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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九周目真假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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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斯帕伸手放飛了一只灰鸚鵡。

他慢慢縮回手,想著手頭尚且還算寬裕,準備再往各地置辦幾套房子。

不用多華麗,能夠棲身即可。

鸚鵡腳爪處系了一根空心木管,不一會只剩下一個小點,消失在夜空中。

是夜,奧爾德裏奇暫住偏房,他沒有去打擾你的好眠。隨著身體的恢覆,他已經能夠行走一小會,不過體力容易透支,所以大部分時間還得呆在輪椅上歇息。

你沈在安謐的夢境,沒入寂寂深夜。最深處的夢境中,無好無壞,無你無我,只有一片不用憂慮的黑暗將你包裹,你蜷縮成一團,睡顏安然,若如回返幼時母體。

時間靜止,命運的齒輪暫時停轉。

一雙帶繭的手撫過你的側臉。

“哭完了睡得這樣熟。”那人話中不自覺帶了寵溺的笑意,忽然轉為低落,“可惜我從來無幸得見。”

他額頭貼了貼你的,說不下去了,單膝跪在床邊,閉上眼感受你的溫度。

身後細微腳步聲傳來,他猛然睜眼回頭看去,轉瞬腰間長劍已出鞘,劍尖抵在來人的脖頸處。

來人停下腳步,斜睥抵住自己最柔軟的喉口處的長劍,毫無驚惶之色。

“……文森特。”加繆喃喃,有些頹敗地移撤長劍,“啊,是啊,這個世界你想來哪裏都可以。”

文森特垂眸,振袖將加繆失去劍勢的長劍彈遠,加繆蒼白著臉讓出一條路,直直瞪著他,等待他下一步動作。

文森特稍整外披,側身坐於床沿,伸手探向你。

你脖頸處細膩瓷白的肌膚透出血管走向的紋路,文森特的指尖隨著它的指向描畫游移,意猶未盡地收手,而後幫你攏了攏被褥,遮住露出一截的白皙肩頭。

加繆並沒有將長劍完全收回,重新擡手指向文森特:“那個‘你’要來了,你不擔心殿下此次的安危麽?”

“他不會。”文森特道,“我清楚他的想法,而你不懂。”

“一切尚在掌握。”

你睡得不安分,掙紮幾下,肌膚暴露在泛著涼意的西林初春空氣中。

加繆拿他沒有辦法,無可奈何地從鼻中嗤出長長一口濁氣,將劍收回劍鞘,質問道:“到底還有多久?!到底還有多少回?!你一次次地看著她死去,你忍心嗎!”

文森特不為所動,好耐性地重新為你蓋好被褥,回道:“我天生如此,難道你不知道?沒有人比我更愛她,沒有人比我更狠心。”

“最艱難的考驗已到最後一次,獨屬於她的軌跡和當初大部分都相似,應該能夠成功。等全部都結束之後,我們各自有各自該得的結局。”

他面無表情地瞥了眼加繆,身形漸漸隱去。

加繆略有崩潰地扶住額頭,他想早點結束,把一切都結束。

要是世上所有事情都能夠用劍劈斬開就好了。

何至於如此痛苦。

漫天星辰下籠罩的空間裏,棺木內的女孩手指微微動了動,與你睡夢中的動作完全一致。

凱撒貼住虛空中浮現的魔法陣,他半夜睡不著前來找你,本想進去,結果被嚴嚴實實擋在門外,氣得牙癢癢。

布篷馬車的輪子在泥地上碾出一條條車轍印。

時間充足,旅人不驚,掀簾悠悠作畫。

西林的春色冰雪皆無,花朵盛放,滿山滿野的碧茵秀水,山丘起伏,再高也不過如此,獨山獨林,來往的行商者腳步匆匆。

他們路過的城市廢墟上逐漸重泛生機,工匠手持圖紙,一旁擺放了一堆建築的石膏模型,指揮著幹活的工人如何擺放調整材料的位置。

“右邊,右邊一些!哎你怎麽回事,挪回來!小心點,做壞了要扣工錢,到時候你上哪再找一單這樣好的生意!”

