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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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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往後幾天,我也不一定能夠過來看你。”語氣一頓,“嗯,你走的那天我一定會送你的。”

對於宇文極來說,確認了自己性命無礙,毒可以解,自然就不用再放在心上,反倒心心念念牽掛一件事,“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嫁給姬暮年。”他說這話,語氣霸道又不講道理,甚至帶了一點點孩子氣的耍賴。

慕容沅又氣又笑,“你管得到挺寬。”

宇文極聽她沒有直接答應,原本躺下,急得又半支撐了起來,“不是我故意中傷他,今兒中毒的事且不說,他本身就是居心不良,想娶你,無非就是要為靖惠太子拉一個臂膀,再不然……,就是看上你的美貌了。”

“呵。”慕容沅被他逗樂了,“你覺得我美嗎?”

宇文極凝目看向她,那張蓮瓣一樣嬌小瑩潤的臉龐,自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眉蹙春山、眼含秋水,像是美珠美玉一般完美無瑕。當然是美的,很美……,只不過從前天天在一起,並沒有特別留意過,更不會像現在這樣戀戀不舍。

“嗐。”慕容沅有點不好意思了,伸手捂了他的眼睛,“你還真看著沒完啊?”不自然的站了起來,“我回去了,你好好歇著……”

下一瞬,宇文極在她的掌心裏面輕輕吻了一下。

“…………”慕容沅怔了怔,繼而羞惱道:“你這混小子,敢對我毛手毛腳的!”旋即抽出手來,故作兇巴巴的樣子威脅他,“當心我打得你下不了床!”

宇文極只是看著她笑,目光熾熱,“打吧,我也認了。”

慕容沅頓時被他肉麻的汗毛炸起,想要在那俊美的臉上狠狠擰一把,又覺得那樣有點打情罵俏,於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給我老實點兒!”

宇文極看著那窈窕的身影翩然離去,看著那晃動不已的珠簾,臉上、唇角,還殘留著少女素手的柔軟馨香,像是春風化雨,又像是甘露潤入心田,叫自己心甘情願沈溺其中的香甜,餘味久久不散……

慕容沅已經出了敬思殿的內殿,在門口松了一口氣,----自己居然沒有發覺,宇文極這小子已經不是小子,都長成發春的翩翩美少年了。以後要和他保持距離,不對,他馬上就要回東羌去了,不用保持,萬水千山的也看不見。

想到此,心底居然湧起一陣淡淡的分別傷感。

“公主殿下。”端木雍容走了過來,問道:“睿王殿下已經先回去了,需要在下送公主殿下回泛秀宮嗎?”就算小公主不能聯姻嫁去東羌,但也是燕國舉重若輕的人物,因為……,她是武帝的寶貝女兒,睿王的心肝妹妹,更別說還有三千寵愛在一身的親娘玉貴妃,而且聽說,靖惠太子對她也很不錯。

----能夠集百般寵愛在一身沁水公主,交好總是沒錯的。

“不用了。”慕容沅本能的覺得對方十分危險,帶著叫人不舒服的壓迫感,不過想到宇文極,還是認真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這些年,阿蘭若在燕國受的教育和皇子們是一樣的,除了脾氣有些壞,別的應該不比東羌的其他皇子們差。你們既然花了三座城池換他回去,就希望能夠好好對他,如有需要……”斟酌著,做了一個承諾,“能夠幫忙的,我都會盡力幫忙。”

端木雍容眼睛一亮,宛若刀鋒出鞘,居然破天荒的綻出一縷淡淡笑容,照得那雙深邃的眼睛更加光彩奪人,“公主殿下放心,大皇子永遠都是東羌嫡出的大皇子。”他將左手放在心口,行了東羌大禮,“能得公主殿下如此允諾,不勝榮幸。”

“我不會食言的。”慕容沅正色回了一句,下了臺階。

端木雍容在背後一直凝望著她,那清麗絕倫的少女,似乎……,怎麽說呢,既表現除了對大皇子的關心,又沒有嬌怯怯的兒女情長。反倒以自身優勢來做承諾,為大皇子謀求保障,看來兩人關系的確非同一般。

