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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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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在最初的一瞬間震驚之後,緩緩冷靜下來。

當務之急,不是去確定靖惠太子是不是奸夫,而是……,趕緊把荷包還回去,不然太子發現自己偷窺了他的秘密,----戀庶母這麽大的事,甚至威脅到他的儲君之名,誰知道會惹出什麽亂子?別的不說,以後彼此見面也尷尬啊。

於是將荷包束好了,還把袋子纏繞了幾圈兒,喊了一聲,“太子哥哥!”一臉天真無辜的樣子,沖他甜甜笑道:“你看我撿著什麽?哈哈,你得拿好東西給我換才行。”

靖惠太子聞聲回頭,臉色白了白,繼而強力鎮定情緒,笑道:“別淘氣。”起身走了過去,趁著妹妹不備,一把將荷包抓到手裏,“你想要什麽,回頭太子哥哥都送給你就是了。”心頭卻是一陣“咚咚”亂跳,壓都壓不下去。

自己太大意了,居然連荷包掉了都不知道。

接下來的課,夫子講了些什麽都不知道,恍恍惚惚的,好容易挨到下課,便趕緊坐車回了太子府。一路想了十七八個主意安置翡翠耳墜,但都覺得不妥當,路過荷花池塘的時候心思一動,摒退了小廝們,沿著竹橋走到了湖心亭裏。

打開荷包,將那翡翠耳墜放在掌心裏面,想扔,卻猶豫了一下,眼下浮起那個想起那個永無可能的清麗身影,浮起許多往事……

那年自己三歲,當時慕容家還不是皇族,而是大蜀王朝的一員勳貴人家,因為外祖母做六十大壽,母親帶著自己和姐姐趕回京城賀壽。原本參加完壽誕就要回去的,不知道宮裏怎麽心血來潮,讓進宮接賞賜,大約是籠絡外省重將家眷的意思。

母親便領著自己和姐姐進了宮。

那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她,因為記憶遙遠,情景變得有些朦朦朧朧……,正值妙齡的少女無雙公主,又美、又溫柔,更是矜貴無比,身邊幾十個宮人眾星拱月圍著她,什麽銷金提爐,什麽雉羽宮扇,排場盛大華麗。

叫人不能靠近,只能遠遠的看那麽一眼。

“真美啊。”姐姐的聲音不無艷羨,還有嫉妒。

要說起來,姐姐在慕容家也是嬌生慣養的,可是跟無雙公主一比,簡直就是丫頭見了小姐,完完全全是霄壤之別。

於年幼的自己而言,她就好像那九天之上的神女一般,只可遠觀,只可仰慕,只可跪在她的群擺下面低頭叩拜,感受神女的恩澤。

可惜後來,神女亡國落魄、無奈輾轉,最終竟然成了自己的庶母!

剛入宮的玉貴妃,總是和整個後宮格格不入,----試想之前還是皇室公主,忽然之間山河碎、家國滅,重回皇宮,居然成了新王朝皇帝的嬪妃,換做任何人,都很難接受這樣的悲慘人生。

她總是很憂傷、很幽怨,幾乎不說話,人也跟著漸漸清瘦下來。

自己覺得她好可憐好可憐,日覆一日、年覆一年,每次看到她那憂傷的目光,那絕色的容顏,都有一種神女墜落凡塵的惋惜。起初還只是感慨,後來自己年紀漸漸大了,那個清麗無雙的身影,在自己的腦海裏越刻越深,慢慢地變了味道,變成一種不能言說的情感。

心裏明白,那樣的念頭是罪大惡極的、不可饒恕,就連想一想都不應該,怎麽可以愛慕自己的庶母呢?可是有些情感,越壓抑,越是得不到,就在心中念念不忘,幾近成魔,直到無意中撿到這個翡翠耳墜。

