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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聽說今個兒母親與兩個妹妹隨太平公主出游太液池,遇上了張氏兄弟。李重潤便來到妹妹的房間,打探張氏兄弟。

李裹兒眉飛色舞地描繪著張易之與張昌宗的盛世美顏,絲毫沒有察覺到大哥李重潤的臉色變得鐵青。

“夠了!我知道了,裹兒,你先下去吧。我與長寧還有話說。”李重潤皺眉道。

“哦。”李裹兒眨巴眨巴眼,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惹得大哥生氣,心有不甘地轉身走了。為什麽大哥有秘密心裏話都只和長姐說,不跟她說呢?

李裹兒離開後,李重潤對李長寧道:“張氏兄弟輕浮無德,把持大全,謀害忠良,殘忍無德,實在可惡!他們整日還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宮中招搖,互比奢侈,好不知羞!”

李重潤等人自是看不起張氏兄弟,覺得他們不顧禮義廉恥。

“可是陛下就喜歡他們啊。”李長寧無奈道,陛下喜歡他們放縱他們,誰也奈何不得。

“哼,你瞧瞧,他們整日都幹了些什麽?淫-亂後宮,無恥至極!”

“哥,你不是想著法子對付武氏諸王麽,就先別管張氏兄弟了。”

張氏兄弟取悅武皇的法子,令不少朝臣內心深處難以接受,可對女人而言,卻很容易想通。武皇是個女人,憑什麽男人做皇帝可以後宮三千,而女皇就不能有自己的寵男?李長寧很為她這個正義凜然的大哥感到頭疼,他這才剛回宮不久,腳跟都沒站位,也沒有任何實權,就整日裏腦子想著如何跟武家人作對,怎麽評議斥責張氏兄弟。

李長寧試圖說服大哥不要理睬張易之、張昌宗這些人,離他們遠遠的,切忌盲目沖動,樹敵太多。

“陛下年事已高,他們便獨攬朝政大全,私底下幹了太多陰暗勾當!”李重潤憤憤道。

“哥!別忘了我們能回來,父親能再做周王,張氏兄弟可是出力幫忙過啊。”李長寧緩緩道,“大哥,切忌和張氏兄弟起任何沖突,他們現在盛寵至極,連武三思武承嗣都為他們牽馬,我們得罪不起。”

張氏兄弟以色伺君,權傾再盛又如何?李重潤滿眼不屑。

李長寧又道:“大哥,為了我們這個家,你絕不能沖動。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並不是說任由他們胡作非為,而是以退為進,靜待時機、一擊即中才是上上策。”

☆、蘇郎將喜歡男人?

一家子回到了長安,便是一榮皆榮,一損皆損,為了親人的平安,李重潤只得咽下心裏這口氣。

“長寧啊,有時候大哥思慮不周,你多多提醒就好。”李重潤緩和了語氣,溫柔地看著妹妹。

“好。”李長寧臉上露出笑容,大哥聽進去就好。

待大哥走後,李長寧又想了想,今日張昌宗看到她也只是遠遠瞧了幾眼,並沒有牽涉到那天晚上的事兒,或許他們根本沒有查到她的頭上來,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雖然這些日子風平浪靜,但那件事一直像是快心病樣壓在李長寧的心上,但凡想了起來就心中忐忑。

晚上,韋氏將李長寧叫來了自己的房中。很多事情,韋氏也找不到商量的人,李顯又沒什麽主見,每次都是聽她的。思來想去,韋氏知道自己最能信任的人就是長女李長寧,她比李重潤、李裹兒都要機智聰明,懂得審時度勢。

“想要在這宮裏好好生存,我們要有靠得住的盟友才行。”韋氏把心裏的想法說給了女兒聽,“長寧,你是怎麽看的?”