也好,就算聯姻不成,大皇子有這麽一位天之驕女做朋友,一樣不錯。

只是好奇,這位占盡了世間一切優勢的沁水公主,美貌、高貴、地位不凡,將來會是誰有那麽幸運,娶得如此珍寶一般的小嬌妻呢。

*******

慕容沅上了鳳輦一路往泛秀宮走,心裏還在惦記著宇文極中毒的事,明明他馬上就要走了,誰會在這個時候害他呢?是不想讓他走?還是……?但若是宇文極留下來,對燕國的人來說,也沒有什麽好處啊。

莫非……,是東羌國那邊的奸細所為?不想讓宇文極回國做儲君,所以就想在燕國結束了他的性命!但是春雨和小合子,前者是自己多年前給宇文極挑的丫頭,後者既然在太醫院供職,自然也是千挑萬選的老實人才對。

若是早早就被人收買,那不可能,畢竟早幾年的時候,誰也沒想到宇文極還會再回東羌;若是臨時被收買的,分析起來也很牽強。首先東羌奸細就算混在使團裏面,也不能隨便出入燕國皇宮,再者僥幸混進來了,總不能直接找到春雨和小合子,給點金子就讓他們辦事吧。

這麽想著,又不像是東羌那邊的人所為了。

“公主殿下。”一位年輕男子站立在內宮大門前面,穿得十分素凈,月白袍子,石藍色錦葵紋襕邊,白玉腰帶,簡簡單單的白色和藍色搭配,襯得他纖塵不染,就連微笑也是趕緊宛若清澈小溪。

----說曹操,曹操就到。

慕容沅擡手讓人停下車輦,看向長袍風流的“曹操”,了然問道:“你聽說宇文極中毒的事了?”輕輕一嘆,“現在人已經沒事了,不用著急。”

姬暮年上前一步,“可否單獨與公主殿下說幾句。”

“散開。”慕容沅輕輕一揮手,宮人們迅速的以她為圓心擴散開來,保持了能夠看見主子,但是聽不到對話的距離。

姬暮年神態還算平靜從容,眼睛卻亮亮的,“聽說東羌大皇子中了毒,而且是在藥膏裏面被人放了斷骨草粉末。”他笑了笑,“偏生不巧,前幾天下官和大皇子有了幾句口角,而且最近下官又時常出入太醫院,想來多半是要叫人誤會的。”

慕容沅淡淡道:“你想說什麽?”

姬暮年搖了搖頭,“下官說什麽都是一樣,只想知道,公主殿下你信什麽。”話雖如此說,但還是補了一句,“不過下官心中坦蕩,不懼審問。”

“又沒有直接證據指向是你下手,不會審問的。”

“公主不信?”姬暮年說不清是什麽情緒,上前了一步,“仰或是……”竟然脫口將那個秘密說了出來,“公主還在記恨下官的母親,記恨下官,所以先存了陳見,總覺得下官心思卑鄙。”

慕容沅緩緩擡起明眸,看向他,震驚之色難以掩飾!

姬暮年剛說完就發覺自己太沖動了,可是小公主的反應,卻讓他心頭一喜,她這個樣子分明就是記得前世,----有驚訝,無驚嚇,只有一種被揭破的吃驚意外。

“你很聰明。”慕容沅可是高興不起來,反而有些動怒,“這種時候,還不忘拿話來詐別人的心思。”知道自己已經否認不了了,冷笑道,“呵……,真不愧是太子哥哥身邊的幕僚。”

姬暮年聽她誤會了,解釋道:“公主殿下,不是那樣……”

有宮人神色匆匆往泛秀宮跑來,在公主鑾駕前不遠處跪下,“啟稟公主殿下,奴才有急事回姬大人。”

“哦?”慕容沅正在氣頭上,惱道:“什麽見不得人的,我也聽聽!”

姬暮年暗嘆今兒事有不巧,不說清楚,越發叫小公主誤會了,但是此刻也只能暫時壓下,喚了那人,“過來說吧。”

“雍州大將軍抗旨不遵,已然……,反了。”

“什麽?!”慕容沅大驚失色,忍不住看了姬暮年一眼,見他亦是變色,想必心中著急的很,再顧不得和他生氣,催促道:“你上來,我們一起去金鑾殿見父皇。”

一起麽?姬暮年目光一亮,“好。”或許……,情況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糟,起碼她還是不排斥自己的,否則就不會在生氣之後,還肯邀自己同乘一車了。

特別是,此刻自己還有對宇文極下毒的嫌疑。

☆、61離別(一)