雜耍藝人擺弄出各種姿勢逗樂路過的行人,隔著遠遠的便看得入神。推車運送麻袋的忙工急著去碼頭裝貨,店鋪尚未建完的商鋪通通推起攤面上街經營叫賣,菜市場人頭湧動,砍價聲不絕於耳。

戰爭的傷痛已從他們的心上飄去,新的生活迫不及待地開始。

調色盤中的顏料被蘸起一角,撩出細細連絲,文森特瞇眼對光擺弄一會,小心上色。

畫畫是個磨煉耐心的消遣,顏色的辨析,手眼之間的控制,足夠消磨時間。

他畫的並不是風景,而是一幅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線條。按照記憶覆刻,給原畫中沒有色彩的畫面憑他的想象上色。

一個嬰孩坐在血泊中放聲哭泣,背後洪水滔天,浮屍遍地,一男一女兩個成年者持劍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是他十六歲那年看見的壁畫,顛覆了文森特所有關於神明信仰的認知。

……柯達爾女伯爵,祭司艾斯本,奧爾德裏奇·雷克斯,艾利克·萊斯特公爵。

錯綜覆雜的勢力如同項鏈上的珍珠一般糾纏在一起,又將多添一條細繩,串入新的珠子。文森特手中的畫筆細細刷過背後的天空與海洋交界處,他也許已經在珠串上了,沒有人能夠從中脫身。

布蘭奇審慎地抱劍守在角落,他幾次想上前,最終依舊停在原地,繼續保持他的沈默。

文森特頭也不回地問道:“布蘭奇,你想要和我說些什麽呢?能讓你展現我面前的猶豫,一向是你鐵了心欲得知結果的問題。”他洗刷幹凈畫筆,架回收納的布袋內,這才施施然回頭朝布蘭奇勾了勾嘴角,儼然一副貴族公子的做派。

布蘭奇握緊手中劍柄,他放松了一會肌肉緊繃的手指,等到開口時又習慣性地再次握緊,好像這樣就能得到安全感似的。

外頭吆喝的喧囂暫緩於放下的布簾,托蘭見勢不妙,借口出了馬車,和馬夫坐在一塊透透氣去。

他可不想摻和,這種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布蘭奇壓低聲問道:“陛下……您為什麽會相信那個男孩?或者說,您為什麽不在上回捉到她的時候,甚至她一開始醒來就解決掉您的事業中最不確定的麻煩呢?”

“我當是什麽問題,原來如此。”文森特揭下畫紙,“布蘭奇,你看,就像一幅畫。”

那幅畫尚未完成,僅見雛形。

“如果她什麽都不記得,不過一張白紙,我會小心地按自己心意重新圖畫。”他抖了抖畫紙,小心吹著上面的顏料,“如果她全都記得,那是一幅完成了的佳作,就算得不到,我也會盡可能尋找更迂回的辦法妥帖收藏。”

“可如果她偏偏記住了幾件事,卻弄不清自己的位置,變得愚蠢……就和這幅畫一樣。”

文森特蘸了一筆顏料,粗重地畫在畫紙上。

“修補無用,沒有任何保存的價值,徒礙觀瞻,不如毀去。”

“刺啦”一下,未完成的畫作就此毀泯。

他當然期盼第一種結果,可是,當他知道最終得到的是第二種時,被人玩弄的憤怒不假,憤怒之餘卻有所慶幸。

你還是原來那個你。

“……可惜了一幅好畫。”布蘭奇喃喃道。

文森特點起火折子將畫紙一角點燃,放入一旁洗刷筆刷的銅盤內,悠悠道:“沒什麽可惜,本就是不該現世的東西,只作消遣而已。”

如果他真的有心想要毀掉那幅“佳作”,蘭頓西境早已在囊中。而現在,他試圖尋求更合適的辦法,將傷害降到最小,對於蘭頓,對於西境。對於他,對於你。

西境畢竟自古為蘭頓領土,他不希望輕易開戰……而你,是敵人,卻也是世上僅剩的至親。

諾亞作為生父,已化作飛灰;海倫娜是他不敢相認的母親,痛苦病逝;愛德文將他一手培養,履行了所有作為父親的責任,最終野獸吞食,屍骨無存。

文森特卷簾,目無焦距地靠在車門側邊偏頭望向熱鬧的外界。

縱然在他扭曲的小家庭眼裏,親情並非什麽值錢的玩意……可他身旁能算作親人的,只剩下一個你。

多給些機會也無妨。

你發現維斯帕最近情緒低落,他在刻意躲著你。

游賞莊園,他落在最後一個人獨自晃蕩;策馬城中游,他常常消失在轉角,過一會不知什麽時候再出現在隊伍最後;避無可避的長桌晚餐,他特地離你甚遠,藏在左右兩人之間的縫隙裏瑟縮地坐著,默默切割盤中食物。

