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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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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18)

,待臣為皇上剝虎皮、取虎骨、虎鞭、虎睛。”他朗聲道:“這種畜生可渾身都是寶。”

慕容沅看著父親,心底忽然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權貴養虎為樂,但孰知虎會不會一輩子聽話?鮮肉美食養著的時候,固然有養猛獸的刺激快樂,但……,萬一觸怒了猛虎呢?父親不是年富力強的時代了,靖惠太子也不是一個英武的儲君,而端木雍容卻是驍勇彪悍,這一老一弱的兩代君主,真的能夠駕馭如此強盛的臣子嗎?

心內忍不住想,要是哥哥還在京城就好了。

******

慕容沅不放心端木雍容,郗皇後則不“放心”上官美人,不等皇帝吩咐就急急找了太醫,親自領了過去,讓給上官美人診平安脈。

上官美人堅持說自己無病,拒不受診。

郗皇後冷笑道:“上官美人,你是要拒絕本宮的一番心意嗎?”不多說,便讓幾個嬤嬤架住上官美人,然後吩咐太醫,“去請脈吧。”

----診出兩個月喜脈來。

郗皇後又讓女官去拿了彤史,結果翻閱一看,近三月都沒有皇帝臨幸她的記錄,不由一聲冷笑,將彤史摔在上官美人的臉上,“賤*婢穢亂宮闈,恬不知恥!!”

上官美人像是嚇傻了,木呆呆的,“不……,嬪妾沒有。”

等到武帝在寢宮裏歇了口氣,聞訊趕過來時,郗皇後動作十分利落,已經把服侍上官美人的宮人審了一遍。武帝和慕容沅剛剛跨進門,便聽見一名宮女哭訴道:“美人的小日子遲了兩個多月,原本奴婢等人都是歡喜,以為是……”皇室血脈混淆,沒敢再繼續多說下去,哽咽道:“可是美人她堅持不肯請太醫,還要奴婢們隱瞞此事。”

武帝一陣臉色鐵青。

郗皇後當即道:“不用問了!一定這賤*婢不知廉恥,做了穢亂宮闈的醜事!”轉頭看向皇帝,“這種事鬧大了,皇上臉上不好看,大家臉上都不好看,趕緊將這賤*婢和那些蠢奴才一並處死就是。”

“皇上……”之前被郗皇後請來的李太醫,一臉驚恐之色,“方才可能是微臣沒有把好脈,或許不是喜脈。”要是嬪妃有孕而非龍種,嬪妃固然難逃一死,宮人們和診脈的太醫也活不了啊。

“夠了!”武帝一聲爆喝,“兩個月的身孕你都不確定?!”顧不得處置太醫,氣得走上前去,先給了上官美人狠狠一記窩心腳,踹得她口吐鮮血,狠狠罵道:“你這個不知廉恥的蕩*婦!”

上官美人尖叫道:“皇上饒命!饒命啊!臣妾是被人陷害的……”

“父皇別急。”慕容沅見皇帝又氣急起來,怕他再犯了頭疼,趕緊上前,“父皇你別氣壞了自己,要打要殺,讓奴才們去……”卻被皇帝狠狠一甩,連退了幾步,險些撞到旁邊的桌子上,還是被宮人扶了一下,方才站穩身形。

“阿沅!”武帝趕緊回頭,遏制怒氣走了過去,擔心道:“碰著你沒有?”

“沒有。”慕容沅搖搖頭,心底卻升起一抹淡淡的疑惑。

武帝見女兒無恙,方才放下心來,怒氣因為這麽一打斷,也減了些,繼而臉色陰沈喝斥繆遜,“賜上官氏白綾三尺。”補了一句,“動作利索點兒!”

