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日落時間的摩天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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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可正拿著期末成績單站在走廊上和舒小姐說話。
“郝老師，你看，那是不是淩思睿爸爸！”舒小姐忽然興奮地指著樓下某個地方說道。
“嗯？”郝可向下望去，只見教學樓前廣場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裏。
以他為中心，周圍三三兩兩的路人都在探頭探腦地議論。
淩旭現在是帝皇小學的知名人物，一看到他，大家都會恍然：“啊，那不就是榮譽墻上的王子！”
沒錯，榮譽墻，每個從正門走進帝皇小學的人，都會看到那堵墻，目前墻上最明顯的位置，就是舞臺劇頒獎現場的紀念照。
郝可一開始打那兒經過時還會捂住臉，偷偷摸摸地進來，漸漸地可以擡頭挺胸地經過，現在已經視若無睹，反正沒人知道他是白雪公主。
不過，淩旭這張臉很有辨識度，和他就不一樣了。
“淩思睿爸爸是不是找不到地方了？”舒小姐納悶道。
“我下去接一下。”郝可說道。
“我也去！”舒小姐興奮道。
“你先去班裏，把多媒體打開。”郝可給舒小姐派了個活兒。
雖然舒小姐比較遲鈍，發現淩旭身份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畢竟她是關鍵指標，還是能不接觸就不接觸的好。
郝可下了樓，擠進圍觀群眾包圍圈，來到茫然站立的淩旭背後。
他擡起手，想拍一下淩旭。
想了想又把手放下了。
今天早上出門前，特地把相冊裏存著的那一張腦圖分析圖打開來看了一遍。
“淩思睿爸爸。”郝可輕聲叫道。
淩旭轉過身，看到郝可時，眼睛亮了一下。
“嗯，我來了。”淩旭把手裏提著的蛋糕往前拱了拱。
“你帶了蛋糕？”郝可問道。
淩旭眼裏的光又暗了下去，是了，他的記憶還是他親手消除掉的，當然不記得給淩思睿買蛋糕這件事。
按照時間推算，郝可應該只記得到蛋糕店找他，之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嗯，給淩思睿過生日用的，想在食堂冰箱放一下。”淩旭說，“說是容易化。”
“這樣啊，那我們先去食堂，放下蛋糕，再回班裏去。”郝可微笑道。
“好。”
兩人穿過廣場，來到學校食堂，放下蛋糕。
“這樣就行了，等到放學的時候，淩思睿爸爸別忘了取蛋糕。”郝可準備關上冰箱門。
他發現淩旭正盯著冰箱裏的一個位置，郝可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是一個透明的盒子，裏面裝滿了黃油小球。
郝可心中正充滿了愧疚，見到這種情況，他便把盒子拉開，從裏面抓了一把黃油小球，塞進淩旭的風衣口袋裏。
從食堂走出去時，淩旭的心情非常好，看著郝可的表情也不再那樣冷硬了，而是蒙上了淡淡的笑意。
真是容易滿足的大妖怪啊。郝可心想。
“淩思睿這次的期末成績不錯，除了英語口語稍微弱一些，其他課程都是前三名，尤其是少兒編程，獲得了全年級唯一的滿分，真的很厲害呢！”郝可對淩旭猛誇淩思睿。
“哦，那不錯。”淩旭應道。
“你應該多多關心淩思睿，像這次這樣給他買蛋糕慶祝生日，我覺得就是非常不錯的舉動，以後可以多搞一搞！放假了，也多帶孩子出去玩一玩，不要整天忙著加班，班是加不完的……”郝可一打開話匣子，就絮絮叨叨地說出一大串。
“這次給淩思睿慶祝生日，你也來吧。”淩旭忽然道。
“誒？”郝可懵逼。
“不行麽？游樂場？”淩旭轉過頭，目光凝註在郝可臉上。
“你們父子倆慶祝就行了，我加入進去有點礙事吧……”郝可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會礙事，”淩旭道，“淩思睿更想你去。”
由於郝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說只要是能夠幫助孩子成長的事兒，他都願意參與，那麽現在到他跳這個坑的時候了。
帶著淩思睿出去好好玩一玩，也是他提議的，給淩思睿過生日，他也覺得是個好事情。
現在，淩思睿希望有他作陪，他沒道理不去。
“好……好吧。”郝可只能應了下來。
三個人一起出去的話，應該沒什麽問題吧，淩旭就算不死心再表白，也不會選擇這個時機吧？
何況，上一次已經把他拒絕得挺厲害的了。
他能這麽快又邀請郝可出去玩，郝可都覺得挺意外的。
