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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三方起亂戰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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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下的人聽到蔡威這一嗓子以後都下意識擡頭向上:朦朧的夜色裏只看到坡上隱隱綽綽的人影和近千張上弦的弓箭,但說話那人的模樣面容卻一絲也看不清晰。

說話的蔡威卻對坡下情形看的一清二楚,趁著眾人擡頭一怔忪的功夫,蔡威舉起的手忽然猛然劈下,坡上立時千箭齊發,黑壓壓一片箭雨向著坡下剛剛分開廝殺的人群兜頭而去,看陣勢仿佛完全不分敵我。

“曹子修,你眼神兒沒那麽好,別打量了!我是敵是友?等你突圍出來以後再仔細琢磨不遲!楞著幹嘛?還不趕緊走?”

漫天“嗖嗖”的箭鳴聲中,蔡威的聲音不甚清晰,但卻被點到名的曹昂聽了個真切。在最初的驚慌過後,曹昂咬牙瞧著突如其來的箭雨,攥著拳頭狠啐了一口:賭了!

“將士們,向那邊山坡靠攏!”

曹昂一嗓子吼出,身邊親衛便急速地變換陣型,由斷後的之字長陣改為錐陣沖鋒,曹昂一馬當先,以向天賭命的架勢向著箭雨來的方向狠沖過去。

張繡部隊先是毫無征兆出現的蔡威亂了心神,接著又被抓住時機驟然回沖的曹昂打亂陣腳,再加上主將張繡此刻正在前營和典韋所部糾纏,一時人心浮動,士氣驟減,隱隱有頹敗之勢。負責此處追擊的將領王文見到己方態勢以後,很不甘地下令後撤離開坡上弓箭射程:他是明明白白地看出來坡上這位不知何方神聖的,已經是鐵了心地要從他手裏搶人。那麽多弓箭手,那麽些箭矢,鋪天蓋地一同而下,竟然都如長了眼睛一樣,對上的都是他的人。曹昂那邊連被流矢誤殺的都沒有。若不是這人純心跟張繡將軍過不去有意結怨,就是這人手下當真有一批箭術驚人的弓箭手。

不過若是真的只因為這種推測就讓王文放棄對曹昂的追擊顯然有些小瞧他,他能在胡車兒事敗以後頂替胡車兒負責後寨圍堵之事,已經能說明這人不是個腦袋不怎麽樣的主。所以王文在看著手下撤出蔡威射程以後,眼泛殺機看向曹昂,在重新組織弓箭手以後,自己也挽了強弓說道:

“殺此人者,賞金封爵!”

剛剛殺出包圍的曹昂還沒等喘勻一口氣,就聽身邊護衛一聲清喝:“公子小心!”接著自己就被人從馬上撲下,“噗咚”一聲滾在地上。下一瞬自己戰馬就“咕咚”一下栽在地上,馬的後頸、腿部、胯部均中羽箭,傷重垂危,看樣子是再難前行。

觀戰的蔡威見此後眼睛一閃,抓過弓箭對準地上剛剛坐起曹昂,在青衿詫異驚駭的眼神中松開弓弦,雕翎箭奔著曹昂咽喉直沖而去。曹昂聽到風聲扭頭時,對著此景只覺頭腦空白,渾身發僵竟然絲毫動彈不得。他身邊親衛也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看著此箭呼嘯而來,頃刻就到了自家公子近前,下一眨眼就是公子血濺五步,橫屍當場。

就在這時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幕出現,蔡威這支被所有人認為是奪要曹昂性命的一箭在距離曹昂一步之遙時釘上了斜刺裏一支不知從何處放出的暗箭。兩支雕翎箭在曹昂咽喉前立起一個弧度後同時落地。死裏逃生地曹昂看著這一幕有些後怕地喘了口氣,起身給上頭蔡威送了個感激的眼神兒,然後就在護衛扶持下繼續往蔡威方向前進。

可惜受感激人卻全當沒看見他舉動。蔡威瞇眼看著王文想是被剛才的冷箭激怒,已經垂放在身側的右手在看到曹昂前行後又舉了起來。在一陣鋪天蓋地援護性質的箭雨下,曹昂和身邊所剩無幾的親兵終於突圍出王文的射程範圍以外,正式靠攏到蔡威所在山坡底下。

遠處的王文看著淯水河畔滿地的屍首咬牙切齒地盯向蔡威,蔡威卻仿佛什麽也感受到一般把手支在嘴邊沖王文很關切的喊了句:“王將軍,往南看!宛城城頭的火漂亮嗎?”

