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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惹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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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行!”對於這種事,撒莫沒辦法平靜對待。

巴克卻在一旁道:“我讚成!”完全對布倫達的忐忑視而不見。

薩伊琳則是連連搖頭,咬了咬唇,輕聲道:“燁斯汀,我回小鎮就是了。”轉而對撒莫感激一笑,因著落寞失望,顯得可憐兮兮,“撒莫,謝謝你。”

燁斯汀已恢覆慣有的冷漠意態,不置一詞。

三兄妹轉身往外走的時候,巴克目光微閃,跟了上去,“我送送你們。”

薇安凝住薩伊琳的背影,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如果說薩伊琳有錯,不過是愛錯了一個人。隨即便是蹙眉苦笑,總歸是不相幹的事,何必多思多慮。她悄然轉身,回到室內。

撒莫對於這樣的結果有些接受不了,對燁斯汀道:“小鎮已是沙哈威的地盤,薩伊琳如今在人前擡不起頭來,少不得被人欺負。她又是圖阿雷格最美的女孩,記恨你的外族人如果到了小鎮,很可能利用她來報覆你。”

“利用她,報覆我。”燁斯汀冷笑,“她是我什麽人?”

撒莫忍不住憂心,“總歸是一起長大的人,你真要等她遭了毒手才會後悔麽?”

“真有那一天的話,她死了,我厚葬;她活著,我補償。”

撒莫苦笑,深思片刻,轉過彎來,“興許你是對的。薩伊琳到了這裏,想利用她美色給圖阿雷格難堪的大有人在,倒還不如留在小鎮。我明白了。”

布倫達則是一聲嘆息,“女孩子最好是在嫁人的時候,才喜歡上一個男人,不然真是禍福難料。”

撒莫轉頭,看到這些時日迅速消瘦下去的布倫達,眼含歉疚,無言以對。

布倫達卻對他一笑,“我也傷心夠了,要振作起來了,你帶我去四處轉轉吧?”

“好!”撒莫態度幹脆。

兩人雙雙離去。

燁斯汀喚來守在門外的泰德,吩咐道:“張貼告示征兵,寫明每月可得軍餉。”

泰德笑著稱是。如今這世道,尋常人活下去都成問題,先前的為生之道已很難經營,而加入圖阿雷格隊伍,既能抵禦外敵又能用軍餉養家,想來任誰都會動心不已。

同樣的,圖阿雷格離開之際,會留下一支精銳隊伍守護酈城,確保參軍之人不會有後顧之憂。而參軍之人的家眷,因著家中主力都在燁斯汀麾下,不會再尋釁滋事。

只要有人響應,旁人便會趨之若鶩,從而使得燁斯汀一舉數得。

燁斯汀此時已是疲倦至極,吩咐下去,今日不許任何人打擾。

薇安進門躺在床上,幾個人的言語她都聽到了,對於末一句,明白燁斯汀是太累了,要抽出一日來休息。終究不是鐵打的,總這麽熬著,人會垮掉的。

這樣想著的時候,燁斯汀走進來,她不由挑眉。

燁斯汀二話不說躺在她身側,將她攬入懷裏。

“餵,”薇安哭笑不得,“這大白天的……”這樣子太不像話了。

“所以我告訴他們,不要打擾我。”燁斯汀閉上眼睛,語聲透著慵懶,“讓我睡一覺。”

“可是,泰德的手下看到你進來怎麽辦?他們不會傳揚出去麽?”薇安不喜歡面對那些是非。

“看到也沒事,他們不會說什麽。”

“怎麽說?”薇安猜不出原因,心念轉動,又問,“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好像只有他們對你的話無條件執行。”換做別人,才不肯整日跟在她身後,幫她防備旁人暗算。

“我父母生前,身邊有一批死士,留在王宮做暗衛。如今泰德等人,是暗衛的後人。”燁斯汀湊近她,摩挲著她雙唇,“圖阿雷格就是這樣,身份、地位會代代相傳,不可取,卻一直如此。”

薇安略略驚訝,“那你怎麽能把他們交給我呢?該讓他們專心為你做事。”

“他們能夠兼顧。”燁斯汀勾唇淺笑,“我現在需要的是睡一覺。”