與宇文極和慕容沅的親密不同,姬暮年雖然常在後宮行走,但是和她同乘一車,今兒還是頭一遭呢。但他不是皇子身份,按規矩不能和公主齊頭並坐,只能側坐在前面的小杌子上,然他神態從容、淡定大方,仍舊一派淡雅高華的世家公子風采。

慕容沅正面中央而坐,正好可以看見一張線條優美的側臉。

像是感應到了臉上的目光,姬暮年側首看過來,“公主殿下,可是有話要說?”他從來都是如此冷靜,哪怕此刻還背著毒害宇文極的嫌疑,也未見一絲慌亂。

慕容沅明眸似水,問道:“你可曾對宇文極下毒?”

姬暮年搖頭,“自是沒有。”他解釋,“不過是一句口角之爭,我……,活了兩輩子的人,難道還要跟一個小孩子慪氣不成?再說他馬上就要回東羌去了,說得難聽一點……”嘴角微彎,“此一去,還不知道有多少兇險等著他,是死是活都難講,我便是小心眼一些,也犯不著多一舉。”

“那會是誰?”

姬暮年追問道:“公主信我?”

“首先,你說的有道理。”慕容沅神色未變,淡淡道:“再者我想過了,你的心思和醫術還不至於這麽差勁。”

“呵。”姬暮年笑了,“那就只當是公主在誇獎我吧。”

“我不明白。”慕容沅說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人要是東羌奸細,且不說混進燕國後宮行事不容易,便是成了,也應該直接毒死宇文極才對,何必鬧出如此兒戲?可如果不是東羌的人,是燕國的……,哪有會是誰呢?這樣做,又有什麽好處?”

姬暮年挺喜歡這樣坦言對話,微笑道:“下官一時也想不明白,公主別急,只要宇文極沒事,這件疑案稍後再查也不晚。”繼而眉頭微皺,“倒是雍州那邊,這才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

正如他所料,武帝對雍州大將軍傅如晦逆反一事,雷霆震怒不已,氣得在金鑾殿裏砸了好幾樣東西。他的年紀越發老了,脾氣也越發大了,臣子們但凡有一點違逆,都會惹得他龍顏大怒,更不用說傅如晦居然還敢謀反!

“狼子野心!”武帝怒聲罵道:“早些年怎麽沒有看出來,早看出來,朕早就親手擰下了他的腦袋!”又想起已經死去的傅婕妤,怒道:“傅如晦謀反,將其姐婕妤傅氏貶為庶人,從皇室玉牒裏面除名!墳墓移出嬪妃陵!”

小宮人唯唯諾諾的應了,下去吩咐。

慕容沅上前勸了一句,“父皇息怒。”好說歹說,把武帝扶回了龍椅裏面坐下,又給他上了茶,勸道:“一樣米養百樣人,臣子們裏面難免有些奸臣、佞臣,是他們自己天性惡劣,父皇何必為這些壞種子生氣?氣壞了,也不值當。”

靖惠太子、睿王、代王,以及諸如姬暮年之類的臣子們,也是一起勸解。

要說沁水公主在這種場合不太合適,但是皇帝盛怒之下,誰的話也不聽,誰開口就砸誰,只有心肝寶貝小女兒的話,還能聽進去幾分,眼下好歹安靜下來,叫臣子們不用在提心吊膽的,也就沒人去追究沁水公主的不合時宜了。

“即刻發兵平亂!”武帝斷然道。

這個當然是必須的,不聽話的臣子自然是要被斬草除根,但是……,何人領軍成了一個問題。要說雍州大將軍傅如晦,可是追溯到燕朝開國之初,當年傅如晦才得二十多歲,戰場殺敵、浴血奮勇,立下赫赫戰功,皇帝曾經禦封他為“常勝將軍”。孝平王的一身功夫和戰術,就是由舅舅親自傳授,只可惜……,之後卻死於流矢。

燕國到如今已經立朝二十餘年,一直歌舞升平、海晏河清,縱有戰事,亦不過像是孝平王誅流寇等小戰事,和開國大將謀反叛逆的動亂,不可同日而語。

“父皇。”靖惠太子突然開口,他道:“兒臣願意替父皇領軍出征!”

一語出,驚得朝堂四座一片嘩然。

“不必。”武帝並不同意,“朕知道你的心意便是。”這個兒子身份矜貴不說,又哪裏是能征善戰的料子?在群臣面前表一表決心還行,真要出征,那是斷斷不行的!

