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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溫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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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高高興興的就好。”燁斯汀起身向外,“換衣服,去吃飯,之後再走。”

“嗯!”

吃飯的時候,薇安得知沙諾也會帶族人隨行,想了想,問他:“這是不是沙諾換取他族人的條件?”

燁斯汀點頭,“對,他提出的。”

薇安轉而問起小鎮上的事情,“你是不是得到了什麽消息?”

“派人去小鎮走了一趟,那兒現在被包圍了。”燁斯汀淡然淺笑,“諷刺的是並非貘族、外邦侵擾,而是努比亞人要占領小鎮,這幾天打得厲害。”

薇安忍不住嘆息,對這種趁亂謀一己私利的事情已是司空見慣,卻依然不能淡然以對。

燁斯汀繼續道:“努比亞人包圍了小鎮,阻斷了信鴿來往,現在是僵持不下的局面,鎮內還算安穩。”

薇安反過頭來為他考慮,“其實,如果你太忙的話,不用專門走這一趟。”猶豫片刻,又道,“就連我也可以不去的,讓沙諾、泰德他們帶人去打破僵局就好。”

燁斯汀漾出舒心的笑,“懂事了。放心,我在不在都一樣,不過是鎮壓,幾個兄弟知道怎麽做。”

不過是鎮壓——薇安失笑,這種話被別的部族聽到,不知是何種心境。

臨出門,薇安去看了看布倫達,叮囑她照顧好自己,一味酗酒也可以,要留在家裏喝,不要四處亂逛。

布倫達躺在席子上,看著薇安,醉眼迷離,笑得惆悵,“我父親那麽對你,你居然也不遷怒我。唉——燁斯汀也是一樣,也只有你們兩個肯對我好,別人都是那麽沒良心,各有所圖。”

薇安聽完,悵然轉身。心知布倫達已經知道近期巴克、撒莫做過的事情和原因。若非太失望,又怎麽會讓她這種性情的人消沈至此,甚至對征戰都喪失了興趣。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她和燁斯汀都是一樣,與布倫達相互漠然最好,這樣在面對巴克無事生非的時候,可以隨心所欲。可是如今因著布倫達的關系,總是放不開手腳。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她就是沒辦法討厭布倫達,布倫達就是怎麽樣都不能讓人討厭,這是沒有道理好講的事。

——

蕭颯風中,以燁斯汀、薇安為首,沙諾、泰德各帶人緊隨其後,一行人輕騎夜行,出城趕奔小鎮。

風從側面而來,不時拂動發絲。

薇安雙手攏起頭發,手勢迅速地挽起,隨即從衣袋裏摸出一根木簪,斜插在發間。一頭黑發便這樣固定起來。

燁斯汀輕輕挑眉。

薇安報以一笑。她的頭發總是保持這樣不長不短的樣子,平時覺得礙事時便會這樣挽起來,久而久之已經熟練。木簪是她自己修出來的,不圖好看,只圖個方便。

沙諾正在跟泰德談論別的事,語聲不低,並不避諱。

他問:“今晚燁斯汀該出手了吧?”

泰德便笑道:“當然,我們一共才二百人,燁斯汀沒道理還觀戰。”

“那就好。”沙諾對此很期待,“他這樣的人出手,打起來才有沖勁。”

“死在燁斯汀手裏的人,是福氣。”

“怎麽說?”

泰德的語氣是引以為豪:“不怎麽說,反正誰死在燁斯汀手裏,也算是一種榮幸。”

這話沙諾要過段日子才明白,此時的薇安聽到,自是理解。圖阿雷格的領袖,先前帝國的王子,某種意義上來說,誰死在他手裏,的確是比死在名不見經傳的人手裏要多一份光彩。唯一遺憾的是,那些人未必知曉。

一行人騎的都是駿馬,又是夜間涼爽的環境,趕路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不止一倍。

一次一次的磨練之下,薇安的小黑馬越來越健壯,也越來越出色。除了偶爾還會不忘燁斯汀這個舊主且聽他的命令之外,薇安對它真是挑不出錯來。

趨近小鎮,看到小鎮外圍連綿起伏的帳篷,薇安問燁斯汀:“先用火攻再殺進去?”