好似相思有了寄托,每天悄悄的拿出來看一看,就覺得安寧了。

想來今生彼此只能止步於此,靖惠太子的心口隱隱生痛,他緩緩展開手掌,最後看了一眼那枚翡翠耳墜,然後擡手一扔,只聽“撲通”一聲清脆水響,那枚翡翠耳墜掉進了湖心之中。

這樣……,也算是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了吧。

******

阿沅坐在泛秀宮,心中的驚駭仍然沒有完全平息。

靖惠太子喜歡自己的母親,喜歡自己的母親!這個驚悚的念頭不斷回旋,還有一個聲音在說,“多半就是他迷*奸了自己的妹妹,害了小公主!”想來當初,小公主就是無法接受兄妹亂*倫,所以才會自尋短見的吧。

而這其中,祁明夷、碧晴,以及指使鮑嬤嬤的傅婕妤,還有豫王、葛嬪等人,又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是太子控制不住下半身,毀了妹妹,還是因為愛慕庶母那一點點旖念,被人發覺進而被設計陷害?

這裏面像是有一團迷霧,亂麻,糾纏模糊的看不清。

但是不論真相如何,前世小公主死了以後,皇帝肯定會徹查死因!一旦查出是靖惠太子和小公主亂*倫,先不說對皇帝是多大的打擊,幕後黑手肯定會把此事鬧大,靖惠太子的儲君之位絕對保不住了!

到時候太子一倒,剩下幾位皇子必定參與奪嫡之爭。

哥哥睿王雖然出挑,但是年紀比豫王小,母親玉貴妃是“前朝餘孽”,小公主又出了醜聞,加上沒有母族可以依仗,奪嫡並不具備優勢,至於代王就更不用說了。

而豫王,不僅僅是皇帝的庶長子,且早就成年,培養了諸多心腹,朝中也必有他的黨羽,根基十分龐大。只要扳倒了太子,兩個年幼的弟弟不足為懼,沒準小公主和太子的奸*情氣病了皇帝,臥病幾年就撒手而去,於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豫王正好登基大寶,一切順理成章!

照這麽看來,獲益最大的豫王嫌疑也是最大!

可是碧晴卻是傅婕妤安插的人,傅婕妤又扮演了什麽角色?是和豫王合謀?還是另有圖謀?阿沅一時想不明白,只是認清了這件事的重要性和危害性,思來想去,想起自己手中還有一個大殺器,----皇帝爹。

是的,自己能力有限,但是皇帝爹卻幾乎是萬能的啊。

自己查不出來的東西,不等於皇帝爹查不出來,於是起身去了金鑾殿,但是見面卻不能直說,否則亂力鬼神多半要被活活燒死。只從鮑嬤嬤說起,當然編了一些合理的謊言,“鮑嬤嬤最近出手十分闊綽,白嬤嬤疑心她手腳不幹凈,就想了個法子,讓人傳言外面有個營生,可以放大利錢,鮑嬤嬤居然拿出了三百兩黃金!”

武帝聽得皺眉,“是不少了。”

阿沅又道:“若只是貪些銀子還沒有什麽,就把她背地裏搗鬼,弄些傷天害理、謀財害命的事。”不敢說自己疑心,只說白嬤嬤,“後來白嬤嬤又查到,鮑嬤嬤和傅婕妤手下的花嬤嬤有來往。當時她們故意汙蔑喜鵲打翻火盆,就是為了重選丫頭,而鮑嬤嬤一心想把碧晴塞在我身邊,雖然我沒應,但是卻不知道她們在盤算什麽。”

武帝的臉色越來越沈,越來越難看。

阿沅眨巴著眼睛,問道:“我瞧著傅母妃深居簡出的,也不愛說話,父皇你說她無端端的給我插個丫頭,是什麽意思?是不是……,以前傅母妃和我的母妃有過節?所以派個小丫頭過來搗亂?”