然而今天靖惠太子卻很固執,堅持道:“兒臣自知不是沙場殺敵的料子,但是兒臣身為儲君替君父出征,可以鼓舞士氣,至於作戰……,父皇另外安排幾員大將,兒臣不會胡亂幹涉的。”他拱手行禮,“請父皇讓兒臣出去歷練一番!”

武帝皺眉道:“不行。”

“父皇……”靖惠太子還要再說,卻被打斷。

“太子哥哥。”慕容沅脆生生喊了一句,然後道:“有道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太子哥哥乃是一國儲君,焉能以身犯險?太子哥哥若是身在前線,眾將領要殺敵不說,還要護衛太子哥哥的安危,反倒愈發忙亂不堪。”

“是啊,是啊,三公主言之有理。”各種勸說之詞不絕於耳,紛紛附議。

自從在祁家別院發生那件事以後,靖惠太子就是羞慚萬分,不敢面對妹妹,原本有千萬句雄心壯志要說,可是一對上妹妹的眼睛,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但又不甘心繼續碌碌無為,咬了咬牙,“不!孤坐鎮中軍大帳,不會給前方將士惹麻煩的……”

“太子哥哥。”慕容沅禾眉微蹙,“我知道你是想替父皇分憂,但是分憂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非要去前線打仗。你坐鎮京中,替父皇處理各種朝政疑難,也一樣是替父皇分憂,且無安全之危,又有什麽不好的呢?區區一個傅如晦,不過我大燕國一介奴才護院狗而已,隨便找個人處置便是,何須勞動太子殿下親征?弄出太大陣仗,反倒叫那些亂臣賊子得了意,小人猖狂!!”

“小阿沅說得對。”武帝接話道:“朝中又不是沒有人了,派誰去都一樣,用不著讓一國儲君去征戰!他傅如晦算是什麽東西,朕還不放在眼裏!”

靖惠太子欲言又止,剛要說,慕容沅已經走到他身邊,揮開周圍臣子,低聲道:“太子哥哥不要一意孤行!”有心殺敵當然是好事,但也要看看實力好吧,他這一去,不是幫忙而是添亂的,“父皇不會答應的,你再堅持,我就讓人把母後叫來了。”

“我……”靖惠太子從小就怕父親,煩母親絮叨,而對妹妹……,則是不想惹她上火動氣,加之先前有愧,於是只能偃旗息鼓了。

“父皇。”睿王恰到好處的站了出來,上前稟道:“既然有太子殿下坐鎮京畿,那麽不如讓兒臣出去見識一下。”他道:“對付傅如晦這種家奴,無須太子殿下親自出手,但是讓兒臣替父皇打打狗,還是不錯的,就只當是練一練手罷了。”

朝堂頓時安靜下來,人人都知睿王文武雙全,不輸當年孝平王,別看他話說得十分謙卑,什麽太子坐鎮京畿,又什麽自己練練手。其實說白了,除了身份沒有太子尊貴,不那麽讓人擔心意外,本身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太子去殺敵只會叫人擔心,睿王去嘛,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多半還能替皇室長一長臉呢。

別說大臣們,就連武帝都有些猶豫了,看著那個最最出挑的“兒子”,的確是讓自己放心的,不像太子,做什麽都叫自己擔心不已。

睿王又道:“兒臣沒有太子殿下坐鎮京畿的本事,不能替父皇分憂,但是能去外面歷練歷練,將來……”拉了妹妹到身邊,“將來若是有人欺負阿沅,做哥哥的也能挺身而出保護妹妹,再說近一點兒,將來替妹妹挑一個好駙馬也能試試手啊。”

他言談輕松風趣,卻把意思說的很明白了。

將來太子登基,睿王最多就是一介親王,要保護母親和妹妹,有一點戰功在身當然會更好,而不是那種榮養的富貴王爺,游手好閑、沒有本事,在人前說不上話。至於太子嘛,這江山社稷早晚都是他的,有沒有功勞,也沒有多大區別。

這話戳到了武帝的心窩子,他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百年之後,玉氏母子幾個的安置問題。別看皇後現在老老實實、客客氣氣的,那是有自己震著,將來自己化為雲煙塵土了,皇後成了太後,想要搓扁揉圓誰還不是信手拈來?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讓睿王有一定保護母親和妹妹的實力,然後再早一點封國,連帶玉貴妃都一起去做封國太後。如此隔得遠遠兒的,皇後眼不見心不煩,且想要伸手太遠也難,加上京中還有一個偏心妹妹的新帝,差不多就能相安無事了。

