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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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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原本就是太子殿下做的不妥當,獻給皇上的壽禮,怎麽能叫外人插手?既然插了手,又怎能不等壽禮獻上就不管那些人了。”

----不讓他吃一塹,就不能長一智!

靖惠太子的性子軟弱,但對應也有好的一面,便是很能聽進去好的意見,哪怕是尖刻刺痛他的,也還是點頭道:“你說得對,這件事是孤太疏忽了。”

這樣的性子,放在尋常人身上不算什麽,放在一國儲君未來的皇帝身上,便是一種難得的寬厚美德了。做皇帝的,可以本身沒有大的才能,只要能做到不偏聽偏信,能夠識別人才,接納臣子們的忠言逆耳,便是一個好皇帝。

姬暮年覺得這是太子的一個好品質,人君者,要有能容人的雅量,這樣也不枉整個姬氏家族傾力輔佐於他。眼見太子萎靡不振的樣子,想著他才十六、七歲,還是一個剛剛長成的少年,不忍心逼急了他。

終於緩和了口氣,“下官有一個好消息告訴太子殿下。”

“什麽好消息?”靖惠太子有氣無力的,滿心都是父皇的責罵,鋪天蓋地的彈劾折子,根本不指望還能有什麽好消息。

姬暮年緩緩道:“那個裱畫師找到了。”

“什麽?!”靖惠太子頓時陰轉晴,一時歡喜,居然不顧形象的跳了起來,抓住對方連聲問道:“暮年,你說的可是真的?人是怎麽找到的?在哪兒?!”

姬暮年微笑道:“太子殿下,你快要把下官搖散了。”

“哦……”靖惠太子這才發現自己的失儀,趕忙松了手,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太高興了。”卻仍是掩不住的激動,“只要、只要抓住那個裱畫師,交給父皇,就能查出幕後的黑手,證明孤是清白的了。”

“哦?”姬暮年淡淡問道:“太子殿下,如何確定裱畫師會招供真相?再者,即便他說出了幕後之人,對方不認,咱們又該怎麽辦?”

“這……”

“那裱畫師被幕後的人圍追堵截,鬼鬼祟祟,剛好被京兆尹的人抓到,現在就關在京兆尹府衙的大牢裏,人是跑不掉,也死不了的。”姬暮年目光錚錚看著靖惠太子,聲音帶著誘導,徐徐道:“眼下……,殿下還是好好想一想,到底要怎樣才能抓出幕後黑手,讓他不能狡辯徹底認罪吧。”

“好。”靖惠太子緩緩坐了下來,有些羞愧,有些自責,----是啊,萬一那人死都不招供怎麽辦?萬一那人說出了幕後黑手,對方不承認,反倒說是自己有意汙蔑,到時候又該怎麽辦?要怎樣……,才能萬無一失呢。

☆、37自作孽

“父皇,兒臣要借一個人。”

“借人。”武帝看向靖惠太子,像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不再臉色慘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心頭的氣散了散,“說吧,借誰?”

“繆遜。”

武帝在心裏琢磨了一下,問道:“可是抓住了裱畫師?要借朕的人,過去做一個見證?”見兒子點了點頭,不由笑了,“你今兒倒像是聰明了一點,沒有直接押人進宮交給朕詢問,還知道動腦筋了。”

靖惠太子面有慚色,回道:“兒臣魯鈍,吃一塹總是會長一智的。”

武帝擺了擺手,“只要不是朽木不可雕就好。”話鋒一轉,“但是繆遜不能借,一則朕離不開他,二則他出宮動靜太大了。”沈吟了一下,對繆遜吩咐道:“叫你最機靈的那個小徒弟,來意兒……,跟太子出宮走一趟吧。”

繆遜笑道:“是,奴才過去交待幾句。”

靖惠太子恭恭敬敬行告退禮,“父皇稍候,兒臣很快就會給父皇一個交待。”

武帝看著兒子漸漸遠去的背影,舒了一口氣。心下明白,今兒的太子必定是背後有人指點,不再遇事就慌裏慌張、毫無頭緒,總算像一個儲君的樣子了。罷了,只有他自己有點覺悟,開始慢慢培養一點人脈根基,再親自歷練,性子鍛煉的沈穩一些,將來皇帝的位置才坐得穩當,且看著吧。

皇帝根本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小風小浪,還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等著繆遜回來,便吩咐道:“起駕!去泛秀宮。”