武帝沒有回答女兒,一陣沈思。

傅婕妤……,沒有玉氏之前,自己最寵愛的人便是她,知書達理、溫婉柔和,難道她因為自己移情玉氏,所以心生怨憤?當初她連著死了兩個兒子,自己憐惜她,多年來一直對她頗為優待,但她若是敢對小阿沅做手腳,饒不了她!不管怎麽說,自己之前沒有太在意過傅婕妤,既然被女兒提醒,往後自然是要派人多盯著一點兒。

武帝心裏有了安排,面上卻怕嚇著了女兒,慈愛笑道:“不要胡思亂想,這件事交給父皇來查就好了。”

阿沅松了口氣,就等父親大人你老人家這句話呢。

靖惠太子愛慕玉貴妃的事,暫時不能說,但只要父親查出傅婕妤的問題,繼而便能知道碧晴在做什麽,甚至知道祁明夷在做什麽,一切都應該能化解了吧。

接下來,倒是平平靜靜無風無浪。

新入宮的兩位嬪妃老老實實的,皇帝去範貴人那邊要多一些,上官美人也有份,只兩人加起來都不如玉貴妃多。而皇後那邊依舊是初一、十五點卯,葛嬪偶爾看看,傅婕妤又一直抱病,這三位嬪妃年紀大了,也屬正常。至於背景墻虞美人,皇帝去泛秀宮的時候,偶爾也會找她,總之一派雨露均沾、後宮和諧的景象。

而小家夥們,宇文極和莫赤衣還是互相看不順眼,但都收斂了不少,加上祁明夷在中間做和事佬,盡管偶有拌嘴,到底沒有再鬧出打架的事來。只是周宛宛總是愛粘著宇文極,令他煩不勝煩,抱怨道:“怎麽就跟沾上了似的,甩都甩不掉!”

阿沅撇了撇嘴,“你指使人家幹活兒,拿好吃的,倒是一點都不含糊。”

宇文極“嘿嘿”一笑,“你不是也吃了。”

“我好稀罕麽?”阿沅看他那得瑟樣兒,忍不住伸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下回你自己吃,我不要。”好好的一個俊美正太,硬是被她捏成了變形娃娃,盡管滑稽,可是仍然看著十分可愛。

只是宇文極氣得炸了毛,爆喝道:“不—許—碰—我—的—臉!”聲音飄得老遠,其中還夾雜著阿沅的“哈哈”大笑聲,傳得整個泛秀宮都聽見了。

☆、35妖風起,刮啊刮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到了五月裏,很快就是武帝的五十七歲壽誕,不是整壽,但是也一樣要辦得熱熱鬧鬧的。後宮嬪妃們、臣子們,都在忙著給皇帝準備壽禮,阿沅更是絞盡腦汁,得準備一份別致的禮物的才行啊。

獻美人兒?奇珍異寶?書法墨寶?繡東西?拜托,拜托,這些自己都搞不定啊!思來想去,還是宇文極出了一個主意,“不如做一個筆筒吧?就是大南竹的那種,咱們打磨一下,然後你描一幅畫,我再幫你刻成陰線,找點金粉一刷就成了。”

“倒是不錯。”阿沅點了點頭,“這個不難,又是自己親手做的,有誠意,而且筆筒可以放在書案上,父皇天天都能看到。”但是……,好像哪裏不對?怎地這小子又跟自己攪和在一起了?凈會占便宜!

但是後來,卻是阿沅占了便宜。

竹子是叫宮人找來的,碗口粗的大南竹,早已把口子打磨好,免得傷了這兩位矜貴的小主子。宇文極去找了幾幅壽翁圖參考,然後阿沅比對著描了圖,看著那歪歪扭扭的線條,遲疑道:“呃……,是不是太醜了?”

宇文極撇撇嘴,“算你還有一點自知自明。”但卻不由分說,拿了刻刀,捧著竹子一心一意雕刻起來,----小小年紀,手腕穩、用力準,竟然把那幅歪歪扭扭的圖,刻成一副靈動有趣的紋路。

阿沅看得瞪大了眼睛,咳了咳,“其實你不做皇子也可以的。”

“那做什麽?”