燁斯汀讚許地笑了,“嗯。火攻也能讓鎮內的人趁機出擊。”

兩百個人,每一個都是箭法精湛。

火種上箭,箭上弦,數箭齊發,努比亞人的帳篷瞬時起火,蔓延成災。

在帳篷內外亂作一團的時候,燁斯汀等人絲毫也不耽擱,策馬極速沖向他們。

燁斯汀與薇安在途中同時射出鳴鏑箭,意在告知小鎮上的人們,他們來了。

鳴鏑箭因為每個人的力道、手法不同,發出的聲音也就不同,或清亮,或渾厚,熟知箭法的都能聞聲識人。

在這之後片刻,鎮內便有人也射出一支鳴鏑箭算作回應,很顯然,已經會意,會與他們配合夾擊努比亞人。

努比亞人屬於黑人種族。薇安在以前沒怎麽和他們打過交道,對這個民族所知甚少,唯一了解的,不過是在這裏所聽聞的信息。

她當然沒辦法喜歡他們。

如果她是他們,她會先去酈城,會在廝殺那夜全力相助,而不是包圍小鎮。

趨近帳篷途中用箭,抵達帳篷時用兵器。

燁斯汀一直與薇安並駕齊驅,是為守護她安危。這是他第一次看她用刀殺敵,起先自然是擔心她刀法不夠純熟,後來才知,完全沒必要。

而沙諾忙裏偷閑之時,目光亦是一直縈繞在薇安身上。

人、刀、馬,在此時合為一體,到何處,何處便會濺起血光。她出手便是殺招,慣於一擊斃命。

這是很讓沙諾驚詫的見聞,心頭震撼不已。

他從沒想過,一個女孩在殺人的時候,竟能煥發出美麗迫人的光芒,她竟能將殺伐以理所當然、天經地義、從容不迫的姿態演繹出來。宛若一只極富殺傷力的小豹子,野性卻優雅。

她穿著一襲長度到膝上的白衣,黑色長褲,黑色馬靴,點點血花飛濺到她白衣之上,描繪出血腥卻妖嬈的美,一如此時的她。

不可思議,讓人費解、看不穿、想不通的女孩。這是沙諾的結論。

而努比亞人此時極其憤怒。他們最初以為,只是圖阿雷格人前來多事,後來才發現,摩爾人竟是幫兇,最讓他們憤恨的是,很多族人竟都喪生在了那個瘦削的女孩手裏。這幾乎是讓人感覺屈辱的。

可是他們的憤怒沒有維持多久,在鎮上防衛的沙哈威趁勢沖了出來,兩面夾擊之下,任誰都是分身乏術,只求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這一場交鋒沒有持續多久。努比亞人眼看大勢已去,紛紛繳械投降。

酈城中的努比亞人極少,燁斯汀樂得留下這些俘虜,一個個捆綁起來,準備帶回酈城。

薇安則正在問一個慕西裏的手下,“慕西裏呢?怎麽一直沒見到他?”

“慕西裏前天帶了兩個人,殺出了包圍圈,去找別處的沙哈威來增援。”那人答道,“也實在是沒辦法了,總不能一直這樣僵持下去。”

薇安點點頭。慕西裏這對策沒錯,而且問過之後,發現他在離開之前做了周密的部署,否則,這兩天的光景,小鎮已經能夠淪為努比亞的地盤了。

燁斯汀對她說道:“你先進鎮內,我安排完去找你。”

薇安點點頭,騎馬去找貝娜。走上街頭的時候,發現大批沙哈威居民都迎了出來,掛著淳樸和善的笑容,紛紛感激、稱讚她,更有不少人因著她衣服上濺上的鮮血而擔心,問她有沒有傷到。

把這裏當做家鄉,一點錯都沒有。

薇安一路笑著應承過去,讓他們早些休息,回到家裏找貝娜。

貝娜正在院門外張望,看到薇安便是熱淚盈眶,小跑著到了馬前,卻是哽咽著說不出話。

薇安下了馬,握住貝娜的手,“好貝娜,是不是想我了?”

