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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長姐李長寧不想與李裹兒多爭多搶,事事能讓則讓。

聽到李裹兒這話,李長寧心裏猛地一涼,她低著頭咬唇不語,大概是沒有想到李裹兒會帶這本書入宮,又在武皇面前為保全自己把她給指出來擋箭。

張易之將詩書呈給了武皇,武皇本也無心多看,只想著瞧上兩眼,但兩個孫女的反應異常,反倒是讓她起了疑心。

武皇翻開了詩書,很詳細地一篇篇翻閱著,有兩篇是駱賓王的詩,其一是《帝京篇》。

李顯、韋氏不明所以,但明顯感覺到大殿上的氣氛是冷凝的,那書裏一定有什麽大逆不道之句!兩人也變得驚恐不安了。

李長寧與李裹兒皆垂首低眸,不敢擡頭正視武皇的臉色,武皇最恨阻止她稱帝的那些人,凡有阻心者都被她一個不留地殺了。

“裹兒,這是你的書嗎?”武皇粗略瀏覽了這書,輕輕合上,不動聲色地問。

李裹兒猛吞了一口口水,失魂落魄道:“不是,是長姐的,我幫她收著,還沒來得及看。”

武皇又看向了李長寧:“長寧,是你的書?”

李長寧沈了沈心冷靜下來,躲是躲不過去了,如果這時她再反咬李裹兒,那最後的結局可能是姐妹兩人都被受罰。重則觸怒龍顏,武皇一句李顯與叛臣駱賓王有勾結,一家子就是被打入地獄人頭不保啊。

想到這兒,李長寧壯了壯膽,史上她不會死得這麽快才對,便沈著對武皇笑道:“回稟陛下,是我買的一本詩書,我平日閑暇時裏喜歡看看書。”

“你喜歡這書上什麽地方?”武皇又問,目光凝重而深邃。

“這些詩詞唱的皆是大周朝的繁榮興盛啊,國泰民安,皆因陛下雄才偉略,海納百川,愛民如子。”李長寧臉色笑意更甚。

李長寧這話說得很好聽,不但讚美武皇英明睿智,還讚其心胸寬大,如此一來,武皇還有什麽理由因這一本詩書上某個細節來深究而對孫女置氣呢?

武皇又笑了笑,遂覺得長寧聰明很是喜歡,揮手示意張易之將詩集還給李長寧,並用惋惜的口吻道:“這上面的詩寫得挺好。其中不乏大才之人,可惜跟錯了人,唉,若是他還在,朕必重用之!”

詩書回到了李長寧的手裏,武皇沒有動怒,李顯、韋氏這才松了口氣,以為自己是想多了。

李長寧臉色風輕雲淡,心裏卻已是翻江倒海,她琢磨著武皇的話,聽來她口中那“大才之人”指的正是參與謀亂的駱賓王。

駱賓王的檄文立論嚴正,先聲奪人,其羅列了武皇罪狀列數,寫得震撼感人。武皇初觀此文時,讀時嬉笑自若,後驚嘆問是何人所寫,並嘆息道:“如此有才,而使之淪落不偶,宰相之過也!”

武皇不但沒有震怒,反而是愛惜駱賓王之才……李長寧以為自己即便是保住性命也少不了被重罰,武皇卻絲毫沒有怪責她……

這是李長寧第一次深刻地認識武皇,武皇並非她想象中麻木不仁、殘暴嗜殺,她由衷對武皇的感情從薄涼而變得覆雜了。

見過武皇之後,李顯一家人被安置在紫宸殿北的夜華宮。韋氏看了在武皇面前鬧出動靜的詩書,惱得面臉發青,嚴厲訓斥李長寧與李裹兒,令兩人面壁思過,沒有她的準許,不準出房間半步!

“陛下也沒有說什麽,蓮兒就別生氣了。”李顯為愛女說情,寬慰妻子的心,“孩子年紀小不懂事,以後不犯便是。”

“顯,我們不能走錯一步啊。”韋氏感到了沈重的窒悶和壓力,如履薄冰,“不給孩子們些教訓,她們還會犯錯!”

