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修覆之前，白影竟然回來了，還帶了個男生。

“哎呀——在外面待了那麽久，還是學校好啊，”白影指了指身邊的男生說：“他是我在外面認識的，也不記得名字了。那麽久不見，想我了嗎？”

唐唯靈在背課文，不以為然地點點頭，表示了解；聽到後半句，又搖搖頭。白影“咦”了一聲，“你不好奇他是誰嗎？”

“不好奇，不在意，不害人就行，害人的，也找東方零。”

白影和男生面面相覷。她又說：“我還有考試，忙得很。”言下之意就是下逐客令了。

白影討了個沒趣，又拉著新朋友跑到東方零那邊。

東方零仔細觀察著那個男生：“他是誰？”

她終於聽到了想聽的話：“他是隔壁二十三中噠！籃球隊隊長！你看這肌肉！”白影花癡本性畢現，男生像是已經習慣了，笑著不說話。

“那他為什麽能跟著你到這邊？”東方零又問。非常時期，他不知道面前這個男生是好是壞，總要問個清楚。

“因為我的願望是‘再和兄弟們打一次籃球’，”這次是男生說話了。“籃球嘛，哪裏都能打。”

“這樣啊。你把人家拉到我們學校，等結界修覆好了，他怎麽出去？”

“那就不出去了嘛……”白影像個含春少女。東方零有些懂了：“你喜歡他？”

白影輕飄飄地“打”了東方零一下。他突然想，如果男生是個好“人”，兩人在一起了，白影的願望算是實現了嗎？

被“同類”實現願望而轉世的事，他還真沒聽說過。

東方零搖搖頭，怎麽自己也突然天馬行空了……

就像某個女生一樣。

“某個女生”還在背課文。現在是體育課，中考有體育考試，她不敢像其他人那樣帶作業下來做，只能一邊鍛煉一邊背語文課本。

唐唯靈對學校的要求很簡單，沒有靈異事件。她已經決定好考哪個學校了，但以她的成績，要考上那所學校還是有些困難。

如果她也能像東方零那樣就好了……不僅不偏科，還有一科特別拔尖，而且對於“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也游刃有餘……

唐唯靈停下跑步的動作，自嘲地笑笑。

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娃娃，輕聲哼唱著：“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點甜甜，讓你今夜都好眠……”

在她身後，是倒地不起的景仙人。貓在他旁邊瘋狂尖叫著，卻被無形的繩索束縛著，無法動彈。娃娃咧開嘴，發出奇怪的笑聲。

女人摸摸娃娃的腦袋說：“寶貝，快睡覺啦……”

但是，娃娃又怎麽能睡覺呢？

好不容易掙脫開無形的束縛的貓，急速狂奔找到東方零，把重傷的景老師送回廢棄課室。“你還好嗎？”東方零問。

景老師難得正經地說：“這個對手很強啊。”

“嗯……”東方零早已察覺到女人和娃娃毫不掩飾的怨氣。“沒想到在結界修覆之前，竟然跑進來這麽一只東西。”

景老師馬上要從上次當肉墊受到的傷害中恢覆過來，結果又受到那女人和娃娃的聯手攻擊，苦巴巴地說：“我現在的力量只夠把結界修覆好了，接下來只能靠你了。”

東方零點點頭，他得加快動作了。

另一邊的教學區，唐唯靈正從廁所走回課室，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開心地說：“老師好！”

“是唯靈啊，”那位老師笑。“想好考哪所高中了嗎？”

“嗯！”唐唯靈點點頭，“初一的時候就想好了。”

來人是四班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姓王。以前唐唯靈的語文老師生病時帶過幾堂課。雖然身為自己班級的語文課代表說這話有點不太好，但是唐唯靈更喜歡這位王老師。

王老師氣質優雅，講話慢條斯理，唐唯靈覺得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腹有詩書氣自華”。

唐唯靈是語文課代表，和王老師交往比別的同學要多，王老師對這位做事有條不紊的女孩子也是記憶深刻。

唐唯靈看著王老師的肚子：“感覺比上學期要大了點。”

