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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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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約定的日子,明鑠親自帶著人押著糧草與棉衣前來贖明鈺。明鈺卻被薛寒雲揍的恐怕他親爹明昊都要認不出來了。

——一想到明鑠也許就是那個施暴者,薛寒雲便恨不得將明鈺撕成碎片,以消其恨!

總算羅行之與容慶二人攔的死緊,薛寒雲還保留著一點理智,知道這一位明氏殿下的安危關系著今冬大軍的糧草棉衣,這才手下留情,給了明鈺一線喘息之機,令得他還能活著與明鑠相見。

明鑠與明鈺兄弟相見,明鑠本來恨明鈺無能,不但令他損兵折將,更令他還要損失一大筆錢財(糧草與冬衣)——雖然這筆開支是從捉襟見肘的大啟國庫裏支出來的,但在明鑠的意識裏,不但是大啟國庫,便是原來的大啟皇帝的小金庫,如今也算是他的銀子——但在見到明鈺被揍的豬頭模樣,還是心中大恨。

到底這是他的兄弟。

他可以欺負可以騎在頭上,豈能容得薛寒雲也如此?

明鑠慣來不是個肯吃虧的主兒,當下不露聲請了薛寒雲到一邊去,笑道:“許久不見月姬,還請薛將軍代為問聲好,本王甚是掛念!”

上次京城退兵以後,天牢被劫,柳家父女及羅家親眷集體失蹤,後來又出現薛寒雲飛書勒索,明鑠便猜他們皆已跟隨薛寒雲而去。如今見是他聽到這句話,面色大變,眼神似刀,便知這句話戳到了他心窩,心中極為得意。

任何一個男人,婦人被劫不說,還做了別的男人的姬妾……這個事實真是殘酷,但這件事情發生在薛寒雲身上,又格外令明鑠覺得愉悅。

“你見到了她身上的蝶形胎記?”薛寒雲面色沈郁,良久,以幾乎要殺人的聲音問道。

明鑠察其色,度其心,只覺此語純屬詐他,誰會將妻子身上的胎記告訴別人呢?遂輕笑:“薛將軍說什麽胡話呢,月姬一身肌膚如玉,哪有什麽蝶形胎記?”

哪知道他話音才落,薛寒雲面上卻露出一個陰的滲人的笑意來:“明帥說的沒錯,她身上哪有什麽蝶形胎記?”但至少教他從明鑠這句話上猜出了一個事實:明鑠定然並不曾真瞧見過她的身子,不然為何會有“肌膚如玉”這詞?

他大約只是胡猜,以為大家女子的肌膚都必然是如玉的。

這只能從側面證明一件事情:月兒身上的傷,與明鑠無關。

明鑠只覺他這笑容有些奇怪,人也並不曾發怒,倒笑的有了幾分和氣:“薛某只想請教明帥一個問題,當初……明帥是從何人手中搶到她的?”

明鑠卻當他打翻了醋壇子,此刻當然是能令薛寒雲越覺刺心難堪,他越開心,便毫不猶豫道:“月姬當初可是本帥妹婿帳下女奴……嘖嘖,後來本帥瞧著容色不錯,便納來做了姬妾,遇上本帥,也算是月姬的運氣……”

軍中女奴都做些什麽,二人皆是帶兵之人,不言自明。

薛寒雲便似問候一個故人一般,道:“還要勞明帥向恪世子捎一句話,感謝他不辭勞苦,照顧本將愛妻。他饋贈給本將愛妻的一切,將來薛某會加倍償還,望他莫忘!”

明明他的語聲比之剛才,還要溫和許多,幾乎可稱之為親切,但明鑠卻從他眼神之中感覺到了深深殺意,令人膽顫的殺意,比之前他提起“掛念月姬”還要濃烈的殺意。

他心中思量,莫非是司馬恪在柳明月身上動了什麽手腳?

正欲走開,薛寒雲卻傾身過來,冷冷道:“以後若是再教我從明帥或者明氏軍中誰口裏聽到‘月姬’這個稱呼,只要薛某人還活著,還有一口氣在,必捉了那人來,切了他的舌頭,打斷他全身的骨頭!”