偶爾不經意對視一眼,維斯帕會慌張地將頭低下,黯然神傷。

好笑又可憐。

關註到這只情緒不對,你親自找過他詢問近來如何。

維斯帕出乎意料地守禮,沒有任何肢體上的碰觸,更沒有抱怨撒嬌。他站在門內扶著門框,你在門外,維斯帕冷靜地告知你這個點你應該休息了,多註意身體,切勿熬夜。嘴上關心的話一點沒少,可是卻沒了以前按捺不住恨不得掛在你身上的黏人勁。

“殿下,早點回去吧。”

維斯帕和緩地微微笑起,你驀然晃了神,那一刻他神似文森特。不同於往日的形似,連神情也有了三分相似的意味。

唯有眼底傷感能讓人一眼區別。

冷落太久的犬類在你這兒尋求不得信任感,於是躲起舔舐傷口。

你能怎樣呢,發出的任何信號都得不到回應後,你覺得讓維斯帕自己想開才是正道,還是別白費力氣了。

“艾利克·萊斯特想要得到蘭頓教皇之位。”

奧爾德裏奇專門找機會悄悄吐出了這個爆炸性消息,聽見那刻,你以為自己耳朵出了點問題。

你回想起那個六歲的孩子,背後冷汗爬滿,滿腦子全是荒唐驚悚的判語。

“這是艾斯本的推斷,那孩子沒有明說,不過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奧爾德裏奇補充道,“艾利克沒算到,他以為只要我在就可以實現他面見文森特的願望,但是實際上並不能,所以任務最後由我拜托了艾斯本……我也沒想到他會這樣瘋狂……艾利克到底才在人世過了六年,他算漏了一點,艾斯本雖然不愛管閑事,可他不是個傻子。”

“我才是。”奧爾德裏奇悲痛地捂住了自己的雙眼,掩住滿面羞愧,“天啊我怎麽會答應這樣奇怪的請求!”

你拍拍奧爾德裏奇的肩:“老師,您還在他這兒養病,受人照顧這麽久,一時沒想清楚其中利害在所難免。先前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孩子比一般人更危險,可我沒預料到他的胃口大的嚇人。”

“那文森特的態度如何?”你追問道。

奧爾德裏奇摸了摸鼻尖上的汗珠,給自己灌了一杯冷卻的紅茶:“他沒有直接同意,但也沒有拒絕。艾斯本對他們之間的博弈興趣不大,談話時並沒有多加關註……不過艾利克幹這事背著他的母親和族人,真不地道。事關西林,您要將這件事告知凱撒·卡文嗎?”

你搖搖頭:“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他們之間的牽連,只有您與艾斯本的人證,無法使人信服。您想想,他一個六歲孩童,背離同族與敵國勾結,聽起來都能讓人發笑,誰會相信?更何況萊斯特在與蘭頓的戰爭中起了關鍵性的作用,功勞甚大。艾利克是西林的老牌貴族的象征,動不了他。我並非凱撒的妻子或者下屬,僅僅是一位有力的境外合作者,該用什麽身份什麽立場去警告凱撒讓他警惕一個才剛剛為他在戰場上流血的家族領袖?艾利克就算當上教皇,那是西林的事情,更何況文森特還沒有答應他。我們對西林來說是外人,挑撥君臣關系可不一般。臣下眼中,凱撒王後最有可能的人選要麽出自安斯艾爾,要麽出自萊斯特,在凱撒沒有正式做出決定之前,我不能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做受人矚目的箭靶子,同時承受兩家的怒火。西林各城勢力與銀行的合作,不單單由王室說了算。”

奧爾德裏奇囁嚅道:“我以為你們之間的感情要好……”

你斬釘截鐵道:“感情再好也不能做驅我入深淵的利劍。西林不是凱撒一個人的西林,他更不是我一個人的凱撒。利益面前無親人,政局當前無愛情,這話聽起來可能刺耳,但恰恰適用於我們所處的環境,老師。”

愛德文教會了你前半句,文森特讓你參悟了後半句。

你對自己的定位有一個清楚的認知,首先,你是西境的女主人,是外來勢力的女大公,其次,才是凱撒可能選擇的伴侶。

你有自己的領地、子民、責任,你必須為他們負責,同時,也為你所處的地位負責。

“不過……艾利克這個孩子,他也許會成為一代梟雄,卻不會成為那個守國之人,蘭頓以後若真的被文森特托付給他,擴張到一定限度,如果沒人及時接任,恐怕離崩盤也不遠了。”你從盤內揀起一顆葡萄往嘴裏丟,“陰謀詭計可以掠奪許多,可惡毒的爪牙不能守住一切。”

“要想守好一個國家,不能只靠陰謀詭計。雖然聽起來有些可笑,但不可或缺的,多少需要幾分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仁慈。”