“嗯!睡吧。”薇安甜甜地笑開來,把頭埋進他懷裏,像只小型貓科動物一樣,憨態可掬地蜷伏在他身側。

燁斯汀很快墮入夢境,氣息均勻,眉目平寧,唇角一抹若有若無的慵懶笑意。

薇安第一次在這種情形下,肆無忌憚地打量他。天生一副俊美容顏,什麽情形下都是悅目的。

午後天氣炎熱起來,他微微蹙眉,輕拍她的背,之後平躺了身形,和她拉開距離,握著她的手,卻是一直不肯松開。

薇安拿過枕側的書充作扇子,給他扇風,見他神情轉為愜意,不由無聲地笑。

到了傍晚,涼風習習,薇安的手腕也有些酸了,把書丟在一旁,合眼睡去。

醒來時,身側空空如也,外間已經掌燈,鼻端充斥著濃烈的藥味。

“燁斯汀?”薇安坐起來,伸個懶腰。

“醒了?”燁斯汀在外間應聲,旋即走進來,端著一碗藥,“不給你熬好的話,那些藥是不是就一直放著?”

薇安直皺眉,“你是不是特別愛看我喝藥?”

“沒良心。”燁斯汀把藥送到她手裏,“貝娜怕你不當回事,特地叮囑過我。”

藥已經晾得溫度適中,薇安捏住鼻子,一口氣喝完,之後才意識到:“我都還沒吃飯,就先讓我喝藥?”

“這些本來就是飯前喝,貝娜沒跟你說?”

薇安眨了眨眼,沒心沒肺地笑了笑,“我哪兒記得住這些。”

“別大意,走之前最好把這些藥喝完。”

“除非你每天都幫我熬好。”薇安理直氣壯,“我不會。”

“廢話。你就是會,我也不敢指望你一天三次地喝。”燁斯汀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回屋,等會兒你過去吃飯。”

“好。”

他出屋後,薇安沖了個澡,換上衣服,剛好把藥消化掉一些,不影響吃飯。

只是服藥期間不能沾酒,一餐飯,她只能看著燁斯汀喝酒。

剛吃完飯,泰德走進來,笑道:“征兵的告示貼出去之後,魯埃頭一個把兩個兒子送來了,真是沒想到。”

薇安驚喜不已,思索片刻,覺得這就是魯埃的作風。

魯埃有著小生意人的精明,而且務實。從他把房子賣給她,再到之後上門討生意做,都看得出他這些性情。這次響應征兵,不外乎是念著燁斯汀或者說圖阿雷格對他的照顧——如果燁斯汀不允許,如果圖阿雷格同行給他搗亂,他之前也沒辦法安安穩穩地從薇安那裏接下生意賺到錢。

的確,慕西裏日後大概也少不得呼籲沙哈威組成軍隊,抵禦外族、外邦侵略,卻不見得能給得起軍餉,即便有軍餉,也不見得比燁斯汀這邊給的多。所以,魯埃眼明手快,第一時間做出了選擇。

泰德又道:“很多人就是因為他,才沒有顧及民族之分,紛紛響應。”

燁斯汀思索片刻,“把新兵分散到各個隊伍,告訴所有族人,不可排外,抗命者殺。”

“明白!”

燁斯汀站起身,對薇安道:“早點兒休息,我出去一趟。”

“嗯,你去吧。”

燁斯汀獨自策馬去了魯埃家中。

魯埃實在是沒想到燁斯汀會過來,驚愕之下,反應慢了半拍,楞楞地看著他。如今的燁斯汀,一呼百應,主宰著城內任何人的生死,不再只是讓他畏懼的狠戾少年了。

燁斯汀徑自走入後院,看到一些未完工的家具,游走一周,閑散地坐在一張矮幾上。

“現在生意很難做下去了,兵荒馬亂的,誰也沒心情再添置東西了。”魯埃語氣失落,粗糙的手掌撫過木料,“就盼著你能帶領軍隊,把敵人全部殺掉,這樣日子才能像以前一樣。”

燁斯汀取出一疊紙張遞給魯埃,“明天會有人帶你去一個地方,你找幾個幫手,日後就住在那裏,按圖形添置所需一切,按實際情形調整尺寸。”語聲一頓,又取出一個錢袋,“這是一些工錢,你先收著,以後還會有人定期付給你。”

魯埃現在的感覺簡直就是天上掉金子,實在沒想過,在這種時候居然接到了一筆大生意,狂喜之下,喃喃道:“這……這種好事,你居然交給我做……謝謝,太謝謝你了。”

“要謝就謝薇安。”她對魯埃做出來的家具更滿意一些,不為這個,他也懶得用沙哈威人,“木料會有人給你送到那裏。我不求你急於完工,只求你做到最好。”

“我一定會盡心做的!”魯埃正色保證。

燁斯汀站起身,戲謔問道:“現在,有沒有後悔讓兩個兒子參軍?”