“皇上!!”上官美人叫得淒慘,痛哭流涕、滿嘴血跡爬過來,“咚咚”磕頭,“臣妾是被人冤枉的啊!臣妾只是月事推遲,不是懷孕,不是的……”忽地目光怨毒看向郗皇後,“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為上次我給公主殿下提醒,壞了你們太子黨的事,所以才要這樣陷害於我!李太醫一定都是受你唆使……”

郗皇後怒道:“你放肆!”喝斥宮人,“快將這賤*婢拖下去!”

“等等。”武帝擡了擡手,皺眉看向女兒,“又與你什麽相幹?她提醒什麽了?”

慕容沅心裏正在琢磨著事兒,聽得問話,收回心神回道:“就是之前姬暮年和泛秀宮走得近,外面隱隱有傳言。上官美人過來提醒過一句,說是姬暮年有一個門當戶對的表妹,讓我避嫌一些。”

那個謝家表妹,現在已經是哥哥的側妃了。

上官美人繼續哭道:“皇上,臣妾清清白白的,絕對沒有做過對不起您的事。”她擦了擦嘴角血跡,哽咽不已,“臣妾……,都是被人陷害的。”

武帝年紀越大,疑心越重,聽了她的一番哭訴,再想起之前睿王連著兩次出事,都和皇後隱隱脫不了幹系,不免有些動搖了。因而沈吟了一下,吩咐繆遜,“再去叫三個太醫過來,不,五個!”

----總不能整個太醫院都讓皇後收買了吧?!

“等等。”慕容沅阻攔道:“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上前一步,朝著上官美人說道:“我的醫術雖不見的高明,喜脈還是分得出來的。”

上官美人有些遲疑。

武帝一聲斷喝,“伸出手來!”

上官美人戰戰兢兢伸了手,還是哭訴,“臣妾沒有懷孕。”

慕容沅蹲身下去,捏住她的手腕,細細的感覺了一下,又換了一只手,果然是氣血充盈、滑如走珠的喜脈脈象。只是……,彈跳卻過於有力,不像滑脈那樣部位綿長,不由遲疑道:“若是婦人陰陽不和,氣血紊亂的話,脈行躁動,也會有類似喜脈的情況出現,暫時不能確定。”

自己不能百分百肯定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想緩一緩,別把皇帝爹給氣出毛病來了。上了年紀的老人,最怕就是急怒攻心,什麽中風、腦溢血之類的癥狀,指不定就冒出來,那樣可就麻煩大了。

果然武帝的臉色略微緩和,看向李太醫,“你再切一下。”

郗皇後冷笑道:“他還敢說是有孕嗎?”意思是,慕容沅都說了不肯定,加上李太醫為了保命,肯定不會確認的,沒那個必要再重覆切脈了。

慕容沅聞言惱怒,倒不為郗皇後的話懷疑自己,而是……,她這麽咄咄逼人的,只顧將上官美人置於死地,根本就沒有提皇帝著想!半分都沒有!當即接口道:“父皇身子要緊,何必這樣著急上火?母後實在放心不過,就再叫幾個太醫過來便是。”

武帝頓時神色覆雜,對皇後心寒之際,也對女兒的孝順體貼感到慰藉,拉了她,“阿沅,父皇不生氣了。”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氣壞了,不值當。”

郗皇後不由止住了嘴,沒敢出聲。

慕容沅替皇帝捶了捶背,又看了看上官美人,----既然她不應該懷孕,她也認定自己沒有懷孕,那麽……,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以檢驗真假。轉身叫人拿了紙筆,飛快的寫了一個方子,又給李太醫看了看,“方子對吧?”然後交給繆遜,“去抓藥,你親自守著煎好了送來。”

“什麽藥方?”武帝問道。

慕容沅回道:“上官美人堅持說她沒有懷孕,那麽就喝一碗墮胎藥吧。”如果等下小產了,那麽只好再請她喝一碗毒藥;如果沒有,真相自然也就出來了。

☆、79線偶

片刻後,繆遜帶著一碗墮胎藥回來。

上官美人沒有絲毫猶豫,端起碗,就將藥汁喝了個一幹二凈!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對於郗皇後來說,大殿內裏的氣氛像是凝固了一般,越發凝重起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怎麽上官美人沒有任何小產的反應?不對啊,自己分明收到消息,說是上官美人這幾個月鬼鬼祟祟的,還有晚歸的古怪現象。

難道範貴人在欺騙自己?不,她不會的!郗家和範家是姻親,她又無子,除了依附自己再也沒有別的選擇,她不會欺騙自己,也不敢!

