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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人來人往,比肩接踵,紀無咎怕和她走散了,一直攥著她的手,又不想別的男人擠到她,所以攬著她的肩膀,幾乎把她扯進懷裏。

既是元宵節,自然少不了猜燈謎的去處。城北一個猜燈謎的大擂臺,是京城某富商主辦的,出手大方,彩頭很讓人流口水。燈謎難度分甲乙丙丁四等,高級的燈謎猜的時候需要壓錢,獎勵豐厚,低等級的則不需要,當然,獎勵也一般。帝後二人站在人家擂臺前,專揀甲等的燈謎猜,結果把人家值錢的寶貝都快贏光了,饒是那富商家資頗豐,這會兒也心疼得臉有些發青。葉蓁蓁什麽東西沒見過,現下也不貪圖人家東西,隨便挑了幾件好玩兒的,剩下的又還回去了。於是他們贏了人家的東西,人家還得對他們千恩萬謝。

紀無咎只拿了一對兒雙魚配,兩條魚是扣在一起的,可以拆分開,魚嘴上穿著紅繩,用來掛在腰上。紀無咎把兩條魚分開,自己掛了一個,另一個給葉蓁蓁,又怕她不戴,便笨手笨腳地親自幫她系在腰上。葉蓁蓁腰上被他碰到癢處,禁不住哈哈大笑。素月王有才馮有德等在旁邊看得不忍直視,紛紛在內心狂喊:你們能不能註意點場合!

一行人又來到河邊,這裏有不少人在放孔明燈。素月買了好多,葉蓁蓁和紀無咎站在河邊一起放。孔明燈用一種薄薄的淡紅色的紙張做成,外形不似一般的孔明燈那樣呈筒狀,而是肚大頭圓,裏頭的火光點染之後,整個燈籠散發著明亮的紅光,像是一個大橘子。葉蓁蓁捧著它站在河邊,等到手中的大橘子一個勁兒地向上沖時,便松了手,看著大橘子飄飄搖搖地緩緩升空,像是一朵不消不散的煙花。

葉蓁蓁不自覺地和它揮了揮手。

紀無咎抓著孔明燈,眼睛卻在看葉蓁蓁。此時的她仰著頭,白皙的臉上映著溫暖的紅光,側臉線條柔和,櫻唇半張,皓齒微露,眸子晶亮璀璨如星辰,正大睜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團越來越遙遠的紅光,表情呆呆的,眼神卻又靈動無比。

紀無咎只覺胸口一陣悸動,整個世界仿佛退潮的海水一般全部都離他遠去,只餘她的身影,紅似火,亮如光,柔和似霧,明媚如霞,照得他心間怦然惶然,仿佛千軍萬馬過境,塵煙四起,兵荒馬亂,又似山洪暴發,千裏潰堤,菏澤一片。

紀無咎不自覺地捂著胸口,癡癡地看著葉蓁蓁。

葉蓁蓁轉過,看到他表情怔怔,一雙眼睛卻亮得不正常,便沖他燦然一笑,“你不玩兒麽?”

紀無咎把手中的孔明燈丟開,走上前,雙手拉著葉蓁蓁的雙手。

“怎麽了?”葉蓁蓁擡頭看他。

紀無咎未答話。他低頭,雙唇輕輕貼上葉蓁蓁的額頭,雙目緊閉,濃長的睫毛微微抖動。

地上的孔明燈滾了兩下,竟然掙紮著又飛了起來,掠過二人臉龐,搖曳如一尾小小帆船,遠遠地掛上天空。

夜幕中突然綻放開千萬朵煙花,五彩繽紛,幾乎點亮大半個天空。

☆、48、點兵 ...

過了年,開了春,兵部果然收到蠻夷叩關的軍報。吐魯番汗湊了一隊烏合之眾進犯敦煌,韃靼部則領兵直擊大同,一切都在紀無咎的料想之中,簡直就像事先排練好的一樣。地雷已經試炸成功,正在大量制造,一批一批地運往邊境。除此之外,紀無咎聽從葉蓁蓁的建議,還命人加造了許多震天雷和大火炮,分三路運往前線。自古以來,中原人在戰爭中對於戰略戰術的重視程度要高於武器,但是葉蓁蓁認為,火器之於戰爭的作用,遠遠沒有發揮到極致。

與此同時,女真部卻遲遲沒有什麽舉動。

紀無咎對自己的判斷十分有自信。他與兵部官員和內閣重臣商討了一番,認為女真部對大齊之所以尚未發動進攻,是因為想等大齊把兵力調至敦煌和大同之後,趁虛而入。

因此,大齊不如盡早調撥軍隊至遼東前線,未雨綢繆。這個想法獲得了眾人的一致認同。

只不過,在關於何人能夠擔當此次軍事行動的最高統帥這個問題上,他們出現了分歧。現在的遼東總兵難堪大任,將要拔營北進的三大營其總兵談鳳祥是方秀清的妹夫,不過此人雖管理軍隊有一套,但要說打仗,並不在行,所以就算是方秀清本人,也不大希望由談鳳祥擔任督師。其實最合適的人選現在正在寧夏:前三大營總兵葉雷霆。此人有勇有謀,也有威望,打過海寇也打過蠻夷,雖然規模都不大——整個大齊這些年也沒什麽大規模的戰事,但在同輩之中算是首屈一指的將才。