魯埃毫不猶豫地搖頭,“怎麽會!我年紀大了,沒辦法參軍也就罷了,他們年輕力壯,應該有點兒血性。”之後又是一笑,“何況跟著你也是打仗,以後跟著別人也是打仗,不去會被人嘲笑一輩子。比較一番,他們在你手裏更安全一些,不會輕易死掉。因為你對敵人狠。”

到了這時候,燁斯汀對魯埃有了些好感,走的時候拍拍他的肩,“以後你願意的話,可以一直幫我做事。”

魯埃自是喜笑顏開。

燁斯汀在想,如果沙漠裏的人都像魯埃一樣識時務、小事算計大事果斷的話,就不會有那麽嚴重的部族之爭,就不會有那麽多自私無恥之徒。

魯埃這樣的人,理應過得好一些。

回程中便又想起薇安,發現她對人的直覺很準確。到現在為止,她尊重的善待的人,都在盡全力回報她,甚至因著她的一些原因幫到了他;而她厭惡的漠然的,都沒能在關鍵的時候讓人高看一眼。

例如薩伊琳。

如果她白日裏過來,是因為說服了兩個哥哥振作起來,參軍殺敵,他必然不會那般反感。

很奇怪,有些人生來就想依賴別人,想讓別人保護自己,憑什麽?又有什麽資格?

殺戮將起,他對一些人的心,更暖了;對大多數人的心,更冷了。

走在這城市的長街,他感受著所經每一處的氛圍。有人恐懼憎惡,有人惱火不甘,有人平靜觀望……不論是何種情緒,他都會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屈服。他的確是沒耐心,局勢也從不允許他仁慈,久已成習。

圖阿雷格現在就像是處身各懷心思的狼窩,心軟就意味著又一次的一敗塗地,想重新站起來睥睨各族,不是變成他們的同類,是要化身為比他們更強勢狠辣的猛獸。

別無選擇。

留在家裏的薇安,在燁斯汀離開之後,幫他整理了書桌上散放的書卷、地形圖,又清掃了室內,緩步走出房間,看到撒莫與一個一襲天青色衣飾的女孩走進院中。

女孩較之尋常大漠女孩,略顯單薄,蒙著與衣服同色的面紗,一雙眼睛很美,閃著幸福的光華,與撒莫對視時,便會漾出自心底的幸福笑意。

而這時候的撒莫,是薇安從未見過的溫柔、愉悅,仿佛變了一個人,平素因著沈默寡言現出的棱角全不見了。

薇安知道女孩是誰了,一定是妮卡,是撒莫深愛的女孩。

兩個人同時發現了她,笑著走近。

“這是妮卡?”薇安直言笑問。

撒莫點頭一笑,“對。”又給妮卡引見,“這是薇安。”

妮卡笑得眉目彎彎,禮貌而悅目。

“你們——”薇安回頭看看室內,“來找燁斯汀的?他出去了。”

撒莫道:“是來找他,他什麽時候回來?”

“我也不太清楚。他應該是辦私事去了,沒讓人隨行,估計很快就回來了。”薇安指了指門內,“你們進去等等吧。”

撒莫對妮卡道:“你先進去。”

薇安等妮卡進門之後,才低聲詢問:“怎麽把人帶這兒來了?布倫達呢?你是想把她打擊死對不對?”

