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楊雄幫著租了一輛小貨車，鳳嬌他們四個人，到跟在他身後現場銷售。

電廠有建在城外，大門口外有個小廣場，很適合楊雄表演。

廠裏上萬職工，大多數工人三班倒，沒上班的起碼有兩三千，再加上家屬和附近的村民，很快就把小廣場圍得水洩不通。

因為電廠這幾年急速擴張，廠裏很多青工，他們看到和許文強一模一樣打扮的模特，眼珠子都不會轉了，楊雄趁機大做宣傳。電廠的人果然工資高，很少有人喊貴，很多人穿上一試，效果很好，就開始掏腰包。

服裝很快就熱賣起來，鳳嬌三個人幾乎守不住攤兒，還是楊雄果斷分了一半的人幫忙，情況才穩住了。

鳳嬌讓楊雄帶人給顧客試衣，防止有人沒付款走脫，每當有人挑好衣服，就到她這裏付錢，鳳嬌脖子上掛的帆布包，很快就鼓了起來。

這個年代人們還沒有追求個性獨立的思想，而且，長期的拮據的生活，讓普通人特別愛面子，哪怕自己並不是那麽需要，但別人有的，自己也一定要有，因此，看到同事朋友購買了呢大衣的年輕人，哪怕自己穿上是不是很好看，也要堅決有一件。

鳳嬌帶來的兩百件大衣，到了下午三點，就銷售一空，攤位前，雖然不像早上那樣人頭攢動，但還是有十來個想要購買的。

“我們明天還回來，放心，我們的貨物很充足。”

回家的路上，鳳嬌不停地給雙手哈氣，楊雄還以為她凍著了：“給你，戴上我的手套吧。”

“不用，我不冷。”鳳嬌咧嘴苦笑，卻沒好意思說出自己的苦惱。

前世，她做夢都希望自己有這麽一天，能數錢數到手抽筋，結果直到生命終結，也沒有等到，今天，她終於嘗到這樣的滋味了，心雖然幸福地直唱歌，一雙手，卻真的遭罪了。

她好懷念後世的毛爺爺，一張就是一百塊，此刻，一百塊要十張，而且，紙質也不好，被揉得又毛又糙，常常兩張黏在一起分不開，鳳嬌真的數得好辛苦，最煩人的是有人付款時，還有五塊和一兩塊的小票子，唉，那可是一種幸福的折磨。

第二天，鳳嬌他們去電廠，略微遲了點，沒想到小廣場竟然已經聚集了好幾百人，這時代，普通人都沒有見過模特兒，哪怕是楊雄這樣的“偽模特”。

還有，楊雄的臉有點方，遠遠看去，還真有點周潤發的樣子，正是《上海灘》熱播期間，人們對許文強幾乎到了瘋狂的境地，每天到了電視開播時間，大街小巷經常空空蕩蕩，幾乎所有的人，都守在電視機前，現在，人們把這種熱情，轉移到楊雄他們身上，轉移到鳳嬌的衣服上。

第一天，好些人沒準備，恰好手裏沒現金，他們打聽鳳嬌今天還來，便準備好了錢，再加上昨天有人上班，沒能買上衣服，回到家看到同事買這麽好的衣服，忍不住捶胸頓足，聽到今天還有賣的，早早就眼巴巴等著了。

電廠附近的農村人，一半的人比城裏人還富裕，平時穿衣也很時尚，昨天見有人買回那麽好的衣服，今天也急忙過來，希望能搶購一件。

所以，鳳嬌他們一到廣場，車前就擠滿了人，楊雄帶著幾個學生，不得不維持秩序，讓人排好隊，才開始發售。

鳳嬌今天帶了五百件衣服，一直賣到太陽落山，天色都暗了下來才結束，滿滿一車廂衣服，變成鼓鼓囊囊的一帆布袋的鈔票，這可是五萬塊啊，除了鳳嬌，幾個員工都沒見過這麽多現金，圍著錢袋子，一個個激動地語無倫次。