“母親想得很對,我們需要盟友,所以母親才和太平公主走得很近。”李長寧點頭應聲。

“那張氏兄弟呢?他們位高權重,我們可以得到他們的支持。”韋氏想拉攏張氏兄弟,他們在武皇那兒說話的分量極重。

李長寧搖了搖頭:“不行。他們現在雖受到寵幸,可早就失心於民,既沒有才華也沒有功勞!”她表明了態度,張氏兄弟人緣太差,跟他們捆綁在一起,只能獲取眼前利益,於長期而言是百害而無一利。

精明的韋氏細細想了想,覺得女兒這話非常有道理,便決定與張家兄弟保持距離:“那還有何人能成為我們的朋友呢?”

“上官婉兒。”李長寧不假思索地答道,她知道上官婉兒會成為母親今後得權最得力的幫手。

韋氏眼前一亮,是啊,聰慧無雙的上官婉兒可以結盟。上官婉兒在武皇身邊盡管沒有明確的封號,手裏卻有堪比宰相的實權!韋氏的夢想又重新浮現在腦海中,十五年前,她就幻想著成為武曌那樣——站在最高權力巔峰的女人。

望著韋氏眼中的跳躍的火焰,李長寧的目光變得更加迷惘:“母親……”

韋氏回過神來,收斂了眼裏那灼熱的光彩:“怎麽了?”

“父親和母親患難與共,彼此扶持多年,一定會恩愛白頭,是麽?”李長寧凝重了神色。

“那是當然啊。”韋氏笑了笑,她與李顯早已把對方當做不可分割的親人,“母親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的父親。”

李長寧輕笑著點了點頭,希望母親記得這日之言,不忘初衷吧。一切宿命早已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李長寧隨波而行,僥幸地希望自己能夠改變家人的命運。

唉,總是有操不完的心,沒辦法,誰讓她是李長寧,母親是韋氏,妹妹是安樂……這一家子個個不是省油的燈啊。

正史上並沒有安樂公主毒殺中宗李顯的記載,後世許多史學家也不認可安樂公主投毒這件事,他們認為韋氏與安樂公主毒死皇帝可能是勝利者的謊言,中宗死於重疾是可能性更大。李長寧親眼目睹著李顯如何寵愛韋氏與裹兒,父親與母親的感情那麽深厚,絕不相信是母親和妹妹最後害死了父親。

對,無論如何,李長寧下定了決心,要好好維系這個家的和諧,一家人都要好好的。

清晨,李長寧坐在房間的案幾前,手裏握著一卷手,正為低頭沈思母親韋氏交代下來的任務,她們如何能籠絡上官婉兒。

李裹兒氣喘籲籲地從外面跑進來,告訴李長寧一個好消息:“大哥與壽春郡王約好了要去南郊狩獵,我知道長姐一定會感興趣的。”

春天不少長安城的達官貴人,貴族青年都會相邀在郊外一起騎馬狩獵。李長寧從小就喜歡跟著李重潤騎射,好久沒有活動活動筋骨聽到李裹兒這個消息的確是動心了。

“大哥什麽時候去?”

“就現在啊,大哥讓我來叫長姐,咱們一塊去!”

“現在?可我還沒有準備好……”

“沒什麽可準備的,走吧,大哥哪兒什麽都有。”李裹兒不由李長寧推脫拒絕,就拉著她往外走。

“等會兒,既然要出宮,還是換身裝扮吧。”李長寧習慣了換男兒裝狩獵,穿裙子出去騎馬太不方便,男裝則舒服自在得多。

李長寧有幾套合身的男子服飾,在內室換裝。李裹兒等在屋子裏,花容月貌的她就是要讓長安城的那些達官俊傑們見識她的美貌,才不要穿男人衣服呢。

女為悅己者容嘛,李裹兒從小到大就有個心願,所有男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做個艷傾天下的唐朝第一美人。

一大早韋氏就去了太平公主的府上,李顯在書房看書,不會阻止兒女們出宮玩耍。

大明宮東側門外,李長寧與李裹兒老遠就看見坐在赤馬上的李重潤揮動手裏的長鞭。李重潤朝妹妹們打招呼:“長寧,裹兒,快過來!”