“木匠。”

宇文極,“………………”

“嘿嘿,開個玩笑。”阿沅拿了小刷子,在金粉器皿裏面攪了攪,然後一點點的刷上金粉,最後用濕布飛快一抹,擦去多餘的金粉,再晾幹,一個別致精巧的壽星翁筆筒大功告成!不由得意道:“哈,我做的筆筒真好看。”

宇文極冷哼了一聲,“你做的?”

阿沅有點心虛,“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嗯嗯,你辛苦了。”揀了刻刀給他,翻轉筆筒指了指底部,“把我們的名字都刻上去吧。”

******

等到壽誕上,武帝收到的第一份禮物,便是小女兒親手做的筆筒,不由詫異,“這圖案是你刻上去的?”翻轉了一下,看到“阿蘭若”和“阿沅”兩個名字,方才明白過來,大笑道:“原來是阿蘭若幫了忙。”

阿沅樂呵呵道:“是啊,他力氣大嘛。”

“不錯,不錯,手法很穩。”武帝誇了宇文極幾句,面上笑容和藹,心底卻是生出幾分警惕,這小子……,難道想把自己的寶貝女兒拐走?東羌那麽遠,便是宇文極再好也是不行。

不過繼而想想,最近都是東羌和燕國大軍的捷報,想來戰事不會持續很久,少則一年半載,多則兩、三年,宇文極就該回東羌去了。女兒再過三年也才十歲,還不懂男女之事,哪怕宇文極再好也只會當做玩伴,倒是自己多慮了。

想到這兒,笑容裏才帶了幾分真的和藹可親。

阿沅自然不知道,和宇文極合作一個筆筒,就惹得皇帝爹想到自己的終生大事,還在旁邊裝天真小蘿莉,說了一籮筐的賀壽好話,“祝父皇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活到一百歲,都是精精神神的!”

武帝聞言大笑,“這話實在,都說天子是萬歲,可世上哪有萬年不死的天子呢?朕要是應了小阿沅的話,活到一百歲,還能吃能喝身體硬朗,就是福氣了。”將女兒攬到自己身邊坐下,欣慰道:“父皇還要看著小阿沅嫁人生子,兒孫滿堂呢。”

阿沅輕輕依偎在皇帝身邊,“嗯”了一聲,心裏感動滿滿。

自己穿越來這個時空前,幼年時父母就在一場車禍中亡故了,因為自己是女兒,爺爺奶奶根本不管,把自己扔給了外婆撫養。可惜外公早年去世,母親的死,又讓外婆深受打擊,沒過幾年也撒手去了。

那時候,差不多也是現在這個年紀吧。

爺爺奶奶迫於道德上的壓力,只得把自己接了回去,但卻不願管,強行送進了寄宿學校,每個月用父母的撫恤金,給自己打點生活費。就這樣,自己從小到大基本都是在學校度過,逢年過節回到爺爺奶奶家,也說不上幾句話。

這樣缺乏親情關愛長大的孩子,要麽很敏感,要麽不得不神經很大條。

自己大概屬於後者吧?即便別人對自己有惡意,很冷淡,也無所謂,成天都是笑嘻嘻的,為誰傷心難過這種事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這一世玉貴妃對自己冷淡,自己不覺得什麽,皇帝爹對自己好,起初也沒有太放在心上,總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覺得那不過是皇帝喜愛小公主罷了。可是慢慢的,一天天、一日日,就算皇帝爹是因為這個殼子對自己好,但關愛……,也確確實實是自己享受到了啊。

不知不覺中,就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父親了。

阿沅心緒起伏之際,跟前已經熱鬧成一片,皇子和嬪妃們都在說著喜慶話,各自獻上為皇帝準備的禮物。輪到靖惠太子的時候,他捧了一個長長的盒子上來,“兒臣為父皇畫了一副松柏鶴壽圖。”