王老師在初二下學期就懷孕了，得知這個消息，連他們班最為頑皮的幾個男學生都收斂了不少，生怕氣著班主任。

“那是，都四五個月了。”說到肚子裏的孩子，王老師的笑容更加溫柔了。唐唯靈問：“那豈不是過幾個月就開始休假了？”

“是啊，唉，在這個時期請假，有些對不起四班的同學呢。”老師回道。

唐唯靈給她打氣：“沒事的，家長同學都理解。老師，你怎麽還不回家呢？”

“剛剛和同學講了會話，準備回去辦公室拿東西回家了。”

抱著娃娃的女人從行政區走到功能區，看著對面微微顯懷的王老師，突然瘋狂的尖叫：“孩子！我的孩子！”

她丟開手中的娃娃，猛地沖向王老師。娃娃不悅地起身，也追上了女人。

王老師正和唐唯靈走著，突然，老師耳邊響起一把聲音：“我的孩子……”

她嚇了一跳。周身冰冷的空氣讓她像墮入冰窖一樣，整個人僵在原地。她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撫上肚子想安撫一下孩子，卻感覺有一雙冰冷的雙手摸上了自己的手，那冰冷的觸感讓她驚聲尖叫起來：“啊！”

唐唯靈也被突然襲來的怨氣震懾到了。她驚恐地瞪大眼睛：有一只惡靈竟然緊緊地從背後抱住王老師，指甲伸長，仿佛要把王老師開腔破腹。

唐唯靈猛地打開那雙手，護著王老師快步走進樓梯間旁的班主任辦公室：“老師，你是不是有點不舒服啊，先進去坐坐吧！”

王老師顫顫點頭：“我聽見有個奇怪的聲音……可剛剛走廊上只有我和你啊……”

“老師你一定是太累了……”唐唯靈一邊安撫著她，一邊回頭望著。惡靈看著緊盯著自己的唐唯靈，勾起嘴巴笑了，“你能看見我啊……真有趣。”

唐唯靈看著她的笑，氣上心頭，腦子裏突然湧現出爺爺以前教過她的所有知識。

她在惡靈四周畫了個四方形，困住了惡靈。這不是結界，是唐家專門用來困住靈體的一個方法。但是這個空間只能持續很短的時間，一般都是用來暫時拖延時間的。所以惡靈馬上便掙脫開來，伸長的指甲朝唐唯靈劃去。她也不甘示弱，拉開大結界，護著身後的王老師。

現在早就是放學時間，辦公室裏空無一人。經過之前的事，唐唯靈早就養成了隨身攜帶黃色便利貼和紅色油性筆的習慣，但是寫好的符咒並不多。唐唯靈感覺冷汗從背上沁出，低聲說：“滾。”

唐唯靈與空氣對話動作的場景太過詭異，王老師坐在座位上，抖著聲音問：“唯靈……你在和誰說話？”

唐唯靈已經聽不見老師的聲音了。惡靈可不會等她出手，揮著尖銳的指甲朝唐唯靈襲去。唐唯靈閃身躲過，像想對付琦琦那樣反剪女人的雙手。但女人的力氣出奇地大，唐唯靈掰不過她，反而被她的指甲劃傷。

一旁的娃娃抓住機會，想要撲向王老師。他心裏也是很不開心-—他怎麽能讓那個可惡的孩子分走媽媽對自己的愛呢？

突然一道小身影撲來，咬著娃娃猛地跳到了唐唯靈身邊。

是貓。娃娃還想像上次那樣用毛線綁住貓，卻被憤怒的貓一爪子割斷。別說人了，就是貓也不願重蹈覆轍。

辦公室門口傳來東方零的聲音：“動作真快。”

作者有話要說： 東方零：事成拂袖去，深藏功與名。

過期的情人節番外

毫不意外，唐唯靈大學去了西河外國語大學，讀日語系。

但東方零去的卻不是同一所大學，甚至也不是附近的南嶺理工大學，而是在市裏另一頭的東山工業大學，選擇的是生物科學。

身邊的朋友都很驚訝。他們都知道唐唯靈和東方零初中就認識，高中交往後就一直在一起，還以為他們一定會去同一所大學。

唐唯靈卻不以為然。她擅長外語，東方零想學理科，本地或是隔壁市的大學都沒有外語和理科都比較好的大學，大學不在一起是她早就預料到的事情。在不同大學上學，比在不同城市上學來得好。

