠親人救濟生活。現在這些信封,按月份標記,還裝著錢,肯定就是了。

過了一會兒,簡瑤又在抽屜裏找到兩張被撕破的白紙,但是不算嚴重,所以可以清楚辨認出上面的黑色大字:

“該吃飯了。”

“天黑了就洗澡睡覺。”

與信封上的字跡頗為相似。簡瑤毫不懷疑,這一定是同一個人寫下的。

這時薄靳言也從垃圾堆裏直起身子,遞了幾張臟兮兮的白紙給她。簡瑤一看,也是同樣的筆跡,寫著諸如要在衛生間解手、不要離開村莊之類的提醒話語。有兩張上面還殘留有透明膠,顯然之前是貼在屋內某處的。

“男性,受過教育,經濟情況一般,中青年。”薄靳言盯著那紙上的字跡說。

……

兩人搜尋得差不多了,屋外的警車聲也由遠及近,數道車燈晃了過來。

很快就有幾名警察沖進了屋子,看到他倆,楞了一下,隨即問:“薄教授,有什麽發現?”

簡瑤也看向薄靳言。他示意簡瑤將信封和紙片都遞給警察們,淡淡的說:“有人照顧著他,並且非常細心。但那個人有一段時間沒來了,否則這裏不會臟亂成這個樣子。”微微一頓,說:“他被拋棄了。”

眾人都是一靜。

所以,這就是章誠精神崩潰的原因嗎?

警察們四散開去,收集證物證據。簡瑤站在薄靳言身旁,問:“我們怎麽確定那個人的身份?”直覺告訴她,章誠去的地方,很可能跟那個人有關。甚至很可能……

可屋內並沒有那個人的其他線索。

薄靳言掃她一眼,俊臉浮現淡淡的倨傲笑意:“當然有辦法。”

低沈而篤定的嗓音,令簡瑤心頭微微有些激蕩。

他總是有辦法的。

現在,是否又要從這滿屋狼藉中抽絲剝繭,天才般的找到真相呢?

她有些期待而欽佩的望著他。而他微微一笑,卻沒像平時那樣開始口若懸河的開始推理。而是走到桌前,大手一揮,撥開一團垃圾。

一部老舊的紅色電話機,赫然出現。

“我說過,我查案喜歡走捷徑。”他伸手摁下免提,“嘟——”聲傳來,他又摁下“重播”鍵。

簡瑤微楞了一下。

這辦法的確比推理省事許多。

他果然……很會找捷徑啊。

其他警察見狀也都圍過來,屏氣凝神。不料撥通之後,卻傳來機械的女聲:“您的電話已欠費停機……”

這是老式電話,機身沒有顯示屏。所以也就看不到重播出去的號碼是多少。一名警察立刻掏出手機:“我給局裏打電話,把這部座機的所有資料調出來。”眾人聞言也是精神一振說好。

薄靳言:“太慢。”

眾人一楞,就見他提起聽筒,看了一眼,遞給簡瑤。

簡瑤接過一看,聽筒上用小小一片膠帶,貼著座機號碼。

迅速用手機上網支付100元話費的時候,簡瑤的感覺稍稍有些微妙——沒想到這輩子,她會有替連環殺手充話費的一天。

跟薄靳言查案,還真是條條大路通羅馬。

終於,電話撥通了。連響了數聲後,一個男人接了電話,嗓音壓得很低,似乎還帶著略啞的倦意:“阿誠,不是說過不要打給我,我會打給你?她們都在睡覺。”

薄靳言微一沈吟,開口:“你好。章誠的——哥哥?”

那人頓了一下:“是,我是。你是誰?怎麽用他的電話?”忽然語氣有些緊張:“阿誠是不是出事了?”

薄靳言沒什麽表情,極快的答道:“一言難盡。關好門窗,不要出門,你弟弟來殺你了。”

那人猛吸了口氣:“你說什麽?!”

