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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神出鬼沒老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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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嫵丟完就有點兒後悔,怎麽說這老頭兒也算個老人家,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這麽吼過上了歲數的人,這會兒這麽沖人家發火她多多少少把剛才在蔡平那兒的郁悶也算這老頭兒身上了。於是這二姑娘喊完以後就有些發呆的看著老頭兒,等著人家回吼過來。

誰知老頭兒卻也不生氣,還是沖著她嘿嘿壞笑著,然後從頭上拔下那根在蔡嫵看來幹凈不到哪兒去竹簪,對著手中竹筒杯一劃:杯子居然就被豎分成兩半了,而且裏面的酒還不撒出來。老頭兒把一半杯子遞給蔡嫵,陪著笑臉說:“小友消消氣,老道我也是隨口問問而已。你要真惱了,某家這就給你賠不是。”

蔡嫵傻眼: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他他他……他竟然拿著我的東西給我賠不是,還臉皮特厚,大言不慚。

虧她剛才還被她那手發簪分杯的戲法兒給驚艷了一下呢:不錯的魔術呀。

不過現在,眼前這張笑得特猥瑣的臉只讓她覺得無比欠揍。卻聽老道士接著說道:“本來呢,我在潁川都轉了一圈也沒找到華老頭兒,不曉得他鉆到哪個犄角旮旯去了。正打算離開去青州來著,可是又想想自己幾個月前還在潁陽茶鋪碰到一個有意思的小丫頭,就是小友你了,我越想越覺得咱們倆有緣分,就來看看你了。沒想到居然讓我碰到這新法釀造的‘昆侖觴’。實在是天意如此,讓我不得不為之貪杯了啊。”

信你才有鬼呢!

蔡嫵被他氣得牙癢癢,沖身後杜若:“你去看看壇子可還有剩下的?”

杜若點點頭,戒備得繞過老頭兒,轉到屏風後,過了會兒探出頭來,哭喪著一張臉對蔡嫵說:“姑娘,一點兒也沒剩的。”

蔡嫵聽了,眼睛裏幾乎冒火地盯著老道。老頭兒被她盯得毛毛的,涎著臉問蔡嫵:“要不我給你變個戲法?”

蔡嫵拉著臉:“你能把我東西給我變回來嗎?”

老頭兒想了想,一本正經地搖頭:“不能。那東西我已經喝了。”接著又換上一副欠揍的笑:“不過我可以給你弄個小家雀,小金魚什麽的?要不要?”

蔡嫵瞪了他一眼,覺得再跟他糾纏下去自己會被氣傻掉。心說我惹不起還躲不起?於是扭頭從他身邊離開,轉過屏風坐榻上跟杜若嘀嘀咕咕去了。把老頭兒一個人晾在了書房外間。

老頭傻眼:怎麽說著說著人就走了?他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麽有意思的孩子,正逗得興起呢,人家不陪他玩了。老頭兒很失落。摸摸鼻子,跟著到屏風後:“小友啊,要不我老人家再贈你一卦?這回不要錢的。”

蔡嫵擡眼瞟他一眼,操著奶聲奶氣的聲音回答:“誰要信你?你都提前把錢收了。”

老道清咳一聲,知道她說的還是酒的事。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辯解:“那上回我總沒收吧?”這下蔡嫵頭也不擡了,直接答:“上回我把栗子給你了。”

^ 老頭兒聽完像想起什麽來一樣,一副回味表情:“嗯,對,上次那栗子確實不錯。要是再甜點就更好了。”說完探探身子,狼外婆表情地看著蔡嫵,用相當有蠱惑力地語氣說:“你就真的一點兒也不好奇我給要你算的卦?”

蔡嫵仰著小臉看他:“我都說不好奇你能怎麽樣?”你總不會又忽然說給我聽吧?下半截蔡嫵沒說出口,不過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從她眼神裏讀出這個意思。

老道站直身子,左手往空氣中一抓,一只小乳鴿憑空出現在他手裏。老頭兒拎著鴿子翅膀往蔡嫵懷裏一扔:“養著吧,將來怎麽玩隨你。”

蔡嫵先是被他隔空取物驚了一下,然後就被撲撲楞楞的鴿子撲到臉上,手忙腳亂地抱下鴿子,就聽身邊杜若“啊”的一聲尖叫,拉著她衣襟結結巴巴地說:“姑……姑娘,那個老神仙剛才又‘呼’的一下不見了。”

蔡嫵被她嚇一跳,抓著鴿子轉頭看杜若,發現這姑娘居然有就地跪拜的意思,馬上出聲何止:“杜若,什麽老神仙老神仙的,那就是個老騙子。還有那個被你‘呼’來‘呼’去的,不是飛升了,最多叫逃脫術。”

杜若迷惑地看著小主子,逃脫術?什麽意思?又是小主子的新詞?可是老神仙之前的可是真本事啊。姑娘這麽說他,會不會被老神仙知道降罪呀?哎喲,這可真要命嘍,神佛保佑,千萬不要被老神仙聽到。

想著杜若就趕緊走到窗戶邊,探著身子往外瞧瞧,“嘭”的合上窗戶,走到蔡嫵跟前,壓低聲音就要捂住蔡嫵的嘴:“姑娘快別這麽說,那老神仙還是有幾分法力的,被他知道會怪罪姑娘的。”

蔡嫵“嗚嗚嗚”了幾聲,然後扭頭掙開杜若,沒好氣地說:“毛線的法力!那是魔術!魔術懂不懂?”