家長會結束後，在眾家長羨慕的目光中，淩旭站起來，接過郝可遞過來的淩思睿的試卷和成績單，第一個走出教室。
淩思睿正站在外面走廊的欄桿邊，跟舒小姐談論她傳給他的那些英語講座視頻。
這時候，淩旭來到了他旁邊。
淩思睿立刻把小腦袋往旁邊一扭，發出“哼”的一聲鼻音。
那意思是：不想理你！不想理你！
舒小姐見狀，露出白甜的笑容：“淩思睿，怎麽可以這樣沒有禮貌呢，爸爸來了，要打招呼呀。”
淩思睿幹脆把整個身子轉了過去，兩只手抓著走廊的欄桿，只把後腦勺留給淩旭。
“淩思睿，怎麽轉過去了呀。”舒小姐還在軟軟地哄著淩思睿。
淩旭道：“我來。”
舒小姐讓開一步，看著淩旭彎下腰去，在淩思睿耳邊說了句什麽。
淩思睿立刻支棱起來了，回過頭，驚喜道：“真的嗎？”
淩旭微微點頭。
一旁，舒小姐捂住了嘴巴。
天啊，這是什麽動人的親情畫面，別別扭扭的兒子在父親春風化雨般的悄悄話中被軟化了，立刻對父親露出了天真歡快的笑容。
這就是血緣親情啊！
一切隔閡都可以瞬間化為烏有！
舒小姐興奮地看著這父慈子孝的一幕，直到郝可從教室裏探出頭來，叫她進去。
“真的嗎？”淩思睿又問了一遍，“郝老師也一起去？”
“嗯。”淩旭點點頭。
“太好了！”淩思睿差點蹦起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郝老師一起出去玩過了，“那你能不能不去？”
淩旭瞇起眼睛：“不能。”
“哦……”淩思睿失望。
如果舒小姐聽到了這後半段，大概會大失所望吧。
“還有一件事。”淩旭忽然想起來，“你什麽時候過生日來著？”
淩思睿迷惑：“我也不知道，你不是說大概是初夏嗎？”
寒冬臘月的風吹過，淩旭陷入了深深的沈默。
不管怎麽樣，三個人還是踏上了前往游樂園之路。
“蛋糕不拿上麽？”出發前，郝可問淩旭。
“先不拿。”淩旭深沈地說。
不過，他一向深沈，郝可也沒細問，可能想先逛游樂園，逛完回來再拿蛋糕，晚上回去吃吧。
“七點學校就關門了，來得及麽？”郝可有些擔心。
“來得及。”淩旭看了一眼時間。
現在是三點半，來回一個小時，還有兩個半小時，應該夠了。
五點鐘，三個人來到游樂園中的摩天輪下。
“這個轉一圈要半個小時，小孩需要大人陪伴。”工作人員介紹道。
通往摩天輪的排隊通道兩側，有大幅的摩天輪風景照，現在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黃昏的時候整個游樂園的燈都會亮起來，據說非常好看。
“坐這個吧！我和郝老師坐這個！”淩思睿抓著郝可的手，指著摩天輪大聲說。
“要坐的話，當然是和你爸爸一起坐，我在下面等著就行。”郝可笑著說道。
“我不想和淩旭坐！我要和郝老師坐！”淩思睿撅起嘴巴。
他今天就要做一個不懂禮貌，任性而為的小朋友，懂事什麽的，那都是讓老實人吃虧的虛名，淩思睿決定做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一一他本來就是一個小小的人！
“好吧。”淩旭拿出手機，“刷兩個人的票。”
郝可指著自己：“真的我上？”
淩旭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只是刷了藍寶。
淩思睿一拉郝可，先進了上客區，他看見淩旭也走了進來，頓時緊張起來。
不對，肯定有問題。
淩思睿打量著淩旭。
淩旭為什麽那麽爽快就刷了兩個人的票？
是不是為了和郝老師單獨坐一個包廂，趁著他準備上車的時候一腳把他踢下去。
很有這個可能。
淩思睿的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一個包廂緩緩轉動過來，淩思睿搶先一步，沖進包廂。
只要他先進去搶了一個位置，淩旭就別想把他蹬下來！
而且，他還可以在淩旭想上來地時候，大聲嚷嚷，叫他下去。
這個計策簡直絕佳。
“郝老師快來！”淩思睿縮在最裏面的一個角落，死死抓住座位，對郝可喊道。
郝可看了一眼淩旭，往包廂走去，彎腰進入包廂。
這個時候，包廂已經快要轉出軌道了。
淩旭靠近包廂門口。
淩思睿立刻警惕地大叫：“你不要進來！只掏了兩個人的錢！”
包廂門開始閉合。
淩思睿松了口氣，這回穩了。
然而，下一刻，他只覺眼前一花。
淩旭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探身進入摩天輪，一把抱起郝可，把人摟了出去。
淩思睿呆住了，他萬萬沒想到，還能有這種操作。
包廂門在他眼前關上，他猛地撲到門前，看著地面越來越低，他跟著摩天輪升了上去，而淩旭抱著郝可，擡頭看向他。
“淩旭一一我恨你！！”空中傳來淩思睿歇斯底裏的大叫。
淩旭把郝可放在地上。
郝可全程懵逼，就像一個被人抱來抱去的花瓶。