韋氏當著李長寧與李裹兒將那詩集燒毀,令在房間裏抄寫宮規,若是抄寫得不滿意就不許吃飯,也不許邁出房門半步。

懲罰了心愛的女兒,夫婦兩人心裏也是難受的,他們抱在一起,互相寬慰取暖,危機感依舊重重。

☆、長夜漫漫的驚心

天色已晚,屋子裏昏暗冰涼,李裹兒無力地坐躺在床榻上,手捂住肚子,晚上沒有吃飯,早就餓得咕咕直叫。

李裹兒斜眼往外面看了看,外室的燈火亮著,李長寧還杵在那兒。這個屋子有兩個內室房間,李裹兒與長姐被安置在這裏。白天姐妹兩個人都沒說話,李裹兒心虛,躡腳躡手地走向外室。

李長寧坐在案幾上抄寫宮規,臉色淡漠,沒有理會李裹兒。今天在大殿上幫李裹兒,並不是為了不識好歹的妹妹,而是為了家。

“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麽說,所以才會那樣……”李裹兒探出了頭,眼中含著委屈的淚光,嬌美的容顏顯得楚楚動人。

聽見身後傳來嬌滴滴的聲音,李長寧不想與她爭執,敷衍道:“裹兒年齡還小嘛。”

“姐姐不怪我嗎?”李裹兒抿了抿櫻桃小紅唇,走到李長寧的身旁來,低著頭,“我知錯了,以後不會再犯,把姐姐推前面頂禍。”

“快抄宮規!”李長寧只想哼哼聲,她這個妹妹可心真大,懶得理會她,家裏那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妹老在她手上吃虧。

李裹兒眼珠子一轉,機靈道:“母親才舍不得罰我們,明天她氣過了,我再說兩句好聽話,她就不會懲罰我們了!”

見李長寧不生氣了,李裹兒蹦跶著走到李長寧身邊,拉了拉李長寧的衣袖,滿是崇敬的語氣嘆道:“今天看到祖母陛下,她好威風厲害啊。我覺得陛下很親和,沒有想象中那麽……”後面的詞李裹兒沒有再說出口,那麽冷酷絕情,那麽心狠手辣。

普通女子憑借自己的美貌聰慧、見識手腕,步步登上了最高的龍座,怎能不厲害?李長寧聽說過太多有關武皇的傳奇,武皇為了誅殺異己政權牢固,任用酷吏制造了成千上百的冤假錯案。

風水輪流轉,武皇在得到滿意的結果後開始嚴整酷吏,那些殘害忠良的酷吏接連被送上斷頭臺,告密之風一蹶不振。後來武皇下令監察禦史情理舊案,先後平反冤獄八百多起。

從武皇這些政治手腕中,李長寧看到武皇不是不明不聖,而是她為鞏固皇權不得已而為之,她內心是愛惜接納那些真正有才之人的。

“在這宮裏多好啊,我們終於可以出人頭地,盡情享樂,為所欲為了!”李裹兒滿心歡喜,絲毫沒有因懲罰而難過。

盡情享樂……李長寧聽到這四個字楞了下,餘光掃視了一眼李裹兒,語氣生硬地威脅道:“裹兒,在這宮裏凡事安分,你若囂張胡為,做出不利於這個家的事兒,我絕不饒你!”

李長寧這話有意說得很重,李裹兒驚住了,長姐從來沒有用這樣兇悍的語氣教訓她,她怕得忙點了點頭。

此時有敲門聲響起,李裹兒警惕的問了聲:“誰?”