杜若搖搖頭,滿眼蚊香圈:那是個啥?不是說是仙法嗎?怎麽到了自家姑娘這裏就成魔術了呢?

“算了,不跟你說了。”蔡嫵跳下榻拎著手裏撲棱棱地鴿子走到外間,心話說:要是說了以後,萬一你再次化身‘十萬個為什麽’打破砂鍋得問我這個是怎麽變的,我怎麽答?

杜若緊跟著出來,還有些迷糊,不過見蔡嫵說不說了到也沒再追問。只是瞅著蔡嫵,倆大眼睛眨啊眨的。蔡嫵被她眨的受不了,一把把鴿子遞給她:“你去找個籠子把它放進去吧。”

杜若點點頭,猶豫了一下,接過鴿子,指指屏風後的酒壇和竹杯子啥的問蔡嫵:“姑娘,裏面那些東西怎麽辦?還要嗎?”

“要!為什麽不要?我還得得接著弄呢,這回一口我都沒份兒,我總得知道自己弄出來的東西什麽味吧。”蔡嫵憤憤不平,咬牙切齒地回答。然後跺跺腳,扭頭往裏收拾東西去了。

杜若往裏看看,發現自己姑娘收拾酒壇酒杯還是挺在行的,就抓著鴿子出門找籠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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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接著往前走,轉眼就到了年底,這期間蔡嫵的小日子過得還算滋潤,除了林大家課業和要在老娘那裏應付的理事打醬油、客串聽眾,她基本每天就是繡繡花,看看書,養養鴿子,沒事兒鼓搗了小玩意啥的。只除了時不時忽然出現的邋遢老頭兒來這裏偷嘴跟她搶糕點,她生活還是相當愜意的。

蔡家除服後的第一個年過的相當熱鬧,守歲,貼桃符,拜年,祭祀,還有蔡嫵她們這些小輩兒得的壓歲錢。

年夜飯的時候蔡嫵被蔡平慫恿著把自己弄的那壇酒呈上了。

因為當時再做時已經是秋天,找不到梨花,只能以海棠代替。還別說,可能蔡嫵真的把吃貨的特性帶了個十足十,在吃喝和鼓搗吃喝上特有天賦。她用海棠代替梨花以後做出來的酒比之前香味更濃冽,口感也更綿醇。蔡嫵給自家阿公倒了一杯子以後,阿公喝完,笑得見牙不見眼,然後特文藝地給這酒取名:“海棠春”。

蔡嫵聽後低著頭□哀嘆:不好意思,那位寫書的哥們,你筆下昆侖觴已經被我改得不成樣了。你大人大量,泉下有知就湊合著聽折子“海棠春”吧。

年初二的時候,蔡嫵從被窩裏戀戀不舍地爬起來,半合著眼睛迷迷糊糊地要坐起來穿衣服,然後“嘭”的一下頭碰到一個木幾。蔡嫵一下子被“磕”清醒了,揉著腦門沖著門外喊:“這誰往我榻上放的木桌?”

外間杜若拿著溫毛巾正準備聽蔡嫵起床後給她,這會聽到喊聲趕緊跑來。拉開帳子一看,蔡嫵榻上擺著個做工精致的紅木小桌,木桌寬度二尺有餘,長度和蔡嫵榻寬差不多,高度到蔡嫵胸前,要是放個針線簸籮小繡撐什麽的在桌上,這個高度正好拿。杜若把毛巾遞給蔡嫵,低頭瞅瞅桌面上刻字:“贈小友。淩虛子留。”

“姑娘,這好像是老神仙送你的禮物。你以後要是嫌冷,可以直接窩在榻上繡東西了。”

蔡嫵摸了摸腦門,疼得吸了口涼氣:“‘嘶’,什麽老神仙,都跟你說了他是個老騙子了。整天搶我點心,送個破桌子還欺負我一把。哎喲……真疼啊。”

“我瞧瞧。”杜若撥開蔡嫵額前頭發,一看:“紅了一片,不過沒起包。我去廚房拿個雞蛋去給你滾滾。”