兒子上了大學，東方媽媽功成身退，回到了隔壁市，跟東方爸爸恩恩愛愛去了，初中附近租的那間房子也留給了兩個小年輕。只不過，他們也就周末的時候才會過去。

東方零一進門，就見到坐在電腦前蓬頭垢面的唐唯靈。

他見怪不怪，“又不洗臉。”

“啊……馬上要交稿了……我還沒有翻譯完……”唐唯靈無精打采地說，“我原本都不想過來了。”

她敲著鍵盤，翻譯著屏幕上的日劇字幕，整個人都要埋在電腦裏。

聽到她啞啞的聲音，東方零問她：“你是不是又沒吃早餐？”

“嗯……”

東方零嘆氣。看她那樣子，別說早餐，恐怕水都沒喝就開始做事了。

他走到她面前，彈了她的額頭，而後皺眉，“一臉油，趕緊洗臉。”

“我不……除非你幫我，”唐唯靈在鏡片後擡起眼睛看他，嘴巴微微嘟起，做出平時的撒嬌動作。只要她這樣做，東方零就會去拿毛巾幫她擦臉，或者直接把她抱到洗手間。

沒想到，東方零不吃她這套了，用紙巾擦去手指上的油，丟到垃圾桶，“自己去。”

唐唯靈內心警鈴大作，從座位上跳起來：“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說什麽呢……”東方零走進廚房，“我給你做早餐，快去洗臉刷牙。”

他從冰箱裏拿出瓶裝礦泉水遞給她，“喝水。”

唐唯靈打開瓶子不接過，吼他：“你變了！”

“你也變了，變懶了。水都不願意燒了。”東方零毫不留情地回嘴。

她瞪大眼睛，“你果然變了，你以前都不會吼我的！你是不是看上你們班那個超級超級漂亮的女同學了！”唐唯靈的想象如同脫韁野馬，“你你你不會已經和她……”

“有這亂想的時間，都夠你洗好臉刷好牙了，甚至都可以再翻譯一條字幕。”

東方零在廚房裏燒水準備下面條，唐唯靈再鬧騰，東方零都不理會。她委屈巴巴地走進洗手間，委屈巴巴地走出來坐到飯桌旁，委屈巴巴地喝水，委屈巴巴地繼續翻譯。

東方零端著兩碗面條走出來，唐唯靈把電腦合上收到一邊，看對面的東方零。她知道她是有些任性，剛才也就是小鬧一下。但是看一直沈默不語的男朋友，唐唯靈心裏忽然有些慌了。

他不會真的嫌我任性，不要我了吧？他今天來，不會就是來和我分手的吧？

唐唯靈更加委屈了，一股腦地往嘴裏塞著面條。

算了，她安慰自己，如果他要談分手，就當幾年青春餵了狗。姐姐又不是沒人追，漢語學院的日本小哥之前還來約她出去玩呢。

啊，但是她拒絕了。日本人應該沒有那麽快找下一個目標的吧。

東方零心裏有事，亂糟糟的，忽略了眼前越發委屈的女朋友。驅靈大佬對靈體的邪氣敏感，卻沒能察覺身邊人的“怨氣”。

兩人沈默著解決了早餐。東方零做了早餐，唐唯靈便負責洗碗。然後，她就繼續翻譯了。東方零也坐在她對面寫實驗報告。

隨著唐唯靈敲下最後一個字，她終於翻譯完了。“做完啦——”她長嘆出聲，開始檢查有無錯漏。

把稿子交給項目經理之後，唐唯靈揉揉眼睛。東方零看她工作完了，也合上電腦問：“要去學校走走嗎？”

“啊……好。”唐唯靈撇嘴。說分手都要去學校嗎？

唐唯靈做翻譯兼職有一段時間了，每次做完都會去四十四中走走，休息疲勞的眼睛。學校自然不是隨便能進的，但是唐唯靈拿出了自己的初中學生證，又交出自己的身份證，保證自己不是什麽可疑人員，只是畢業生想看看母校，保安也就放她進來了。

隨著次數增加，保安熟悉了二人，也不再驗證證件了，只是還是會跟在他們身後。

“叔叔好，”唐唯靈乖巧地跟看門保安打招呼。“又是你們啊，”他打開門放他們進來，一臉八卦地問：“你們，都交往兩年多了吧，什麽時候結婚啊？”