“裹兒,是我。”門外傳來一個爽朗非凡的聲音。

“是大哥!”李裹兒喜笑顏開地去開門,門外站在豐神俊朗的李重潤。

李重潤目光溫和,神采飛揚,手裏提著飯盒籃子,遞給李裹兒。李長寧放下筆,走了過來:“大哥,快進來。”

李裹兒拉著李重潤的手走進屋子,李長寧忙關上了房門。李重潤擔心兩個妹妹餓了,拿了糕點的過來。

大哥李重潤不僅有母親的智慧見識,還有父親的寬容善良,家裏人都很喜歡他,李長寧也非常尊重這個哥哥。

“哥,還好你來了,我是真餓了。”李裹兒大口大口吃著,嘴上嚷嚷,“這宮裏的糕點真好吃啊!”

“慢點兒。”李重潤伸手暖暖地拍了拍李裹兒的後背,給她倒了一杯水。

李長寧微笑地看著英氣的大哥:“哥,你快回去吧,要不母親看見你了,這火氣一時半會兒又消不了。”

李重潤點了點頭,夜色已晚,他的確不合適呆在妹妹的房裏,囑咐了兩句便離開了。李裹兒吃飽喝足後也去休息了,李長寧依舊坐在燭燈前抄寫規文。

睡不著覺,也許坐在這兒寫字能讓心裏更平和些。

長夜漫漫,房中的李裹兒睡著了,李長寧披上了外套,在外面走走。

宅子裏各個房間的燈火都早已熄滅,李長寧擡頭望了一眼夜空,月光皎潔,星光點點,夜涼如水。

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裏,李長寧強烈的不安感愈發濃烈,她提著一盞宮燈想在附近轉轉走走。

“嗷,嗷——”宅子的角落裏傳來寵物的叫聲,聽上去不像是貓。

武皇不喜歡貓,所以宮裏是嚴禁養貓的,李長寧打著燈籠往那邊看過去,只見一團白色長毛的毛茸茸蹲坐在那兒。

李長寧細細一看,是只很漂亮的白狐貍,見有人來了,白狐貍不但不害怕,反而表情很萌地瞪眼盯著李長寧。李長寧笑了笑,真是只可愛的小白狐貍。

她靠近那小狐貍,蹲下身想摸摸那毛茸茸的長毛,而小狐貍“嗖”地一下很快溜走了。周圍黑漆漆的一片,李長寧再也看不清小狐貍流哪兒去了。

只聽一邊有響動,李長寧往那個方向走過去,不知不覺走出了這座宅子的門口。門口有站崗的兩個守衛,見到李長寧躬身行禮:“夜已深了,請早些歇息為好。”

“我不會走遠,就在附近看看。”李長寧友好地沖他們點了點頭,提著燈籠繼續前行,繞著這宅子周圍散散步。

“嗷!嗷——”又是那小狐貍的叫聲。

李長寧回過身看到小白狐再次從眼前溜過,她索性就追著那小白狐向前跑去。小狐貍跑得快,像是故意逗弄李長寧似得,不時還故意停下了回頭伸長脖子朝李長寧叫。

狐貍是喜歡安靜的動物,可這只小狐貍實在調皮,喜歡和李長寧玩捉迷藏。李長寧哼聲,既然故意招惹,那就逮住這只狐貍好好玩!

李長寧跑了好一會兒,額頭上身上都是細汗,停了下腳步來,才發現自己跑到不知何處的地兒來了。

燈籠的燭火毫無預兆地熄滅了,李長寧心一緊,望了望四周,這下可不好,紫宸殿這麽大,她對這宮地兒也不熟悉啊,要是走錯了路就麻煩了。

這地方是哪兒?怎麽陰森森的樣子,與紫宸殿的繁華格格不入。李長寧心中困惑,難道是冷宮不成?