莫非這一切都是碰巧誤會了,還是……?

郗皇後看著上官美人篤定的眼神,忽然想到另外一種可能,如果她是清白的,就沒必要鬼鬼祟祟深夜晚歸,很可能這一切都是煙霧彈,故意引出今天的鬧劇!那麽她把自己牽扯進來,到底想圖謀什麽?!

想到此,不由目光淩厲看了過去。

上官美人卻只看向皇帝,“皇上,臣妾都說自己是被冤枉的。”她的嘴角還有之前血跡,以及淡淡的藥汁印兒,眼含滿眶憤怒委屈的淚水,痛聲哭道:“臣妾沒有懷孕,真沒有……,臣妾是被人陷害的。”

“這是怎麽回事?”武帝等了許久,都不見上官美人有任何動靜,怒氣漸漸平息,然後疑惑的看向女兒,“為什麽……,你們都診出可能懷孕?”

李太醫早就嚇得不敢說話了。

“有兩種可能。”慕容沅整理了下思路,詳細回道:“第一,是上官美人近段時間身體不好,氣血紊亂,甚至影響到了月事不調;第二,也有可能……”先看向繆遜,吩咐立即封鎖玉粹宮,然後方道:“上官美人假孕,也有可能是藥物所致。”

“對對對。”李太醫眼看要從皇室醜聞摘出來,忙道:“若是上官美人吃錯了藥,引得氣血紊亂,也可能造成類似滑脈的脈象。”

武帝眉頭微皺,不滿意道:“似是而非。”

“父皇別急。”慕容沅斟酌了一下,“既然上官美人沒有懷孕,那就大大方方再叫幾個太醫過來,大家一起會診,看看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

很快,再叫了四個太醫過來。

兩個認為有孕,兩個懷疑可能不是害喜,然後再聽聞了上官美人喝了虎狼藥,沒有任何反應,不由各自吃驚不已。於是大家一起往假孕的方向分析,到底是身體原因?還是藥物原因?一時之間沒有定論。

上官美人還跪在地上,辯白道:“皇上,臣妾的身體一直好好的。”她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如花一般的青蔥年紀,身體當然不會差,委委屈屈哭道:“今日蒙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和冤枉,多半是被人陷害,還請皇上徹查,一定要為臣妾洗清冤屈。”說著,有意無意的看了皇後一眼。

郗皇後不由怒道:“你這是什麽眼神?!”

上官美人哭得梨花帶雨,哽咽道:“皇後娘娘,臣妾只是擔心……,不知道你受了什麽人的蒙蔽,才會中了別人的圈套。”話說得好聽,但分明就是在指責今日之事是個陰謀,甚至……,在暗示就是皇後的陰謀。

郗皇後氣得肝疼,“休得胡說!”

上官美人只是捧著臉哭,一副委屈不得了的小可憐模樣兒。

因為她年輕,身體有一直很好,之前並沒有任何不適記錄,太醫們會診的結果,都傾向於她是受了藥物影響。皇帝下旨徹查整個玉粹宮,結果飲食衣物都沒有問題,卻在枕頭裏面,發現了不該出現的東西。

慕容沅撚了一點粉末,嗅了嗅,“不是毒藥,倒像是龍腦和赤桂。”畢竟內宮用品檢查嚴格,毒藥不是那麽輕易能混進來的。

太醫們也都挨個檢驗了一下,的確是龍腦和赤桂。

這兩樣都是讓人活血提神的東西,一般都添加在香屑裏面,但是過量了,就會讓人長時間處於熱血沸騰的狀態。也就是說,上官美人每晚睡著這樣的枕頭,不僅會影響晚上睡眠,還會從早到晚都有那麽一點精神亢奮。

