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澤自然是不能說實話的，他輕咳一聲撒了個謊：“不小心撞車了。”

徐媽媽聽嚇了一跳：“哎呦，真是謝天謝地，以後可要小心一點兒，現在那些開車的人可真是不要命，出點事就是大事。”

老人家毫不做作的擔憂的話語讓肖澤覺得久違的溫暖，他笑了笑：“您別擔心，我真的沒什麽事。”

徐媽媽深深的看一眼肖澤，把手裏的一碗雞湯遞過去：“趁熱喝了吧，能早點兒好起來……你受傷，那小子挺擔心的吧。”

肖澤接過那一碗黃澄澄的冒著熱氣的雞湯，慢慢的喝了一口，消化了一下徐媽媽的話才擡起頭來輕笑了一下：“徐先生對我一直挺好的。”

“也就是你會說他好，我那個兒子什麽脾氣我還不知道嗎？一點兒小事都能讓他跳起來罵半天，很多人都受不了他，脾氣跟他那個爹一樣，走到哪兒哪兒得罪人。”

話是這麽說，但是語氣裏還是掩飾不住的對兒子的寵溺與縱容。

肖澤替徐衍覺得高興，有這樣的親人，有最後的港灣，還有什麽能真正的傷害到他？如果不是徐媽媽，肖澤覺得他現在見到的徐衍一定不會是這樣的，親情有時候真的能給人物無限的力量。

“徐先生脾氣是有點兒不好，但是他很善良也很勇敢也會為別人著想，而且他的內心也很柔軟。”

沒有人不喜歡自己的兒子被誇讚，徐媽媽的當場就笑成了一朵花，嘴裏卻還是謙虛道：“那有你說的那麽好，不過我看他對你真的還挺上心的，我都多少年沒見到他急成那個樣子了，對了，你怎麽還老是叫他徐先生？”

肖澤眨眨眼睛，他該在長輩面前喊自己的雇主什麽？

徐媽媽看他迷茫的樣子就笑了：“叫徐哥就行啊。”

肖澤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他們上床的時候徐衍倒是會自稱叔叔，這下子徐媽媽一張口就給他長了一輩兒。

“徐衍其實被我寵壞了，我這一輩子就這麽一個討債的兒子，他爸爸走了之後的這幾年一直是我們娘倆兒相依為命，那個時候他還就是一個小小的攝影師，偶爾才會有人找他拍張照片兒，更多的時候他做的都是跟攝影毫無關系的事，那些設備很貴工資卻低的可憐，我要出去找點兒活幹他還不不同意，好幾次他都要放棄了跟我說換個工作……可是，我知道那是他的夢想，我怎麽能讓他放棄呢……”

徐媽媽說起這些話的時候眼睛裏閃過了點兒水光，肖澤趕緊遞過一張紙巾。

“嗨，真是讓你看笑話了。”徐媽媽抹了把眼睛：“我都這把年紀了，什麽都不求了，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他身邊有知冷知熱的人陪著，不讓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就好。”

肖澤垂著頭聽完這些話，他已經大概可以確定徐媽媽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的事情，上次的時候他就有這種感覺，那個時候他千方百計的讓徐媽媽消除這點兒懷疑，可是現在看來他們已經瞞不住了，不過徐媽媽的反應倒是讓肖澤很意外，他不知道老人家是怎麽在這一段不算長的時間裏默默的消化並且接受了兒子跟一個男人在一起的事實，他只知道他眼前的這個頭發花白的女人很偉大，一個偉大的母親。

他心裏有點兒難過，卻避重就輕道：“怎麽會呢，徐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徐媽媽拍拍肖澤的手背爽朗的笑了笑：“是，我們小澤啊，就是會說話。”

徐衍推門進來就看見他媽跟肖澤一副母子情深的樣子，他有點兒懵逼的走過來：“你們談了什麽？”

徐媽媽橫他一眼：“管那麽多幹什麽？肖澤受了傷這幾天就別讓人家做給你吃了，讓人家好好休息一下，聽見沒有？”

徐衍真是哭笑不得，合著在他媽眼裏他就是一周扒皮？

徐媽媽站起來：“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小澤你就好好休息。”

“那麽大老遠兒的來了，現在就讓您走也顯得我太不孝了，您在這兒住幾天吧，正好徐然也需要您幫忙照顧幾天。”

徐衍是真的心疼他媽來回的跑，老太太身子骨這幾年已經是大不如以前了。

肖澤在這些事上比徐衍要細心一些，兩個人已經同居了有些日子了，徐衍臥室裏到處都是兩個人的痕跡，不要說那些成對的拖鞋，牙刷，杯子之類的，就光是看徐衍那煥然一新的狗窩也能看出來。

盡管肖澤覺得徐媽媽剛剛那些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徐衍說完之後後知後覺的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微不可查的蹙眉，一時之間有點兒不知道該怎說這件事，他甚至開始想，直接跟他媽出櫃算了，這麽多年的隱瞞早就已經成了他心裏的一根刺，每次看到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提起那個徐然所謂的母親，或者是輕聲嘆氣的時候他心裏堵的都喘不上氣來。

他看了一眼肖澤，他唯一擔心的是怕他媽被氣出個好歹來，那樣的話，說什麽都晚了。

“媽，其實我跟肖澤……我們兩個……”