武帝沒有猶豫太久,便道:“好,就讓睿王領兵出征。”

睿王眸光一亮,神色卻不露任何驕狂,躬身道:“兒臣領命,一定不負父皇期望。”

事情轉變的實在太快,慕容沅有點回不過神來,擡頭看向哥哥,“哥哥……”想要說點什麽,卻被制止,一直到朝堂上面議論散開,離了金鑾殿,才忍不住又問:“哥哥怎麽突然想著要出征了?!”

睿王低頭看向妹妹,堅毅道:“阿沅,哥哥說了會一直保護你的。”

☆、62離別(二)

“保護我?那也……”慕容沅一直盯著哥哥看,漸漸有所領悟。雖說將來做皇帝的是靖惠太子,但是做太後的卻是郗皇後,自己和隆慶公主結怨,郗皇後和母妃也是不對付,眼下的和平都是因為父皇還在。如果父皇不在了,還真的很難說郗皇後會怎樣,哥哥有點軍功在身,才能震懾一下那些有心人啊。

於是問道:“哥哥是想立下戰功?以後就不會讓人欺負我和母妃,對嗎?”

“對呀。”睿王摸著妹妹綢緞般柔滑的發絲,指尖輕輕劃過,心思如煙似霧早就飄向了遠方,----妹妹的話沒錯,但自己想要的,卻不只是那一點點微末軍功。

太子懦弱,只知道吟詩作對、賞花遛鳥,而自己樣樣都比他強,樣樣都比他好,只因為他占了一個嫡出血脈,就壓的自己永世不得翻身。無論自己怎麽努力,怎麽拼搏,都是爭不過他的,只能作為他的陪襯而存在。

既然這一切不是自己的錯,那麽……,就改正過來吧。

“你要去北征傅如晦!!”玉貴妃聞言花容失色,當即否決,“不行!太子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就不值錢了?你也是……”頓了頓,“你也身份高貴,又是母妃和阿沅唯一的依靠,一樣不能以身犯險!”

睿王仿佛沒有聽到母親的停頓,從容回道:“母妃的擔心兒子知道,但是母妃想過沒有,兒子若是一直這般碌碌無為,將來父皇百年之後,太後是誰?母妃二十年寵冠後宮,那一位就真的沒有半分意見?便是她真的賢惠寬仁,可是……,還有妹妹和隆慶的那一檔子破事,那一位就真的不記恨咱們?”

“這……”玉貴妃一時無言。

睿王從小就是早慧的那種孩子,且十分硬氣,當年他五、六歲的時候,就能為掉淚的母親遞帕子了。在他的人生裏面,從來都是自己保護母親和妹妹,而沒有依靠父母庇佑這一說,因而不見絲毫怯懦,只是條條有理繼續說道:“現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兒子必須在此刻立下戰功,繼而名正言順向父皇請封,待我成為藩國之王,將來父皇百年之後,母妃和妹妹便能一同去藩國安享餘生。”

玉貴妃遲疑了一下,還是搖頭,“不,不能拿你的安危去換我們的平安。”

“母妃!你說錯了。”睿王雖然是中原人,不像端木雍容那樣魁梧高大,但是身材頎長,又長得俊美不凡,自有一段難以描述的人物風流。他的相貌遺傳母親,然身為男子,更多了幾分英姿出塵之氣,劍眉一挑,“兒子要換的不只是母妃和妹妹的平安,還有自己的!母妃且想一想,若是皇後打算對付我們,第一個下手的會是誰?只要先除掉了兒子,母妃和妹妹還被隨便她拿捏。”

“可是……”玉貴妃想不出什麽理由來勸阻兒子,本來他就十分有主意,自己這個做母親根本無法轄制,只是著急道:“你要是有個閃失……”

“不會有的。”睿王斷然道:“兒子坐鎮中軍大營,絕對不會沖動的跑到前線去以身殺敵,那種不知所謂的英勇,哼……”他冷笑,“我可不是孝平王!!”

當年孝平王死於流矢,固然是別人暗算的結果,但又何嘗不是他以身犯險的錯?試想他若是一直呆在中軍大帳,誰敢隨便亂射箭?他若是不去前線親自殺敵,混在大軍裏面,敵我難分,又怎麽會中了小人奸計?