王文聽言驟然一驚,轉頭向南就見自家宛城城頭一片火海,就如剛才曹營的中軍帳一樣!王文又驚又怒,“呼”的一下轉過身,呼喝著收攏殘兵,也來不及在理會曹昂,趕緊向宛城方向馳援。

蔡威見此卻沒打算立刻追擊,反而挑著柳葉眉瞧著王文的撤離方向似笑非笑。

一旁青衿帶著曹昂向蔡威緩步走來。跟在她身後已經脫困的曹昂此時正眉頭微蹙地打量著蔡威:眼前這個男人身材頎長,步履間雄行闊步,英氣逼人。但面容卻姣好如女子:柳月細眉,水汪美目,秀鼻薄唇,烏發雪膚。這張很容易讓人想到“柔弱靜美”的臉讓曹昂憑白生出幾分面善感,但他卻極其肯定自己此前不可能見過這個人以後不留一點印象。

這個男人集傲氣、痞氣、義氣於一身。在莫名其妙的時間出現在莫名其妙的地點,所辦事情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曹昂不得不困惑戒備,很是警惕地看向蔡威。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救我?”

被發問的蔡威卻全然沒有在意曹昂的糾結:也是,曹昂現在在他的地盤他的手裏,他根本用不著提防戒備。他在上上下下瞧了人家一會兒以後,很神秘笑著略過曹昂的問題,轉而沒頭沒腦說了句:“曹子修,還能上馬嗎?”

曹昂一楞,隨即思路急轉答道:“若是追擊,可以再戰。”

蔡威笑著搖頭後很自來熟地搭上曹昂僵硬的肩膀:“不用再戰。只能騎射就好。兄弟我今兒請你看場戲。戲名就叫:‘滅口’!”蔡威話音一落,曹昂就聽到坡下隱隱約約又傳來一陣喊殺聲,仔細聽竟然是王文剛剛撤離的方向傳來的。

曹昂下意識地轉向蔡威:“你還安排了伏兵?”

蔡威微微聳聳肩:“王文不是傻子,宛城火一起,他不是要原路返回找張繡匯合就是改道宛城,直接救援。你從營寨而來,馳援你父親肯定不會只帶這些親衛來。大隊人馬在後頭吧?王文若是和張繡匯合,豈不是正巧碰到你的援兵?我不過順勢而為罷了。”

蔡威說完瞧了眼臉色古怪的曹昂又把眼睛轉向了聲音來的方向。那裏蕭圖正帶人和王文回師宛城的部隊廝殺。廝殺的原因就如蔡威說的那樣是一次滅口,而廝殺的過程卻的的確確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戮:蕭圖帶領三百輕騎等在淯水到宛城的必經之路上,衣甲鮮明,刀兵鋥亮,像早又預謀的獵人一樣候著獵物自投羅網。而墮了士氣又追丟曹氏父子的王文就是蕭圖此番最大的目標。

王文堵在曹營後寨追擊曹操時帶出軍士不下千人,一路廝殺到淯水和曹昂交鋒也有八百。除去與曹昂對戰時傷亡的人,蔡威一番漫天亂箭就讓他人馬損失的還剩不足五百人。

五百對三百,這個帳表面看上去是占優的。實際上戰場中,兩軍交鋒,一旦一方士氣潰散出現頹勢,再想挽回難如登天。王文就是在這種局勢下碰到了受令滅口,不留俘虜的蕭圖。

蕭圖是個怪胎,對著政治世故反應總是慢板怕,但對軍情軍機處理卻得心應手,無師自通。他在王文部隊出現時根本沒有按照常理互相報名、布陣、宣戰,而是在王文部接近自己射程後又給王文下了一次箭雨,然後也不等王文反應,抽刀揚鞭,大喝一聲,飛馬向王文本人殺去。他身後三百弟兄亦是緊隨其後,如潮黑水般湧入敵陣。

這是宛城之戰一場極其不起眼的遭遇戰,沒有名將隕落,沒有紅顏枯骨,只是戰場單調的血肉橫飛和往來軍士的慘叫呼喝。這場遭遇戰中,張繡部下損失慘重,主將亡沒,完成突圍者不過一百;蕭圖所帶三百人,三十七人陣亡,傷者無數。這場遭遇戰之後,謀劃者蔡威手劃地圖,對著他對面的曹昂語氣幽幽地說了這麽一段話:“天下之亂久矣。唯以戰止戰,以兵彌兵,方能正道。然將士無辜,人命可貴!威見多了離亂兵戎之苦。今日之約既有蔡威之私心,亦有萬民之祈願。若他年事成,萬望大公子記得:惜人、納賢、撫民、*將、慰軍、慎兵。”