突然之間就從一個地方挪到了另一個地方。
面對徐徐升起的摩天輪，郝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緊張道：“小孩子不可以一個人坐，太危險了！”
“沒事的。”淩旭淡定道，“他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當然，淩思睿肯定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他和淩旭同屬於乘黃一族，也就是說，他也是妖怪。
“可是……”郝可遲疑。
“擔心的話，我們坐後面一個。”淩旭一指新降下來的包廂。
也只能這樣了。
郝可跟著淩旭鉆進後面的包廂，他一坐進去，就回過頭去數淩思睿的包廂。
中間隔了……四個包廂！
郝可回過身，就看見淩旭坐在他身後，包廂門徐徐關上。
感覺到摩天輪緩緩地升起來，離開了地面，向暮色四合的天空升去。
狹小的空間內，只剩下淩旭和郝可兩個人。
周遭變得安靜起來。
“你……不會是故意的吧？”郝可狐疑地打量著淩旭，“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把淩思睿一個人扔在上面？萬一出危險怎麽辦？”
“不會出危險，他不是一般的小孩子。”淩旭說道。
“可是……我們是陪淩思睿來玩的，這樣把他一個人扔在一邊，實在太不對了！他多期待你帶他出來玩啊，你怎麽能這樣讓他傷心呢！”郝可仍然是滿臉的不讚同，忍不住絮絮叨叨地批評起淩旭。
“我有事對你說。”淩旭突然伸出手，撐在了郝可座位邊緣上。
“什、什麽事？”郝可緊張起來。
淩旭的身體不斷前傾，直到快要壓住郝可，他的手臂亦伸向郝可身後。
“你、你幹什麽！”郝可慌了神，這一幕，與那天在梧桐樹灣的房子裏發生的事實在太相似了，他忍不住去看淩旭的嘴唇，“你不要過來了！”
難不成表白失敗，轉變策略，改為強行突破？
這摩天輪可要在空中走半個小時，天啊，半個小時之中，都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這麽狹小的地方，如果淩旭真的想來硬的，以郝可的體力，根本無法和他對抗。
郝可害怕地往後縮，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臉。
“起來一點，你壓住了。”淩旭的聲音在郝可耳畔響起。
壓、壓住？
壓住什麽？
郝可感覺到背後好像確實有什麽東西，他伸手往後面摸，拿出來了一個一一白色的蛋糕盒子！
又是蛋糕盒子！
又又是浪漫小屋蛋糕！
天啊，淩旭，你不會是……
準備再來一次一模一樣的表白吧？
郝可驚疑不定地瞪著淩旭。
淩旭小心地托起手掌大小的白色蛋糕盒子，舉到郝可面前，當著他的面，揭開了盒子。
一個袖珍版的小蛋糕。
上面站著一個小人兒，背著大大的登山包，看起來很累，正在呼哧呼哧地下山，眼睛盯著地面。
他是用奶油和巧克力做的，臉頰鼓鼓的，用草莓醬點出了兩片緋紅，十分可愛。
郝可再次捂住了臉。
又是他。
淩旭又在同一家蛋糕店用同樣的方式做了一個小蛋糕，可能是因為時間來不及，做不了大的，所以只做了一個小的。
這個場景，是那一次登山，萬建國拍的照片裏面的某一張，淩旭想必是用這張照片定做了這個奶油小人兒。
“喜歡麽？”淩旭再一次問道。
郝可感到又尷尬又好笑，為什麽他要用同樣的方式表白呢？
明明已經失敗了一次，而且他還明確地告訴了他，沒有人會像喜歡小蛋糕一樣喜歡人。
雖然，不管淩旭做出怎樣的表白，說出多麽動聽的話，做出多麽誇張的承諾，郝可都不可能答應他就是了。
他們兩個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這根本就是驢唇不對馬嘴的選擇，而謹慎如郝可，是不會允許一個註定錯誤的開始的。
“不喜歡。”郝可硬邦邦地說道。
“不喜歡？”淩旭似乎有些意外，他打量著郝可，上一次，不是這麽說的啊？
淩旭又看向小蛋糕，是因為蛋糕上的小人兒動作改變了麽？
“你不喜歡這個動作？”淩旭問。
“都不喜歡，蛋糕不喜歡，小人兒也不喜歡，所以，不要給我這種東西了。”郝可冷著臉，十分絕情地說道。
如果註定是錯誤，那就拒絕的狠一點，讓他知難而退，不要在來自己面前重覆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很喜歡。”淩旭似乎有些失望，但他還是小心地將小蛋糕放了下來，放在郝可和他之間的座位上，他拿起一支小叉子，遞給郝可，“你嘗嘗。”
郝可無語了，他為什麽要吃自己啊？
這誰能下得去手？
“你不喜歡吃蛋糕麽？”淩旭問，“其他人類好像都喜歡。”
“我也沒有不喜歡吃……就是，你這讓我怎麽吃。”郝可將叉子放在蛋糕旁邊，“根本下不去手啊。”