時間長了,就會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氣血紊亂。

宮中寢具基本上都會熏香,加上這兩樣東西都是無毒,不會讓人有明顯不適,甚至初期還顯得格外精神,所以不是刻意去查的話,很難被發現。

慕容沅之前那一抹疑惑,再次浮現心頭,最近幾個月,父親的脾氣越來越壞了,會不會也是受了香料影響?父親雖然沒有實質性的臨幸上官美人,但是卻在玉粹宮有留宿的,再看看那枕頭,豈非就在父親的腦袋下枕著?

父親都這把年紀了,靡靡老矣,這些人……,居然還是在不停的算計他?!

----心中頓時熔漿翻滾一樣的憤怒!

她能想到的,皇帝自然也能想到,皇後一樣能夠想到,太醫們都低下了頭,只有上官美人跟驚醒了似的,忽地尖叫,“那枕頭……,皇上來的時候,也有用過!”

繆遜不待皇帝吩咐,就帶著人去捉拿平時侍寢的兩名宮女,但是回來時,臉色卻是十分難看,沈色道:“死了一個侍寢宮女。”

武帝氣得胡子亂顫,“給朕繼續往下查!!”

這一查,就查出死去的那個宮女,生前曾經和鳳棲宮的一個老太監有來往,然後繼續查,還沒等抓到人,那個老太監便投井自盡了。

上官美人伏在地上大哭,又是傷心,又是憤怒,“皇後娘娘,你看不慣嬪妾要除之而後快,傷害嬪妾就夠了,怎麽可以連皇上也不放過呢?你還想汙蔑嬪妾與人私通,分明就是要讓皇上大動肝火,氣壞龍體。”她像是氣極了,指著皇後,顫聲道:“你……,你真是用心歹毒啊。”

“你放肆!!”郗皇後簡直要被氣暈了。

武帝擡頭看她,“今兒上官美人只是因見血腥有些不適,嘔了一下,你怎麽就確定她是懷孕了?就敢大著膽子帶太醫過來查證?”

郗皇後微微一怔,“這……”心下也是慌了,似是而非的東西最是叫人起疑,眼下矛頭全部指向自己,必須得讓皇帝先息怒才行,解釋道:“臣妾是之前聽了範貴人的回稟,說上官美人最近經常晚歸,所以才懷疑她。”又朝上官美人罵道:“你這個賤*婢,故意鬼鬼祟祟的做出幌子,蒙蔽範貴人,好叫本宮掉進你的圈套裏來!”

上官美人淚盈盈道:“皇後娘娘無憑無據,還要再反咬嬪妾一口嗎?”

郗皇後不想再跟她糾纏下去,否則越說越說不清,急急道:“皇上,這裏面肯定有陰謀,鳳棲宮的奴才死得蹊蹺,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

武帝沈凝不語,臉色已經變得鐵青一片。

上官美人放聲大哭,“臣妾斷斷不敢陷害皇後娘娘,更不敢害了皇上。”

郗皇後冷聲道:“你以為害死本宮的一個宮人,就能顛倒是非黑白了嗎?香料是在你的寢宮發現的,焉知不是你放進去做的手腳?!居然還反過來攀誣本宮!”

“冤枉啊。”上官美人捂著受傷的胸口,仰面朝皇帝哭道:“臣妾為什麽要害皇上?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皇上百年了,臣妾……,不過是等著老死的太妃,豈不比現在苦一百倍、一千倍?”轉目看向皇後,“臣妾可不比皇後娘娘,皇上不在,就能做風光無限的太後了。”

----這一句話,便把皇後釘得死死的!