李長寧看了看大哥,又留意到大哥身邊白馬上的錦袍男子,想來那溫爾的錦袍男子應當就是皇叔李旦的長子——壽春郡王李成器。

妹妹們走進了,李重潤與李成器下了馬,李重潤為他們相互介紹:“今天啊,我可是請了壽春郡王來,和我們一塊出去玩玩。”

李成器凝目第一眼就看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李裹兒,接著才留意到身著男裝的李長寧,李長寧手持佩劍長身而立,少了三分賢淑,多了兩分英氣。

“堂兄可真是英武不凡啊。”李長寧熱情地沖李成器笑了笑,不禁拍了馬屁,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李成器是李旦的長子,亦是李隆基的大哥。未來的唐玄宗李隆基對他們一家子不友好,可是對他這個大哥李成器尊敬有加,所以李長寧也得和李成器搞好關系。

“沒想到我還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妹妹。長寧妹妹不但長得英氣,說話也漂亮。”李成器微笑道。

李裹兒眼光一掃,看到了頗遠處有男子騎馬過來,驚叫起來:“呀,那不是蘇彥伯蘇郎將嗎?”

李長寧探頭看過,熟悉的影子出現在眼簾,蘇彥伯身著一身飄逸的青衫騎馬而來,自打回到長安城的那日後,李長寧就沒有再見過蘇彥伯。今日得見,李長寧總有種莫名的親近感,可當他靠近了,她又嗅到他的身上那孤傲冷清的氣息,一種仿佛難以靠近的冷冽。

“是啊,我也請來了彥伯兄,人多才熱鬧嘛。”李重潤朗聲而笑。

李長寧耳邊聽著李重潤的話,目光楞楞落在蘇彥伯氣宇軒昂的身影上,據說他沒什麽身世背景,年紀輕輕便做了右衛中郎將如此的要職,他平定叛亂有功,深得武皇欣賞。

蘇彥伯走進來,下了馬拱手參拜了李重潤等人,李重潤右臂搭在蘇彥伯的肩膀上:“彥伯兄無須在意這些禮數,我們都是自己人,以後都是好兄弟。”

李裹兒側頭見李長寧眸光幽幽,俏皮地湊到李長寧的耳邊,嬉笑道:“姐,比起柔美嫵媚的張昌宗,你好像對英武有力的蘇彥伯更有興趣嘛。”

“……”李長寧頓時身子一僵,收斂了視線,側頭瞪了一眼李裹兒。

“都是姐妹嘛,我懂的。”李裹兒眉頭一挑,原來長姐喜歡的男人是這款冰山冷峻型。

“裹兒你才多大點,腦子裏怎麽盡是這些汙穢不堪的東西。”李長寧沒好氣地伸手用力戳了下李裹兒的額頭。

李裹兒心裏不服氣老被長姐壓著,索性走向蘇彥伯,嬌嗔:“蘇郎將,你覺得長姐這身打扮怎麽樣?今天是長姐好看,還是我更好看?”

這嬌嗔聲可驚得蘇彥伯不知如何表情,他方才也沒有刻意打量李長寧,只是餘光掃視了一眼,只覺得李長寧穿男兒裝並有一番韻味。

“裹兒別胡鬧!”李重潤忙支開李裹兒,省得讓蘇彥伯難堪。接著李重潤為兩個妹妹選了馬,給李裹兒挑了匹性子溫順的馬。

“妹妹年幼貪玩,蘇郎將不要與她計價。”李長寧顯得知書達禮道。

“郡主客氣了。”蘇彥伯沖李長寧微微一笑,他是個很少笑的人,但每次輕笑就會讓人眼前一亮。蘇彥伯對視上李長寧燦若星辰的眸光後,會很快移開了視線。

蘇彥伯多次對李裹兒退避三舍,這讓李裹兒感到破不舒服,又偷偷對李長寧道:“姐,那蘇彥伯怎麽一靠近女色就很緊張害怕的樣子,莫非……他喜歡男人?你看他和大哥在一起的時候,就很自在啊。”

李長寧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又見李重潤與蘇彥伯很親近的樣子,在李裹兒言語的引導下,反倒覺得也不無可能。

“蘇彥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與你有什麽關系?”李長寧淡淡瞥了一眼,囑咐著,“別瞎折騰!”