“是很想吃，但是又下不去手，”淩旭說道，“一不小心就會摔碎，所以只能捧著，在這裏，時時刻刻記掛著。”
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郝可只覺得心跳猛然加快。
他擡起頭，看向淩旭，摩天輪不知不覺已經升到高處，夕陽在輝煌的雲霞中燃燒著，金紅色的餘暉塗滿摩天輪巨大的金屬支架，灑落在每一條力臂上，將包廂的欄桿照得反光。
淩旭臉龐籠罩在金紅色的餘暉裏，他的眼瞳中倒映著正片日落時的天，以及前景之中，端坐的郝可。
“是……是誰教你這樣說的？”郝可顫聲問道。
明明是一樣的準備，一樣的比喻，郝可已經準備好了一樣的拒絕，可是為什麽，破防突如其來。
他的心中感到酸澀，就像是那一天，他得知自己的房子是淩旭苦心經營而來時，一模一樣的感受。
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我並不值得你這樣做啊……
你的喜歡，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沒有人教我，”淩旭垂下眼睛，看向座位上的小蛋糕，“只是這麽想，就這麽說。”
他實在想不出第二種描述，來形容他的心情了。
陸鯤說的沒錯，表白是讓對方明白你真實的心情，這件事是沒法教的，自然也沒法套用其他人的表白方式，畢竟，那是另一個人，對他喜歡的人的心情。
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所以，淩旭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同樣的表白方式。
他猜想，或許周圍風景好一點，郝可答應他的幾率會大一點？
現在，這種莽撞的嘗試，似乎真的產生了效果。
郝可怔怔地望著他，臉頰上浮現出了像櫻桃醬一樣可愛的顏色。
“我喜歡你，”淩旭說道，“你喜歡我麽？”
他換了一個問題。
或許，這個問題會更容易得到肯定的答覆？
郝可沒有立即回答，但他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立刻要點頭了一樣。
“可是……”郝可深吸一口氣，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淩旭端詳著他，看到他眼底的感動逐漸變成猶豫。
這時，他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
今天的淩旭，就像是突然開竅了一樣，每一個下意識的選擇都歪打正著，熟練的仿佛一個情場高手。
他一手撐在座椅靠背上，一手撫上郝可的臉頰，側過頭，吻上他的嘴角。
郝可閉上了眼睛，他伸向自己手機的手，也仿佛澆灌了水泥一般，粘在了口袋裏，動彈不得。
與此同時，淩思睿所在包廂正從最高點往下落。
好巧不巧，兩個包廂變成了平行狀態。
小孩透過透明的防護玻璃，看見了令妖心碎的一幕。
“淩旭一一不可以！給我住嘴！”淩思睿狂敲玻璃。
然而這玻璃意外的牢固，不管淩思睿怎麽敲，都無法驚動另外一邊正在親吻的兩個人。
“可惡啊！！”淩思睿的包廂逐漸下降，對面的包廂則升上頂端，很快，淩思睿看不到包廂裏的情景了，一個無情的包廂底部阻攔住他的視線。
十五分鐘的時間，對於一些人來說，像一眨眼那麽短。
對於另一些人來說，卻像一百年那麽長。
郝可他們的包廂落下地時，淩思睿正站在落客平臺上，哭得稀裏嘩啦。
淩旭一手撫著郝可，先把他從包廂裏護送出來，自己再走出來。
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這對於一個面無表情的人來說，實在罕見。
郝可稍微拽了一下衣服領口，眼尾的紅暈尚未退去，他低下頭，掙脫開淩旭的手掌，飛快地向淩思睿所在的地方走來。
天知道，郝可的表面強作鎮定，其實內心已經天旋地轉。
怎麽辦，怎麽辦，腦圖六條一下子沒拿出來，他就又腦子一熱，由著淩旭親上來了。
等他反應過來時，淩旭的手都已經伸到……
天啊，他的脖子上肯定也有痕跡了，還好今天是最後一天上課，要不然他就死定了！
郝可慌得滿頭大汗，一直走到淩思睿面前，才發現，小孩正在哭。
“淩、淩思睿，你、你怎麽了？”郝可詫異地問。
接著，他想到，對了，把淩思睿一個人扔在摩天輪上，孩子肯定生氣了。