就連慕容沅,也想不出上官美人要害皇帝的理由,皇帝死了,她可是什麽好處都撈不著,只有苦處而已。而對於郗皇後來說,將來做太後……,可比做戰戰兢兢的皇後娘娘好太多了。

反推一下,郗皇後故意在上官美人的枕頭裏放東西,讓父親睡不好脾氣暴躁,再讓上官美人造成氣血紊亂、月事不調的假象。這樣一來,父親必定會因為喜當爹而大發雷霆,說不定就氣出什麽毛病來。就算沒這麽誇張,也會大大損害父親的身體,加速他的衰老,若是能夠早點讓靖惠太子登基,皇後也會放心一些吧。

但是真相僅僅只是這樣嗎?皇後會不會太著急了一些?慕容沅心中微存疑惑。

武帝卻已經徹底信了。

因為睿王漸漸強大起來,加上之前隆慶謀反的一系列事件,靖惠太子的地位已經嚴重受到威脅,皇後早就不安了。所以三番兩次的要謀害睿王,甚至在自己把睿王分封出京以後,皇後還不放心,所以鬧出這一番幺蛾子了,不夠就是盼著自己早死,好讓她的兒子早點登基!好讓她做太後娘娘再無拘束!!

這個心腸惡毒的女人,枉費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寬容她!

武帝頭痛陣陣難忍,再想起皇後在枕頭裏面做手腳,有心謀害自己,只剩下一腔想要撕碎的人怒火,聲音無比陰冷,“起駕,朕和皇後一起去鳳棲宮。”

“父皇……?”慕容沅擔心的看著他,站起身來。

“你留下。”武帝的聲音不容商榷,上前一把抓住了郗皇後,一聲兒不吭,拖著她上了禦輦抵達鳳棲宮,然後摒退眾人,夫妻兩人單獨進了內殿。

誰也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

到了下午,便傳出皇後突發惡疾中風的消息,並且皇帝還因為太醫們醫治不利,一怒之下,處死了五個太醫!跟著處死,還有鳳棲宮數名宮人,理由是服侍不周,耽誤了皇後的病情。

姬暮年在天黑時分收到這個詭異的消息,意外之餘,是滿滿的震驚之色,皇後的身體一直好好兒的,怎麽會突然中風?可惜不巧的是,前幾天太後陵那邊出了點事,剛巧太子奉命過去了,因而連獵場發生的事都不清楚。只聽說當時小公主受了驚嚇,然後端木雍容打了一只猛虎獻與皇帝,----但兩件事都和皇後扯不上關系。

情急之下,讓人去找範貴人打聽消息,卻被告知,皇帝不允許任何人探視皇後,說是怕擾了皇後休息靜養,隱隱已經將皇後幽禁起來。

範貴人唯一透露的消息是,皇後曾經帶著太醫去找了上官美人,懷疑她有身孕,並且讓人拿了彤史,很可能日子對不上。隱隱暗示,皇後不但沒有除掉上官美人,還被反咬一口,並且惹得皇帝如此作為,只怕皇後兇多吉少了。

裏面的彎彎繞繞太多,姬暮年想不不明白,上官美人到底是怎麽扳倒皇後的?就算皇後弄錯了,誤會了她,甚至證明是皇後做了手腳,但是皇帝顧及靖惠太子的地位,是絕不會為了一個嬪妃,而幽禁皇後的。

要想扳倒皇後,單憑上官美人受點委屈是不可能,除非……,除非其中牽扯到了皇帝!姬暮年心頭一跳,莫非皇後在陷害上官美人的同時,還對皇帝也有下手,所以才會……,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的通!

不,皇後應該沒有這麽愚蠢和毒辣。

那麽是上官美人做的手腳?她不能突然變得聰明和精於算計,多半是背後有人指點,那個人……,會是誰?如今郗皇後被幽禁,甚至很可能再也“好”不了,靖惠太子的地位肯定要大大受影響,這其中誰獲利最大?!