他雖然性子有些懦弱,優柔寡斷,但是才學和書法繪畫上面卻很有造詣,單從這一點上來說的話,是皇子中最得皇帝真傳的。

武帝對靖惠太子的畫技還是有信心的,想著今兒大喜的日子,讓太子在人前露一露臉也是好的,便笑著吩咐道:“讓兩個人分持畫卷展開,給大夥兒瞧瞧。”

上來兩個小太監,一人拿了一頭畫軸,一人小心翼翼的把畫展開。

松柏青翠、奇石陡峭,一個壽星翁盤腿坐在嶙峋的高高石頭上,紅光滿面的,旁邊三三兩兩站著幾只仙鶴,果然是一副惟妙惟肖的上好丹青。

郗皇後難得如此長臉,又見皇帝高興,想趁著大喜的日子讓太子多風光一下,徹底掃去隆慶帶來的晦氣,也讓那些心存不軌的人老實一點兒!於是開口道:“遠遠的,看不真切呢,慢慢兒的走一圈,讓大夥兒都看看。”

兩個小太監腳步緩緩,在眾位嬪妃和皇子公主們面前展示,惹來一片讚嘆聲,“真真像是活了一樣”,“太子殿下好丹青啊”,又或是“上面的題詞也是行雲流水,如此好畫,如此好字,便是那些大學士們也不上呢。”

葛嬪聽了,暗暗撇了一下嘴。

字寫得好有什麽用?畫畫得好又有什麽用?難道當皇帝的,都是靠字畫決斷朝堂大事,處理軍情要務?哼……,盡是一些不務正業的東西。

郗皇後的目光冷冷掃了過來,笑問:“葛嬪瞧著這畫可還看得過去?”

自從出了隆慶公主和河間王的事,太子儲君地位受到影響,葛嬪的態度就變得有些不恭敬起來,也不想自己是什麽出身,當年不過是太後跟前的抱狗丫頭罷了!賤*婢真是好不猖狂!

葛嬪見皇後臉色不善,這才發覺,自己一時得意忘形忘了掩飾,趕忙換上一副恭謙的表情,陪笑道:“很好,很好,豈止是看得過去,簡直就是……,就是一副可以流傳百年的好畫呢。”

郗皇後聽她說得不倫不類,心下不悅,到底顧及自己人前的皇後形象,沒有多跟葛嬪糾纏,繼而看向範貴人,“你瞧著呢。”

哪怕是今天這種熱鬧的場合,範貴人也沒敢打扮的花枝招展,淺黃的碎花宮衫,更淺一點的披帛,下配杏色湘裙。一副皇後身邊小跟班兒的樣子,聽得皇後問話,眉眼恭順回道:“太子殿下的書法丹青,嬪妾不敢妄加評論。不過見皇上瞧了很是歡喜,自然就是極好的了。”

皇帝都覺得很好,別人還敢說不好嗎?郗皇後聽了這話滿意,含笑道:“你說得很對,今兒是皇上大壽的日子,別的都不要緊,只要皇上高興了就成。”

上官美人趕忙附和,“是啊,是啊,皇上是真心歡喜呢。”

傅婕妤和虞美人也象征性的讚了幾句,豫王、睿王、代王都對靖惠太子的畫作,表示十分欣賞,玉貴妃則是淡淡一笑表示讚同。阿沅更是大力捧場,走了下來,近身站到畫作前面佯作觀摩的樣子,嘖嘖道:“啊呀,太子哥哥怎麽能畫的這麽好呢?簡直就是天上有、地上無,人間難得幾回見啊。”

說實話,自從知道太子愛慕玉貴妃以後,有可能是奸夫以後,就不大想靠近他,但是又怕突然生疏讓他疑心,只能繼續偽裝一如從前。反正那件事在幾年後了,到時候自己借口年紀大了,男女有別,再慢慢的疏遠更加自然一些。