宮裏有規矩,宮人們深夜不得擅自走動,所以一到晚上就顯得寧靜,尤其是沒有人住的地方更冷清。

輝煌壯麗的大明宮,也並非每一處都是光鮮亮麗的,亦有不見天日之所。李長寧所在之處,就是冷清寂寞的地兒,這個地方有過無數冤魂。凡是惹怒了武皇,被關押或處死的皇族之人就在這冷宮中。

一陣涼風襲來,李長寧打了個寒戰,烏雲遮住了彎彎的月兒,天色更陰暗了,似乎飄起了小雨。

這是哪兒?李長寧額頭上感覺到雨滴,她看著前方有棟冷宅,便壯了壯膽往裏面走去避雨。

這宅子裏有許多隔開的房間,雨下大了,李長寧環視了一眼,丟了手裏的宮燈,雙手抱著頭跑向左邊,有的房間太破舊門被上了鎖,根本進不去。

李長寧走在屋檐下,忽而耳邊聽到了很輕微的聲音,她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應該不是幻覺是真的有聲音!

這個陰暗的地方不會是鬧鬼吧?李長寧這麽一想臉色“唰”下變白了,隨即她搖了搖頭,自己怎麽會胡思亂想,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再說了,她沒有做虧心事,沒什麽好害怕的。

恐懼與好奇心並存著,李長寧繼續往前走著走著,那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她臉色由蒼白緩緩變紅了,好像是……男人和女人嬌嗔的喘息聲!

李長寧腦子裏迅速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有宮裏的人私自在這個地方偷情?這倒是不無可能,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間房,想探個究竟。

“婉兒,婉兒……我好想你。”

“六郎,別這樣。”

李長寧緊張得屏住呼吸,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向裏面,那屋子裏太暗,什麽也看不清,只隱約看到兩個人的身體熱烈地擁抱在一起。

隱約之間,她模模糊糊聽到他們的聲音。

“你也是愛我的,對不對?”男子情難自抑道。

“這宮裏正是有了你,才讓我知道做女人的快樂。即便這是深淵,我也不在乎……”女子的聲音嬌媚極了。

“婉兒,我張昌宗在此立誓,此生絕不負你!”

李長寧的身子劇烈一顫,滿臉驚愕惶恐,手裏的宮燈掉在了地上。聰慧無比的她想到了屋子裏那兩個人的身份,他們應該就是武皇身邊的首寵張氏兄弟之一的張昌宗,以及深得武皇信任的女官上官婉兒。

他們這是在……李長寧臉色憋得發青。腦子裏還有個聲音在叫,原來是真的真的!那些後世說上官婉兒風流史,與武皇男寵那個事兒都是真的!

☆、貪生怕死又操心

沒想到入宮第一夜,自己就撞上了這兩人的“活——春——宮”畫面,李長寧驚魂未定,念著他們都是權勢滔天之人,她可惹不起。

咳咳,裏面的畫面太“美”,她不敢看,一陣涼風襲來,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誰讓她是這麽怕死的一個人呢,現在沒有任何權力,就是任人宰殺的綿羊一只,她必須低調低調再低調,慢慢和家人囤聚實力才行。

至於現在,她現不能留在這個地方,若是被張昌宗或是上官婉兒發現了自己,必定是難逃一死!李長寧立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飛速離開了這座冷宅。

此刻李長寧的內心是惶恐不安的,她來這大明宮前,以為宮規嚴格,裏面的人個個都小心翼翼。卻未曾親眼撞見,武皇身邊的紅人如此放肆大膽,背著武皇就暗中尋樂。

迷路的李長寧四處亂串,後來被附近夜裏巡邏的侍衛撞見,一名侍衛帶著李長寧回到了夜華宮。

“方才我看見那邊有一座冷宅,為何毫無人氣?”李長寧問送她回去的侍衛。

“那兒是清水閣,沒有命令的話,宮裏的人是不會隨意去清水閣的。”侍衛答道。

是清水閣!李長寧目光一沈,她知道那個地方,在母親的口中聽說過冷宮清水閣,因為父親李顯的原配趙妃就死在清水閣裏!