不是上官美人,而是……,姬暮年猛然之間醒悟過來了。

☆、80眾叛親離

次日上午,靖惠太子聞訊從太後陵趕了回來。

到了鳳棲宮,卻被宮人阻之門外,仍憑他如何發怒威脅宮人都是無用,無奈之下只能去見皇帝,卻被告知頭疼不見。

大殿內幽幽靜靜,慕容沅手裏拿了一柄團扇輕搖,輕聲勸道:“父皇消消氣。”

武帝陰沈著一張臉,“毒婦生的蠢貨!”

“父皇。”慕容沅猶豫了下,“其實女兒心裏有一點疑惑。”昨兒想了一夜,“如果母後想要在枕頭裏面做手腳,對父皇不利,她為何不在泛秀宮內動手?畢竟父皇在泛秀宮留宿的時日,可比玉粹宮多多了。”

武帝怔了一下,眼裏光線變幻不定。

慕容沅繼續道:“還有昨天太醫診斷上官美人有孕,皇後又拿出了彤史,已經確認她不貞,父皇馬上就要處死她了。可是她的眼睛裏有委屈、憤怒、傷心,卻惟獨沒有驚恐。”頓了頓,“難道她就不怕死嗎?還是說,她篤定自己最後能翻盤?”

武帝當時氣得眼冒火,先是懷疑上官美人給自己戴綠帽子,後來又是皇後要謀害自己性命,哪裏顧得上去觀察別人的眼神?皺眉道:“朕沒有留心過。”

慕容沅憂心忡忡,蹙眉道:“女兒不擔心別的,就是擔心還有幕後黑手,在操縱這一切。眼下兩位哥哥都不在京城,要是皇後和太子再出了事,會不會引起別的亂子?父皇,咱們不得不防啊。”

如今哥哥走了,父親也一天天精神不濟,母親又和自己生分,以前被保護的嚴嚴實實的感覺不覆存在,不自禁的生出一種危機感。年邁衰老的父親,冷情偏心的母親,懦弱不能震懾臣子的太子,還有諸如郗皇後、上官美人這些勢力,一旦平衡被打破,自己將要去向何處?又如何立足?

擔心自己的同時,亦為父親和他搖搖欲墜的江山擔憂。

----擔憂很快變成了事實。

就在皇帝派人查證上官美人之際,還沒有結果,東羌那邊又開始有動靜了。東羌皇室出了一個損招,居然押解了端木雍容的父母親眷到前線,要他速速舉旗投降,否則端木一門全部不留!

端木雍容當即火速向皇帝辭別,直奔前線而去。

因他不肯投降,東羌就真的在兩軍對陣之前,將他的家人一個個挨次殺掉,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子侄,若非妻子前年因病亡故,也要橫死在這一場滅門慘劇之中!莫說他是一個血性男兒,便是不血性,也會因仇恨而熱血沸騰,當即和東羌的軍隊打得難解難分,出雲七州頓時一片戰火彌漫。

如今端木雍容已經是燕國臣子,朝廷自然要給予支援,大量的戰備物資開始往出雲七州運輸,正在忙碌之際,突然發生了一件晴天霹靂的大事!西羌居然舉兵從另一端攻打燕國,理由是燕國占領了西羌領土,---出雲七州!

燕國兩面受敵、戰事吃緊,戰報頻頻往京中飛傳,武帝越看火氣越大,並且還收到一個讓他更加震怒的消息。西羌領兵的右將軍,居然是當初倉皇逃串的傅如晦,竟然已經叛國歸降西羌,反過來攻打燕國!