蔡嫵點點頭,然後一臉惆悵地看著面前的“新春禮物”。

她對這個纏人的老頭兒是一點兒輒也沒有了。不光經常神出鬼沒的來她們家跟她搶吃的,搶玩的,還特無恥的每次吃完都胡說八道,牛皮吹的天花亂墜。聽他那意思就是老天爺老大,他老二,閻王爺是他拜把子,九曜星君請他喝過酒。

這丫有一次自稱他天賦異稟,一年不吃飯照樣生龍活虎。還腆著臉問蔡嫵信不信。

蔡嫵陰陽怪氣地答他:“我信。怎麽能不信呢?您老人家世外高人,什麽時候騙過我呢?”然後語氣一轉:“哼,也不知道哪個跟我搶點心搶的跟餓死鬼投胎一樣。”

老道一捋胡子,選擇性聽取前半段後,嘿嘿笑道:“嗯,是沒有騙過。想我逍遙子縱橫江湖,憑的就是鐵口神算,童叟無欺。”

蔡嫵眨眨眼睛:“你不是說你道號清罡子嗎?怎麽又成逍遙子了?”

老頭兒轉頭:“啊?是嗎?是清罡子啊?你問那天我有點兒喝多了……記不太清了到底說的什麽子了。”

蔡嫵當時就白眼。這老家夥嘴裏,沒一句靠譜的。跟他說話你就當耳邊過風,吹了就算。瞧這會兒送禮物的,落款又換了,搞不好你問他,他又得毫不知恥地說:“我有說我是逍遙子嗎?我說的淩虛子吧?難道我又記錯了?”

新年過後蔡嫵生日的時候,王氏照例給她做了碗長壽面,並且在蔡嫵剛吃完面就跟蔡嫵宣布:阿媚六七歲了,不小了。你姐姐六七歲的時候都開始跟著娘親到廚房打下手了。所以阿媚也該試著下下廚房了。不求你能做出什麽來,先把鍋碗瓢盆,米粟五谷認全了就行。一邊蔡斌也是一臉欣喜加惆悵的覆雜表情,準嫁女心態發作:小姑娘又長一歲,離她嫁人又進一步。真是讓人開懷又郁悶吶。

晚上蔡嫵進書房,老神棍又不知道從哪裏蹦跶出來,一副鬼頭鬼腦地沖她笑。她瞥都懶得瞥他:因為她發現這老神棍還真算得上來去無蹤。每次來她家闖她房間,她家裏人除了杜若居然就沒有一個看見的。

有一回蔡嫵實在好奇忍不住問他,結果人家瞇縫著眼睛神在在地答:“老夫方外之人,來去之蹤自不能被俗人所見。不過你要是肯把今天的糕點讓給我,我就告訴你。”

蔡嫵聽完,扭頭走了:他又嘴裏沒溜的開始忽悠了。

現在她眼前的老神棍嘿嘿壞笑著坐在書房案幾前蔡嫵新弄出的小馬紮上,沖著蔡嫵招手:“來來,媚丫頭。今天你生辰,老道我給你算了一卦,聽聽不?”

靠,又來!蔡嫵風中淩亂,怒瞪老頭兒。

她就不明白了,怎麽會有上趕著給人算卦的道士,你算得準還好,算不準還滿嘴胡咧咧。

上次他跟她說:“金星沖日,主有禍。”然後讓她早做打算。

蔡嫵當時看老頭兒正襟危坐、表情嚴肅,信誓旦旦,不禁有些擔憂地問:“該怎麽辦呀?”

老頭兒裝模作樣掐手指,最後嘿笑著來了句:“啥事兒沒有,你日子照過就行。”

蔡嫵想抽他。

當然她那會兒根本不會細想老頭兒那句卦語的“主有禍”是啥意思。只到很多年後跟著郭嘉發現自己老公叫曹操主公時才想起來:原來此“主”非彼“主”,不是主宰之意,而是暗指上人。就是這一年,靈帝何皇後立,其兄何進以屠夫拜大將軍。東漢禍始也。

這會兒的老道正神神秘秘拉著蔡嫵說:“我跟你說,你別不信,你們家要添丁進口了喲。嘖,你那什麽表情?我這卦可是專門為你給你們家算的,很靈的!”

蔡嫵拉著臉,從牙縫裏蹦出“謝謝”倆字。然後抄起一卷《山海經》坐在另一張馬紮上不理老頭兒的自顧看了起來。老頭兒戳戳她:“哎,我卦說完了。你那天拿的綠豆糕給放哪裏了?我來了都沒找到。”

蔡嫵無語,一手拍掉打擾自己的那只爪子,很想回他一句:不是會算嗎?你算出來不就成了?

但轉念一轉眼珠,對著杜若:“杜若,去廚房給拿綠豆糕來。”然後小聲沖杜若:“記得撒把鹽在上面。”

杜若嘴角一抽,表情古怪的出去了。

她為這兩只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老小互整對方而心頭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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