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女朋友吧。”

她在電腦屏幕那邊羞紅了臉，過了很久很久，才抖著手回了一個字：“好。”

他們上學那會的網絡社交工具還是那只企鵝，不像現在的學生，已經陸陸續續地開始用綠色氣泡聊天了。

時間過了太久，她記不起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當時屏幕上的他是怎麽稱呼自己的了。但是，稱呼已經不重要了。

在她縱身跳下八樓，成為一個游蕩學校的靈體之後，她發現那個曾經說多喜歡他的人，竟然已經在和別的學校的女同學暧昧了。多可笑啊，她才剛去世多久，他還是個中考備考生。

她狠狠地捶著眼前的結界。這透明的屏障，阻擋了外界的惡靈，也困住了學校裏的靈體。她出不去，只能看著那個男生和別的女生牽手離開的身影。如果她能出去，她一定要撕碎這個男生。

不過，留在學校，她也有另一種報覆方式。

又是一年中考，周一升旗儀式上，初三級長意有所指地說：“初三下學期了啊，要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她站在七樓往下看那些學生。每年這個時候，級長都會滿學校巡視，看有沒有牽手談情的小情侶。但是她知道，級長也只會讓他們收斂一下，不會找他們“喝茶聊天”，讓他們分手。要知道，“棒打鴛鴦”也可能會影響到備考生的情緒。

她一直覺得，談戀愛不會成為學習的阻礙。也許談戀愛是會讓人有煩惱，但是難道平時就沒有煩心事嗎？身為備考生，壓力難道只來自談戀愛嗎？而且，如果真是為了學習而分手，為什麽考上高中之後不覆合呢？那些來校慶的同學，身邊的男女朋友都不是當時的那個人。

難道“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是她美好的願望而已嗎？

時間飛逝，她發現自己的力量似乎變強了，連那個吞噬了不少害人的怨靈的守護靈都有些不能控制住自己。“正好……”她想。這樣她就可以更加自由地報覆那些負心的男生了。

力量的強大，讓她不再滿足於以前的揪揪頭發這種小打小鬧。她看著摔倒在樓梯口的男生，心想自己也許是有些偏執了。她會附身到某個班上的同學身上，觀察著每個女同學。她太熟悉那些表情了：上課時間突然傻笑的，一定是熱戀中的人；愁眉不展又忍不住瞥向某個同學的，大概是吵架了；而滿臉怒容但眼睛紅腫，努力不看向某個男同學的，肯定是剛分手不久的。

她並不在意被附身的同學會因為自己的行為受到什麽影響，甚至樂在其中，享受著這短暫的青春。她偶爾會想起摔在教學樓水泥地板上的疼痛，那種疼痛，讓她更加瘋狂。

“娜娜，我們回家吧？”

她看向聲源，那是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的同學，叫陳帆，和他一起走出課室的，是他的女朋友張娜娜。

聽說他們很相愛。她跟著兩人一起走出課室。

“那個……”陳帆猶猶豫豫地開口。

她想，連他們也要分手了嗎……真可笑。

張娜娜還在等陳帆說下文。她伸手，黑白渾濁的煙霧籠罩了陳帆。黑煙中，一個聲音傳入了陳帆的耳朵：“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受到蠱惑的陳帆，也跟著一字一句地說著。她在他們身後陰影處，看著表情變幻的張娜娜說：“可憐的娜娜啊，讓我來幫你解脫吧。”

放下這個負心的男同學吧。

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就好。

景老師問：“我都說完了，你不回去嗎？”

“唔……我還想問下那個儀容鏡裏的怨靈的事。”

之前問了景老師，她才知道原來那面鏡子裏有個怨靈。一想到初一一年，在她整理自己的儀容儀表的時候，對面有個怨靈在觀察自己，唐唯靈就發怵。

景仙人一臉驚訝地說：“真難得啊，你居然會主動問我們的事情？怎麽，決心要繼承老爺子的事業了？”

“倒也不是……”唐唯靈撇撇嘴。貓咪走過來，蹭了蹭她的腳。她抱起貓說，“要我說，我還是希望東方零去搞定……”唐唯靈撓著貓的下巴說。“他好像很厲害啊，都沒見過你就知道你的存在了。”