“姐,你若對他沒有興趣,那何不讓我試上一試?”李裹兒對自己的容貌是迷之自信,恰好在這個時候又有個冷峻的男子對她的示好視而不見,反而是起了極大的征服心。

李長寧索性嘴角微揚:“裹兒,可別忘了,你現在是安樂郡主,今後的夫君非富即貴。堂堂郡主,做這樣的事兒,豈不是自降身份?”

長姐故意言語刺激,李裹兒果然消停了,她晃了晃美麗的腦袋,還是在諸多年輕的異姓王中選個才貌雙全的郡馬是要緊事兒,至於蘇彥伯……雖文武雙全,才貌出眾,但身份始終是個做下臣的,又沒有家族背景做支撐,還配不上她安樂郡主。

☆、武家之王愛作妖

南郊狩獵場。

真是冤家路窄啊,李家兄妹遇上了同樣來狩獵的武家人,淮陽王武延秀與高陽郡王武崇訓的人守在南郊,不準別的人再入內狩獵。

“請邵王一行人去西郊東郊狩獵吧,這兒我們家主子包下了!”武延秀的寵仆見了他們不但不下馬行禮,反而趾高氣揚道。

武家人這麽霸道,連家仆都仗勢欺人,這態度可是激怒了李重潤:“武氏人算什麽東西,這是我李家的天下!爾等快快讓開,讓你家主子來說話!”

寵仆冷冷看了看李重潤,絲毫不把這些手無實權的李氏王放在眼裏:“邵王何必為難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要讓你們進去了,淮陽王殿下是要降罪奴才啊。”

“算了,邵王,我們去別處吧,別壞了興致。”李成器輕聲勸道,他善於隱忍,不願在公開場合與武家人起沖突,給自己的父親帶去麻煩。

真是狗眼看人低,武家寵仆的囂張態度使得李長寧目光也暗沈了下來,他們雖沒什麽權勢,但也不至於淪落到奴才都能欺辱吧。

李重潤哪裏是可欺之主,他氣得臉色發青,揮手就是一馬鞭將打到那武家寵仆的馬頭上,呵斥道:“可不能縱容這幫奴才上了天!”

馬吃痛受驚前蹄向上急劇一翻,那寵仆就從馬上重重摔了下來,“哎喲”一聲。

“呵,大哥,有些惡仆就是欺軟怕硬,你與他計較作甚,別降了身份。”李長寧微微笑道。

李重潤聽長寧這麽一說,便對那武姓仆人吼道:“快請你家主人出來說話,否則休怪本王鞭下無情!”

武家隨從忙迎上前扶起那寵仆武遜,武遜一邊叫痛一邊喊著:“去,去請王爺來!說邵王要與王爺說話!”

武遜眼珠子瞪圓了盯著李重潤,可人家畢竟是身份高貴的邵王,在他手上挨了打也只能咬緊牙把火氣往肚子裏吞,現在只有讓自家王爺出來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李重潤。

武延秀與武崇訓兩堂兄弟正在附近打獵,隨從騎馬去找他們,並將武遜挨打一事如實稟報。

“邵王?就是那個剛剛回長安的李家小子?”武延秀氣得手裏握緊了弓箭。他長得高大而面目秀美,是武承嗣極為寵愛的兒子,被封為淮陽王。

“可不是麽,他們那些人啊不敢與我們正面交鋒,就只好把火氣撒在奴才身上。”武崇訓陰陽怪氣道,他是武三思的兒子,被封為高陽郡王。

“本王還愁著沒機會見見他們,這回倒是主動送上門來招惹,哼,有意思。走,好好會一會那個邵王!”武延秀沈色道。

與兩個哥哥隨行的,還有武三思的小女兒武瑤兒,面容姣好的她嗔道:“哎呀,這好好的狩獵興致就被那些姓李的廢物給攪沒了,掃興!”