“是啊,是啊。”貝娜喃喃點頭,“走那麽遠,說回來就回來了。剛才有人跟我說我還不敢相信呢。”

“走,我們去屋裏說話。”薇安把小黑馬拴上,攜了貝娜的手,走進室內。

一面走,貝娜一面詢問薇安有沒有受傷,得知她無事,才長舒一口氣。

室內一切,和走的時候一模一樣,甚至連薇安的那張床都閑置著。

“不管你什麽時候回來,家裏都會和以前一樣。”貝娜把薇安摁在椅子上,轉去儲物櫃裏拿了十餘包藥草出來,“這幾天才找到的更好的方子,你走的時候可千萬記得帶上,連喝幾天就能調理好身體了,以後就不會那麽受罪了。”

她的這些小事,貝娜還是時時放在心裏。薇安很是感動,“貝娜,你對我太好了。真盼著明天一醒,沙漠已經恢覆平靜,這樣我們就又能朝夕相伴了。”

貝娜卻已調整好情緒,笑道:“傻孩子,那怎麽可能呢?你總要嫁人的。嫁了人之後,難不成還要把我也帶過去?你好好的就行了。”之後又有些緊張地問,“燁斯汀對你還好麽?”

“不錯,比以前還好一點。”薇安對這種問題其實有點不好意思,隨即便笑道,“你對這種事倒是看得開,從開始到現在都沒說過個不字。”

貝娜笑了笑,“對我最好的就是你們兩個,燁斯汀也是認準什麽就不會改變的性格,哪裏有我反對的餘地。”隨即面色一整,“倒是巴克……他對這件事接受不了,為這個,我跟他爭論過多少次。你以後要小心啊,我看人不如你們看的清楚,也只能是規勸巴克,提醒你們。”

薇安不由想起以前見過的貝娜與巴克爭論的情形,大概就是為這件事。

閑聊了一陣子,米維來了,見面便給了薇安一個擁抱,掛著滿臉的笑,“我昨晚做噩夢了,夢到我就這樣死了,連你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哭醒的。卻沒想到,你今天就和燁斯汀趕來救我們了。”

薇安啼笑皆非,只得寬慰道:“夢都是相反的。”心裏又想,燁斯汀是開玩笑還是認真都是一樣,這次的事,沙哈威不能不感謝他。誰都能想到,只憑她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擊敗努比亞人的。

隨即,薇安掙紮了一會兒,還是出門去找了泰德到院中,喚了米維與他說說話,自然也少不得提醒他們註意分寸,別讓人看出端倪。

動蕩不安的局勢下,有個知心的戀人總是好的,能讓人多出幾分希望,不會在烽火之中消沈。

貝娜則又拿出了一包衣物,是給燁斯汀和薇安兩個人的。她能為他們做的,也只有這些。之後便又催促薇安把血衣換下,留下來她會洗幹凈。

薇安換好衣服,洗了把臉,燁斯汀找了過來,目的自然是喚她連夜返回酈城。

的確是不能耽擱。薇安雖然心裏不舍,還是態度幹脆地和貝娜、米維道別,帶上貝娜給她準備的東西,踏上回程。

回去時,因為要監押俘虜,速度自然慢了許多。

燁斯汀和薇安走在隊伍最後,他遞給她一壺酒,一來是正是寒氣濃的時候,二來也是廝殺之後的情緒需要緩和一下。

薇安一面喝酒,一面回頭望向小鎮。是有些遺憾的,沒能見到慕西裏。

燁斯汀問道:“你刀法很奇怪,很實用,也是你養父的功勞?”

“不是……也算是。”薇安有點失落地垂眸,“說起來是有點奇怪——我父母算是功夫名家,刀法拳腳都特別好,是屬於那種特別正派的人,可他們卻與我養父的關系最親近——我養父是個殺手,還是個盜墓賊,而且國家、種族都不同。”

她笑著搖了搖頭,是到如今都想不通這一點,末了才回答他的疑問:“我從五歲開始,跟著父母學拳腳刀法,兩年後父母意外去世,就由養父帶在身邊。養父會的招式都是最實用的,總說我的刀法太花哨,要改進,指點過我一陣子。就是這樣,我的刀法變成了現在這樣。”

“平時會不會特別想家想念父母?”

