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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安事府方才誰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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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恬心下打鼓,一路琢磨著脫身之計,口中打聽,“不敢請問大人高姓?”

“蕭令。”

唐恬雙目圓睜,“你是蕭令?”聞名天下的中京凈軍左都統,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中京官兒們養了幾房外室都了如指掌的蕭令?

蕭令直視前方,“是,如何?”

還能如何?唐恬咽一口唾液,“無事。”迎面一乘小轎下來一個人。

唐恬忙向轎夫招手,“捎我一程。”速速爬上轎,直熬到起轎才敢掀起轎簾偷看——蕭令仍舊立在原地,似有所感,一擡頭,二人視線相擊。

唐恬激靈靈一個哆嗦,轎簾落下。

今日——出門沒看黃歷啊?

唐恬本來就大病未愈,挨的軍棍雖是放了許多水,卻足足夠她消受,身綿腿軟渾身無力,回到家飯也懶怠吃,懨懨的只是要睡,一覺便到了第二日錯午。

素娘坐在床邊愁容滿面,“阿恬,咱們不若回島上,強似在這中京受些零碎折磨。”

“我不是挺好的——”唐恬忙轉了話題,“姐姐弄口茶與我?”

素娘只得掀簾出去,剛到門口又轉回來,驚慌道,“官兵來了!”

唐恬坐起,“什麽人?”

“不識,面生得緊。”

尚不及細問,來人已欺到門口——十六七歲一名少年,身後四名侍從。

竟然便是昨日與劉準互扔棒子那一位。

少年一身眼熟的遁獸服,腰懸錯時刀,往屋內立定,上下打量唐恬,“北禁衛衙屬唐田?”

“何事?”

少年居高臨下,“前回休沐日,爾等北禁衛衙屬往醉春樓聚眾作樂?”

唐恬再想不到問及此事,謹慎道,“同衙喝酒相聚,說不上作樂。”

少年一哂,“幾人同去?都是何人?”

“何故相問?”

少年斜眼看她,語氣輕蔑,“某問你話,答便是!”

唐恬連日受些窩囊氣,沖口道,“北禁衛並不歸安事府統屬,安事府有話相問,不如請池中臺直接宣召裴將軍——”

一語未畢,但覺勁風撲面,唐恬暗道一個不好,待要躲避,卻是渾身酸軟挪騰不得,生生吃了一鞭,半邊身子火灼一般疼痛,便連耳畔也疼得邪門,將手一摸,鮮血淋淋。

“你什麽東西?敢提及中臺大人名姓?”那少年手中慢慢挽著黑漆漆一卷鞭子,獰笑道,“既不願說,隨某安事府走一遭。”

一語落地,便有二個甲士如狼似虎撲將上來,要將唐恬從被中拖出。

“慢著!”

少年一擺手,“何事?”

“穿衣裳。”唐恬推開甲士,嘻嘻笑道,“在下好歹北禁騎尉,並非戴罪,只穿一件中衣出門,不大成體統吧?”

少年輕蔑道,“行啊,小爺我不怕你作怪。”

一行人次第離開。

素娘掩上門,抖著手摸索唐恬面頰,“你一個姑娘家,傷在面上,留下瘢痕又如何?他們是什麽人?”

“安事府的人。”唐恬站起來取衣裳穿,“姐姐瞧見似這等裝扮的,萬萬記著躲遠些。”

院中那少年正與一眾甲士說話,見唐恬出來,冷冰冰翻個白眼,自往外走。

一行人到得巍峨一處官衙,紅墻黑瓦,朱紅大門,漆黑一匾高懸,四個金漆大字——

安事護國。

當今聖皇禦筆。

此處便是安事府——坐擁三千凈軍,拱衛皇家內廷,中京城裏只手遮天的所在。

唐恬跟著引路侍從入內,繞過一道盤龍照壁,便是寬闊闊一眼望不到頭一處校場,端頭兵器架上十八般武器俱全。

已然稀稀拉拉站了些人。

看裝束不止北禁衛,南禁衛和虎賁營也有倒黴蛋被拘在此,三三兩兩散立,各自閑話。

肩上被人重重一拍。唐恬回頭,卻是劉準,後頭一個小跟班吳封。

劉準上下打量她,“怎麽挨打了?”

唐恬本來是郁悶得緊,看到這對難兄難弟倒樂了,“二位怎的也在此間?”

吳封道,“咱們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怎的,安事府來不得?”

劉準卻道,“安事府打的你?誰動的手?”

“校尉要替我報仇?”唐恬哈哈一笑,她身上難受,無心閑話,四下裏尋摸一回,校場上半片樹陰也無——第一百零八回 哀嘆時運不濟,隨意盤膝坐了,日頭地裏生生熬著。

期間不時有人進來,仍舊是各府裏的倒黴蛋,校場裏漸漸便不大成體統,歪歪斜斜倒了一地,各種憊懶形容都有。劉準二人初時還註意儀態站得筆直,漸漸便也難捱,湊過來挨著唐田坐著,話也懶怠說。

生生捱到戌時,半天日頭曬過,滴水未進,饑火中燒,安事府卻全無放些食水的意思。

南北禁衛和虎賁營在中京城中自來橫行霸道,先時畏懼安事府權勢才勉強忍耐,如今火氣上來,便不大顧忌。有人高聲叫道,“好端端的傳來此間,卻無人理會,我等犯了什麽罪要在這裏蹲大獄?管他娘!咱們家去!”