武延秀不但不怒,反而臉上蕩起興趣濃烈的魅惑笑容,他得好好教訓招惹是非的李重潤,讓他今後見到武家人都乖乖繞道走。

遠處忽然飛來了一支冷箭,正射向赤馬上的李重潤。

“大哥小心!”李長寧的餘光瞟到冷箭毫無預兆地飛過來,頓時花容失色。

李裹兒見狀也驚嚇得大叫出聲,當李重潤反應過來之時,似乎遲了一步,擰住馬繩要躲開幾乎來不及了。

就在這緊要關頭,那冷箭近在咫尺,快要射中李重潤的左胸,一柄飛劍從旁被拋過來,毫無偏差地將那冷箭擊打偏離方向。

飛劍和冷箭一前一後落在了地上,李重潤這才心中深深舒了口大氣,朝身旁剛才出手相助的蘇彥伯道謝:“多謝彥伯兄相救。”

“哈哈哈——”武延秀陰冷的笑聲由遠及近,他騎著汗血寶馬過來,方才那冷箭就是出自他之手。

武延秀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對大哥放箭,李長寧頓時怒了,眼中燃燒起熊熊怒火。

就連性情溫和的李成器亦是感到憤怒異常,對李重潤道:“那個人就是淮陽王武延秀,他身後是武崇訓和武瑤兒。”

武延秀在放了冷箭之後,還陰邪冷笑,面臉不屑,武崇訓與武瑤兒也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李長寧見狀直接取下背上的弓,又抽了一支馬背上的箭筒裏的箭,按在弦上。拉滿,瞄準,放手,整個動作下來不到十秒鐘。

武家人的笑聲戛然而止,李長寧方才射出的箭精準地射中了武延秀頭頂的紫金發冠,發冠斷了,武延秀長長的頭發披散下來,不但受了驚嚇,還顯得十分狼狽。

“是誰!誰放的箭,謀害淮陽王罪不可赦!當就地正法!”武崇訓拔出了劍,兇悍地沖向李重潤、李長寧這邊的方向。

李長寧手裏拿著弓,亦是學著方才武延秀的樣子不怒反笑。她的巴結名單裏,可沒有武家這幾個小人物,本就與他們勢不兩立,何來得罪一說。原本想著井水不犯河水,李長寧不願與武家人起沖突,可今日他們欺人太甚,李家人也不能被任其侮辱、貽笑大方吧。

“你是何人?罪當處斬!”武崇訓拔出的劍指向李長寧,恨不得一劍劈上去。

而這個時候蘇彥伯拉著馬繩往前走,擋在了李長寧的前面。武崇訓看到蘇彥伯後,先是目光一凝,隨即停了手上的動作,面色稍有些敬畏之色。

這個武崇訓竟然怕蘇彥伯?李長寧從武崇訓的眼神裏讀出了懼色,暗暗嘲笑,呵,看來這個高陽郡王不過是只紙老虎罷了。

“要說謀害淮陽王的罪名,我可不敢當。方才淮陽王放箭在先,若追究起來,也是淮陽王意圖謀害邵王吧。”李長寧悠悠道。

李重潤對妹妹的表現非常滿意,面帶笑容:“怎麽,準你們放箭,就不準我們放箭嘍?”

此時武延秀與武瑤兒騎馬過來,一直沒說話的李裹兒目光很快鎖定在武延秀的身上,沒想到武家人也長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本王不過是跟邵王開個玩笑罷了,箭也未曾傷人!”武延秀瞇了瞇眼,狠狠盯著李長寧。

“我的箭本是射一只野狗,卻射藝不精,射偏了,好在淮陽王沒有受傷。”李長寧眼中含笑。

李重潤、李裹兒等人聽到李長寧這話,忍不住捂嘴笑了,李長寧是諷刺暗罵武延秀是狗。

武延秀眼中殺意騰騰,氣得咬牙切齒:“好一個伶牙利嘴的小白臉,你究竟是何人?”