靖惠太子聽得妹妹誇張的讚賞,自然高興,只是當著眾人不好意思,謙虛道:“阿沅,你都快把我吹到天上去了。”

阿沅呵呵笑道:“是真的好嘛。”

武帝也笑,“行了,太子知道你是個好妹妹了。”小女兒和太子走得近,自己是樂見其成的,將來自己百年以後,太子也能對玉氏母子幾個好一點兒。心有所思,不由自主朝玉貴妃看了一眼。

快三十的婦人了,保養的還和二十多歲一樣。飛眉入鬢、神姿清麗,透著難言的矜貴端莊韻味,再配上白皙瑩潤的肌膚,水波盈盈的眸子,滿園姹紫嫣紅的□都被她壓了下去。

美人如花隔雲端,彼此一輩子的同床異夢。

正在沈思,耳畔忽地響起一聲清脆的尖叫聲,“啊……!”又稚氣,又嬌嫩,不用看也知道是小女兒,頓時目光緊張尋了過去,“阿沅,怎麽了?!”

“沒、沒什麽。”阿沅的眼裏還殘留著驚慌,指著那畫卷,“燒、燒起來了。”詫異的看向靖惠太子,“這是畫,怎麽會自己燃燒起來。”

靖惠太子顧不上查看和解釋,慌忙上前,“燒著你沒有?”他伸手,想要拉著妹妹看一個究竟,哪知道剛碰到妹妹的肩膀,就被對方反射似的甩開了,不由怔住,“阿沅你怎麽了?我只是看看你受傷沒有……”

阿沅結結巴巴,“呃,嚇了我一跳。”

宇文極沖了上來,不言不語,但卻將她拉到了一邊。

玉貴妃快步走了過來,蹙眉問道:“阿沅,你沒事吧?”上前蹲身,細細的打量著女兒,“你方才離得那麽近,沒有燒著……”忽地發現幾根卷曲的發絲,不由怒道:“頭發都燒壞了!”又不好喝斥太子,只罵宮人,“還不快點傳太醫過來!”

睿王的座位比較遠,慢了一步,過來見此情形臉色很不好看。

阿沅忙道:“沒事,就是燒壞了幾根頭發而已。”

武帝沈著臉走了下來,把她抱回了座位,仔細的檢查了一番,方才松了口氣,“還好只是燎著一點頭發。”只是一轉頭,對著靖惠太子就沒有好聲氣了,“怎麽回事?你的畫差點燒著你妹妹!”

靖惠太子臉色一白,“兒臣……,不知道。”

葛嬪低了頭,眼裏閃過一絲快意。

豫王則要比他的母親機敏一些,只做關切的樣子,上前道:“還好方才沒有燒著三皇妹,不然……”看了靖惠太子一眼,“想來……,太子殿下也是不知情的吧?”

☆、36龍子龍孫

郗皇後斷斷沒有想到,好好兒的,會突然起了這種幺蛾子,可是畫怎麽會自己燃燒起來呢?一定是有人在其中搗鬼!又聽豫王在皇帝面前上眼藥,不由又急又恨,當即喝斥宮人,“全都站好了不許動!”然後朝皇帝請示,冷聲道:“此事有蹊蹺,還是叫人來檢查一下這副畫,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腳。”

豫王神色淡然,仿若看不到皇後的憤怒一般。

武帝則是挪動視線,看向那燒了一個大洞的松柏鶴壽圖,自然是有問題,太子不會自己弄出這等鬧劇來,但……,他獻給君父的壽禮能被人做手腳,也足以說明他不夠仔細,才會讓人鉆了空子。

如此粗枝大葉,這江山社稷還能放心交給他嗎?可是除了他,又沒有更好的儲君人選,皇帝陷入一陣沒有好兒子的失落中。這個時候,倒是想起早年亡故的孝平王,那個兒子……,除了沒有老六長得好,也是文武雙全性子大氣的。