泛秀宮內,阿沅剛剛把頭發打散,洗了一遍,眼下正包了木樨花油滋潤著,采薇在旁邊服侍,安慰他道:“公主放心,那些焦了的都已經剪掉,過幾天就長好了。”

“嗯。”阿沅不是太在意這些,揮退了人,“你們先下去吧。”繼續翻著手裏厚厚的醫書,豎著排版看起來稍微有點吃力,速度並不是很快,不時的蹙一蹙眉,然後再和桌上的藥材比對辨識。

宇文極坐在長榻的對面,看著她,之前的抱怨還沒有散,哼哼唧唧道:“叫你沒事跑去亂獻寶,胡天海地的一通亂誇不說,還湊的那麽近到跟前兒去。可好……,把頭發給燎了吧。”

阿沅頭也不擡,應道:“只是燎了幾根頭發而已,又不是燒成了禿瓢兒。”

“還禿瓢兒呢。”宇文極哼了一聲,“那豈不是成了醜八怪?”見她不理會自己更不痛快,恐嚇道:“當心回頭嫁都嫁不掉,有你哭鼻子的。”

阿沅放下醫書,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睛,看著他,“你說我嫁不掉?”

宇文極被他看得毛毛的,“做什麽這樣看我?”

“要是嫁不掉的話……”阿沅拖長了聲調,故作一臉發愁的樣子,“這事兒,委實有點愁人呢。”頓了頓,把手一拍,“沒人要,那我就嫁給你好啦!”

“嫁給我?”宇文極先是一怔,繼而斥道:“小丫頭不害臊!”他站了起來,自己倒是像一個小姑娘似的,紅了臉,“什麽話都說得出口!呸呸呸,我才不要娶你呢。”

“哎呀!”阿沅促狹道:“有人臉紅了,臉紅了。”

“誰都像你那麽厚臉皮?!”宇文極羞惱回了一句,到底尷尬得緊,顧不上繼續拌嘴下去,便一扭頭就下了榻,“我出去了。”

“哈哈……”阿沅在他身後大笑不止,喊道:“阿蘭若,你別跑啊……,我可是大燕國金枝玉葉的公主,你娶了也不虧呀。”

那個寶藍色的小小身影,走得更快,只餘下一掛水晶珠簾微微搖晃。樂鶯從外面走了進來,抿嘴笑道:“公主真是的,凈說一些叫人臉紅的話。東羌大皇子的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似的,人都跑沒影兒了。”

阿沅皺了皺鼻子,“哼!臭小子居然還敢嚇唬我?叫他吃個癟。”

******

“達二爺!發現那裱畫師的蹤跡了。”

“哪兒?!”陳達當即站了起來,叫上人,“走!趕緊去處理那家夥!”那人一死便是死無對證,將來就算王爺聽說自己辦事不利,只要沒壞他的大事,也還有一個求情討饒的機會,再說了,等下把身邊人的嘴封牢一點便是了。

只要殺了那個裱畫師,萬事大吉!

陳達帶著手下趕到那處偏僻的小院子,是一所空置的宅子,跟班兒上前道:“當時小的們沒有帶兵刃,怕鬧出動靜還不成事,就讓人回去通知達二爺過來。”指了指小院裏面,“前後門都一直讓人守著的,絕對跑不掉!”

“嗯。”陳達面露一抹狠色,“咱們進去,你們幾個把門給守嚴實了,千萬不能放其他人進來!”然後上前狠狠一腳踹開門,提刀沖了進去,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裱畫師,當即二話不說,就朝那人一刀劈了下去,頓時頭首分家,血光飛濺!

不過好像有一點點不大對勁,那人居然動都沒動,一聲兒也沒吭,是不是睡得太沈了一些?仿佛是早就已經死了。

“達二爺!”門口突然跑進來一個跟班兒,慌張道:“快走,快走!有官府的人往這邊來了!好像是在找什麽似的……”看了看床上的血跡,“再不走,可就要扯上人命官司了!”

陳達來不及的多想,當即道:“走!從後院翻墻出去。”

人命官司倒是不怕,可是死的是裱畫師,自己的身份無路如何不能暴露,否則壞了王爺的大事,全家老小都難留活口。當即領著一行跟班兒,出去關了門,然後從後院的墻頭搭肩拉扯的,慌不擇路的跑了。

街角對面的茶樓之上,姬暮年端著一盞淺黃色的清透好茶,悠閑的撥著,朝著對面微笑,“意公公可看清楚了那人?”