哼,皇子想要立功,能幹一點的指揮大軍,庸碌一點的,只要跟著走一趟做做樣子就夠了。孝平王身為金枝玉葉的皇子,只顧貪戀軍功,對自身安危居然不多加留心,死了也是一個糊塗鬼!

當然了,中軍大帳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但如果說中軍大帳有百分之一的危險,那麽前線就有百分之九十九!有人故意透露自己的身份,說不定,就是要引得自己慌亂之中出錯,這一次北征,安全問題是最最要緊的!

睿王前前後後的想得十分仔細,但是這樣還不夠,還要回去找謀士商議,因而朝母親拱手道:“母妃,兒子心意已決!請母妃祝兒子此次功成名就!”

慕容沅也是嘆氣,眼見哥哥決心已經下定,再說喪氣的話也不合適,況且皇帝爹把聖旨都下了,若反悔,豈不是讓哥哥成為天下大笑柄?而且說不來為什麽,大概哥哥從來都不是那種沖動的人,且本身十分能幹,心底對他還是頗為放心的。

因為幫腔道:“母妃放心,哥哥不是那種莽撞沖動的人。”

睿王又道:“父皇聖旨已下,兒子還有許多雜事要找人商議準備,不便久留,先回府斟酌去了。”欠了欠身,“母妃安歇。”

“承煜!”玉貴妃一把抓住了他,明眸瑩潤,“那你答應母妃,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能以身犯險,不管情勢如何,一定要活著回來!”

睿王正色應道:“是,兒子答應母妃。”

“承煜……”玉貴妃一語未必,冷不丁的,慕容沅斜裏一劍朝睿王刺了過去,不由驚嚇道:“阿沅,你瘋了?!”

睿王動作更快,吃驚之中已經用手指夾住妹妹的劍鋒,他皺眉,“阿沅……?”

慕容沅並沒有繼續用勁,而是認真道:“哥哥執意要去北征,我和母妃都會在宮中天天為哥哥焚香祈禱,但是哥哥還要記住一點……”她道:“身在險境,就算是身邊最親信的人,也不能盡信,隨時都要做好被刺一劍的準備。”

睿王明亮的鳳目裏面綻出驚訝,漸漸化作笑意,“原來如此。”他讚許的看著清麗絕倫的妹妹,看著那雙水洗寶石一般的明眸,“阿沅……,多謝你的金玉良言,哥哥一定會牢記於心。”

慕容沅抽回了劍,微笑鼓勵。

玉貴妃也收拾好了情緒,既然兒子要走,已然不能改變,那麽自己就不能再哭哭啼啼的給他添晦氣。她緩緩站起身來,清聲道:“好兒郎,一生志在四方、征戰沙場,我為有這樣一個兒子而驕傲!願我兒,此行一戰踏平北疆!”

******

睿王出了宮,卻沒有先回府去找幕僚謀士,而是來到一處看守嚴密的牢房,找到獄卒吩咐道:“傳祁明夷。”

“是。”獄卒領命而去。

片刻後,牢房幽暗斑駁的光影之中,走出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身上還算幹凈,但是走路一瘸一拐的,----畢竟二十大板已經傷筋動骨,不是幾天功夫養得好的。

“可以走路了?”睿王問道。

祁明夷面色憔悴,因為久居黑暗,擡手擋了擋刺眼的陽光,“嗯。”他應了,適應了一會兒才能看清對方,疑惑道:“睿王殿下。”

睿王沒有功夫跟他啰嗦,簡短道:“本王知道你有很多想問的、要問的,但是事情已經過去,再問也沒有用,還是閉嘴識相一些。”看著他,“除了你,其餘人等已經全部處死!”

“全部……,處死?!”祁明夷身體一晃,往後退了兩步,扶住桌子方才勉強站定身形,哪怕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親口聽說……,胸口還是被重重的打擊了一下!痛的不能再痛,半晌才喘氣過來,擡頭不解問道,“那為何……,還要留下我?”