正想安慰，淩思睿卻先一步抓住了郝可的衣擺，撲進他懷裏，帶著哭腔道：“淩旭，嗚嗚嗚嗚……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說完，淩思睿擡起頭，睜開一雙金黃色的眼睛，本來清澈可愛的瞳孔，瞬間拉成了長條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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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老師，你看，那是不是淩思睿爸爸！”舒小姐忽然興奮地指著樓下某個地方說道。
“嗯？”郝可向下望去，只見教學樓前廣場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裏。
以他為中心，周圍三三兩兩的路人都在探頭探腦地議論。
淩旭現在是帝皇小學的知名人物，一看到他，大家都會恍然：“啊，那不就是榮譽墻上的王子！”
沒錯，榮譽墻，每個從正門走進帝皇小學的人，都會看到那堵墻，目前墻上最明顯的位置，就是舞臺劇頒獎現場的紀念照。
郝可一開始打那兒經過時還會捂住臉，偷偷摸摸地進來，漸漸地可以擡頭挺胸地經過，現在已經視若無睹，反正沒人知道他是白雪公主。
不過，淩旭這張臉很有辨識度，和他就不一樣了。
“淩思睿爸爸是不是找不到地方了？”舒小姐納悶道。
“我下去接一下。”郝可說道。
“我也去！”舒小姐興奮道。
“你先去班裏，把多媒體打開。”郝可給舒小姐派了個活兒。
雖然舒小姐比較遲鈍，發現淩旭身份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畢竟她是關鍵指標，還是能不接觸就不接觸的好。
郝可下了樓，擠進圍觀群眾包圍圈，來到茫然站立的淩旭背後。
他擡起手，想拍一下淩旭。
想了想又把手放下了。
今天早上出門前，特地把相冊裏存著的那一張腦圖分析圖打開來看了一遍。
“淩思睿爸爸。”郝可輕聲叫道。
淩旭轉過身，看到郝可時，眼睛亮了一下。
“嗯，我來了。”淩旭把手裏提著的蛋糕往前拱了拱。
“你帶了蛋糕？”郝可問道。
淩旭眼裏的光又暗了下去，是了，他的記憶還是他親手消除掉的，當然不記得給淩思睿買蛋糕這件事。
按照時間推算，郝可應該只記得到蛋糕店找他，之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嗯，給淩思睿過生日用的，想在食堂冰箱放一下。”淩旭說，“說是容易化。”
“這樣啊，那我們先去食堂，放下蛋糕，再回班裏去。”郝可微笑道。
“好。”
兩人穿過廣場，來到學校食堂，放下蛋糕。
“這樣就行了，等到放學的時候，淩思睿爸爸別忘了取蛋糕。”郝可準備關上冰箱門。
他發現淩旭正盯著冰箱裏的一個位置，郝可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是一個透明的盒子，裏面裝滿了黃油小球。
郝可心中正充滿了愧疚，見到這種情況，他便把盒子拉開，從裏面抓了一把黃油小球，塞進淩旭的風衣口袋裏。
從食堂走出去時，淩旭的心情非常好，看著郝可的表情也不再那樣冷硬了，而是蒙上了淡淡的笑意。
真是容易滿足的大妖怪啊。郝可心想。
“淩思睿這次的期末成績不錯，除了英語口語稍微弱一些，其他課程都是前三名，尤其是少兒編程，獲得了全年級唯一的滿分，真的很厲害呢！”郝可對淩旭猛誇淩思睿。
“哦，那不錯。”淩旭應道。
“你應該多多關心淩思睿，像這次這樣給他買蛋糕慶祝生日，我覺得就是非常不錯的舉動，以後可以多搞一搞！放假了，也多帶孩子出去玩一玩，不要整天忙著加班，班是加不完的……”郝可一打開話匣子，就絮絮叨叨地說出一大串。
“這次給淩思睿慶祝生日，你也來吧。”淩旭忽然道。
“誒？”郝可懵逼。
“不行麽？游樂場？”淩旭轉過頭，目光凝註在郝可臉上。
“你們父子倆慶祝就行了，我加入進去有點礙事吧……”郝可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會礙事，”淩旭道，“淩思睿更想你去。”
由於郝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說只要是能夠幫助孩子成長的事兒，他都願意參與，那麽現在到他跳這個坑的時候了。
帶著淩思睿出去好好玩一玩，也是他提議的，給淩思睿過生日，他也覺得是個好事情。
現在，淩思睿希望有他作陪，他沒道理不去。
“好……好吧。”郝可只能應了下來。
三個人一起出去的話，應該沒什麽問題吧，淩旭就算不死心再表白，也不會選擇這個時機吧？
何況，上一次已經把他拒絕得挺厲害的了。
他能這麽快又邀請郝可出去玩，郝可都覺得挺意外的。
家長會結束後，在眾家長羨慕的目光中，淩旭站起來，接過郝可遞過來的淩思睿的試卷和成績單，第一個走出教室。
淩思睿正站在外面走廊的欄桿邊，跟舒小姐談論她傳給他的那些英語講座視頻。
這時候，淩旭來到了他旁邊。