剛和蔡威達成一樁驚世協議的曹昂被他此言震的心神一凜,站直身子鄭重其事道:“今日之言,出爾口,入昂耳,決不為六耳所知。曹昂立誓:蔡公之言,曹昂字字銘記於心,行之於身,傳之於後。若違此誓,昂當萬箭穿心,粉身碎骨!”

結果蔡威聽完以後沒交明顯地抽搐了一下:“你還是叫我名字吧。我不到二十,還沒你大,你叫我蔡公?聽著就別扭!”曹昂那時滿臉黑線:剛才那個桀驁不馴、機變百出、智謀長遠,把天下當棋盤還兀自談笑的人肯定是他的幻覺!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此時的曹昂還處於被蔡威摸不著頭腦的言行弄得極度混亂的狀態,就算看到前來覆命的蕭圖也沒立刻放松一直的警惕狀態。

打完仗的蕭圖一臉沮喪地向蔡威匯報:“公子,屬下辦事不利,還是讓他們逃走不少。”

蔡威無所謂地擺擺手:“跑了就跑了吧,反正也跑不遠。咱們的人怎麽樣?”

蕭圖臉色一黯:“三十七人陣亡,一百八十一人受傷,其中二十一人重傷。”

蔡威聽完手指抖了抖,聲音略沙:“老規矩:收回遺體,殮了。咱們帶回去厚葬。受傷的可安置好了?”

“青衿已經帶人過去診治療傷。”

曹昂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樣的對話,腦中不停地思索蔡威這樣為什麽這麽做,他把他放身邊這麽做的緣由為何?

蔡威轉頭看著遠處淡淡地說道:“總不能讓自家兄弟曝屍荒野。我帶他們出來了,就得帶他們回去。無論生死!”說完憂郁氣質一收,回身對曹昂揚起一個極其英氣的笑:“曹公子,可有心陪蔡某做筆交易?”

曹昂一楞,全然摸不著蔡威在想什麽。

蔡威那裏已經接口話題:“要不交易前還是下盤棋?”。話落下一刻,曹昂就見他從袖中抽出一軸畫卷。“呼”的一下鋪陳在兩人中間,軸卷展開,赫然就是天下十三州地圖。而他身畔蔡威則用他低沈傲然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棋名:六合!”

宛城。經常儒生打扮示人的文進一改往日形象,一身黑色勁裝單手握韁騎在馬上瞧著火焰沖天,喊殺四起的宛城,嘴角輕笑。

“文先生,火也放了,城裏弟兄也出來了。咱們是不是該去跟主子回合了?”文進身邊一人發問。

文進輕輕地點點頭,不放心地問道:“諸位放火時可曾燒到民舍?”

“放心吧,文先生。咱們絕對是按照您的吩咐來的。除了宛城府衙糧倉和吊索是實實在在的燒起來,其他的都是跟公子說的一樣:只放火作亂,擾襲視聽。不敢傷民。”

文進滿意地點點頭,瞧到馬上就要攻下宛城的夏侯淵部淡淡地笑著嘀咕了句:“我家公子還是心善,這大禮送出去居然都不能留名。也不知別人會如何反應。”

嘀咕完文進控韁撥轉馬頭對著身後二百人說道:“咱們走!去看看阿圖到底放跑了多少人給咱們?”話落文進就“啪”的一聲抽在馬上,帶人向淯水河畔的疾馳,完成他今天最後一道任務:若是阿圖失手,沒有全殲張繡部。那奉正你就辛苦點,回來的時候把見過這支殘兵順帶收拾了吧。記住,不能留下活口!不能走漏我們來過宛城的風聲!公子我可不想回南陽後還得迎來景升公質問。