罷了,想也無益。一則孝平王已經死了,二則有嫡立嫡,這是確保國家安定的最好辦法,否則若是立賢,便是一場頭破血流的宮闈鬥爭了。

心思沈了沈,吩咐道:“去叫太醫院的人過來,不,叫姬暮年過來吧。”

阿沅目光一閃,繼而沈默不語。

宇文極在旁邊神色不悅,低聲道:“頭發都燒糊了,還想東想西的。”一想起上次,她見著姬暮年就把自己甩開,便是大大的不滿。

阿沅不好在人前跟他爭執這個,沒吱聲兒。

宇文極的臉色更壞了。

******

“太子獻給皇上的畫卷自燃了?”姬聞堂問道。

姬暮年淡淡道:“是。”

姬聞堂露出不解之色,自語道:“這事兒真是有夠蹊蹺的,好好的畫,被人抹了石麟粉,就突然自個兒燃燒起來了,而且還在是萬壽節宴席上!不是還說,差一點就燙壞了小公主嗎?皇上少不了雷霆震怒吧?只怕太子要吃好一頓掛落呢。”

姬暮年見父親神色焦急,淡淡笑道:“也未必,如此能夠抓到背後搗鬼的人,證明是有人在陷害太子的話,一切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姬聞堂搖頭道:“這談何容易?既然對方有意陷害太子,存心在萬壽節上給他找晦氣,自然早就抹了痕跡,那會輕易讓人抓到把柄。”長長嘆氣,“太子性子懦弱,毫無殺伐果斷之氣,咱們這太子黨可真是……”

----可真是吃力啊。

姬暮年當然知道太子懦弱、優柔,但是他的儲君之位名正言順,又不是那等薄情寡恩、昏庸殘暴的主子,只等將來皇帝百年之後,太子登基大寶,身邊有老臣能臣們盡心輔佐,做一個守成之君便好。

對於臣子來說,這種君王還要好相處一些。

當然在他登基之前,太子黨們是少不了要多費一些力氣,但也無妨,今兒這件事自己早有準備,那幕後的人,終會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想到這兒,不由朝著豫王府的方向看了一眼。

“都處理幹凈了?”豫王問道。

“王爺放心。”親隨陳達強作鎮定之色,不敢說出事實真相,----當時領著人要去把裱畫師滅口的,結果那家夥卻早就已經跑了。可是這話說出來,一準兒被被主子活活打死,哪裏敢說?只做一臉事情辦妥的樣子,嘿嘿笑道:“奴才親自帶著人處理的,然後拖出了城外,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用黃土埋了。”

豫王點了點頭,“好了,你下去吧。”然後進了裏屋,與豫王妃笑道:“說起來,比預料的效果還要好一些。偏巧那小丫頭湊在跟前,燎了頭發,父皇原本三分氣,只怕現在已經變做十分,太子麽,最近有的忙了。”

豫王妃跟著丈夫一起得意,“是啊,且讓他忙去吧。”想了想,又遲疑道:“只是單這一件事,也動搖不了太子的根基啊。”

“根基?”豫王一聲輕嘲,“在隆慶那個蠢蛋謀反的時候,太子的根基就已經開始動搖了。而後面……,自然也不會只有這麽一件小事,且等著吧。”抿了嘴,並不打算跟婦人多說,“我先去書房一趟。”

豫王妃也不敢多問,出門送走了丈夫,折身回來,反倒想起內宅的煩心事來。叫了心腹嬤嬤說話,“老大媳婦還是病著嗎?老大身邊連個可心的人都沒有,我這個做娘的怎麽放心的下?哎……”

可是兒子去年才新婚,趕著塞人不大好,更不用說,兒媳還是跟自己一個姓,都是葛家的女兒。再說嫡庶有別,當然還是兒媳早點生個嫡長孫才好,不然庶子先出生,王府裏又是一番妻妾鬥爭。