高宗上元二年四月,那時的武皇還是皇後,趙妃得罪了武後,武後給趙妃扣下一條罪狀,剝奪她王妃的身份,幽靜於清水閣中。無論李顯如何求情,武後皆不肯放過趙妃,後來趙妃被活生生餓死在清水閣裏。

有趙妃之死做先例,所以韋氏格外小心謹慎,無處不討好武皇。後來韋氏生了長子,取名為李崇照。但因“照”字避“曌”之諱,而讓武皇不高興了,故而改名為李重潤。

李長寧極力在侍衛面前表現得淡然,言語中流露只是隨意走走,轉了一圈迷了路,絕口不提自己去過那清水閣。待李長寧回到房間後,坐在床榻上平覆著心緒,恍然想起丟下的宮燈留在那冷宮處!

這可不妙了!李長寧想想就脊背發涼,張昌宗和上官婉兒若是發現清水閣有人落下了宮燈,就知道有人去過,他們一定會徹查究竟是何人。只要他們有心追究,就一定能查到今晚李長寧在清水閣附近出現,有那些夜巡侍衛為證。

皇室之孫又如何?張昌宗一句話,便能把那人打入死牢啊!李長寧開始後悔自己失策了,不該晚上出去折騰,還去了那清水閣發現別人私會的秘密。

事到如今,別無他法,李長寧深思熟慮了一番,不管何人來試探或是逼問,她絕口否認去過那清水閣!唯有如此,能躲過一劫。

接下來的幾日,李長寧都很規矩,呆在這宅子裏不多拋頭露面,她懷著僥幸的心裏祈禱著那件事就此作罷,張昌宗不要查到她這兒來。

很快夜華宮來了聖旨,李顯被封周王,韋氏封周王妃,兒子們個個賜了郡王之名,女兒也皆為郡主:李重潤賜封邵王,李長寧賜封長寧郡主,李裹兒賜封安樂郡主……

一般的孫子輩皆是封郡王,李旦身為皇嗣,他的幾個兒子也都是郡王,而武皇封了李重潤為邵王,足以示對李顯、李重潤父子的恩典。

在這大明宮裏,李顯唯一最親的弟弟就是李旦,他想找個機會去看看四弟李旦。李顯說出這個想法後,卻被韋氏阻攔。韋氏認為他們才剛剛回來,先不急著動作,待清朝中時局再說。

其實這些年遠在房州的李顯處境比起四弟皇嗣李旦來說,要平靜安全得多。自武曌稱帝之後,李旦成為了武氏諸王及酷吏的攻擊目標,度日非常艱難。後來李旦被誣陷造反,他的兩位妃子劉氏、竇氏皆被武皇秘密處死。而李旦也險些因謀反之名而問罪,接著就發生了有名的“安金藏剖腹明志事件”,救了李旦一命。再後來,李旦已被賜姓為“武”,改名武旦了。

韋氏權衡利弊後,打算遠離危機四伏的李旦,而是親近武皇心愛的女兒——太平公主。

李重潤是個孝順的孩子,表面上沒有反對母親,可心裏是極為不認同母親這種看法的。李重潤認為在這種時期,李家人更該團結,才可能鬥得過武氏諸王。李重潤決定私底下與李旦的長子李成器接觸,李重潤這幾天打聽了皇嗣李旦那邊的情況,他的言行受到了武皇的嚴密監視,整日消沈無心問世而沈迷於花鳥蟲草。

李旦雖無為,可他幾個兒子卻是個個英氣風發,李重潤打算找個機會先聯絡上壽春郡王李成器。

李長寧了解大哥李重潤的性子,於是就私下找李重潤在房裏談了談。李長寧希望大哥不要鋒芒畢露,凡事伺機而為。

“長寧啊,我必須這樣做,武氏不除,早晚死的就是我們。你可知武氏恨不得將父親和皇叔置於死地!”李重潤冷笑著搖了搖頭,父親懦弱,皇叔也懦弱,難道李家就沒有一個有血有肉有骨氣的男兒站出來擔當重任?

