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零沒想到他竟然會遇見唐唯靈。

國慶假期的一天，陰沈沈的，像要下雨。他戴著耳機，透過公交車窗看前方的路。忽然，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從兜裏拿出什麽，看見來車，動作更為急促。她撕下手中的紙，反手一貼，她眼前的東西便和那紙張一同碎成灰塵。

女孩松了一口氣，跑向公車。果然是唐唯靈。

要不是東方零認識她，別的人看了那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怕是以為她是個驅靈熟手。

但他知道，唐唯靈心裏肯定是慌張的，拿出車卡時不住抖動的手，和不小心掉落的車卡便是證據。

假期早上接近七點，公車上人不多，但唐唯靈竟然沒有發現後排一直盯著她的東方零。她坐到前排，抱著書包，在手機上敲敲點點之後，竟然開始打盹了。

東方零猜想，她的目的地應該和自己的是一樣的。短短幾站路，也不怕睡過頭嗎？

馬上要到預想中的目的地，女孩突然醒了，同時手機發出一陣短暫的聲音。她劃動手機，把鬧鐘關了。

才瞇了幾分鐘，唐唯靈還有點懵，看著窗外景色發呆。東方零忍不住笑了：她竟然設了鬧鐘。

他猜的不錯。“市圖書館到了，市圖書館到了，下一站……”公車報站聲響起，她背起書包，揉揉眼睛下車。東方零也跟身邊人示意他要下車了。

下了車，東方零不遠不近地跟在唐唯靈身後。天空灰蒙未亮，去往圖書館的路上人不多，唐唯靈肆意地舒展著身子。女孩穿著普通的白襯衫和黑長裙，和平時的校服打扮不一樣。還挺好看的，他想。

回想起春節時拜訪自家的唐唯靈的裝扮，東方零忽然想，這女生是只喜歡黑白灰色系嗎？連春節都是也是一身黑白。

倒和自己差不多。

市圖書館就在前方，他皺眉：他跟著唐唯靈那麽久，她竟然都沒有發現有人跟著她嗎？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

但他卻沒察覺自己的行為又是多麽不妥：明明是同學，卻沒有上前打招呼一起走。

圖書館八點正式開門，為了搶占自習座位，很多人已經提前到了，排隊等待進館。唐唯靈從背包裏掏出書本墊著卷子，開始做英語作業。

東方零和她隔著幾個人。他稍稍長高了些，可以看到她的頭頂。看到唐唯靈的動作，東方零有些無奈：天色那麽暗，也不怕傷眼睛。

隊伍前頭有些騷動，工作人員出現在圖書館門口，準備開門。唐唯靈擡頭，收好作業，拿出手機，像是在設置靜音。館門開啟，不少人沖向二樓自習室，唐唯靈也不例外。

不知為何，平時慢條斯理的東方零，竟然也跟著唐唯靈跑到了二樓，坐在她前方隔著兩個桌子的座位上。也許是她前方的人太過高大，明明兩個人的位置是對著的，唐唯靈竟然還沒有發現自己。

就這樣到了中午，東方零拿出面包解決午飯。他忍不住又看唐唯靈。女生右手夾著筆，雙手揪著太陽穴附近的頭發，很是苦惱的樣子。

東方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猜想，唐唯靈應該是皺著眉頭，苦大仇深地盯著桌上的紙。而桌上，大概率是數學或者物理作業。

她不停地寫寫畫畫，而後又劃掉。如此重覆了兩次，她苦惱地把紙揉皺丟到一旁，整個人癱在椅子上看著天花板。

東方零早就吃完了面包。而唐唯靈從苦惱中緩過來，把隔壁的紙——大概是卷子——抽過來，開始看題。

他皺眉，看了眼手機，馬上要下午一點了，她不吃飯嗎？

想著這個，他每做完一道題就看一下唐唯靈的方向。她似乎陷入苦戰，奮筆疾書一會又停下，而後像想到了什麽，或是發現了什麽錯誤，又繼續做下去。

終於，她把筆一扔，伸了個懶腰。也許是扔筆的動作有些大了，她前面的人看了她一眼。她馬上擺正坐姿，低頭表示歉意。

東方零卻沒有笑。唐唯靈一直沒怎麽動，甚至沒吃飯。現在她把卷子做完了，總該去吃飯了吧？

沒想到，她竟然抓起了那團被她揉皺的草稿紙，開始新一輪的糾結。大概是累了，她寫著寫著，竟然睡了過去。

東方零很是無奈。他忍不住走了過去。唐唯靈的右手還虛虛地握著筆，而左手則搭在手機上。東方零想，如果他想抽走手機，她會不會一下驚醒呢？

不過他沒有嘗試。他輕輕拿起那張皺皺的草稿紙看。演算過程沒有問題，但把結果代入題目條件以後，卻不對了。

這個題目條件有些熟悉，東方零又低頭看了看露出的卷子一角，果然是那道物理題。

這公式都用錯了……他看了趴在桌上的唐唯靈一眼。不過習慣還是好的，知道要代入原題進去確認。一般人得出答案，直接抄進卷子裏了。

眼前的女孩是個矛盾體，一邊說著不想和那個世界的東西扯上關系，一邊又很關心四十四中的守護靈；一邊說著她不想驅靈，在車站又出手除了那個東西。物理也是，他總聽她和她朋友說她已經放棄了，但還是不停演算，直到找到正解。

她總有她的道理，這讓他覺得很新鮮。

東方零的舉動有些可疑，桌子上的人一直偷看他。他察覺到他們的目光，但也沒說什麽，跑到市圖書館附近的全家便利店，買了兩個飯團。

平時看她總帶飯團到學校做早餐，她應該很喜歡吧，他想。

飯團很快就熱好了。他拿著飯團，回到自習區，唐唯靈還在睡。他放下飯團，在那張草稿紙上寫下那道苦惱了唐唯靈很久的物理題所對應的公式，又寫：飯團趁熱吃——東方零。

他把草稿紙放到她身邊，把飯團拉近她指尖，壓著草稿紙，然後走回了座位。

飯團傳來的熱量讓唐唯靈有些不適，她醒過來，迷迷糊糊間發現桌上有些不對，多了飯團。她正想著是不是隔壁人的東西，卻看見底下壓著的紙條上有個熟悉的名字。

“嗯？”唐唯靈低叫出聲。紙條上還有一道物理題解法，她一看題號——不就是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來那題嗎？原來是用錯公式了……

她四處張望，終於發現隔著兩張桌子的東方零。東方零也看著她，她雙手合十，比了個“謝謝”。

東方零指了指她的右方，示意她趕緊吃飯團。她點點頭，比了個OK，然後拿起飯團去了茶水間。

看到唐唯靈的動作，聞到飯團隱約傳來的香氣，唐唯靈那桌的人想，他們餓了，但又好像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搜索全文“沒想到”、“竟然”、“驚訝”的使用次數一定也會讓人吃驚。（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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