豫王妃憂心忡忡的,大郡王卻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老婆沒辦法XXOO,外面的嬌花軟玉多得是,隔三差五換一個還新鮮呢。比如最近勾搭上的一個當紅花旦,端莊裏面帶著三分嫵媚,浪*蕩之中有蘊含五分正經,勾得人心癢癢的,一時三刻都丟不開手。

“大郡王。”小廝喜滋滋的走了進來,獻寶似的,將一個黑漆盒子遞了上去,“那東西送過來了。”

大郡王打開盒子,看了看裏面的紅色小藥丸,“嘿嘿”一笑,“要說那道士也是一個不正經的,凈煉制一些房中秘藥,不過嘛……”咋了咂嘴,“效用不錯。”

今夜,又可以讓那婦人叫個半宿了。

******

“你不知道?!”武帝勃然大怒,指著靖惠太子的臉罵道:“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是蠢貨啊,還是死人啊?!自己畫得畫,被人做了手腳都不知道。”將案頭的一沓折子狠狠一甩,“你自己好生看看!”

靖惠太子戰戰兢兢揀了折子,一本一本翻開,有彈劾自己進獻壽禮不盡心的,也有彈劾自己對皇帝不敬的,更甚至……,還有說是天生異象,乃是什麽社稷有劫數的不祥兆頭,言下之意,就是儲君的人選有問題了。

越往下看,越是一頭冷汗止不住。

武帝冷聲道:“朕問你,這些折子你打算怎麽壓下去?你這個儲君,面對臣子責難的時候,又有何樣的應對辦法?”眼裏是說不盡的深深失望,怒斥兒子,“總不能等朕百年之後,你還是什麽都不知道吧!”

“兒臣去查,去查!”靖惠太子汗如雨下,慌忙解釋,“既然是有人在畫上糊了石麟粉,而這幅畫,自畫好之後就沒有讓旁人碰過,只有……”咽了咽口水,“只有兒臣傳進府中的裱畫師,一定是他搗的鬼!”

武帝一聲冷哼,“還不算太蠢。”又道:“不過只怕已經遲了。”

既然有人通過裱畫師做的手腳,那麽裱畫師,要麽已經遠走高飛,要麽就被殺人滅口處理,哪裏還能夠找得到?太子啊,實在是太沒有心眼了。

靖惠太子雖然城府不深,但也不是蠢人,聽得明白父親話裏的意思,可是仍舊不甘心的小聲道:“也不一定,還是讓兒臣出去找找看吧。”

----連他自己都不是很有信心。

回到太子府就吩咐去找裱畫師,等待的功夫,像那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屋子裏來回踱步走來走去。沒多會兒,太子府侍衛哭喪著臉跑了回來,“沒人了,那裱畫師前幾天就沒去店裏,他在京中也沒有家眷,誰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怎麽會這樣……”靖惠太子一下子軟坐在椅子裏,額頭冷汗又冒了出來。

“太子殿下,殿下!”一個小太監飛快來報,“太子殿下,姬大人過來了。”話音未落,擁有特權的姬暮年已經快步走了進來。

“暮年。”靖惠太子臉色慘白,揮退了下人,“這一次,孤的麻煩大了。”將那些彈劾折子都說了一遍,“原本姐姐的事就鬧得滿城風雨,再加上這個,而孤……,連個搗亂的小人都抓不住,父皇不知道有多失望……”

“太子!”姬暮年微微皺眉,沈了臉,“成大事,遇事豈可慌亂?不論抓不抓得到幕後的人,殿下都不應該在此刻消沈,否則皇上瞧了,豈不是更嫌太子……”無能懦弱幾個字太刺人,忍著沒有說出口。

靖惠太子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又搖了搖頭,“可是……,不論孤如何假作鎮定也無濟於事,父皇這氣生定了。還有那些不懷好意的臣子們,誰知道存了何樣心思,他們一定會借此大做文章,狠狠彈劾孤的。”

“請恕下官僭越。”姬暮年身量欣長,站得又直,對比垂頭喪氣的靖惠太子,他就好一桿青翠碧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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