李重潤血氣方剛,怎能見李家子弟個個被武氏迫害,他覺得這個時候自己必須站出來承擔這份責任。

“我怎麽會不知道呢,那安金藏的事件鬧得沸沸揚揚,當初皇叔差一點就被問罪,後果不堪設想。”李長寧蹙眉,“可是大哥,現在我們實力太過弱小,無法與他們抗衡啊。”

遠在房州的李顯一家聽到了長安城的安金藏事件後,李顯難過得徹夜不眠了兩天。當時許多官員因私下拜見皇嗣李旦而獲罪處以極刑,安金藏等樂舞藝人才能侍奉李旦左右。不久後,太子李旦又被誣陷謀反,武皇下令酷吏來俊臣嚴查此事,來俊臣手法殘忍以嚴刑逼供,太子身邊的人害怕酷刑不得不承認罪名。而在這個李旦命懸一線的時候,唯有安金藏不懼一死,為給太子洗脫罪名,願剖心以明皇嗣不反!此舉令武皇深受感動,這才不疑李旦謀反,下詔不再審理此案。

“長寧不必再勸,我李重潤誓死捍衛李家尊嚴,絕不對武氏妥協!”李重潤慷慨大義道。

“大哥……”李長寧的眸子裏是深深地擔憂,她望著正義淩然的大哥,“兵法雲: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如此,方可取勝!如今局勢,敵強我弱,望大哥切勿莽撞行事!”

父親怕死,母親怕死,她也貪生怕死,可意氣風發的大哥不怕啊!李長寧知道大哥酷愛讀兵法書,這是孫子兵法上面的內容,如此勸,他定能聽得進去。

果然李重潤聽了妹妹的話,深知她言之有理,便嘆聲道:“唉,好吧。強而避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方可取勝。”

總算讓大哥心平氣和了些,李長寧重重舒了口氣,心中大石暫且落下。

在韋氏的有心迎合下,很快與太平公主多有走動,兩人親如姐妹。十幾年前,韋氏就與太平公主有私交,所以很快兩人的關系又親密無間了起來。太平公主之所以能躲過武氏諸王的攻擊,除了因為她得到武皇更多的寵愛外,還有一點她懂得進退有度,不與武氏諸王直接沖突。

這天太平公主來了夜華宮,拉著韋氏的手,說一起去太液池逛逛,那兒的花開得正艷,萬紫千紅可美了。

恰好李長寧與李裹兒也在場,太平公主笑著叫兩個侄女一並前去。

李長寧見到太平公主後頓時神采奕奕,權傾一時的太平公主也就是她要極力討好的對象。不過太平公主看到李長寧、李裹兒這兩位美艷婀娜的侄女後態度較平淡,反而是很喜歡眉清目秀的李重俊這個侄子。李重俊是庶子,不遭韋氏待見,李裹兒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亦是極為排斥。

這,大概就是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緣故吧,李長寧見太平公主尤其高冷,也就沒有急著熱臉貼冷屁股。

太液池又稱“蓬萊仙島”,這個名字足以顯明這兒的景色美得像是世外仙島一般。太平公主與韋氏攜手來到湖邊游玩。

春光明媚,萬裏碧空,湖波蕩漾,柳絮飄飛。

和煦的春風拂面,縷縷陽光透過雲層灑了層金光在湖面上,水天一色,相交輝映。

湖面四周是鬼斧神工的怪石嶙峋,巧雕建築,每隔一段距離就有精心設計的花海,百花盛開,爭芳鬥艷,花香四溢。在這美不勝收的湖邊游走,眾人皆感到愜意。

八角亭那邊很是熱鬧,有一群宮人候著。

“阿韋姐姐,我們去那邊看看。”太平公主的雙眼變得明亮。

“好。”韋氏遠遠望過去,也不明是誰在那邊。

太平公主回過頭來對漫不經心跟在後面的李家兩小姐妹道:“你們就在附近隨意玩玩吧,我和你們的母親去那邊。”

“我也想去……”李裹兒脫口而出。

“好,姑母和母親好好玩,我和裹兒妹妹就在這附近逛逛賞花。”李長寧微微屈身,在太平公主面前當服軟貼心。

目送兩個風韻猶存的長輩離開後,李裹兒一面采著花圃裏的鮮花,一面呢喃道:“姑母風采真好,看氣色真不出她的年齡,覺得還年輕呢。”