武帝雷霆震怒,底下臣子們也是吵吵嚷嚷一片。

有的認為西羌是趁人之危,想要占便宜;有的認為這是端木雍容的奸計,說不定叛國是假,故意給燕國惹來禍事才是真;更有甚者,猜測這是東羌和西羌聯合起來,一起攻打燕國之計。

但不管哪一種,眼下被兩個國家圍攻都是不爭事實。

武帝的頭疾是本來就有的,即便遠離了有問題的枕頭,也架不住朝堂上人聲鼎沸的爭吵,加上被東羌和西羌圍攻震怒非常,不免又是頭疼不止。連著幾天都頭疼欲裂,睡也睡不好,慕容沅每天清晨去,等父親睡下才回,幾乎將所有時間都用來照顧父親,雖然照料精心周到,奈何朝堂大事一日不決,就一日不能斷病根兒。

在這種氛圍之下,她的十五歲及笄生辰,也只是倉促在內宮辦了一場簡單宴席。

而在前線戰場,因為端木雍容異常的驍勇彪悍,又被仇恨打了熱血,一個月內東羌連損兩員大將,兵卒更是戰死數萬,仍舊啃不下出雲七州,便有人獻了一個取巧計策。

武帝坐在上書房的側殿看著東羌密信,眉頭緊皺不語。

慕容沅伸手拿了信,東羌皇室居然跟燕國談起了條件,說是只要退還三州加上端木雍容的人頭,就馬上停戰退回去。如此一來,燕國兩邊受敵的壓力自然會減小,但是端木雍容……,不由想起他那狠戾無情的眼神。

然而武帝已經有些意動的樣子,派人叫了近臣們過來商議。

“此計可行。”一名姓楊的閣老道:“本來出雲七州就不是燕國的,能得四州也不差,端木雍容此人是一個大禍患,不如交給東羌也罷。”

中書令姬師堂反對道:“焉知這不是東羌緩兵之計?”細細分析,“眼下還有端木雍容在對抗東羌,若是把他交了出去,再損失三州,誰能保證東羌不會趁勝進攻?要知道西羌也在參戰,燕國正是吃力的關頭,一塊肥肉,誰不想來咬上一口?不可,不可。”

楊閣老冷笑道:“禍事就是端木雍容引出來的,若是沒他歸降,哪裏會有今日兩面受敵的戰事?他就是一個災星!再說叛國的臣子毫無忠誠可言,昨日可以背叛東羌,誰知道明天會不會背叛燕國?還是速速將災星送走的好。”

姬師堂辯駁道:“朝廷行事豈能反反覆覆?這樣做,只會寒了前方將士的心。”

楊閣老頓時爭辯起來,跟隨而來的官員,有附和他的,也有附和姬師堂,兩邊辯論熱烈都不肯退讓,頓時又吵嚷起來。

靖惠太子身為儲君,自然也跟了過來,最近燕國面臨巨大的戰事,母親是否被幽禁也只能暫時按下不管了。眼下聽著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正在琢磨之間,聽得臣子們吵得熱鬧,父親臉色漸漸難看,不由喝斥道:“不得喧嘩!”

慕容沅原本避諱在屏風後面的,此刻不由走了出來,著惱道:“你們都是朝廷的股肱之臣,江山社稷的中流砥柱,怎地爭辯起來就跟菜市小販一般?難道就不知道父皇身體不好,受不得這個嗎?有什麽話,不能有理有據的好好說。”

眾人臉上都是一僵,安靜下來。

武帝年輕的時候,很有一些不拘小節、虛懷若谷,朝臣不僅可以自由的大聲辯論,就算當面指摘他這個皇帝,也是被允許的。只是現在年邁了,又有頭疾,實在有些受不了這個,偏偏臣子們養了二十多年習慣,還是一如既往。

此刻聽得小女兒維護體貼自己,心中慰藉,“阿沅,父皇沒事。”然後猶豫了片刻,“東羌的計策似乎可行……”年老了,不喜歡打仗了,“只要東羌停戰,咱們就能騰出手去對付西羌,說不定西羌也就不戰自退了。”

似乎?說不定?靖惠太子聽著父親猶豫的口氣,心下不由打鼓。

“父皇不可。”慕容沅插嘴道:“就像中書令大人說的那樣,此刻端木雍容正在前線對抗東羌,他熟悉東羌的作戰方式,又是戰功無數,單是赫赫威名就能令東羌兵卒心生畏懼,加上本人驍勇無比,只要燕國供給不停,東羌根本就打不下出雲七州。”她反問道:“若是交出了他,咱們損失出雲七州的屏障不說,萬一東羌再挑戰端,燕國又要派何人去對陣領兵?”