“七年都和一個殺手、盜墓賊生活在一起,對很多事都看開看淡了。父母給我最大的感觸就是:人是可以忽然間就離開塵世的,會突然間讓親人陷入孤獨、絕望。所以,”薇安笑著看住他,“有時候我會害怕和一些人失去距離。這樣的話,誰突然走了,我會傷心;我突然走了,別人也會傷心。但是現在發現我沒辦法控制際遇,已經沒辦法和很多人拉開距離。”

燁斯汀的語聲在凜冽的風中顯得格外溫暖,“要相信,總有一個人,會陪你到最後。比如我。”

“但願吧。”薇安不是樂觀的性格,“如果就像現在這樣,和你維持一輩子,我就很高興了。”

燁斯汀濃眉輕蹙,“你這樣做人是不對的——成心磨死我是不是?”

薇安輕笑出聲,喝了一大口酒。

燁斯汀很快釋然,灑脫一笑,“不管怎麽樣,我這一輩子就交給你發落了。看著辦。”

回到酈城家中,已是日上三竿。

薇安沾到枕頭便有了困意,入夢前恍惚地想:還是做女孩比較劃算一點,做男人真的太累了。她現在可以舒舒服服地睡覺,而某人就不行,還要如常忙碌,要給族人一個說法。幸好是帶回了大批俘虜,他搪塞起來容易些。

不管怎麽說,身為首領,半夜撒著歡兒地跑出領地總是有點不像話,實在是率性而為,不要說巴克那種人,換了誰都少不得又急又氣——萬一出了事怎麽辦?誰能代替他?

薇安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覺,卻沒能如願,中午,她被院中的喧嘩聲吵醒了。

帶著一肚子火氣,趿上人字拖,走出門廊,看到站在院中的人們,微微驚訝。

薩伊琳和她兩個哥哥來了,巴克、布倫達、撒莫站在一旁觀望。

燁斯汀負手站在臺階上,正冷聲問道:“來做什麽?”目光凜冽地看向撒莫,“誰讓你把他們帶來的?”

撒莫只是道:“你先聽聽薩伊琳怎麽說。”

薩伊琳目光專註地看著燁斯汀,並沒發現薇安。

如今的薩伊琳,大概只有在看到燁斯汀的時候,眼睛才能如此明亮而迫切吧?薇安這樣想著。

“燁斯汀,”薩伊琳這一聲呼喚飽含深情,“我實在是在鎮上呆不下去了……班尼迪克他現在簡直就不是個人,總是找機會對我……對我動手動腳的,好幾次都差點毀了我的清白……現在城裏不是我們的領地了嗎?燁斯汀,你讓我搬來這兒吧。就算是要履行婚約,也等明年春天,我再嫁給班尼迪克行不行?總好過現在這被他侮辱的情形。”

薇安試著讓自己抽離出來,思索片刻,不得不承認,薩伊琳說的在情在理。

只是,燁斯汀卻無動於衷,漠然問道:“你這意思,是告訴我,你的兩個哥哥是廢物,沒辦法保護你,你也是個廢物,保護不了自己,連個殘廢都對付不了。”

“……”薩伊琳和兩個哥哥垂下頭去。

燁斯汀問道:“你們還活著做什麽?”

撒莫很有些啼笑皆非,礙於同族情面,接話講情:“不管怎麽樣,就先把他們留下吧。再說,班尼迪克現在也的確是沒個樣子,我也沒少聽人議論。這門親事,能免就免了吧。”

“免了?”燁斯汀漾出分外溫柔的笑。

撒莫臉色一變,通常燁斯汀這麽笑的時候,絕對沒有好事。當然,對薇安除外。

燁斯汀語聲與笑容如出一轍,溫柔得要沁出水來,“換你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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