蘇彥伯的馬又上前了兩步,他拱手作勢朝武延秀一拜,擡頭時目光卻冷冽得可怖:“稟淮陽王,這位是長寧郡主,不過也是開個玩笑罷了,望淮陽王不要放在心上。”

長寧郡主?武延秀等人一怔,這才看清李長寧是女扮男裝,李長寧風采飛揚身著男裝並不會顯得不和諧。

李長寧凝視著蘇彥伯的後背,心中升起一陣暖意,還以為他這個人是冰冷無情的,對凡事都漠不關心的樣子……可在她受武延秀刁難威脅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擋在了她的前面。蘇彥伯身居要職,但也僅僅是個右衛中郎將,不該為護她一時而得罪淮陽王武延秀。

武延秀正要發作再說什麽,武崇訓走到武延秀身旁,壓低了嗓子:“算了,別跟他們糾纏。”

雙方就這麽僵持了一小會兒,方城縣主武瑤兒眼皮微微抽動,餘光瞟了一眼旁邊摔傷的寵仆:“就算是邵王殿下,也不能隨意傷人吧。”

李重潤不擅長詭辯,見這武瑤兒伶牙俐齒,又是女兒身,他總不能陰著臉和女人爭長短。

“明明是你們家的奴才對我大哥無禮在先,以下犯上是為不敬,我大哥教訓奴才有怎麽了?”李裹兒忍不住嚷嚷出聲,仰著漂亮的臉蛋。

這清脆的女子聲……武延秀斜眼看過去,在看到李裹兒嬌艷如花的容顏後,眼前的怒氣緩緩消散,反而蕩起了波瀾:“你是?”

“安樂郡主李裹兒。”李裹兒立馬報上了自己的大名,對視上武延秀的目光,覺得長這麽張英氣的臉龐也不是那麽討厭。

“邵王,打狗也得看主人,你這是存心與我們過不去吧。”武瑤兒又道,“我等在此狩獵,何時惹邵王不高興了?”

“這長安南郊林豈是你們的地盤兒?本王也要在此狩獵,爾等家奴攔路這又是何意?!”李重潤哼聲。

先前在李長寧手上吃了虧的武延秀自不肯就此作罷,他得想個法子讓李家人也下不得臺方可些心裏的怨氣,武延秀自然不能被人笑話欺負女人,所以矛頭直指李重潤。

武延秀嘴角冷揚:“原來邵王也想在南郊狩獵啊。可本王有個臭習慣,不喜歡和別人共享娛樂。不如這樣吧,本王與邵王比箭,輸了的人就此繞道。”

對方提出了公平比射箭的要求,李重潤想都沒想就應了聲:“好,奉陪到底,我陪你玩。”

李重潤精於騎射箭術,若真是比箭法,李長寧倒是不擔心大哥會輸給武延秀,她這箭術都是大哥教的。但武家人有這麽好說話?武延秀就沒想過若是他自己輸了,那可就是當眾賣醜顏面盡失。李長寧目光一凝,總覺得武延秀在搞什麽花樣。

☆、長安首富楊國公

武延秀心裏早就有了整治李重潤的道道,他下馬整理儀容,用發帶束縛起披肩的長發。接著武延秀又跟武崇訓、武瑤兒竊竊私語說了些什麽話。

這邊,李重潤、李長寧等人也相繼下了馬,李重潤擺弄著手裏的弓箭,他信心十足地洋溢著笑容,今天就要讓武家人輸得心服口服。

“這武延秀不會使詐吧?”李長寧頗為不安地喃喃道。

“哼,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既然當眾說出口,想要收回也由不得他!”李重潤滿臉色輕蔑的神色。

李長寧回頭又看了看蘇彥伯,只見蘇彥伯風輕雲淡地杵在那兒,冷峻的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呃,這個男人是面癱麽?如何能總是這幅清心寡欲的模樣,他的目光冷清得讓人瞧不見喜怒哀樂,李長寧心裏隱隱有種感覺,蘇彥伯是個背後藏著故事的男人。

接著只見武瑤兒大搖大擺地走向他們,對李重潤道:“邵王,我哥哥想問,這射箭比試是你先上,還是他先上?還有,我哥比箭有他的規矩,不知邵王應付得了不?”