一呼百應,四下裏眾人齊齊鬧騰起來,吵嚷著要沖將出去。

唐恬一直閉目養神,聞聲一掀眼皮,覆又閉上,連屁股也不曾擡一下。

劉準已經站起來,吳封便推她,“還不走?”

“走甚?”唐恬懶洋洋道,“出不去。今日叫咱們沖出這門,明日安事府便不用在中京城混了。”

劉準一步已經邁出,聞言又收回來,盤膝坐地,陪著唐恬看熱鬧。果然人群剛奔過照壁,又潮水般退回來——

一人帶著四五名凈軍迎頭阻攔。

卻是個認識的——早前緝拿唐恬那名少年。

人群中有人高聲喝問,“蕭沖,你要做甚?”

蕭沖?唐恬生生一個激靈,小聲向吳封打聽,“他是蕭沖?”中京知名小煞星,安事府右都統蕭沖?

吳封不安地動了動身子,“應當是他。”

小煞星出手,竟還保住了性命,這一鞭子捱的——唐恬摸摸肩膀,說不得還要讚一聲運氣不錯?

忽聽一聲慘叫,人群龍珠隔海一般讓出一條道來,倒叫唐恬看清磚地上疼得打滾的一個人,以及——

立在一旁的小煞星。

蕭沖抖一抖鞭子,冷笑道,“不做甚。”

眾人面面相覷,便有一人排眾而出,上前質問,“蕭都統何故無端打人?”

蕭沖上下打量一回,點頭道,“虎賁營,趙逢春校尉?久仰。”他語氣譏誚,全無“久仰”之意,“上峰命諸位校場等候,此人大膽闖禁也罷了,言語還如此囂張,某替趙校尉稍加教訓,卻不用謝了。”

唐恬一滯,蕭沖話裏話外的,大膽闖禁還不如對他小煞星不敬罪過大?

趙逢春道,“敢問蕭都統,奉的是哪位上峰之命?”

蕭沖直接當作沒聽見,自顧自道,“各位看著,不遵號令者,這一位——”他伸手一指地上疼得嗷嗷叫的倒黴鬼,“便是爾等榜樣。”

趙逢春強按怒火,一按刀柄,上前追問,“敢問蕭都統哪位上峰傳喚我等?有話說話,無話放人,我等並無過錯,平白拘在此間,卻是哪家的規矩?”

一群人本就一肚子怨氣,現如今有了主心骨,立時膽氣肥壯,叫屈之聲此起彼伏。

唐恬歪在地上,眼看群情洶湧,無人留意自己,混在人群中火上澆一勺油,提著嗓子道,“安事府這般殷勤,可是晚間管酒管飯?”

立時有人大笑附和,“不管酒飯也罷,漂亮大姑娘管夠也使得!”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群中笑聲四起,高聲鼓噪。唐恬表達不滿,“做甚的偏要大姑娘,俊俏的小哥兒難道使不得?”

劉準就在她身邊,聽得清白,瞟她一眼。吳封罵道,“什麽小哥兒?你是兔兒爺?”

唐恬一滯,一時忘形,竟口不擇言,忙打了個哈哈遮掩過去。人群中叫聲漸息,忽然一個聲音不陰不陽譏諷,“各位且多想想,安事府是甚麽地方,要姑娘做甚?”

三千凈軍,自然都是太監。

場中片時凝滯,不知是誰忍不住撲哧一笑——便如如冷水入了熱油鍋,劈裏啪啦炸開來——哄笑聲鋪天蓋地,直翻出院墻。

又戛然而止。

照壁後轉出一個人來,越過一眾甲士,緩步上前——

仍舊是個熟人,蕭令。

趙逢春大聲招呼,“大蕭都統來得正好,我等都有職守在身,今日延宕此間,明日誤了差使,安事府替我等擔待麽?”

眾人口中高聲叫屈,又齊齊逼迫上前,走出不足丈遠,聲勢驟銷,俱各後退——

唐恬抻著頸子張望,卻見蕭令手按佩刀,讓過一邊,連小煞星蕭沖也老實收了鞭子,躬身避過。

照壁後四個錦衣內監打頭,引出四人擡一乘肩輿,轎上一人,墨色織錦官服,金線紋繡一品仙鶴,月色下金光閃閃,引頸欲飛——

天色已暗,雖是隔得遠看不清面貌,但這身衣裳誰也不會錯認——

中臺令池青主。

校場上瞬時靜若墳場。唐恬忙往磚地上爬起來,收了憊懶形狀,軍姿筆挺。

趙逢春單膝跪地,高聲報名,“虎賁營校尉趙逢春,拜見中臺!”

眾人齊齊下跪,報名聲此起彼伏,唐恬聽在耳中,總覺得一個個氣虛體弱,聲如蚊蠅,可憐巴巴的,倒合了半日沒吃喝的樣子。

池青主平平掃視眾人,“方才誰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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