“啊……還早還早。”唐唯靈禮貌地回著。

東方零別開臉。

“今天保安大叔沒有跟著我們呢，”唐唯靈疑惑道。

“大概是他終於開竅，不想打擾我們吧。”

走上八樓盡頭那個廢棄課室，唐唯靈卻發現景老師他們都沒在。她奇怪，回頭問：“景老師……呢……”

東方零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束香檳玫瑰，結結巴巴地說：“唯靈，嫁、嫁給我吧。”

他單膝跪下，一手拿著玫瑰，一手拿著打開的絲絨盒子。

等真正要求婚了，東方零突然忘掉了準備好的臺詞，過了好久才說：“雖然我，沒有長到180厘米高，但是我、我會一直保護你，不管是、怨靈，還是別的什麽，我都會、保護你，不受任何傷害。”

聽了前半段，唐唯靈逗笑了；聽到後面，早上的委屈湧上心頭，她也蹲下，“你今早才傷害了我。”

“啊？我有嗎？”

“有啊，平時你都會幫我擦臉的，還幫我刷牙……”

旁邊看熱鬧的三人組之一景老師睜大眼睛低聲說：“唯靈公主病那麽嚴重？”

之二白影回他：“被偏愛的人都有恃無恐。”

之三人體模型搖搖頭說：“我能理解。那位教授也是這樣，忙起來真的不想吃不想喝，只想趕緊把活幹完。”

東方零空出手彈她的額頭，“總那麽任性，結婚以後可不能那麽懶了。”

“哼，我偏要。嫌我任性，你就找那個美女同學去啊，我還有我的日本小哥。”

“什麽日本小哥？”東方零緊張起來。唐唯靈逗他：“我可是很受歡迎的，他還約我過幾天去看電影呢——”

話音戛然而止，是東方零用嘴堵住了唐唯靈的話。景老師連忙捂住白影的眼睛：“小孩子不要看！”

白影扯開他的手：“老師，我比你資歷還老。”

人體模型歡呼：“東方零可以啊！我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景老師和白影異口同聲道：“不，你可千萬要捂住你的心臟。”

東方零的舌頭在她的口腔裏攻略城池，等離開的時候，唐唯靈微紅著臉，“白影還看著呢！”

她使出粉拳，東方零順勢抓住，把戒指套在她的左手中指上。“羞什麽，更羞人的事情都做過了，”東方零在她耳邊說。

看戲三人組心說：我給錢，求詳細描述！

唐唯靈摸著手指上的戒指說：“我們都還沒到法定年齡呢……”

“所以是中指，”東方零抓著她的手，“先把你套牢了，免得你總想著什麽日本小哥哥。”他看著唐唯靈手指上的戒指想，還好尺寸對得上，不枉費自己在她睡著的時候量了那麽久。

“我可沒想他，他之前約我，我拒絕了。”

“原來你耍我？”

“誰讓你早上兇我……”

保持單腳下跪的姿勢有些久，東方零艱難起身，唐唯靈也伸手扶他。看戲三人組反應過來，靠近唐唯靈。

她正要開口，左右兩邊突然傳來“砰砰”兩聲。她一驚，發現是景老師、白影和人體模型，拿著兩個拉開的彩球，裏面細碎的彩帶飄然而下。

三人組齊聲說：“恭喜二位喜結連理！”

唐唯靈害羞了，“我們還沒結婚呢……”她戳戳身邊人，“你這東西哪弄來的啊？”

“今早去房子之前，先來了一趟學校。”

“難怪保安都沒有跟上來……”唐唯靈了然。白影問：“為什麽不是紅玫瑰啊？”

“因為她喜歡的是香檳玫瑰。”東方零回她。

唐唯靈點頭。

比起熱烈的紅玫瑰，她更喜歡香檳玫瑰，溫柔，像身邊的人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臭臭的男人會讓你心碎，但甜甜的東方零絕不會讓你流淚。

原本想寫個甜甜的番外，但是被自己男朋友氣到了，突然就寫歪了。

呵，還是紙片人香。

男朋友還比不過我的零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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