他說的斬釘截鐵,便是明鑠也毫不懷疑他能做得出來。

不知為何,在薛寒雲這句血淋淋的警告裏,他卻難得的察覺出了深深的維護之意。原來,這便是她傾心愛著的男子麽?

權勢威逼也不能改其志,令她心甘情願別嫁的男子麽?

哪怕此人是對手,他仍生出幾分欣賞之意。

司馬恪聽到明鑠捎來的問候,惟覺心顫。

他的底氣來自於肅王府手下的財富權勢,從前他也曾鮮衣怒馬,懷著隱秘的雄心壯志,但在一路勢入破竹占領了大啟京師的明鑠面前,他的底氣卻越來越不足,越來越表現出一種卑下的臣服之態。

真正的強者,多有堅定的內心,而非外在的財富權勢堆積。

“你到底對柳姑娘做了什麽?”

自進京之後,其實明鑠早傳話下面,令他們不得再呼月姬,只以柳姑娘呼之,原是想逼婚,娶柳明月進宮,哪知道半道上被薛寒雲劫了去。

若教他親口稱柳明月一聲“薛夫人”,他卻不願。

再瞧司馬恪這心驚膽顫的模樣,便知他不定做了什麽令薛寒雲憤怒的事情。

司馬恪在明鑠逼人的眼神裏,磕磕巴巴回憶:“就……打了她……她途中試圖逃過幾次……就死命抽……後來還生病發燒……差點病死……”這也不算什麽啊……哪個俘虜不曾吃點皮肉之苦?

薛寒雲還射死了他父王呢……就打了他的妻子,又並不曾將她殺死,這算什麽?

卻不防明鑠聽到這話,拿起案上硯臺便扔了過來,口裏罵道:“蠢貨!滾出去!”

司馬恪避之不及,卻砸破了額角,身上也被墨水灑了一身,膽顫心驚退了下去,徒留他餘怒未消……

不怪薛寒雲聽到他那句“肌膚如玉”面色古怪,後面敵意卻消減了幾分,他當時還覺奇怪,如今想來,卻合情合理。

當年司馬恪一路逃向西戎,途中打了柳明月,那般奔波,必定未曾延醫請藥的好好醫治,想來她身上必留下了疤痕,薛寒雲定然是想要知道是誰造成了這疤痕,而非探聽妻子是否有失貞之事。

後來向司馬恪轉述的那句話,分明是已經知曉了。

可恨他還當刺激到了薛寒雲,沒想到卻白白讓他看了笑話!不過想到他們夫妻之間也存在著溝壑,還有越不過去的障礙,不曾告之的真相,明鑠心中便是一動。

從來旁觀者清,在薛寒雲那裏是百抓撓心,不敢動問的事情,卻在明鑠這裏被他還原了真相。

天氣漸寒,利用明鈺換來的大批糧草及冬衣足夠大軍撐過這個冬天。薛寒雲所率部眾如今只在山寨修養生息。大啟天下大亂,明氏部眾襲擊各地,各藩地紛紛告急,這種情況之下,便是睿智如柳厚,愛國如羅老爺子者,給出的意見也是休養生息,不可輕易出兵。

薛寒雲自那晚強硬的帶著柳明月回房之後,此後每至晚上,他便堅決將她拖走。

那丫頭大約是怕自己身上的疤痕暴露,百般推拒,可惜此次柳相也不肯站在她那邊,通常對小夫妻這種暗中角力的事情裝聾作啞。

“……我還要給阿爹晚上準備茶水呢。”

“你守在外面,我恐阿爹睡的不安生。”

薛寒雲最近夫威極重,大有說一不二的氣勢。

“阿爹——”

柳明月敵不過他的氣勢與力氣,只能向柳相求救。

他老人家捧著本不知道從哪裏搜羅來的舊書在翻,頭也不曾擡:“大晚上的我一個老人家喝什麽茶?該幹嘛幹嘛去。”

柳明月:“……”阿爹這是什麽時候叛變的?

——含淚被薛寒雲拖走。

☆、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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