武瑤兒的話語略帶挑釁,李重潤朗聲答道:“不管淮陽王有什麽規矩,我李重潤今日就應了,奉陪到底。誰先誰後無所謂,本王不喜歡磨嘰,那就我先上吧。”

“大哥……”李長寧提醒地喚了聲,別那麽快答應啊,先問明白規則不遲。

“無妨,就看他們能折騰出個什麽新鮮玩意兒出來!”李重潤胸有成竹道。

“邵王果然是爽快人,那我就先過去了。”武瑤兒笑著轉身離開。

李裹兒目光滿是不友善地盯著武瑤兒,遇到同齡又是敵對立場的女子,忍不住私心攀比,心想著這武家的女子也不過如此,姿色遠不及自己。

“蘇郎將,那個武家小姐什麽來歷?”李裹兒走到蘇彥伯的身邊問。

“方城縣主武瑤兒,梁王武三思之女。”蘇彥伯淡淡答道。

“瞧她的得意的模樣兒,毫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似得,哼,小人得志。”李裹兒撅起了小嘴,思量那武家女的品階也只是縣主,比不得郡主身份尊貴,“他們姓武的是不是都一個德行啊,仗著有陛下撐腰,就這般放肆?”

蘇彥伯面色略顯尷尬,不知該如何接李裹兒這話,君子不背後議人長短,他遂不多言。

李裹兒見蘇彥伯不答話,更是靠近過去,嬌嗔:“蘇郎將,你怎麽不說話啊,方才我看那武崇訓對你有所忌憚,是為何啊?”

“郡主慎言,女皇陛下也姓武。”蘇彥伯萬般無奈,只得拋出這句話嚇嚇李裹兒。

李裹兒果然閉了嘴,剛才說姓武的人壞話,一時嘴快忘了陛下就姓武,她紅著臉雙手捂嘴:“哎呀,不小心說漏嘴。”

蘇彥伯點了點頭,而後上前兩步去幫李重潤試弓,趕緊避開了李裹兒的糾纏。

盯著蘇彥伯的後背,李裹兒心如貓爪,真是個不解風情的男人,她本想和他搭搭話,可他次次遠而避之。

蘇彥伯的態度刺激了李裹兒的自尊心,李裹兒以為只要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就一定會對她動心的。哼,或許是表面上裝裝正人君子,內心比誰都寂寞空虛,李裹兒眼中閃爍著光彩,她就不信自己的美色不足以讓蘇彥伯動心。

武延秀、武崇訓滿面春光地走了過來,李長寧看過去,只見重整儀容後的武延秀倒是風度翩翩。

李重潤神色肅然,沖武延秀擡手:“淮陽王想如何比試?”

武延秀眼中流露出詭異的精光,一雙眼笑得彎彎,如同夜空皎潔的彎月:“邵王肯答應我的規矩嗎?”

“不管什麽規矩,本王既然應了,絕不反悔。”李重潤正色道。

“好啊,那瑤兒你就為邵王說下比試的規則吧。”武延秀眉飛色舞。

果然如同李長寧所料,李重潤是自信過了頭,或者說是沒想到武延秀故意使陰招。武延秀讓方才受了李重潤責打的家仆武遜用黑布蒙著雙眼頭頂著青色小蘋果,走到五十步地之外,李重潤必須正中那蘋果才算得數。

射中目標也並非難事,可武家人還提出一個非常苛刻的要求,射箭者也必須蒙上雙眼!