在文進領人回師,順帶屠殺蕭圖手下漏網之魚的時候,同樣看到宛城火起的張繡也在帶人往宛城急趕。但是他身後卻緊隨著典韋率領的虎衛軍窮追不舍。和之前王文追擊曹操頻放冷箭不同,典韋追擊張繡是咬住尾巴,專門屠戮斷後部隊。他即不發動集體沖鋒也不下令放箭,只看著前頭敵軍誰落後就收起刀落收割誰的性命。這種幾乎野蠻的打法完全就是鄉下兩撥地痞打架的方式,與兵法布陣不相幹,但效果卻出乎意料:張繡的斷後部隊漸漸縮短,就算督戰的刀斧手還在也不能阻止有軍士因過於恐慌中途逃逸。典韋根本不稀罕去理會逃兵,照舊全速追擊,看樣子不活捉張繡,這大漢心氣難平。

而被典韋追兔子一樣追著跑的張繡此時卻後悔不疊:悔不聽文和先生之言,才有今日之難。若此番戰後還有命在,必對文和先生之策言聽計從,再不行這等犯險之事。

可惜張繡這番心裏活動明顯沒有被老天爺聽到,在他緊趕慢趕抵達宛城城下時,宛城城頭的旗幟已經換成了紅底黑邊的曹營旗。城中主帥姓氏“夏侯”兩字高懸於上,在東方漸明的天光中對著張繡淩風招展,只顯得一派諷刺。張繡瞧著眼前改了姓氏的城頭,又看看身後漸近的典韋追兵,一咬牙撥轉馬頭,正要向穰城方向撤退,卻見宛城城門緩緩打開,夏侯淵和手下親兵帶著被五花大綁卻已經雙目微瞇,一派安閑的賈詡走上城樓。

“張繡將軍,還往哪裏去?”夏侯淵捋著胸前胡須,笑臉模樣仿佛是在和老朋友打招呼。只是和他這和善態度不一的是夏侯淵說完手中的令旗就輕輕落下,剛還是空無一人的東西兩側呼啦啦冒出一堆執箭之士,自左右堵住的張繡退路。

張繡臉色大變,本能控馬後退一步,咬唇看向城樓上的夏侯淵。

夏侯淵像是沒看到他目光一樣,扭頭看向了他處。一直被綁著的賈詡卻沒理會身邊曹營的兵丁,徑直走到箭垛邊,探身向下,聲音依舊不急不緩,只看著張繡的目光帶了些慈*和關切:“將軍,降了吧。”

張繡聞言,一時楞怔地僵立馬上。反應過來賈詡所言之後,張繡大腦開轉,臉色也隨之一陣變幻。

在張繡面臨抉擇自我思考糾結時,曹操已經被許諸護衛到了曹洪北營。眼下他正臉色難看地坐在桌案後。帳中曹洪、許諸看著剛剛匯報了消息的親兵,誰也沒有出聲:主公半夜奔馳自來了北營以後,已經知道自己是怎麽被兒子打暈怎麽上馬兒子又是怎麽為他斷後的情景。這在久經沙場的人看來,大公子恐怕此時是……兇多吉少了。偏巧剛剛又一條糟糕消息:主公的侄子曹安民在張繡襲營時,突圍不及,命喪亂軍。

不過曹操到底還是沒失了分寸,在聽完此消息靜默一會兒以後,曹操撐著桌案:“軍前情況如何?典韋可逃脫?”

“末將受命典君帶胡車兒前來見主公。典君那時已和張繡戰在一處。並未有逃脫。”

曹操心一涼,撐著桌案的胳膊像失力一樣落到案面上:“知道了,你下去吧。”

話說完就閉上眼睛,顯然不欲多言。

親兵聽話的起身外退,還沒走出營帳,就見一小校滿臉喜色沖到營帳前:“報~,主公,文謙將軍已將張繡餘部兩萬人圍困中軍!妙才將軍剛剛攻取宛城,眼下張繡正在馳援宛城!典君已帶人追擊!”

帳中之人聞言,臉上俱是一松,可惜還沒等這口氣喘勻乎仔細問個究竟,外頭就有幾個曹兵不顧軍紀連滾帶爬的來到曹操營帳,帶著哭腔匯報:“主公,於禁造反了!正在讓人大肆殺戮我部!”

作者有話要說:於禁反了??????乃們信不?

乃們能猜到蔡威會幹什麽嗎?哈,猜不到我也不告訴乃們。不過提示一下|:蔡威手底下目前出現過的四人,青衿,阿圖,文進都在宛城,那麽另一個呢|?會在哪裏呢?去幹嘛了呢?

下一章,文和,不好意思,你的悲劇從此開始了。所以說,而姑娘蝴蝶什麽的,胡扯什麽的,真的會出事的啊啊啊啊!

最後,羞澀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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