靖惠太子目光冷厲,沈聲道:“是二皇兄府裏的陳達!”

來意兒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太監,圓圓臉,面色白凈,因換了尋常服色,猛一看頗像世家的富貴公子哥兒,只是陰柔了一些。他笑瞇瞇的喝了一口茶,“太子殿下放心,奴才全都看清楚了。”

不多時,有換了服色的小太監趕來回報,“那幾人從後墻那邊翻了出去,然後一路乘坐馬車,最後……,全都進了豫王府的側門。”

“知道了。”來意兒揮退了人,起身道:“太子殿下,奴才這就回宮覆命去,一定把今兒的所見所聞,全都如實稟告聖上。”

“你去吧。”靖惠太子等他走了,方才向姬暮年問道:“為何不讓我跟著來意兒一起進宮?既然已經看清楚了是豫王府的人……”

“那又如何?”姬暮年微笑反問,“就算證據確鑿是豫王在搗鬼,可也不過是在畫上做了點手腳,並非什麽狠毒的事。到時候皇上責問,豫王一定會巧言令色分辨,最多不過是嫉妒兄弟才能,心胸狹窄罷了。”

“這……”

“太子殿下是儲君,要有容人、容天下的雅量。”姬暮年緩緩道:“與其憤怒的去指責豫王,不如求皇上將此事壓下來。畢竟豫王只是一時糊塗,並非太過,太子殿下也不願意兄弟不睦,只要他往後不再如此行為就行了。”

靖惠太子聽得瞪大了眼睛,繼而慢慢回過味兒來,遲疑道:“你的意思,這還僅僅只是開始?二皇兄他……,後面可能還會有後招?”

“是,殿下心思通透。”姬暮年覺得太子也不是無可救藥,而豫王會有後招,即便自己沒有經歷過前世,也猜得到,“豫王肯定是打著一擊必中的主意,絕不會只有這麽一點點手段,否則扳不倒太子殿下,折騰一回又是何苦呢?再者說了,他就不怕太子殿下不倒,事後再對他報覆麽?所以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會有後招。”

靖惠太子憤怒道:“難道咱們就這樣坐以待斃?!”

“殿下稍安勿躁。”姬暮年徐徐道:“太子殿下你是皇上的嫡長子,儲君之位名正言順,豫王若想成事,就必定會不遺餘力的給你潑汙水,讓你失德,不能再忝居在太子的位置上。現在皇上已經知道豫王的心思,有了疑心,將來不論他做什麽,都是不那麽容易得逞的。”

“而太子殿下你,要做的就是端正自己的行為,不要出錯,不要讓人抓到把柄,仔細檢查自己身邊的人、物事,不要有任何遺漏。”

“說到底,身正不怕影子斜。”

“況且咱們只是猜測,只要豫王一日不動手,就一日不能揭發其歹毒用心,只能靜觀其變。否則若是咱們去盯著他、打探他,反倒容易落下口舌,給對方可趁之機,那樣倒是不美了。”

靖惠太子有點郁悶,那感覺……,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被別人誣陷了,還因為罪名太小,要隱忍不發,甚至還要去向父親求情,饒恕那個在背後算計自己的“好兄長”,真是窩了好大一口悶氣!

可是姬暮年的話並沒有錯,就算自己此刻和豫王鬧翻,在父皇面前爭吵,頂多不過讓他賠個罪罷了,並不會有什麽實質的結果。甚至他還可以把責任全推給陳達,橫豎只說自個兒不知道就是了。

姬暮年見他忿忿難平,悠悠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沈吟了一下,又細細的交待道:“如果豫王後面還有更毒辣的招數,太子殿下除了要小心應付以外,等到事發之後,也一樣要為豫王求情。”

“什麽?!”靖惠太子的眼睛亮亮的,不悅道:“孤為何要三番五次替他求情?”哥哥陷害自己,不報覆也罷了,那有還要替他反覆求情的道理?!