李長寧聽了武延秀的規則後,頓時眉頭緊蹙,這五十步的距離,要不偏不倚射中人頭上的蘋果本就不容易,竟然還要求盲射!這箭在弦上一時手抖就可能要了那人的命。

“淮陽王這比箭規則未免太強人所難了吧。”李長寧站出來反對,若是大哥不小心殺了人,那麻煩可就大了,遂了武延秀的陰計。

李重潤也覺得武延秀的要求過分,可方才放了話說答應了就絕不反悔,此時出爾反爾顯得自己小人。

“看來邵王是怕了,若是不比也無妨。”武延秀悠悠冷嘲。

“呵,本王會怕了你不成?行,比就比!”李重潤硬著頭皮應聲。

“大哥!”李長寧急了,武延秀故意用激將法激李重潤,引他入套。

身旁的李成器也忙勸道:“小心為好,大不了我們不在這南郊狩獵便是。”

李重潤瞇眼想了想,現在可不是狩獵的問題,而是李家顏面不能在武家人面前給丟了。

李長寧湊到李重潤的耳邊:“大哥不能中計,這可是人命關天,疏忽不得。若是大哥不小心要了那武氏家仆的命,以律大哥當受重罰!”

“可我剛才已經答應了,此刻反悔定讓他們恥笑!”李重潤不肯退讓服輸,又覺得長寧之言很有道理。

武崇訓大笑起來:“哈哈哈,還以為邵王精通箭法,方才答應得那麽爽快,現在反而諾諾唯唯啊。”

武瑤兒得意洋洋地附和道:“若是邵王不敢比箭,那就請諸位繞道而行,今後見到我家哥哥,亦該退避三舍。”

李長寧沈下心來緩了緩神,轉身走向武延秀,怒斥道:“淮陽王令人做箭靶,與草芥人命無異,如此我深感不齒!”

“出爾反爾的人是你們,休要巧言令色把罵名推到本王身上。”武延秀輕蔑道,“本王見你一介女流,懶得你爭長短。”

此刻李家人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進則答應比箭,可這苛刻的條件風險極大,盲射成功可能幾乎為零;退則是灰溜溜地離開,這件事淪為笑柄,此後他們在武氏面前也擡不起頭來。

李重潤惱得面色發青時,李長寧也思量著想出個什麽法子來兩全其美……

正在此時,一個十歲左右的書童駕著慢悠悠的馬車在附近路過,在李家人的身後停了下來。

從馬車裏面傳來一個男子低啞的聲音:“是彥伯賢弟麽?”

眾人怔住,蘇彥伯回轉過身,見來的是普通車駕,而拉車的馬也是瘦瘦弱弱,看起來無出彩之地。再看那驅車的書童,連個馬夫都沒有,書童長得濃眉大眼,呆呆瓜瓜的樣子。

“是什麽人啊?休要停留,快走!”淮陽王府的侍衛驅趕起這來歷不明的普通車駕,高聲道“休得驚擾了王爺們的雅興!”

“哈哈哈。”車駕裏面又傳出笑聲,慵懶好聽。

“不知是哪位朋友?”蘇彥伯彬彬有禮地問。

小書童先跳下馬車,放了個凳子,車內的素袍男子撩開了車簾,優雅地走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視向這位素袍男子,他衣著普通,擡頭沖眾人一笑,目光……竟然是妖冶動人的。

李長寧怔住了,這個男子五官算不得精致,但氣質給人很特別的感覺,不似蘇彥伯那般清冷淡雅,反之,是高貴而驕傲的,如同天上的火熱的太陽,貴氣天成。

這是錯覺麽?李長寧心中劇烈一顫,他不過是個尋常男子,樣貌與那些盛世美顏比起來只得算中庸,為什麽會給她這樣奇特的感覺。她的目光深深盯著那陌生男子,不經意間被他吸引,不對,是被他的氣質所吸引……

這個人是誰?李長寧腦子裏都是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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