晚上，鳳嬌請大夥兒吃了一頓羊肉，準備下面幾天轉戰三個國營紡織大廠。

電廠的成功，讓鳳嬌他們信心百倍，去第一國營棉紡廠時，她就帶了五百件衣服

紡織廠的銷售，卻比電廠差得多，鳳嬌痛苦地發現，紡織廠幾乎都是女工，她們瘋狂地圍觀模特隊，熱情比電廠高得多，衣服卻賣得一般般，一天時間，只有一百來件，幾個人都很喪氣。

“我沒想到紡織廠女工多，咱們的衣服都是給男同志的。”楊雄很自責。

“我覺得還行，一百二十三件也不少。”鳳嬌給大家鼓勁。

“廠長，明天，我們分開去幾個地方，一個是建設路，那裏有農業銀行職工大院，鐵路職工幹部學院，還有一個鐵路職工家屬區。”

楊雄的建議啟發了鳳嬌，她買來一張地圖，楊雄靠著記憶，說出幾個福利待遇優厚的單位職工家屬區。第二天，王晴帶兩個“模特”去國棉二廠，他們帶了一百件衣服。

鳳嬌帶了兩個模特，去的是工商銀行職工家屬區，那條路上，還有個源城工學院，但這時的大學老師工資很低，大學生的消費能力同樣也低，鳳嬌三人路過，並沒打算停留，卻沒想到有人問價：“賣衣服的，多少錢？”

“一百塊一件。”哪怕一件衣服，鳳嬌也要爭取。

問話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他仔細地看了看衣服，嘴一撇：“這什麽質地，樣子貨！”

鳳嬌臉兒一紅，急忙道：“我們也有純毛呢大衣，進口布料，樣式和做工，比這更好。”

在電廠，這樣的衣服一件也沒賣出去，鳳嬌只帶了五件出來，本來這種衣服，做得也少，一百八十一件衣服，一般人都受不了。

那人把衣服拿起來仔細看了看：“你可以試穿，絕對漂亮。”做模特的體校學生，經過幾天的鍛煉，也很會推銷，他們不僅幫來人試穿，還拿了穿衣鏡讓他看效果。

來人特別滿意。

“我們這服裝的樣子，就跟電視許文強穿的一模一樣，你看，是不是？”楊雄吹噓的話，也讓兩個學生學會了。

“我家就住在不遠處，你們能跟著去嗎？”來人指著一個住宅區的大門道。

“可以。”鳳嬌滿口答應。

沒想到，那是省工商局的大院，鳳嬌這屬於亂擺賣，她心裏直打鼓，不停地祈禱千萬別有人管閑事。

或許，老天就這麽眷顧她，年輕人回家叫來幾個朋友，還有他媽媽幫著參謀，結果那幾個年輕人也很動心，五件純毛呢子大衣一掃而空，還有一個路過的中年人，因為沒買上直說遺憾。

“大哥，你要是真心想買，明天我送過來。”鳳嬌主動出擊。

“行，你多帶幾件，我還有朋友。”

鳳嬌一天轉了四個單位的小區，有的可以進門，有的只能在門口擺攤，到了下午四點，賣出了所帶的一百件仿呢子大衣，五件純毛呢子的。

高高興興返回服裝廠家屬區，王晴沒多久也回來了，她的銷售和鳳嬌一樣好，但在剩最後一件時，碰上幾個無賴，硬是只給五十塊錢，兩個學生和無賴打起來，但寡不敵眾，最後被人奪走了衣服，王晴哭得眼睛跟桃子一般，頭發也亂糟糟的，鳳嬌柔聲安慰了半天才算平息，萬幸，三個人都沒受傷。

楊雄父子一起回來，他們興高采烈，興致高漲：“場長，知道我們賣了多少衣服？三百八十件，我們回來取了一次呢，那裏和電廠一樣好，明天咱們都去。”

“什麽單位？”

“保密單位，他們自稱七十三號信箱，七十九號信箱什麽的，應該不止一個單位，我聽說，他們的總廠都在山溝裏，這裏是分廠，剛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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