“可別在姑母面前提年齡。”李長寧輕輕笑了。

“姑母好像不大喜歡我們啊。”李裹兒眉頭微微挑了挑,她有所察覺,因此剛才在太平公主面前也沒多說話。

李長寧沒有再接李裹兒的話,回過身去看風景,她的這個裹兒妹妹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一副傻白甜無害的小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走近了八角亭,韋氏才看清站在亭子裏的白衣男子是張易之。周圍的宮人守在四周,不敢上前打擾張易之作畫的雅興。

☆、做陛下,真好

張易之修長的身形如玉樹般,氣質優雅出塵,站在畫桌前,持筆作畫,畫這春湖的美景。

“是張公,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了吧。”韋氏對太平公主道。

“張五郎精通作畫,阿韋既然來了,我們就去看看無妨。”太平公主笑意盈盈地走向八角亭,猶豫不決的韋氏只得跟著一起去。

韋氏不知張家兄弟的性情喜好,所以不敢貿然靠近,她只知這兩兄弟憑借著天人般的皮囊而權勢盛旺。

太平公主與韋氏一前一後走向亭子,宮人們見了紛紛行禮未阻攔。張易之側頭看過去,見到從容優雅的太平公主,嘴角蕩起了迷人的弧線。

“張五郎今日雅興不小啊。”太平公主走上臺階,來到張易之的面前。

“公主。”張易之微微屈身行禮。

“我是和阿韋姐姐一起來的。”太平公主回頭,伸手挽住了韋氏的手臂,把韋氏向前一推。

張易之優雅地又沖韋氏行禮:“王妃。”

韋氏手心裏冒著汗,她入宮前就聽說張氏兄弟殺人不眨眼,可眼前這張易之面貌俊美,態度謙和,宛若神人……像是個謙謙君子,絲毫不像傳言般。

“張公。”韋氏低頭淺笑,避開了張易之那溫柔多情的目光。

太平公主仰著頭,挑眉笑問:“五郎可願為我和阿韋作一幅畫?”

張易之柔聲道:“能為公主與王妃兩位絕色大美人作畫,求之不得。”

韋氏擡頭飛快地瞧了一眼張易之,他即便是站在這兒,也是清華典雅的,在這百花園中,美麗的容顏比花兒更甚。

於是太平公主和韋氏就去前面的花圃裏席地而坐,采花談笑,張易之站在亭子裏手持畫筆,淡泊如水地看著她們,為她們作畫。

李長寧與李裹兒姐妹在附近玩耍,李裹兒目不轉睛地看著張易之絕代風華的影子,看著那完美無瑕的側顏,忍不住嘆道:“若是他也能為我作畫該多好啊!”

“裹兒,他是陛下的人。”李長寧忍不住潑了妹妹冷水,她看到李裹兒盯著張易之的眸光是極其火熱的,充滿了按耐不住的熱情。

而李長寧看不見的是,遠處的花圃中,韋氏嬌羞著容顏,內心竟然也燃起了星星之火。

這些絕色美男,在女人眼裏亦是人間尤物,他們得到女皇的寵愛,就能得到權力。

“是啊,他是陛下的人。”李裹兒滿心的熱情之火逐漸熄滅,她想著女皇陛下是這個天下的主宰,所以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李裹兒無力地將手裏捧著的一大束花兒都扔在地上,低聲喃喃道:“做陛下,真好。”

李長寧聽出李裹兒語氣中的幾分酸楚,從容道:“裹兒,女皇陛下只有一個,她有著不輸太宗皇帝的毅力和眼光。以前沒有那樣偉大的女人,也許以後也不會有。”