旁邊的警察們也有點發怔。

薄靳言卻已轉頭看向身旁的一名警察:“拿到他的地址,第一時間發送給我。”說完就看一眼簡瑤:“我們走。”

簡瑤快步跟上去,出門時回頭一看,一名警察在電話裏繼續跟章誠的哥哥解釋,其他人則紛紛拿出電話、開始奔走。

針對章誠的天羅地網,即將布下。

如果他的親人、他哥哥的家,就是這段幻想之旅的終點。

——

清晨,郊區的道路格外通暢,陽光已經從雲層後浮現。

簡瑤打了一會兒盹兒,醒來發覺已經快進入市區了。

側頭一看,薄靳言依舊專註的開著車,俊白的臉在晨光中顯得清俊幹凈,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啊敲。顯然他的心情變得很不錯了——因為即將接近最後的真相。

“沒有來電話?”盡管依稀記得沒有電話聲,她還是多問了一句。

“沒有。”他淡淡的答。

簡瑤稍稍放心,這說明章誠沒有繼續犯案的幾率很大。

“顯然他已經抵達目的地附近。”薄靳言又說,“這段時間足夠他繞B市跑三圈了。”

簡瑤想到那殘忍的精神錯亂的殺手,就呆在自己親哥哥家附近某個地方,就叫人心頭一寒。只是……警方還沒抓到他,畢竟人海茫茫。

“他們找到了他的病歷。”她說,“既然他哥哥曾經也算關心他,為什麽不送他入院治療?”

在她們離開不久後,警方在垃圾堆裏翻出了本就診病歷,時間是今年年初。

薄靳言:“不知道。不過,根據官方公布的統計數據,B市每年有至少一半的重癥精神病患者,沒有入院接受治療。”

簡瑤非常震驚:“為什麽?”

薄靳言唇邊浮現一絲譏諷的笑:“因為床位不夠。”(*)

如果說平時薄靳言的冷冰冰的譏諷話語,常常令簡瑤忍俊不禁。可現在,她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

然而很快,他們遇到了第二個讓薄靳言極度鄙夷的現象——堵車。

彼時他們已經在路上走了兩個多小時,即將接近目的地建築,前方路口,甚至能看到警車的身影一閃而過。人行道上,偶爾還能看到警察巡邏的身影。誰都能感覺到,早高峰的街道上,氣氛陡然變得緊繃沈肅。

但堵依舊是堵。只剩一兩公裏的距離,卻開了有十幾分鐘。

簡瑤掛上電話對薄靳言說:“他們說立刻會實施交通管制,清一條路出來給警車。”

薄靳言淡淡的說:“噢,太棒了,那這條路上其他人會徹底堵成罐頭。”

簡瑤知道他只是習慣性的諷刺一下,沒太在意。隨著車流極其緩慢的移動,她轉頭望向窗外,楞住了。

隔著大約五六十米的前方,穿梭的人流旁,翠綠的花壇邊,一個瘦瘦的男人,低頭坐著。他穿著黑衣黑褲,頭發淩亂臟黑,行人看到他都繞道而行。他穿著雙灰撲撲的運動鞋,上面有許多深色的痕跡,而他露在衣服外的雙手,也染上了暗紅色。

他什麽到這裏的?剛剛花壇邊還沒人。

簡瑤的心陡然就提了起來:“靳言,那個人……”

“我看到了。”極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緊接著車身猛的一個打彎,就沖出了車道,駛上了綠化帶,一聲急剎,停住了。

“Good boy.”薄靳言低喃了一聲,眸色銳亮的盯著前方。

簡瑤的心情,仿佛也隨著他的低語,變得緊張起來。

就在這時,前方疑似章誠那人,忽然慢慢起身,走進了路旁的小巷。

不能失去他的蹤跡!簡瑤立刻拿出手機,給刑警打電話。

“呆在車上不要動。”

簡瑤連忙轉頭,薄靳言已經推開門下車,高挑的身影,很快沒入人群中。

簡瑤的心瞬間就提起來。

他們倆說好查案時要24小時寸步不離。現在兇手有刀,殺人不眨眼。他讓她留在相對安全的車上,自己卻就這麽跑了過去。

匆匆掛了電話,正好看到薄靳言身影一閃,也跟進了那條巷子裏。

作者有話要說:*精神病院床位、醫生、護士遠遠不夠,導致許多重癥病人不能入院,不是老墨瞎編的,是可以百度到的國內現狀。

昨天看不到正常更新的同學,今天正常了嗎?

54v章

陽光燦爛的長街,車流喧囂、人潮匆匆。

簡瑤盯著那條巷子的入口,只靜了一瞬,推門、下車,也追了過去。

縱然危險,小心點就好。薄靳言那麽個清逸學術的男人,去對付個殺紅了眼的精神病,她如何放心得下?