“因為……”姬暮年將茶盞輕輕蓋上,“叮”的一響,“孝悌是人之美德,仁厚是君之美德,太子殿下是仁厚孝悌的儲君,卻被兄長屢屢陷害,何其無辜?而豫王做盡了壞事,太子殿下還能替兄長求情,對比之下,豫王自然就顯得更加心狠手辣了。”

“往遠了說一句,豫王、睿王、代王,包括幾位公主,以及後宮的娘娘們,都是皇上的至親,只有太子殿下越仁厚孝悌,越能容人,皇上才能放心的把江山和親人們,全都交付與你。”

靖惠太子震驚無言,卻有一種醍醐灌頂般的透徹醒悟。

是啊,自己本身就不夠英武勇猛,也無大才,籠絡人心的手段又不如哥哥,當然是要揚長避短,努力的做一個仁厚儲君了。

姬暮年再最後補了幾句,“至於豫王的罪名,太子殿下不用擔心沒人揭發,這種瑣碎小事,何需到太子殿下親自動手?自有言官和忠臣們,為了江山社稷,為了保護一國儲君,向皇上遞折子彈劾他的。”

這個時候,和世家大族聯姻的好處就出來了。

靖惠太子雖然有些天真,但並不傻,情知今兒能夠捉住陳達,以及讓來意兒親眼見到陳達殺人滅口,全都仰仗姬暮年和姬家出謀劃策。雖說裱畫師是京兆尹抓到的,可是一個小小的犯人,京兆尹哪裏註意的到?若無姬家四通八達、根深葉茂的關系,絕不可能在第一時間知道消息。

想到這兒,真心誠意的說了一句,“暮年,多謝你了。”

☆、38不可活

第二天,靖惠太子依言進宮為豫王求情。

“兒臣昨天知道是二皇兄背地構陷,心中難免有幾分憤恨,可是睡了一夜,又覺得沒有那麽生氣了。兒臣的書畫詩詞,一向都要比兄弟們略好一些,二皇兄有些不平,一時糊塗也是有的,請父皇饒過他這一次,只要他往後能夠不再犯就好了。”

武帝一身明黃色的錦繡龍袍,背負雙手,偏了頭,上上下下的打量兒子,“這話說得不錯。”然後笑容和藹問了一句,“誰教你的?”

靖惠太子眼睛一亮,繼而低頭,“姬暮年。”

“哈哈。”武帝朗聲大笑,“你倒老實,把自己的幕僚都給出賣了。”

靖惠太子幹笑了一聲,----沒說的是,就連後面的話也是姬暮年教的,“太子殿下突然變得滴水不漏、綿裏藏針,皇上必定會起疑心,若問,直說下官名字便是。皇上是聖明之君,不會介意你的身邊有三、五謀士。而唯有如此坦誠,才更顯得太子殿下忠厚純良,對君父沒有任何隱瞞,皇上便更不忍心有人加害於你,繼而多多偏袒愛護。”

可是對君父也用上了心眼,真的對嗎?

當是姬暮年是這樣回答的,“太子殿下只是堅持自己的優點,對皇上並沒有不敬之心,亦沒有任何圖謀不軌,既無惡行,又有何不可?況且太子殿下做的這些,哪怕不是真心話,但為君者為了江山社稷,也是要學一些中庸隱忍之術的。”

靖惠太子有些糾結,到底姬暮年的話對還是不對,但是有一點卻是明白,父皇更喜歡這樣的自己,而不是以前那個遇事慌亂、毫無主見的一國儲君。

“好了,你先回去。”武帝揮退了太子,又到了每天去看望小女兒的時間,隨著年紀一天天增大,那種含飴弄孫的心情越重。和別的老人不同的是,武帝並不太喜歡孫子一輩,畢竟沒有養在身邊,,再說如今的阿沅也確實乖巧可人,自然眼裏心裏都只有小女兒了。

“傅婕妤和花嬤嬤那邊,父皇也沒有查出來什麽嗎?”阿沅問道。

“看你這老氣橫秋的樣子。”武帝慈愛的看著小女兒,繼而收斂笑意,“暫時查不出什麽來,再等等吧。”

阿沅點了點頭,“興許就是預先埋放一個釘子呢。”畢竟那件事要自己成年以後,而前世碧晴是小公主的貼身侍女,想必服侍十分盡心的,短時間內不會異動,沒發生的事怎麽能查得出來呢?只是心裏卻有一些猜測。

“小阿沅,怎麽了?”武帝問道:“別這麽愁眉苦臉的,你要是不喜歡碧晴,不喜歡花嬤嬤和鮑嬤嬤,父皇替你處置了便是。”

“不。”阿沅搖頭,“如果處置了她們,我就不知道誰在暗地到搗鬼了。”遲疑了一下,問道:“父皇,我可不可以問一個逾越的問題?要是說錯什麽,還請父皇不要怪罪於我。”

武帝見她一臉誠惶誠恐的樣子,不由失笑,“問吧,父皇怎麽怪罪你呢。”

“那父皇你一定要如實的回答我。”阿沅得寸進尺,賴在皇帝身邊撒嬌,等他點頭應允之後,才問:“當年孝平王和孝安王的死,是不是……,和母後有關?傅母妃和母後是不是有過節?”