淩思睿立刻把小腦袋往旁邊一扭，發出“哼”的一聲鼻音。
那意思是：不想理你！不想理你！
舒小姐見狀，露出白甜的笑容：“淩思睿，怎麽可以這樣沒有禮貌呢，爸爸來了，要打招呼呀。”
淩思睿幹脆把整個身子轉了過去，兩只手抓著走廊的欄桿，只把後腦勺留給淩旭。
“淩思睿，怎麽轉過去了呀。”舒小姐還在軟軟地哄著淩思睿。
淩旭道：“我來。”
舒小姐讓開一步，看著淩旭彎下腰去，在淩思睿耳邊說了句什麽。
淩思睿立刻支棱起來了，回過頭，驚喜道：“真的嗎？”
淩旭微微點頭。
一旁，舒小姐捂住了嘴巴。
天啊，這是什麽動人的親情畫面，別別扭扭的兒子在父親春風化雨般的悄悄話中被軟化了，立刻對父親露出了天真歡快的笑容。
這就是血緣親情啊！
一切隔閡都可以瞬間化為烏有！
舒小姐興奮地看著這父慈子孝的一幕，直到郝可從教室裏探出頭來，叫她進去。
“真的嗎？”淩思睿又問了一遍，“郝老師也一起去？”
“嗯。”淩旭點點頭。
“太好了！”淩思睿差點蹦起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郝老師一起出去玩過了，“那你能不能不去？”
淩旭瞇起眼睛：“不能。”
“哦……”淩思睿失望。
如果舒小姐聽到了這後半段，大概會大失所望吧。
“還有一件事。”淩旭忽然想起來，“你什麽時候過生日來著？”
淩思睿迷惑：“我也不知道，你不是說大概是初夏嗎？”
寒冬臘月的風吹過，淩旭陷入了深深的沈默。
不管怎麽樣，三個人還是踏上了前往游樂園之路。
“蛋糕不拿上麽？”出發前，郝可問淩旭。
“先不拿。”淩旭深沈地說。
不過，他一向深沈，郝可也沒細問，可能想先逛游樂園，逛完回來再拿蛋糕，晚上回去吃吧。
“七點學校就關門了，來得及麽？”郝可有些擔心。
“來得及。”淩旭看了一眼時間。
現在是三點半，來回一個小時，還有兩個半小時，應該夠了。
五點鐘，三個人來到游樂園中的摩天輪下。
“這個轉一圈要半個小時，小孩需要大人陪伴。”工作人員介紹道。
通往摩天輪的排隊通道兩側，有大幅的摩天輪風景照，現在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黃昏的時候整個游樂園的燈都會亮起來，據說非常好看。
“坐這個吧！我和郝老師坐這個！”淩思睿抓著郝可的手，指著摩天輪大聲說。
“要坐的話，當然是和你爸爸一起坐，我在下面等著就行。”郝可笑著說道。
“我不想和淩旭坐！我要和郝老師坐！”淩思睿撅起嘴巴。
他今天就要做一個不懂禮貌，任性而為的小朋友，懂事什麽的，那都是讓老實人吃虧的虛名，淩思睿決定做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一一他本來就是一個小小的人！
“好吧。”淩旭拿出手機，“刷兩個人的票。”
郝可指著自己：“真的我上？”
淩旭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只是刷了藍寶。
淩思睿一拉郝可，先進了上客區，他看見淩旭也走了進來，頓時緊張起來。
不對，肯定有問題。
淩思睿打量著淩旭。
淩旭為什麽那麽爽快就刷了兩個人的票？
是不是為了和郝老師單獨坐一個包廂，趁著他準備上車的時候一腳把他踢下去。
很有這個可能。
淩思睿的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一個包廂緩緩轉動過來，淩思睿搶先一步，沖進包廂。
只要他先進去搶了一個位置，淩旭就別想把他蹬下來！
而且，他還可以在淩旭想上來地時候，大聲嚷嚷，叫他下去。
這個計策簡直絕佳。
“郝老師快來！”淩思睿縮在最裏面的一個角落，死死抓住座位，對郝可喊道。
郝可看了一眼淩旭，往包廂走去，彎腰進入包廂。
這個時候，包廂已經快要轉出軌道了。
淩旭靠近包廂門口。
淩思睿立刻警惕地大叫：“你不要進來！只掏了兩個人的錢！”
包廂門開始閉合。
淩思睿松了口氣，這回穩了。
然而，下一刻，他只覺眼前一花。
淩旭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探身進入摩天輪，一把抱起郝可，把人摟了出去。
淩思睿呆住了，他萬萬沒想到，還能有這種操作。
包廂門在他眼前關上，他猛地撲到門前，看著地面越來越低，他跟著摩天輪升了上去，而淩旭抱著郝可，擡頭看向他。
“淩旭一一我恨你！！”空中傳來淩思睿歇斯底裏的大叫。
淩旭把郝可放在地上。
郝可全程懵逼，就像一個被人抱來抱去的花瓶。
突然之間就從一個地方挪到了另一個地方。
面對徐徐升起的摩天輪，郝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緊張道：“小孩子不可以一個人坐，太危險了！”