穿梭在人群裏時,一個念頭掠過腦海——

每次,他都是冷傲的說,自己只幹高智商的腦力活,體力活留給警察。可每次,當他們與嫌疑犯正面對上時,抑或是有人遇到危險時,他都會果斷的挺身而出。殺人機器案他一棒子揍暈了孫勇,霍小璐案他見到被囚禁的男孩立刻飛奔過去。現在也是這樣。

傲慢,但是堅定。

靳言,千萬不要有事。

眼看快到巷子口,正前方跑過來幾名警察。簡瑤心稍稍一松,其中一個高大的年輕警察,將她往身後一攔:“你呆在這裏。”就跟其他三人一齊跑進了巷子裏。

簡瑤焦急的翹首以望,她身後也圍了不少路人。可視線被警察們攔住,隱隱只見巷子裏人影閃動,一些東西“哐當”倒地。

“別動!”“別動!”“放下刀!”警察們厲聲喝道,一擁而上。

簡瑤的心一緊——她看到薄靳言的臉在眾人間一閃而過,然後更多的警察從她身後湧進巷子裏,徹底擋住了視線。

“抓到了抓到了!”有人喊道。

“趴下!老實點!”

“有人受傷了,立刻派救護車過來。”有人又喊了一句。

簡瑤撥開身前的警察,就擠了進去:“讓開,我是薄教授的助手。”

“教授也受傷了!”有人應了聲。

這絕不是什麽好消息,簡瑤走得更快了。這時前方的人也都分開,讓出了路。只見四五名警察,死死按著一個神色猙獰、拼命掙紮的削瘦男人,往巷子口推過來。

簡瑤連忙側身往邊上一讓,跟其他警察一道,看著他們走出去。那男人雙目赤紅空洞,不是章誠是誰?

許多人都跟出了巷子,簡瑤一轉頭,就看到地上躺了個警察,腹部一片血肉模糊,但還睜著眼、臉色慘白。而薄靳言就站在他身旁,俊臉神色極冷,一側臉頰上還有血汙。他的西裝看起來也被染成一片片更深的顏色。還有幾個警察,簇擁在他們身旁。

簡瑤的心倏的一疼——因為看到薄靳言垂在身側的手,正有血沿著手背,一滴滴落在地上。

“你們怎麽樣?”簡瑤焦急的問,想握他的手,又不敢握怕碰到傷口,只飛快的檢視著他的身體。這才看到右肩至胸口的西裝,都被刀割出條口子,隱隱可以看到鮮紅血跡。她又轉頭看向地上的警察,傷勢更嚴重。

“我沒事,皮肉傷。”薄靳言答。

原來薄靳言跟進巷子時,對面也有名警察,註意到章誠的異樣,從另一頭圍堵進來。兩人一起攔住了他,但警察就比較倒黴了,被章誠捅了一刀,薄靳言也被砍傷。好在救兵立刻趕到。

很快擔架到了,薄靳言和簡瑤一起註視著那警察被擡了出去。醫護人員問:“你需要擔架嗎?”薄靳言瞥人家一眼:“當然不用。”

簡瑤即使沒看到,想象之前的情形,一定是兇險無比。她又盯著他的傷口,聲音變得柔和無比:“疼嗎?”

薄靳言看一眼她發白的臉色,淡淡轉身走向巷子口:“沒什麽感覺。還不走?”

簡瑤狐疑的跟上去,就見他的手背還在滴著血。這說明他雖然行動自如,但傷口肯定也算不上淺。

這家夥……

她輕輕挽住他的胳膊,低聲說:“你表現得太好了。”

薄靳言眸光淺淡的掃她一眼,答:“當然。”

簡瑤忍不住笑了,悄聲在他耳邊說:“那到底疼不疼?”

薄靳言微微一滯,沒說話。

這時兩名醫護人員迎上來,他們身後停著救護車。薄靳言跟他們走到車旁,忽然轉頭看著簡瑤:“你不用去。”

簡瑤一楞:“為什麽?”