武帝的臉色瞬間突變,陰沈下來,“誰教你問這個的?!”

“父皇你說了不怪罪我的。”阿沅一臉委屈之色,又解釋,“沒有人讓我問,就是我自己胡亂琢磨的,父皇不想說就算了。”

“罷了,是父皇嚇著了你。”武帝緩和神色,摟著小女兒在懷裏拍了拍,可是只要一閉上眼睛,那些陳年往事便翻湧而出,叫自己心緒難平。說起來,都是自己一句,“此子英武奮勇,深肖朕。”,惹出來的一場悔恨禍事。

孝平王自幼習武十分應用,卻中流矢而死,這件事有如大海撈針一般說不清,在孝平王慘死之後,又有人第一時間告訴懷孕的孝平王妃,害得她小產一屍兩命,其中也同樣說不清。但是在這之後,孝安王在皇陵一直久病不愈,卻被自己查出,服侍他的宮人減輕了藥量,可是那宮人早被人滅了口,並沒有查出背後的真兇。

玉貴妃是不屑做這種事的,嫌疑最大的,無非就是郗皇後和葛嬪兩個人了。

並且郗皇後的嫌疑更大,當時太子尚未成年,前面有一個文武雙全、立下戰功的孝平王,還手握兵權,又被自己誇了一句“深肖朕”,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想要除掉也是情理之中。

而葛嬪和豫王或許有些心思,但是對付孝平王並不劃算,畢竟還有嫡長的太子在前面擋著,皇位也輪不到豫王。再說豫王占了庶長,與其除掉孝平王和孝安王,還不如除掉太子,便可以無嫡立長了。

自己能夠想到的這些,傅婕妤當然也能推測出來,----兩個兒子無辜枉死,要說她私下沒有憤恨,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大概正是因為傷透了心,所以才會把臨潁外嫁,讓她再也不回京城了。

這些往事,若非是小女兒親口問起,武帝是絕對不會舊事重提的,靜默良久,方才長長嘆氣道:“皇後和傅婕妤,的確是有一些說不清的過節。”

阿沅頓時覺得心頭一涼,靜默下去。

如果孝平王和孝安王的死,和皇後脫不了幹系,那麽……,傅婕妤自然會想方設法為兒子們報仇!如果讓太子和皇帝最寵愛的小女兒亂*倫,太子就會身敗名裂,還會引起玉貴妃和睿王的報覆,這樣一來,便就大仇得報了吧。

要照這麽推斷,難怪傅婕妤會早早的安插碧晴過來。

就是不知,她現在只是隨意安插人呢?還是已經看出太子對玉貴妃有心思,所以早早的就存了主意,要麽讓太子和小公主亂*倫,要麽揭破太子愛慕庶母一事,不論哪樣都可以毀了太子!

而祁明夷、碧晴,以及豫王一派,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一時琢磨不透。

第二天上學的空閑時間,阿沅瞅著祁明夷出神,宇文極在旁邊戳了戳她,“你怎麽見一個人就發呆?那個愛哭包有什麽好看的?”

阿沅白了他一眼,“你管我。”

把宇文極噎住,氣得劍眉擰巴回了自己的座位。

祁明夷像是感受到了目光,轉身道:“公主殿下。”他走上前來,“上次公主殿下給我帶了吃食,嗯,味道很好。所以……”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用手帕包了,羞赧靦腆的遞給阿沅,小聲道:“我給公主做了一個木簪子。”

來了麽?開始了麽?阿沅心情一片覆雜難言。

剛要伸手,就被宇文極一把抓了過去,打開帕子,不屑的看了看,“醜成這樣,也好意思拿來送人?!真是丟臉。”

祁明夷頓時漲紅了臉,小聲道:“是不夠漂亮,公主殿下別嫌棄……”

莫赤衣一向跟他交好,當即跳出來幫腔,“怎麽不好了?這可是明夷親手做的!折騰了好幾天不說,還把手給弄傷了!”