“因為阿沅替你求情。”睿王看著他,將當時情況略作改變,緩緩道:“父皇和母妃都是震怒非常,恨不得將你淩遲處死。可是我那個傻妹妹,卻說你心地善良,都是被人逼迫所為,哭著鬧著……,非要留你一條性命。”

“阿沅……”祁明夷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哭道:“我、我不配……”

“你是不配!”睿王冷笑,“但是我勸你一句,莫要辜負了我妹妹的心意,要是想不開就這麽死了,讓她白白挨了父皇和母妃的責罵,還被禁足,哼……”他道:“別以為一死百了,你若糟蹋了阿沅的心意,我就讓人將你們母子的墳刨開來鞭屍!”

原本還想找祁明夷問一問當年事,但是現在看來,他根本就是不知情的,倒是浪費自己一番心思。不過人既然已經救下來了,總不能白救,用得好了,也能成為手中的一顆有用棋子!

祁明夷面無血色的呆了一會兒,問道:“那要我如何做?”

******

“公主殿下。”樂鶯進來回話,“莫赤衣在宮門外大吵大鬧,非要見你。”

“他又發什麽瘋?”慕容沅正煩著,宇文極中毒的事沒解決,姬暮年頂著嫌疑,哥哥又要北征走了,揮手道:“不見。”

哪知道莫赤衣鬧個沒完,不到片刻功夫,宮門上的人已經來傳了三次,說是莫公子不見到公主殿下,就不肯走。莫家是功勳世族,莫赤衣祖父是皇帝禦封的定國公,宮人們畏懼莫家的權勢,不敢直接把他打暈拖走,十分為難。

惹得慕容沅惱了,“叫他滾進來!”轉身就去屋裏找自己的馬鞭,等莫赤衣一到,就劈頭蓋臉朝他抽去,抽得他雙腳亂跳。

“哎哎哎……”莫赤衣又躲又閃,圍著一棵花樹繞起了圈圈兒,嘴裏陪笑,“我是有急事才找你的。”一面躲,一面飛快解釋,“聽說睿王要去北面征戰,哎喲……,還把明夷給帶上了,哎喲!我、我……,我也要去!”

“你也要去?”慕容沅停了下來。

“是呀。”莫赤衣一身暗紅色的疏影梅花長袍,頭戴金冠,腰束玉帶,要是恭恭敬敬的站著,倒也是一派世家公子的風采。可是下一瞬,他嬉皮笑臉一笑,頓時把形象破壞得幹幹凈凈,“好公主,你讓睿王殿下把我也捎上吧。”

慕容沅抽也抽累了,扔了馬鞭,扭了臉,坐在石凳上面懶得理會他。

莫赤衣見自己沒有了危險,趕忙繞了過來,笑嘻嘻蹲在她的面前,作揖道:“好公主,睿王殿下最疼你了,你一說,他肯定會答應的。”又挺了挺腰身,“你看我身板兒長得多結實,難道不比明夷強得多?”他並不知道祁母的那一檔子事,還在撒嬌,“你可不能只偏心明夷,就不管我了呀。”

☆、63離別(三)

“什麽亂七八糟的?!”慕容沅照著他腦袋就是一巴掌,他不說還好,一說又想起還有祁明夷這件煩心事,不知道哥哥是何用意,居然要帶著祁明夷一起北征。在外人看起來,這是因為祁明夷做過皇子公主伴讀,沾了光,但實際上卻不是啊。

莫赤衣蹲在她身邊扯衣角,狗腿道:“幫幫我吧,不會讓你白幫忙的。”笑嘻嘻央求個沒完,忽地一拍,烏黑的眼睛明亮起來,“對了,等我殺了敵人,給你做一個頭蓋骨的半月玲瓏杯!還有、還有啊,再用敵人牙齒給你串一串項鏈,在上面刻字。”

樂鶯在旁邊搓了搓胳膊,瑟瑟道:“莫公子你快別說了,好、好滲人。”

“你不懂。”莫赤衣揮了揮手,又仰了頭去看慕容沅,“怎麽樣?好玩吧。”抓耳撓腮的想好處,想要說動她,“嗯……,還有,還有……”

“行了!”慕容沅沒好氣的打斷他,什麽頭蓋骨?什麽牙齒?這熊孩子腦回路不大正常吧?這個樣子,將來娶個媳婦還不得被他嚇死啊。好氣又好笑,話鋒一轉,“我讓你去,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才行。”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哥哥最近行為古怪,別人或許不覺得,但是自己和他相處的時候,卻能感覺到有一點微妙變化。

“什麽事?”莫赤衣高興地跳了起來,“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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