長姐的話重擊在李裹兒的心裏,李裹兒咬唇不語,她明白長姐提醒自己,不要惦記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東邊傳來妖嬈的笑聲,這笑聲放肆地響蕩在花叢裏。李長寧轉身望過去,只見宮人們簇擁著擡著八擡步輿往這邊緩緩行進。

八擡皇輿上坐著位湖藍色錦袍的男子,手中拿著把白色折扇,秀麗容顏如清水芙蓉,此人正是艷名天下的六郎張昌宗,姿容極美,人稱美如蓮花。

“聽說五哥在這兒作畫,我便來瞧瞧,看五哥為陛下畫了什麽好看的,沒想到五哥這兒好熱鬧,公主與王妃也在啊。”張昌宗的聲音如銀鈴般好聽。

李裹兒見了張昌宗,驚得啞口無言,本以為張易之已是世間罕見的絕色美男,可這張昌宗美貌竟更勝!面若中秋之月,美如春曉之花,這是對美艷張昌宗最好的詮釋。自打入了這大明宮,所見到的男子一個比一個驚為天人,她的心情也一次比一次亢奮。難怪女皇這麽驕縱喜愛張氏兄弟……做女皇陛下真好。

李長寧可沒有心情欣賞張昌宗的盛世美顏,她一見到張昌宗就滿心不安,滿腦子想到的是那夜他與上官婉兒在清水閣纏綿悱惻的情形。

“六郎來了。”太平公主面如桃花,也向張昌宗打招呼。

韋氏也起身朝張昌宗點頭示禮,她心裏對張家兄弟是心存感激的。李顯、韋氏能回到長安城,張家兄弟功不可沒。他們整天混跡獻媚於武皇,雖地位及其尊貴,但是沒有基礎,武皇已年邁,待她大限之後,得罪群臣的張家兄弟勢必失勢而性命難保。所以張氏兄弟為了保全處境,為自己留條後路,就聽信了好友吉頊的提議,擁護李顯覆位。正是二張不斷吹枕邊風,武皇才下定決心,大限之後皇位還給李氏王朝。

張昌宗不像張易之那般守禮節,即便是見到公主,也是趾高氣揚地走下輿輦,不會向公主、王妃行禮。反而是宮裏的大臣們見到張昌宗時,還要爭先討好躬身,替他牽馬遞鞭。

“你們畫吧,別管我,我就在這兒隨意看看。”張昌宗用手裏的折扇捂住了半邊臉,一雙澈亮的眸子看了眼太平公主,又打量了一番韋氏。接著張昌宗心不在焉地走向八角亭,宮人搬來椅子,張昌宗就坐下。張易之與張昌宗說了兩句話後,繼續作畫。

張昌宗躺在逍遙椅上,覺得坐著不大舒服,又去院子裏的秋千蕩。

李長寧、李裹兒沒敢走過來與張昌宗這個妖孽嫵媚的男人多說話,她們離得遠遠的,這張昌宗雖然美艷絕倫,可喜怒無常,只可遠觀不可近聊。

一個大男人蕩秋千,還笑得那麽歡騰,李長寧姐妹頭一回看到,不過張昌宗蕩秋千也的確是靚麗的風景線。張昌宗坐在秋千上,有宮人在後面推,蕩得高高的,他目光落到了遠處湖畔旁的李家姐妹。

“她們是誰啊?”張昌宗問旁邊守著的宮人。

“是周王的女兒,長寧郡主與安樂郡主。”宦官答道。

“哪個是長寧郡主?”張昌宗語氣變得陰霾了些。

宦官看了看,伸手指著:“那個紫裙的是長寧郡主,穿粉裙的是安樂郡主。”

“李長寧……”張昌宗叫著這個名字,目光悠悠一變,神色變得陰沈覆雜。

但很快,張昌宗的目光又被歡騰得像是精靈般的李裹兒吸引,李裹兒又是嬉笑撲蝶又是采花嬉水,朝氣蓬勃,靈氣逼人……張昌宗遠遠瞧著年輕美貌的李裹兒,瞇了瞇細長的雙眼。

傍晚,李重潤回到夜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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