更不用說端木雍容就是一只猛虎,對他好,或許還能幫主人咬死敵人,若是主人背後給他一刀,難保不會反過來噬主咬上一口!

楊閣老一聲冷笑,“婦人短見!”

慕容沅冷笑比他更甚,“你又有什麽高見?若是依你計策獻出端木雍容,那麽接下來就派你去領兵殺敵如何?!”

“你……”楊閣老氣得發抖,“我、我是文官。”

“父皇。”慕容沅不與對方繼續爭辯,勸解道:“咱們可不能亂了陣腳,至少現在東羌有端木雍容應付,這邊是安全的,眼下西羌也打了過來,不可生亂啊。”怕父親再次猶豫,下了猛藥,“若是咱們就此交出端木雍容,他國便會認為燕國是怕了東羌,而不得不做出退讓,燕國只會淪為天下笑柄!”

這話的確點燃了武帝心中一些熱血,要是時光倒退二十年,早就禦駕親征先打東羌,再打西羌去了,哪裏會在這兒猶豫不決?

慕容沅又道:“父皇也有過為武將的時候,只想一想,換做自己是端木雍容,會怎樣做?會不會老老實實的引頸受戮?”

----當然不會!武帝回想起遙遠的年輕歲月,當年的大蜀王朝哀帝昏庸,竟然聽信讒臣之言,一道聖旨,將屢立戰功的兄長給騙殺了!兄長征戰多年都是毫發無損,卻死在了昏君的手裏,自己悲憤難當,這才舉兵起事奪了大蜀江山!

對,不能獻出端木雍容!

武帝終於從年邁蒼老的無力中掙脫出來,叫來繆遜道:“去取朕的九轉銀身紅纓長槍,送與出雲七州前線親賜端木雍容,為朕永鎮邊疆!”

******

端木雍容握著皇帝禦駕親征用過的長槍,很有份量,槍尖雪亮鋒利,的確是一柄上好的神兵!聽著密探從宮人嘴裏買來的消息,說到上書房的一番爭辯,特別是小公主據理力爭的一段,眼睛不由亮了亮,“這麽說來,我還得好好謝一謝沁水公主了。”

他雙手握槍,奮力朝著面前的積年古樹狠狠一刺,槍頭橫穿而過,殺氣升騰!

出雲七州被皇帝安撫了一通,暫時沒有變化。

然而今年註定是燕國的多事之秋,這邊端木雍容奮力對抗東羌大軍,另一邊的荊州大將激烈對抗西羌大軍,正在此兩面受敵之際,燕國腹地又出動亂,----安樂王之子,河間王之兄,長沙王慕容承泰舉兵反了!

武帝收到密報,便當即讓人去緝拿安樂王夫婦,和河間王之子慕容鈺,結果安樂王府卻是人去樓空,只剩下一些不知情的下人。就連奉命在此掩飾假象的大管家,也在長沙王反叛消息傳到之前,悄悄溜走了。

----顯然是早有預謀。

當初河間王謀反,武帝念及自己只有安樂王一個兄弟,他又只得長沙王和河間王兩個兒子,因而只處死了謀逆的河間王。至於兄弟安樂王、侄兒長沙王,侄孫慕容鈺,都是沒有被波及處置。

武帝斷斷沒有想到,自己顧及親情,親人卻不顧念自己。如今長沙王反叛了,安樂王夫婦和慕容鈺也逃了,看樣子是打定一條謀反路走到黑了。這番孤家寡人、眾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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