五日時光短暫,轉眼便到了慶祝勝利的晚宴。除了布加城本地住民,其他城市的人也一股腦湧進漢米敦小鎮。

篝火晚宴,露天的長桌美酒落滿主街小巷,千人歡慶,不管屬於哪個領主屬地的住民,只要來了,相稱俱是兄弟姐妹。

賣面具的小販近日生意火爆,為著慶賀勝利,凱撒舉辦的這次晚宴讓所有人都帶上面具,為的正是模糊貴族與平民的差別。今夜面具後不論等級貴賤,僅為替西林歡慶的西林人,不用害怕邀請貴族小姐舞蹈,不用羞於與平民男子交談,誰也不會認出誰。

宴席到最gao插o處,人們從附近的街道統統湧進鎮上最大的廣場,當地的年輕男女手牽手圍成數個大圈,繞著中心的火焰前踏、後退,齊聲吟唱。摸清了調子,許多城外的人也加入其中,數百人的隊伍陸陸續續擴大至千人,老人拄拐站在圈外輕聲唱和,仿佛回憶起了年輕的時光,你舉起酒杯喝下第三杯葡萄酒,聽見飛來的歌聲不禁一楞。

……雪落時分。

哦,哦,原來是這首歌啊,你緩緩呼出一口氣,指尖微顫。酒杯中液體冷不丁一晃,濺在手背,拉回了你遠走的思緒。

無限唏噓。

旋律比起你曾經聽過的更歡快激昂,悲傷的歌詞做底,卻在歌聲中透出喜悅。

看來戰爭的陰霾早從他們的心上散卻。

閉眼聆聽熟悉的調子,你又悶了一杯酒,酒氣漸漸上來。

可惜當初陪你一齊聽的那個人找不到了。

各式各樣的面具遮擋住它們背後的面孔,赤紅高鼻、翠碧鳥羽、金質雙面人頭、草木紋鑲人頭、蝴蝶比翼……目不暇接。手持式與綁帶式兩種面具占了絕大多數,人類的身軀在面具後隨火焰伴歌舞搖曳。

你放了克萊恩的假,讓他好好玩玩,機會難得,不用一直拘著。

雖然嘴上不說,你知道他其實很喜歡熱鬧場面,上次萬燈節便是如此。

他現在……大概也在其中舞蹈吧?

奧爾德裏奇坐在你身旁一味吃東西,他可沒那個精力去折騰,偶爾撐起下巴欣賞一會漢米敦的特色。

“我小時候經常來。”奧爾德裏奇咽下食物的當口對你說,“艾斯本的城堡離這兒很近。後來他送我去蘭頓皇城上學,好多年都沒回來了。”

你搖晃著酒杯尋找幾個熟人的方位,凱撒坐在圈外高架上,手中不知道擺弄什麽,好像是一把新火銃。

維斯帕又不見了,天曉得去哪了。

身邊站著幾個萊斯特家的侍女嬉戲打鬧,你放下酒杯,悄悄拉過一個,問道:“今日見過維斯帕·羅蘭了麽?”

侍女想了一會,點點頭,指著你斜側的巷子:“先前看見他在那兒,不知道現在去哪了。”

“能幫我找找麽?”

“當然,樂意為您效勞。”侍女提起裙擺,小鹿般輕盈地奔跳而去。你依稀望見她在人群中招了其他的幾個男仆問話,自然另有人幫她去找。

隱蔽的黑暗處,男孩遞給身後藏在黑夜中的人一個形制普通的黑鐵面具,遮住大約三分之一的面部。

“您不能直接出去,戴上這個面具。”

“為什麽選它?”

“適合。”

“看來它別有用處?”

“您多想了。”

“但願。”

幾杯酒喝下,熱鬧的氣氛更令人有多喝幾杯的欲望,火光的光圈不知何時在你眼中漸趨模糊,你靠在藤編椅內,頭慢慢歪在了奧爾德裏奇肩上。

困倦襲來,你幾乎半閉上眼就此睡去。

奧爾德裏奇叉起蛋撻,擡頭間定神一望,用手肘捅了捅你:“諾,你要的人來了。”

遠處一群人推搡著一個戴著鐵面具的男人,在人群中破開一個缺口,迢迢往你的方向擠來。那人扶著旁人的手臂,不像被硬推來的,倒像是扶著侍從在自家庭院閑庭漫步一般自在。有趣的是,別人用布蒙住了他的雙眼,他仍穩穩地步步前進,仿佛能看見似的。