阿沅打量過去,祁明夷的左手食指上,果然有一道被劃傷的小小傷疤。

宇文極“哧”的一笑,“自己笨手笨腳的,怨得了誰?!”

莫赤衣惱道:“你不笨!有本事你做一個看看。”

宇文極正中下懷,只是不好把嘲笑之色表露出來,一臉自負的樣子,“做就做!要是不比這根笨木頭好看,我就不姓宇文!”

祁明夷微微皺眉,好好的,自己給小公主送木簪,怎麽宇文極也摻和進來了?不過對方嬌生慣養的,估摸是在說大話,未必做得出來的什麽好東西,方才略略放心。

“好了。”阿沅有些頭疼,“你們別吵,都各自回去坐下吧。”

她剛要伸手去拿那葫蘆頭的木簪子,卻被宇文極揚手避開,“別急,等我的做出來比較比較,哪個更好,阿沅你再要哪一個。”輕蔑的看了看祁明夷,“別說我欺負你,到時候我也做個葫蘆樣子的,再叫十個沒見過的宮人來評,票多者勝!”

祁明夷小聲應道:“嗯,好的。”

莫赤衣懷疑的看了一眼,不信任道:“萬一你耍賴怎麽辦?回頭叫工匠做了,只說是自己的做的呢?明夷豈不是吃虧了。”

宇文極頓時大怒,“放屁!我豈是那等不要臉的小人?!”

阿沅見他又炸毛了,趕忙道:“阿蘭若不是那樣的人,我會監督他的。”心下覺得怪怪的,不是祁明夷送自己木簪麽?怎麽變成他和宇文極比賽了?自己還莫名其妙的變成了裁判,事情走向有夠奇怪的。

學堂裏,小孩子們一陣玩鬧也就散開了。

回到泛秀宮,宇文極還真的叫人去找上好的紫檀木,把自己關進屋子裏,除了吃飯根本不出來,也不許別人去打擾他。

阿沅覺得他性子太過較真,不過小男孩兒嘛,都是爭強好勝的,笑了笑也沒有放在心上,而是抽空去跟玉貴妃說話,培養母女感情。睿王在旁邊笑道:“妹妹最近越發的乖巧了。”

玉貴妃前世和小公主關系不好,她有意疏遠是一個原因,小公主脾氣怪癖也是一個原因,如今阿沅有心親近,至親骨肉慢慢的也就熟絡起來。雖然不至於大大誇讚,但也跟著兒子的話點頭,“是呢,到底是長大懂事了。”

母子幾個正在說著閑篇,岑蒼突然從外面走了進來,看了看玉貴妃,神色緊張低聲道:“娘娘,外面出大事了。”

玉貴妃禾眉微蹙,“又是什麽事?比太子的畫自燃還要大麽?”

“正是太子殿下。”岑蒼回道:“隆慶公主去了一百天了,按規矩要‘接亡靈、祭百日’,太子殿下便在城郊上香祭奠。”因為隆慶公主是造反而死,所以不能入公主陵,“結果……,被人發現,發現太子殿下行巫蠱之術,詛咒皇上!”

玉貴妃母子幾人皆是神色大變,阿沅更是驚呼,“這怎麽可能?!好端端的,太子哥哥怎麽會詛咒父皇?他不是那樣的人!”

岑蒼苦笑道:“公主,已經人贓並獲了。”

☆、39誰笑到最後?

而此刻,朝堂上面已經炸開了鍋!

武帝陰沈著臉,朝靖惠太子質問道:“現在人贓並獲、證據確鑿,你這個逆子有何話說!”原本是不信太子能做出這種事的,可是……,那寫著自己生辰八字的巫蠱小人,身上紮滿銀針和符咒,叫自己如何能夠不生氣?就算不是太子做的,他蠢到讓人換上了君父的巫蠱小人,也該活活打個爛羊頭!

更何況,此刻被群臣七嘴八舌一說,不免也有一點點信了。

最要緊的是,不管自己信與不信,只要太子不能洗清巫蠱之禍的嫌疑,他這個儲君之位就毀了!整個朝廷將會是多大的動蕩?這件禍事又會牽扯多少人?想到此處,不免一陣心血翻湧難抑。

靖惠太子面色慘白慘白的,艱難道:“兒臣絕對沒有……、沒有要對父皇行巫蠱之術的念頭!”有些搖搖欲墜,強撐解釋,“原是認識了一名修為頗深的道長,他說隆慶的那塊墳地不僅偏僻,而且風水不好,這樣會讓隆慶魂魄被鎮難以超生。”忍不住帶出一絲惶恐之音,“所以……,要選用一只臘鵝頌經九九八十一天,用以辟邪,然後鎮埋在墳下改善風水。”

當即有人冷笑插嘴:“頌經?分明是在行巫蠱之術詛咒皇上!”