“沒事的。”淩旭淡定道，“他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當然，淩思睿肯定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他和淩旭同屬於乘黃一族，也就是說，他也是妖怪。
“可是……”郝可遲疑。
“擔心的話，我們坐後面一個。”淩旭一指新降下來的包廂。
也只能這樣了。
郝可跟著淩旭鉆進後面的包廂，他一坐進去，就回過頭去數淩思睿的包廂。
中間隔了……四個包廂！
郝可回過身，就看見淩旭坐在他身後，包廂門徐徐關上。
感覺到摩天輪緩緩地升起來，離開了地面，向暮色四合的天空升去。
狹小的空間內，只剩下淩旭和郝可兩個人。
周遭變得安靜起來。
“你……不會是故意的吧？”郝可狐疑地打量著淩旭，“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把淩思睿一個人扔在上面？萬一出危險怎麽辦？”
“不會出危險，他不是一般的小孩子。”淩旭說道。
“可是……我們是陪淩思睿來玩的，這樣把他一個人扔在一邊，實在太不對了！他多期待你帶他出來玩啊，你怎麽能這樣讓他傷心呢！”郝可仍然是滿臉的不讚同，忍不住絮絮叨叨地批評起淩旭。
“我有事對你說。”淩旭突然伸出手，撐在了郝可座位邊緣上。
“什、什麽事？”郝可緊張起來。
淩旭的身體不斷前傾，直到快要壓住郝可，他的手臂亦伸向郝可身後。
“你、你幹什麽！”郝可慌了神，這一幕，與那天在梧桐樹灣的房子裏發生的事實在太相似了，他忍不住去看淩旭的嘴唇，“你不要過來了！”
難不成表白失敗，轉變策略，改為強行突破？
這摩天輪可要在空中走半個小時，天啊，半個小時之中，都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這麽狹小的地方，如果淩旭真的想來硬的，以郝可的體力，根本無法和他對抗。
郝可害怕地往後縮，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臉。
“起來一點，你壓住了。”淩旭的聲音在郝可耳畔響起。
壓、壓住？
壓住什麽？
郝可感覺到背後好像確實有什麽東西，他伸手往後面摸，拿出來了一個一一白色的蛋糕盒子！
又是蛋糕盒子！
又又是浪漫小屋蛋糕！
天啊，淩旭，你不會是……
準備再來一次一模一樣的表白吧？
郝可驚疑不定地瞪著淩旭。
淩旭小心地托起手掌大小的白色蛋糕盒子，舉到郝可面前，當著他的面，揭開了盒子。
一個袖珍版的小蛋糕。
上面站著一個小人兒，背著大大的登山包，看起來很累，正在呼哧呼哧地下山，眼睛盯著地面。
他是用奶油和巧克力做的，臉頰鼓鼓的，用草莓醬點出了兩片緋紅，十分可愛。
郝可再次捂住了臉。
又是他。
淩旭又在同一家蛋糕店用同樣的方式做了一個小蛋糕，可能是因為時間來不及，做不了大的，所以只做了一個小的。
這個場景，是那一次登山，萬建國拍的照片裏面的某一張，淩旭想必是用這張照片定做了這個奶油小人兒。
“喜歡麽？”淩旭再一次問道。
郝可感到又尷尬又好笑，為什麽他要用同樣的方式表白呢？
明明已經失敗了一次，而且他還明確地告訴了他，沒有人會像喜歡小蛋糕一樣喜歡人。
雖然，不管淩旭做出怎樣的表白，說出多麽動聽的話，做出多麽誇張的承諾，郝可都不可能答應他就是了。
他們兩個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這根本就是驢唇不對馬嘴的選擇，而謹慎如郝可，是不會允許一個註定錯誤的開始的。
“不喜歡。”郝可硬邦邦地說道。
“不喜歡？”淩旭似乎有些意外，他打量著郝可，上一次，不是這麽說的啊？
淩旭又看向小蛋糕，是因為蛋糕上的小人兒動作改變了麽？
“你不喜歡這個動作？”淩旭問。
“都不喜歡，蛋糕不喜歡，小人兒也不喜歡，所以，不要給我這種東西了。”郝可冷著臉，十分絕情地說道。
如果註定是錯誤，那就拒絕的狠一點，讓他知難而退，不要在來自己面前重覆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很喜歡。”淩旭似乎有些失望，但他還是小心地將小蛋糕放了下來，放在郝可和他之間的座位上，他拿起一支小叉子，遞給郝可，“你嘗嘗。”
郝可無語了，他為什麽要吃自己啊？
這誰能下得去手？
“你不喜歡吃蛋糕麽？”淩旭問，“其他人類好像都喜歡。”
“我也沒有不喜歡吃……就是，你這讓我怎麽吃。”郝可將叉子放在蛋糕旁邊，“根本下不去手啊。”
“是很想吃，但是又下不去手，”淩旭說道，“一不小心就會摔碎，所以只能捧著，在這裏，時時刻刻記掛著。”