“東方家的人肯定厲害，”景仙人回道。“他剛來學校就察覺到王潔莉的存在了，只是一直沒找到她。”

唐唯靈睜大眼睛：“哈？他知道？那為什麽不把鏡子裏那個怨靈也收伏了？”她暴躁地踢了踢桌子。

景仙人哪裏知道為什麽。他轉了轉眼睛說：“所以啊，靠別人不如靠自己，四十四中的和平由你來維護！”

她瞪著景老師：“你也別用激將法，”頓了頓，她繼續說：“誰知道鏡子裏面的怨靈會不會哪天突然害人呢？在那之前，了解一下他的願望啊、弱點，還有能力什麽的，要是能幫他實現願望最好，要是不行，也不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琦琦也好，王潔莉也罷，唐唯靈總感覺如果早點和她們聊聊，說不定她們就不會變成惡靈，只能消散，不能轉世。

景仙人滿意地點點頭，又搖搖頭：“但是，說不定他是最棘手的一個。”

“啊？為什麽這麽說？”

“某種意義上，他是被殺害的。”

回到課室，唐唯靈心情有些沈重。之前遇到的。不是因病去世，就是自己了結生命，因他人的原因而死的，還是第一次聽說。

“鏡子裏的那個怨靈，是個白白凈凈的男生。他挺愛美的，才是個初中生，就很關註自己的外貌。其實這也是好事吧，誰不喜歡自己清清爽爽幹幹凈凈的呢？不過那個時候啊，人們對男生那樣子的行為還是有些嗤之以鼻的，覺得娘。”

唐唯靈腦子裏回旋著景老師的話。“他們班的同學，尤其是男生，看他不爽，有一天就在學校旁邊那條巷子圍住他，打他，說要給他‘添上男人的勳章’。你也知道我們學校風氣不太好，雖然現在已經好很多了，但是以前這種校園欺淩的事情還挺多的。討厭某個‘娘’的男生什麽的，也許都是借口，只是想要找個對象散發青春期無處釋放的雄性激素罷了，”景老師一本正經地說著。

“那個男同學也不忿，不願意挨打，雙方起了沖突，領頭的男生也惱了，下了重手。事後發現不對勁，但是送去醫院的時候也已經遲了。”

“那領頭的那個男生？”

“他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景老師回憶著，“他還是未成年，而且聽說認錯態度良好，所以也沒有受到很重的懲罰。他本人也挺內疚的，校慶的時候還能見到他回來，在那面鏡子前停留很久。也許就是因為這個，那個怨靈也一直沒有變成惡靈吧。”

唐唯靈回道：“但是逝去的生命也已經不能再回來了啊……”

“是啊……”景老師也嘆息。

“那你當時在幹嘛？”唐唯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還有王潔莉出事的時候，你怎麽不去救她？”

“那個男生出事的時候，我還沒有來這學校任職呢，”景老師回道。“那個病逝的女生應該是最早出現的，然後是鏡子裏的男生，之後是我。王潔莉出事的時候，我才剛成為怨靈不久，力量還不夠強大，”景老師有些惋惜，“唉，虧我還想著要保護這所學校的學生呢。”

唐唯靈看著景老師，認真地說：“你已經做得很好啦！我想我們學校的風氣變好，應該有你一份功勞吧！”

“所以啊，親愛的唯靈，和我一起維護這所學校的安寧吧！”

“老師，您該治治你的中二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 自然死亡或自己了結生命的怨靈有點多，想寫一個被殺害的。

搜和鏡子有關的恐怖故事，都是和愛美的女性有關的。但是我想寫男鬼。

正好之前有個熱搜，說教育部要防止男生女性化，就想，寫個愛美的男生好像也不錯。

因為是初中的腦洞，所以設定上還是我初中那會，就沒有把這件事寫進去。

說什麽防止男生“女性化”，真的挺奇怪的。

要說實質是加強體育鍛煉吧，難道只需要男生鍛煉嗎？女生柔柔美美的就夠了？

反正我覺得那個政策就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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