薄靳言語氣很淡:“這還用問。章誠是我們抓到的國內第一個無組織能力連環殺手,還是活的,非常典型。我要你繼續跟進案子的後續心理分析。”

——

簡瑤站在路旁,看著救護車遠去。身旁一個警察為她拉開警車的門:“上車吧。”

她點點頭,想了想,上車之後又給傅子遇打了個電話:“子遇,靳言他剛才受傷了。對,已經送去醫院。好,我忙完案子就過來找你們。”

有傅子遇在,沒什麽放心不下的了。

而救護車之上——

薄靳言躺在擔架上,高大筆直,眸色輕斂。

她看到他的舊傷,都會掉眼淚。現在又怎麽會讓她一起去醫院?跟去用眼淚把他淹死麽?

正略有些愉悅的想著,旁邊的醫護人員已經動作輕柔的脫下他的西裝。

“傷得不輕!”醫師吃了一驚,“你剛剛怎麽說不用擔架?”

薄靳言淡淡掃他們一眼,沒說話。

“你必須平躺,不能再動了。”醫師囑咐道,同時緩緩解開他的襯衣。襯衣粘著血貼在身上,掀開的時候,薄靳言不由得微蹙眉頭——

噢……

簡瑤,還真的挺疼。

——

明亮的審訊室裏,被拷在椅子上的章誠,臉色卻如同霧霾般陰沈呆滯。

兩名警察坐在他對面。簡瑤跟其他人,以及幾名精神病院醫師,隔著面深色玻璃靜靜聆聽。

“為什麽要殺人?”警察問。

章誠有些迷惑的擡頭:“我為什麽殺人?我要報仇。”

兩名警察對看一眼:“報什麽仇?”

章誠輕聲說:“我哥哥。他被人暗殺了。”

“被誰暗殺了。”

“特工。那些人都是美國特工,假裝成中國人。他們屋裏在放密碼,聲音很大,被我發現了。”

兩個警察面面相覷,又問:“為什麽要傷害女死者的生~殖器官?”

章誠怔了一下,看著他們不說話。

慢慢的,他的臉越憋越紅,猛的“啊——”一聲嚎叫,劇烈掙紮起來!兩個警察都被他驚了一下,立刻出聲喝止。可他瞪圓了眼,不管不顧,像是要拼命掙脫手銬,朝他們撲過來……

——

簡瑤離開審訊室,就見對面的房間裏,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男人,低頭坐著。他整個人像是已經頹喪,雙手抓住腦袋上的頭發。

他身旁還坐著個三十幾歲的女人,臉色極為難看,一直低罵著:“終於闖禍了,殺人了!我就知道你這個弟弟是個禍害,你管他做什麽?你管他做什麽?讓國家管他,你為什麽要管!”

男人猛的擡頭,厲聲吼道:“你閉嘴!要不是這幾個月招呼你們,他的病情怎麽會加重!”

“你還罵我!”女人擡手就給他甩了個巴掌。

……

簡瑤心裏不太舒服。

他們的故事其實很簡單——

條件普通的家庭,有了個患精神病的孩子,經濟慢慢變得窘迫。但前面一些年,還是過得去的,父母、哥哥,都盡力照顧著他。

父母死後,變成了哥哥一個人的責任。三十多歲的男人,幾乎所有積蓄都花在弟弟身上,也找不到對象。

後來終於結婚了,但對方唯一的條件是——不能讓弟弟同住。操勞了多少年的哥哥,終於也為自己考慮了一回。

可是怎麽辦呢?私立精神病院太貴,公立的輪不到床位。而且哥哥私心裏,舍不得弟弟進醫院怕他受罪。嫂子也不願意讓他進——進去指不定還會花什麽錢!那是一輩子的累贅啊!

於是就一直拖拖拖。本來每個月,哥哥都偷偷去看弟弟幾次。但最近老婆要生孩子,死活纏著他脫不開身,已經兩個月沒過去了。而嫂子心裏,也是有私心的——巴不得丈夫從此不去,讓那精神病愛去哪兒去哪兒,最好走丟了不見蹤影,再無聯系……

而獨守在小屋裏的弟弟,久等哥哥不來,原本今年就見嚴重的病情,於無人知曉的一個人的世界裏,繼續發酵膨脹,終於崩潰。

哥哥死了,他想,我要去報仇。

——

簡瑤離開警局,已經是傍晚六七點鐘。

夕陽斜斜的映照著繁華喧囂的都市,每一幢高樓大廈都顯得金碧輝煌。她內心卻只有陣陣倦怠,也許是通宵未睡的緣故,又也許是案子。

到樓下的時候,透過種著碧植的陽臺,望進已經亮著燈的客廳,她的心情才漸漸暖起來。

下午她就接到傅子遇電話。

“醫生要求他住院一周。”傅子遇當時這麽說,“但是他完全不理,沒人攔得住,只好送回來了。”

掏出鑰匙開門前,簡瑤微微一怔,拿出電話,打給刑警隊長:“隊長,兩個兇案現場,還有章誠的家裏,出現異常情況了嗎?”