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郝可只覺得心跳猛然加快。
他擡起頭，看向淩旭，摩天輪不知不覺已經升到高處，夕陽在輝煌的雲霞中燃燒著，金紅色的餘暉塗滿摩天輪巨大的金屬支架，灑落在每一條力臂上，將包廂的欄桿照得反光。
淩旭臉龐籠罩在金紅色的餘暉裏，他的眼瞳中倒映著正片日落時的天，以及前景之中，端坐的郝可。
“是……是誰教你這樣說的？”郝可顫聲問道。
明明是一樣的準備，一樣的比喻，郝可已經準備好了一樣的拒絕，可是為什麽，破防突如其來。
他的心中感到酸澀，就像是那一天，他得知自己的房子是淩旭苦心經營而來時，一模一樣的感受。
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我並不值得你這樣做啊……
你的喜歡，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沒有人教我，”淩旭垂下眼睛，看向座位上的小蛋糕，“只是這麽想，就這麽說。”
他實在想不出第二種描述，來形容他的心情了。
陸鯤說的沒錯，表白是讓對方明白你真實的心情，這件事是沒法教的，自然也沒法套用其他人的表白方式，畢竟，那是另一個人，對他喜歡的人的心情。
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所以，淩旭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同樣的表白方式。
他猜想，或許周圍風景好一點，郝可答應他的幾率會大一點？
現在，這種莽撞的嘗試，似乎真的產生了效果。
郝可怔怔地望著他，臉頰上浮現出了像櫻桃醬一樣可愛的顏色。
“我喜歡你，”淩旭說道，“你喜歡我麽？”
他換了一個問題。
或許，這個問題會更容易得到肯定的答覆？
郝可沒有立即回答，但他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立刻要點頭了一樣。
“可是……”郝可深吸一口氣，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淩旭端詳著他，看到他眼底的感動逐漸變成猶豫。
這時，他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
今天的淩旭，就像是突然開竅了一樣，每一個下意識的選擇都歪打正著，熟練的仿佛一個情場高手。
他一手撐在座椅靠背上，一手撫上郝可的臉頰，側過頭，吻上他的嘴角。
郝可閉上了眼睛，他伸向自己手機的手，也仿佛澆灌了水泥一般，粘在了口袋裏，動彈不得。
與此同時，淩思睿所在包廂正從最高點往下落。
好巧不巧，兩個包廂變成了平行狀態。
小孩透過透明的防護玻璃，看見了令妖心碎的一幕。
“淩旭一一不可以！給我住嘴！”淩思睿狂敲玻璃。
然而這玻璃意外的牢固，不管淩思睿怎麽敲，都無法驚動另外一邊正在親吻的兩個人。
“可惡啊！！”淩思睿的包廂逐漸下降，對面的包廂則升上頂端，很快，淩思睿看不到包廂裏的情景了，一個無情的包廂底部阻攔住他的視線。
十五分鐘的時間，對於一些人來說，像一眨眼那麽短。
對於另一些人來說，卻像一百年那麽長。
郝可他們的包廂落下地時，淩思睿正站在落客平臺上，哭得稀裏嘩啦。
淩旭一手撫著郝可，先把他從包廂裏護送出來，自己再走出來。
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這對於一個面無表情的人來說，實在罕見。
郝可稍微拽了一下衣服領口，眼尾的紅暈尚未退去，他低下頭，掙脫開淩旭的手掌，飛快地向淩思睿所在的地方走來。
天知道，郝可的表面強作鎮定，其實內心已經天旋地轉。
怎麽辦，怎麽辦，腦圖六條一下子沒拿出來，他就又腦子一熱，由著淩旭親上來了。
等他反應過來時，淩旭的手都已經伸到……
天啊，他的脖子上肯定也有痕跡了，還好今天是最後一天上課，要不然他就死定了！
郝可慌得滿頭大汗，一直走到淩思睿面前，才發現，小孩正在哭。
“淩、淩思睿，你、你怎麽了？”郝可詫異地問。
接著，他想到，對了，把淩思睿一個人扔在摩天輪上，孩子肯定生氣了。
正想安慰，淩思睿卻先一步抓住了郝可的衣擺，撲進他懷裏，帶著哭腔道：“淩旭，嗚嗚嗚嗚……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說完，淩思睿擡起頭，睜開一雙金黃色的眼睛，本來清澈可愛的瞳孔，瞬間拉成了長條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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