那人離你越來越近,直到你能看清他領花上的褶皺。

“嘿,維斯帕大人!猜猜您面前是誰!”後頭幾個與他相熟的男仆高聲玩笑道。

你安靜地仰起頭,捉住了他的袖子晃了晃。

“……維斯帕。”一出口,你吃驚地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沙啞至此。

面前的人一語不發。

你撐住椅子搖搖晃晃站起,一點點靠近了他。黑布下露出的面具紋路是你平日見慣了的式樣。

你嘴角笑意緩緩漾開,牽起他的一只手,將臉頰靠在手心蹭了蹭。

“沒有認出我嗎?”你疑惑地歪頭,閉上眼引導他的手指從眉骨開始,一一描摹。

柔軟的皮膚在他掌下滑過,體香幽幽地散在鼻尖一縷,引人遐想,每一次對面唇齒開合,葡萄酒的醇香蘊繞。

指腹擦過眼眶,你撲朔的睫毛撓得他手心發癢,一瞬閃躲。

然後是鼻梁……折返往覆,一直向下,摸索到下頜,最後停留在唇畔。

“維斯帕……你為什麽不說話?你好久都不理我了……好吧,是我冷落了你,我道歉好了……”

他任由你擺弄,既不縮回手也不拆開蒙眼布,如一尊英俊的偶像立在原地。

“好乖啊,維斯帕,獎勵你一下。”你含住他的一個指節,親了親。

濕潤溫熱的觸感將他的手指包裹,人群的歡呼響在耳畔。

你恍然發覺對面的人身體僵硬,呼吸帶上了急促。

凱撒冷冷註視這一幕,他坐在高處俯瞰你這兒很久了,先前還在思考要不要命人送你回去休息。可現在,他體內生了一團火,燒的他抓心抓肺地難受,腦內如撞巨鐘。

唇齒間鐵銹味彌漫。

凱撒喉頭吞下一口血水,摸向了腰間的火銃,然後舉起,朝天空放了一槍。

“砰!”

他從高架上下來,雙手大力將擋在面前的人通通往兩旁撥開,清出一條路。

人群驚叫,紛紛給他讓路。

凱撒挑釁地走上前用槍管懟上你身前人的後背心臟處。

“她可真喜歡你。“

終於,你的維斯帕摘下了蒙住他眼的黑布,露出一雙淺翠的瞳,古井無波。

他並不在意身後抵住的槍管,俯身於你耳畔,說悄悄話似的,用氣音道:“這裏太吵了,我們去散散步好嗎?”

你點點頭,甜甜笑開,醉眼朦朧,一片霧氣氤氳。

“可是我身後的人很危險,怎麽辦呢?”

聽言你轉頭望向凱撒,緘默不語,意味不言而喻。

凱撒猶豫了很久,極不情願地將火銃收回。

你被牽拉去遠方,一道目光耽耽地紮在背上。

你揉揉眼睛,隨他去吧。

越走越昏困,燈火與建築重影繚亂,你只想閉眼好好睡一覺。走得累了,你蹲下蜷作圓圓的一小團,緊緊抱住自己不肯理人。

“醉貓。”

身旁有誰在笑話你,是維斯帕嗎?

“喝醉了就犯傻,一點沒變。”

等你醒來可要好好修理他。

身體被人抱起,你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著,入夢歡愉。

克萊恩從人群中一回頭,發現你消失不見,匆忙從人堆裏脫離,沖向站在圓圈邊緣怔楞的凱撒:“她呢?!陛下,她去哪了?”

凱撒反應了一會,才道:“她喝得有些醉,維斯帕·羅蘭帶她走了。”

聽起來無比失落。

“不可能!”一向寡言的克萊恩驚吼,“維斯帕今晚連萊斯特莊園的門都沒出!他根本就沒來!維斯帕今早對我親口所言,他不想去太過吵鬧的地方。其他人或許不曾註意,我走的時候親自確認過了他坐在窗邊看一本被字塞滿的破書,一點來的意思沒有!”

“?!”

凱撒頓時臉色煞白。

奧爾德裏奇猛然回頭,手中面包片掉回盤中,震驚地看向二人:“什麽?”

克萊恩氣急,撓亂了一頭栗色短發:“……所以,帶她走的人,是誰?”

“——到底是誰?!”

【恭喜玩家獲得CG“真假鏡像”,願玩家再接再厲,再創佳績。】有人在你耳畔重覆不斷地呢喃。

“來,好孩子,伊薇爾,告訴我,誰是維斯帕?”

“或者我換個問題……你把維斯帕,當做誰?”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

如果有空,零點第二更,如果零點沒有,那麽就沒有啦感謝在2020-09-0419:14:32 ̄2020-09-0615:07: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京京1個;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光之鹹魚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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