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的時候，這個漸漸入秋的城市再次經歷了一場暴雨的洗禮。

這天晚上回家的時候，顧青詞在小區附近遇到了劉曉玉，讓人意外的是，那個開朗愛笑的女孩子一臉愁容坐在河岸邊的長椅上，眼睛裏面水光盈盈，好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似的。

顧青詞本來覺得麻煩不已，最後心裏到底是放心不下，過去拍了拍劉曉玉的肩膀。

見到她之後，本來還只是閃著淚光的劉曉玉立刻抱住她，放聲大哭起來。

顧青詞不明所以所以，只好安撫性的拍著劉曉玉的肩膀。

等劉曉玉稍微冷靜下來的時候，顧青詞想著把她送回家，沒想到那姑娘卻可憐兮兮說了聲：“能不能陪我走走？”

這可憐巴巴的聲音讓她完全放心不下，心裏一軟，就點著頭答應了。

兩個人順著路往商業中心走去，劉曉玉一路都和顧青詞喋喋不休說著話，聽她話裏話外的意思，大概是說相戀很多年的戀人和她分手了，這一天來得很突然，之前一點預兆也沒有，她還沈浸在和戀人之間的戀情當中。然後戀情突然宣布死亡，讓她根本接受不了。

劉曉玉大概真是受傷許多，一句話翻來覆去說著，越說越是難過，越說越是停不下來。

然後暴雨就毫無征兆降臨了。

雨水砸下來，在地面上發出劈啪的巨響，雨幕過於濃厚，壓根看不清外面的東西，兩個人面面相覷一會兒，劉曉玉先開口建議：“我們到旁邊的酒吧坐一會兒怎麽樣？”

顧青詞猶豫一會兒，點了點頭。

雖說她之前是個在夜場賣酒的，但是實際上酒量也並沒有想象中好，顧青詞本來不打算喝酒，沒想到劉曉玉一進去就叫了兩杯長島冰茶，爾後便是一杯接著一杯，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醉得不成樣子了。

已然是深夜時分，外面暴雨沒停。

顧青詞喝醉之後只是趴著不動，劉曉玉的酒品就不太好了，鬧嚷嚷的，又在店裏大哭大笑著，最後店員實在是沒轍，翻了下兩個人的手機。

劉曉玉的手機上了鎖。

顧青詞身上帶著兩只手機。常用的那支設置了密碼鎖，另一支備用的手機是以前常見的翻蓋機。這個手機沒設置鎖，店員很輕易在裏面翻找到了電話簿。

顧青詞不喜歡在電話裏面存稱呼，清一色都是名字。看到這一排名字，店員也很犯愁，好在電話簿的旁邊有個緊急聯系人列表，列表裏面有一個名字，店員這次沒猶豫了，趕緊打了過去。

老年人作息的副部長，這會兒已經準備睡覺了，沒想到電話突然響起來，副部長略微皺了皺眉，看到來電顯示後，搖了搖頭，接起來。

電話只說了五句不到就掛斷了，顧清瑯臉上神色已經轉為無奈，他稍微想了想，又打了個電話出去。

副部長比傅景年先一些到達酒吧。

很快就看到了兩個爛醉的女孩子。劉曉玉邊哭邊唱著歌，他略有點嫌棄地抽動一下臉頰，顧青詞倒是乖乖巧巧趴在一邊。

顧清瑯猶豫一下，輕輕推動她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讓她醒過來。

沒想到顧青詞還真的就順勢直起身來，只是臉色緋紅，眼神迷蒙，她咂巴咂巴嘴，看樣子神智還是沒有恢覆。

顧青詞轉過臉來，搖搖晃晃打量了顧清瑯一眼，模糊中看到副部長自上而下露出的有點鄙夷的臉，她一時咯咯笑了起來，片刻後，猛地站起來一把抱住他脖子，埋進他懷裏。

顧清瑯被她突如其來的襲擊弄得一僵：“顧二傻？”

那姑娘卻和小奶狗似的，毛茸茸的腦袋埋在他肩邊，蹭了蹭他脖子。

姑娘年紀輕輕，頭發細軟，呼出來帶了酒味的熱氣鉆進襯衫領子弄得他有點癢，軟綿綿的身子完全靠在他身體上，仿佛他稍微亂動一下，就能碰到什麽不該碰的地方。

顧清瑯一貫是個禁欲的主，也不是什麽風流愛玩的，他和女性之間總是會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這會兒便覺得實在是尷尬不已，手也不知道該怎麽放，又輕輕喊了一聲：“顧二傻，快醒醒！”