刑警隊長沈聲答:“沒有,你說的血字、英文,或者其他異常狀況,都沒有發生。放心。”

掛了電話,簡瑤心情徹底一松。

兩宗案子過去了,“他”依然沒有出現,應該的確是死了。

太好了。

推門進去,就見客廳裏霞光映照,寂靜無人。主臥那邊倒是傳來說話聲。

她脫鞋進去,走到主臥門口。裏頭的兩個男人同時轉頭朝她看過來。

薄靳言換上了黑色睡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腦袋下墊了好幾個枕頭,比平時高出了一截。他的臉幹凈而蒼白,黑眸幽深的盯著她。

傅子遇站在床側,臉上噙著淺淺的笑,問:“案子後續工作順利嗎?”

簡瑤微笑點頭:“順利。”走到床邊,看著薄靳言,話卻是問傅子遇:“他怎麽樣?”

“小傷。”傅子遇幹脆的答,“就縫了二十多針。”

簡瑤聽得蹙眉。薄靳言也皺眉。

“感謝你的多嘴,你可以走了。”他淡淡的說,“隨手關門,不要打擾我們,謝謝。”

簡瑤瞪他一眼,對傅子遇道:“別聽他的,一起吃晚飯。”

被嫌棄的傅子遇沒有半點失落,反而微微一笑答:“我當然要走了,難道還留下當電燈泡嗎?我對旁觀你們的熱吻沒興趣。不過——”

他似笑非笑看著薄靳言:“你受傷之後亂動亂走,本來就加重了傷勢。現在請你務必嚴格謹遵醫囑。簡瑤,你盯著他。”

薄靳言冷冷瞥他一眼,簡瑤則立刻答:“好的,當然。”

傅子遇瀟灑而愉悅的走掉後,簡瑤問薄靳言:“醫囑是什麽?”

薄靳言默了一瞬,淡淡答:“少吃魚。還能有什麽?”

簡瑤噗哧笑了:“那真是幸苦你了。”

她頓悟了——魚是發物,但又是高營養,刀傷後有人說能吃,有人說不能吃。傅子遇說不定是在故意逗薄靳言。

薄靳言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盯著她的臉:“坐過來。”

簡瑤心頭微微一蕩,卻搖頭:“不行,我要去洗澡,渾身臟死了。”翻過章誠家的垃圾堆,怎麽能就這樣坐到床上去?

薄靳言:“那親一下。”

簡瑤唇角微揚:“也不行。你躺著別亂動。”

看著自己的女人,步伐輕快的走進了旁邊的浴室……

薄靳言修長的眉頭再次蹙了起來。

行動不便,不能隨時隨地親她也就罷了。還要謹遵醫囑?

臥床一周,不能劇烈運動……Shit!

作者有話要說:真是久違的十二點啊……感覺好辛酸啊。

題外話:精神病殺人,在中國發生過不少。這裏不詳述,有個真實案子推薦大家看:貴州大學殺人案,罪犯也是精神病人。不過這個案子有兩個點要說一下:一是兩名年輕保安殉職,真的非常令人感動敬仰,旁邊的人都跑了,他們沖過去阻擋精神病人,讓人蠻難過的;二當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飛腿哥”誕生,一名男大學生跟武林高手一樣,直起飛起兩腳,把這名犯人給踹飛了。網上有這段視頻,不恐怖血腥,大家可以百度之。

另,全文還有一個小案子,一個壓軸大案子就完結。不過大案子還是要花點章節的。此外,我總感覺這本書言情的深度還不夠,還需著墨。這不光是指肉的原因,不知你們是否有同感,這問題要怎麽破……

55v章

夜色清涼。

簡瑤洗完澡,連續工作一天一夜的身體更加倦懶。她先走到薄靳言房間:“那我去睡了,有事叫我。晚安。”

薄靳言正跟棵樹一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看墻上液晶電視播《法治紀實》。聞言轉頭望著她,俊臉清冷:“你去哪裏睡?”