撒莫苦笑,“布倫達跟幾個朋友去喝酒了,估計一時回不來。我和妮卡有事要跟燁斯汀說。”

“隨便你,進去吧。”

薇安覺得撒莫處理的方式欠妥當。布倫達不同於別人,應該將對她的傷害減至最低,他根本就不應該帶妮卡走進這裏。

回到自己屋裏,回顧撒莫與妮卡的相處情形,擔憂起來——

這兩個人,即便是當著她的面,也沒辦法控制對彼此的感情,任誰一看,都能知道他們是相互愛慕的情侶。

關鍵之處在於,她與妮卡不過是初次相見。

最關鍵之處在於,撒莫與妮卡在一起,比她和燁斯汀在一起更難。因為地位、性情,都讓人多為他們捏把汗。

這兩個人,按說感情已經算是穩固了,怎麽到現在還和初動情的人一樣呢?

反思燁斯汀,在初期的霸道、無賴之後,在同意她的想法之後,如今在人前,從來是裝得像模像樣,能夠在任何情形下控制情緒、目光。否則,在巴克那次尋釁滋事的時候,他會當場發作。

撒莫與妮卡,終究是沒有自信,戀火才以絕望的姿態燃燒,如火如荼。

這樣太危險了。越想越是心驚。

正憂心忡忡的時候,布倫達斥責撒莫的語聲便引得薇安一驚。

布倫達應該是哭了,語調雖高,卻有些哽咽:“撒莫,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個人?把我扔在別處喝酒,你卻帶她來這兒……哈!我喜歡你就活該被你這麽羞辱?你不能帶著她去別處見燁斯汀?一定要在我傷口上撒鹽你才高興麽?是不是要這樣,你才能向她證明你有多在乎她、對她有多好?我是要試著放下,可你給我點兒時間行不行?”

換了誰都會這麽想的。畢竟,布倫達和撒莫來往,一直維持著朋友之間的姿態,她從沒死纏爛打,從沒讓誰為難。

薇安想出去勸解,可是該說什麽呢?兩個都是朋友,又是這種局面……她在門廊內焦急地踱步,只盼著泰德能進來解圍,最好是燁斯汀及時回來。

泰德沒辜負她的期許,進來勸架了,說的話卻很欠抽:

“布倫達,你回屋吧,去喝點兒水醒醒酒……”

惹得布倫達連連冷笑,“你什麽意思?我喝多了鬧事對麽?他帶著他的心上人來到這兒是對的是麽?你別忘了,我也住在這個院子裏!”

泰德連忙道歉,“對對對,你說的沒錯,是我說話欠考慮了。”轉頭指責撒莫,“你也真是……唉,何苦這樣呢?布倫達到今天才好了一點兒。”

撒莫維持沈默。

妮卡卻在此時出聲:“布倫達,對不起,是我要堅持陪撒莫來燁斯汀家裏,請燁斯汀答應一件事,沒想到會惹得你這麽不高興。那……我走好了。”

薇安在這一番言辭裏,硬是什麽情緒都聽不出。那聲對不起,便因為絲毫情緒也無,有些刺耳。而且,妮卡對這地方的定義是“燁斯汀家裏”,不是別人的家。

妮卡反應很快,而且不願意吃虧,即使她是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布倫達面前,也不肯給予寬容。

是因為布倫達算是強勁的情敵麽?薇安懷疑是。

布倫達也聽出了妮卡話中玄機,語聲竟溫和幾分:“你來的是燁斯汀的家,又是撒莫帶你過來的,誰敢讓你離開?我就是有點好奇,你們找燁斯汀什麽事?”

“也沒什麽事。”

“我要跟著軍隊走,留在撒莫身邊。”

撒莫和妮卡是同時出聲答話的,只是前者有意隱瞞,後者卻和盤托出。

布倫達像是聽到了笑話,笑了起來,“你們……難為你們想得出,這是把打仗當做什麽事了?你跟著軍隊走?去做什麽?耗費糧食,拖累撒莫?”

薇安認同布倫達的看法。

妮卡卻平靜回道:“我知道打仗意味著什麽。結果如何,還要等燁斯汀決定。”竟是篤定的語氣,仿佛料定燁斯汀會答應。

布倫達從牙縫裏磨出一句話來:“你做夢!”

妮卡卻不再答話,而是不顧撒莫以眼神阻攔,徑自到了薇安門外,客氣地道:“薇安,你睡下了麽?我有事找你幫忙。”

這怎麽還有她的事?直覺告訴薇安,妮卡要通過她達成心願。可是原因呢?妮卡哪裏來的這份信心?

薇安有點惱火了:撒莫分明是找了個惹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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