“我還是回去吧，你王老師還等著消息呢，我這一趟過來可不光代表的我自己，然然那邊兒你就不能自己送？我年紀大了不喜歡爬樓了，上次在你這兒住了幾天真是渾身難受，你也不用打你用擔心你媽，還沒老到那種地步呢，行了，我走了。”

老太太中氣十足的聲音讓徐衍那點兒勇氣退了個稀裏嘩啦，他楞了楞趕緊道：“那我送您去車站。”

“行，小澤啊，你就好好休息吧，要是徐衍敢欺負你你就告訴徐姨啊，徐姨給你出氣。”

徐衍無奈：“媽，您能給我留點兒面子嗎？”

“徐姨，麻煩您給老師跟師母帶個平安，讓他們別擔心。”

徐衍把他媽送到了車站，還是有點兒擔心：“您下次要是過來提前給我帶個話，我看見您千裏迢迢的跑過來多擔心啊。”

徐媽媽的眼睛裏都是慈愛的光芒：“那麽近的一條路擔心什麽啊？這條路我年輕的時候不知道跑了多少遍了。”

徐衍挺不滿的嘟囔：“那我也擔心啊。”

徐媽媽一巴掌打在他的後腦勺：“凈瞎擔心……哦對了，你回去問問肖澤，我想他收他當幹兒子不知道他同不同意。”

“媽，您這也太隨便了，我這親兒子怎麽了？您就想收幹兒子？”

“沒怎麽，就是太不聽話了，鬧的我腦仁疼……”

肖澤看著雪白的天花板，想著剛剛徐媽媽對他說的那些話正入神呢，徐衍就推門進來了他坐起身：“阿姨走了？”

徐衍坐在他身邊：“這還叫阿姨呢？很快你就可以叫媽了？”

肖澤瞪大眼睛：“你……你跟阿姨說了？”

“說什麽啊？我媽也不知道怎麽了，非要你給她當幹兒子，說什麽想要一個聽話的兒子？”徐衍撇撇嘴給自己到了一杯水：“我也挺聽話的啊，怎麽就不受我媽待見了？”

肖澤有點兒驚喜的坐起來：“阿姨真的跟你這麽說的？”

“我蒙你幹嘛啊？”

“徐衍。”

徐衍漫不經心的看他一眼：“怎麽了？”

肖澤圈住他的肩膀：“你不覺得阿姨其實已經能知道我們的事了嗎？”

“怎麽可能？我沒跟我媽說過這件事啊。”

“你不是也說女性的第六感其實很準嗎？咱們之間的這關系估計阿姨早就看出來了，我上次的時候就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

徐衍還是有點兒不能接受：“小哨子，你發什麽瘋呢？我媽要是知道這件事能若無其事的收你當幹兒子？我媽不把我的腿打斷就是賺到了。”

平心而論要是徐衍今天站在他媽的角度，他還不知道怎麽發瘋呢？誰能相信養了三十年的兒子轉眼間就成了這個樣子啊，那些兒孫繞膝的憧憬全都碎一地了，以後出門還怎麽見人啊？

肖澤改為圈住他的腰，在他耳邊笑：“阿姨真的很愛你，你剛剛出去的時候她跟我說起了你們以前的一些事情，說你們在那幾年的時間裏有多麽艱難，說你有多麽孝順，多麽懂事……”

原來……徐衍那麽驕傲的一個人也曾經為了錢奔波，為了母親，一個人把所有的苦和累都埋在心裏，連一點兒難看的臉色都不能露出來，要強顏歡笑的說自己很好，說著那些自己都不相信的關於未來的話語，只是為了讓關心自己的人不擔心……

“徐衍，以後不管有什麽樣的困難我都跟你一起，我會努力長大會努力成為你的依靠，會讓阿姨看到我能陪著你噓寒問暖，能陪著你一起走很遠很遠……”

徐衍有點兒神經質的扯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我媽真的知道了？操的，我都完全不知道……難怪我媽上次過來的時候我就覺得她情緒不大對頭……所以她要收你當幹兒子是因為……”

肖澤的手指捏起他的下巴：“對，只不過阿姨可能沒辦法接受我們直白的說出來，能接受到這樣……我們真的不該奢求什麽了，徐姨真的很偉大。”

徐衍覺得自己眼睛有點兒濕潤，他沒想到糾結了這麽久的事情就這樣被輕描淡寫的解決了，他心裏激動地捏住肖澤的指尖想狠狠的吻他一下……

“2041床，測體溫的……時候了。”

小護士進來的時候看見兩個大男人暧昧的臉對臉的時候楞了一下，小姑娘眨眨眼睛；“帥哥，該測體溫了。”

肖澤淡定的放開徐衍，很配合的接過體溫計。

徐衍暗罵一聲，操的，簡直不要太掃興，肖澤好笑的看了徐衍一眼得到了一個不耐煩的白眼兒。

肖澤體溫很正常，因為他本來就是可以出院的病人。

只不過已經完成工作的小護士一直磨磨蹭蹭的不肯離開，徐衍兇神惡煞的瞪她一眼：“還沒完事？”

小姑娘有點兒手足無措：“哦哦……”

肖澤挺無奈：“你嚇唬她幹什麽？”

徐衍呲牙：“怎麽著？心疼了？誰讓她耽誤我親自己男朋友了？”

肖澤：“……”

徐衍說完整個身體就撲了過來，肖澤趕緊接住他無奈的接受了徐大叔一個遲來的激烈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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