那姑娘非但沒有醒過來，反而突然張口咬在他肩膀上。

顧清瑯吃痛，倒抽一口冷氣。

小姑娘又笑起來，頗有點傻氣，只是目光直直看著他眼睛，眼巴巴的：“……我想吃掉你。”

顧清瑯想，等她清醒過來想到這一幕，大概會覺得羞憤死的。興許他現在拍個照片還不錯。

顧青詞又把臉埋下來，含糊嘟噥著：“你好香……副部，你好香……”

顧清瑯微微一楞。

還能認出人？

“顧青詞？”

那姑娘拖著聲音像是想要努力抓回神智，長長地“唔”了一聲，一時不動了，不知道是不是又睡過去了。

真是個讓人不省心的姑娘。

顧清瑯垂下頭，想要把她放回去，沒想到這一低頭，卻看見她睜著眼，圓滾滾的眸子一直看著他，水汪汪的。片刻後，顧青詞突然踮起腳支起身子。

這次，副部長就完全呆滯住了。

那姑娘用嘴唇廝磨著他的唇瓣，像是覺得很美味，又或許覺得遠遠不夠，她有點生氣起來，索性像是小狗一般，伸出舌頭舔弄起來。

不過也不夠。

這個名叫顧清瑯、火候正好的美味實在是太難吃下口了。顧青詞又惱又急，把舌竄入對方口中了，才稍微安下心來。

吃到了。

雖然只有一點。

她放肆地欺負著某位如遭雷擊一般渾身僵硬的副部長，把酒氣送進他的唇舌之間，又恣意游走調戲，不過總有點不滿對方的毫無反應，忍不住輕輕咬起他的嘴唇來。

微微的刺痛讓顧清瑯回過神來，趕緊推開她，可又怕她摔下去，只好小心翼翼將她放回椅子上。一坐回去，顧青詞便又趴到了桌子上接著睡。

只是吧唧吧唧嘴，像是品嘗到了什麽人間至味一般。

顧清瑯卻實在是有些不安，皺著眉瞪了她半天，對面沒有一點反應，他也無可奈何。

連上司也敢調戲，還真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兩分鐘後，傅景年也趕到了店裏。

顧青詞趴著在睡覺，副部長站在稍遠一點的位置，似乎有點不自在，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異樣。傅景年把視線落回到趴著的人身上。

不知道傅景年之前遇到了什麽事情，這會兒語氣雖然平靜，但是臉色總有點不好。顧清瑯倒不認為這個人是因為過來接人而心情不好的。

“她們兩個女孩子怎麽會喝的這麽多？阿詞也是，別人喝酒她就陪著喝，不會勸著點嗎，以前在夜場的時候難道也是……”

顧清瑯還沒平靜下來，不過聲音很溫和，打斷他的話：“興許是心情不好。”

傅景年略有點嗤笑：“她也會心情不好麽？那個女人就是個刀槍不入的怪物……”

顧清瑯沈默一下，笑笑：“她好歹也是個女孩子，說到底也會有敏感柔軟的時候。”

傅景年看了顧清瑯一眼，不說話了，卻有些不啻。看樣子顧清瑯是壓根不了解顧青詞這個人，這個女人從外殼到內裏都是堅硬的。

如果讓顧清瑯知道他現在的想法，估計就實在是哭笑不得了。

興許他自己根本就沒有註意到，真正不懂顧青詞的人，實際上是他自己。如果他肯放下面子認真研究一下這個女孩的話，大概能夠很輕易發現她軟弱的那一面。

雖然顧清瑯了解這一點，但是他並不認為自己應該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如果一直都讓別人觀察幫助的話，這段戀愛就算是開花了也不會結果。

顧清瑯和他分攤起責任來：“我查了一下員工手冊，你和顧青詞住的地方很近，所以你把她送回去。我負責送劉曉玉。”

雖說劉曉玉是自己組裏的人，但是他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送劉曉玉回去。

傅景年點了點頭：“那就麻煩副部照顧我家那位不省心的屬下了。”

顧清瑯微微一笑：“也麻煩你照顧我家不省心的屬下了。”

傅景年想了想，還真是這麽一回事兒，這便輕笑兩聲，過來將顧青詞扶起來，讓她借著力，幾乎完全靠在他的身上，然後將她整個打橫抱起，又對顧清瑯點了點頭表示再見，這就帶著人慢慢出去了。

那兩個人身影很快就沒入黑暗裏面，顧清瑯站了一會兒，有些沈默。

柔軟而又濕潤的嘴唇的觸感仿佛還殘留著，他皺了皺眉，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許久後，才朝著劉曉玉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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