簡瑤微楞,旋即臉頰一燙,神色自若的答:“當然是我自己房間。”

薄靳言靜了一瞬,拿起手裏遙控器,按下電視的“暫停”鍵,眸色略顯幽沈的望著她:“如果我沒記錯,案發前我已經親吻撫摸過你裸~露的身體——三遍。重點部位當然遠超這個數字。讓我想想……”修長的眉頭微微一揚:“八遍。”

簡瑤一下子臉紅了:“停!你到底要說什麽?”

這家夥……為什麽會記這些數字?

薄靳言淡淡一笑:“基於我對愛情、男女生理欲望的理解,這意味著我們的已經建立了非常親密的肉~體關系。所以你當然應該跟我睡在一起。”

簡瑤:“……”

世上最窘迫的事,莫過於聽薄靳言討論、評價“性”和“欲望”之類的事。因為他是如此直白露骨,偏偏本人還完全意識不到這一點,一如既往的倨傲清冷自以為是……

簡瑤:“我睡覺動來動去,會碰到你的傷口。這段時間當然是你的身體最重要,所以我們分開睡。”

話音剛落,四目凝視。

薄靳言:“強詞奪理。上次我摟著你睡,你根本動不了,只能在我懷裏。”

簡瑤的臉更紅了:“現在非常時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不用再說,就這麽定了。”

薄靳言望著她不出聲。

簡瑤:“……沒其他事我走了。晚安。”結果剛走了兩步,又聽他的聲音傳來:“你甚至不親我一下?”傲慢的,但是又帶著那麽一點點不滿的語氣。

簡瑤一下子就笑了,轉身走向他。

柔和的夜燈下,黑色床單、黑色睡衣,襯得他的臉愈發清俊白皙,那雙眼眸更是烏黑冷冽。

她微微彎下腰:“你閉上眼。”

他看她一眼,輕闔雙眸。

簡瑤的唇剛要落下,卻瞥見他那原本輕抿的薄唇,悄無聲息的微微揚起。

簡瑤的心瞬間就軟得一塌糊塗。

薄靳言,我也很開心。因為你這麽開心。

——

次日上午。

晴朗的天氣,整個B市都沐浴在暖融融的陽光裏。傅子遇把他的雷克薩斯停在公寓樓下,下車拉開後座的門,含笑說:“大小姐,請吧。”

尹姿淇穿一身寶藍色長裙,搭條白色披肩,踩著高跟鞋下車。神色略為凝重:“你請人了嗎?誰在照顧他?”

傅子遇將她虛虛一扶,走進公寓門:“不用請,有簡瑤呢。他們住在一起。”

見尹姿淇微怔了一下,傅子遇這才想起,還沒知會姐姐大人,她弟弟已經鐵樹開花。而且是“不開則已,一開驚人”,明明外表依舊冷漠傲慢,對著心上人卻火熱老道如同情場浪子,唬得人家小姑娘一天接吻兩天同居,第三天差點上床……嘖嘖嘖,簡直連他都不忍直視。

鑒於上次自己為這件事失態噴了水,傅子遇很樂意看看尹姿淇又會有什麽的反應?於是他只是含糊的解釋道:“她不是他的助理嗎?順帶就照顧他了。”

結果薄靳言果然沒令他失望。

為了方便探視病情,他拿了薄靳言家備用鑰匙。昨天薄靳言還特別冷淡的強調:“來了自己開門,不要讓簡瑤跑腿。”

所以當他掏出鑰匙打開門,第一眼就見到薄靳言靠在窗邊陽光中的躺椅裏,簡瑤正坐在他身邊。她端著個碗,拿勺餵他喝粥。而此刻勺子另一頭,正被薄靳言含在口裏。

很普通的照顧病人的畫面。但是簡瑤微紅的臉頰,薄靳言眼中似有似無的笑意,立刻令傅子遇敏銳的察覺到兩人之間,無比肉麻膩歪又幼稚的氣氛。

他忍俊不禁。

看他來了,簡瑤立刻瞪了薄靳言一眼,把勺子從他嘴裏抽了回來。

“咳……”傅子遇輕咳一聲,把身旁的尹姿淇先讓進來,“靳言,你姐來了。”

尹姿淇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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