又有人附和,“是啊,太過牽強了。從來沒有聽說臘鵝可以辟邪的,再說了,臘鵝在哪兒?挖出來的,明明白白就是巫蠱小人啊。”

“此事或許有蹊蹺……”

“蹊蹺?那可是太子殿下祭奠隆慶公主,哦不,祭奠謀逆之人的東西,必定是慎之又慎,旁人怎麽可以隨便動了手腳?自然是……”

此刻議論紛紛的人,派系個別,但肯定都不是太子黨一派。這種關頭,太子黨是不敢輕易插嘴的,因而聲音越演越烈,大有一人一口吐沫,就要把太子給淹沒的架勢,靖惠太子獨自跪在金鑾殿中間,叫人看了,有一種珠玉即碎的可惜。

姬暮年在後面靜靜地看著他,感受他承受的壓力,----朝堂爭鬥有多兇險,經此一事,就算是個蠢人也該長點心思了吧。

前世的時候,哪怕皇帝為了太子的儲君之位,最後將那道士推出來做替罪羊,但是仍然難堵悠悠之口,且就連皇帝本身,也對太子起了猜忌之心,失望就更不用說了。後面的幾年裏,太子的儲君地位一直搖搖欲墜,整個人也越發頹敗,每每總是借口去外省辦事,以此回避在京城之中的壓力。

而郗皇後,更是畏畏縮縮嚇破了膽,在後宮之中不敢得罪任何人,半分皇後架子也無,只知道以討好皇帝而自保,母子兩人都過得十分艱難。

這一世,一切都將不一樣了。

眼看周圍群臣一人說一句,有心坐實巫蠱之禍,靖惠太子就快要撐不住,姬暮年終於朝伯父遞了一個眼色,----自己資歷尚淺,不便在這種場合隨意開口,而太子也吃到了教訓,再不幫忙,讓他這一國儲君暈倒在朝堂上,就太難看了。

“諸位稍安勿躁。”姬師堂是正二品的中書令,就算達不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崇高地位,但說話亦是相當有分量的,頓時讓朝堂安靜下來,“現如今,雖然在太子殿下的祭奠之物裏,發現了巫蠱小人,但多半都是別人做的手腳,一切尚未定論,還是等捉到那個道士,讓人對質再定罪也不遲。”

靖惠太子渾身早已被冷汗濕透,就連回頭看一眼表示感激,都不能夠,整個人像是被僵住了,一點兒都動彈不得。

繼而不免又有些懊悔和埋怨,要不是信了姬暮年的話,早早的將二皇兄陷害自己的事情鬧開,他是不是……,就不敢如此恣意妄為了?或許,或許吧。

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力氣去責怪任何人了。

而豫王在另一旁冷冷看著靖惠太子,看著姬家的那些黨羽,----反正都是打了標簽的太子黨,不論站不站出來都得下水!站出來,不過是等下死的更快一些!心下冷笑,面上卻是一丁點兒得意都沒有,有的,盡是對“兄弟謀害君父”的憤恨和震驚!這個時候當然要做出一副老實模樣了。

“啟稟皇上!”很快有侍衛趕來回報,“城外清虛觀的只剩下幾個小道童,那個涵虛子道士並不在道觀,說是一早出了門,去訪友,現下正派了人按所說之地趕去!”

武帝眼中的陰霾之色更濃了,沈聲道:“下去吧。”

而剛剛沈寂的朝堂頓時又熱鬧起來,“訪友?是趕緊逃走了吧?還是被……,殺人滅口也未可知呢。”聲音不大,剛剛夠大家都隱隱聽見。

“夠了!”武帝一聲斷喝,“都給朕閉嘴!有什麽話,等抓到了人再議!”心下卻是一片不安,不論那道士是太子指派的,還是別人,此刻多半都早已被滅口了,或者逃得遠遠的,哪裏還能夠抓得住?當下之際,還是想想怎麽保住太子吧。

或是……,不保?一陣難抑心痛湧了上來。

這個兒子得的艱難,不光郗皇後對他愛若珍寶,自己也是多有寵溺和縱容,才會養出他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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