當然,考慮到葉雷霆與葉家的關系,就是不知道紀無咎會不會放心用他了。

紀無咎確實打算用葉雷霆,但是不打算讓他當督師,因為……他想自己當。

“什麽,皇上您要禦駕親征?”葉修名聽到紀無咎如此說,立即吹胡子瞪眼,一臉的不認同。

是的,禦駕親征。紀無咎其實早就在計劃這一天。他是皇帝,但首先是大齊的子民。二十郎當歲的男兒,正是滿腔熱血的時候,遇到有外族膽敢侵犯他的家國,自然該上戰場奮勇殺敵。而且他文武雙全,滿腹韜略,又老謀深算,也不獨斷專行,說句公道話,這樣的人無論是智力還是武力都超出常人,放在軍營中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全才,又能運籌帷幄又能上陣殺敵,假以時日,當個威震一方的將領也不是難事。但是說一千道一萬也不頂用,因為他是個皇帝,不僅是個皇帝,而且是皇室的獨苗兒。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整個朝廷必將大亂,搞不好江山就從此改姓了。

因此,在紀無咎看向方秀清,希望他這個鐵桿兒同盟能幫他說句話時,方秀清卻也在吹胡子瞪眼。

其他人同樣的憂心忡忡。

“請皇上三思!”一群朝廷大員黑壓壓跪了一地,齊聲說道。

紀無咎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朕意已決,諸位愛卿先退下吧。”

“請皇上三思!”

“你們不走,朕走。”紀無咎說著,自己離開了養心殿。他知道這些人的顧慮,但是他不以為然。就算他上了前線,也未必一定會上戰場,就算上戰場,以他的武藝,以及周圍人的看護,除非倒黴到一定境界,否則出差錯的幾率真的很小,小到可以無視。

但是,除了紀無咎自己,沒人敢茍同他這一點。

養心殿裏的大臣們目送著紀無咎離開之後,全部意志堅定地跪在原地,死賴著不走,希望紀無咎能夠改變主意。

葉蓁蓁來到養心殿時,沒找到紀無咎,只看到跪了一地的人,她爺爺正和方秀清商量事情,倆人和顏悅色的。

葉蓁蓁有些意外,不知道這又是在唱哪一出。

葉修名看到孫女,立刻告知了實情,並且言辭懇切地請皇後娘娘勸一勸皇上,說不準枕邊話他還聽得進一些。

所以,晚上時候,紀無咎來到坤寧宮時,葉蓁蓁就問他,“聽說你想禦駕親征?”

紀無咎眉毛一耷拉,“皇後也想勸阻朕嗎?”

“不是。”

“那就是支持朕的決定?”

“皇上,我也想去。”

葉蓁蓁說的是真的。她覺得紀無咎只要不上戰場,以他的奸詐,在後方出謀劃策還是挺能發光發熱的的,也基本不會有性命之憂。而她,也是真的想去。

“不行,你不能去。”紀無咎拒絕得很幹脆。

“為什麽?!”

“不為什麽。”原因很多,到底是去打仗,危險肯定有的,而且軍營是男人堆,她一個女兒家家的……

“你去我就去。”

這句話很有殺傷力,紀無咎十分無奈。他相信,即便他現在不讓她去,等他出發去了遼東,她怕是也要想辦法跟上來,這種事情別人不敢做,她葉蓁蓁一定做得出來。

想讓葉蓁蓁老老實實留在皇宮,除非他親自鎮著她。

紀無咎便有些無語了,“你為何一定要去?”

葉蓁蓁也學會拍馬屁了,不直接說自己期待親自上戰場打仗,而是軟綿綿地來了一句,“我擔心你。”

這句話實在讓紀無咎太受用了,他把她拉進懷裏摟著,嘆了口氣說道,“朕知道你在糊弄朕,但是……朕依然很開心你能這樣說。”

“那我能去了嗎?”

“做夢去吧。”

“……”

第二天早朝,紀無咎遭遇到了整個大齊王朝自建朝幾百年來最奇葩最壯觀的一刻。

來上朝的官員們,不論文官武將,不論職位高低,不論年紀老少,他們每一個、每一個人,都在做一件同樣的事情——

哭!

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這麽多男人湊在一塊彈眼淚,那真是太太太太可怕了!

這幫人哭得千姿百態五花八門。奔放一點的,捶胸頓足;婉約一點的,抽抽噎噎;還有些不拘小節的,哭得直冒鼻涕泡泡……整個朝堂像一鍋沸騰的開水,毫無理智可言。

紀無咎被他們哭得頭疼胃疼肝兒疼連腎都跟著疼。這樣的局面也沒辦法發火,他說句話直接被哭聲蓋過去。忍啊忍,到末了,他也有些失控了,高聲說道,“都別哭了,朕不去了!不去了!”

站在最前面的葉修名聽到紀無咎這句話,立刻轉身向著人群,高舉起雙手做出息聲的手勢,“行了行了,別哭了,皇上不去了。”

於是大家齊齊止了哭聲。

紀無咎無力地坐在龍椅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下頭那一群妖孽,心裏一直用“這樣一來蓁蓁也就不會去了這樣也挺好的”來安慰自己,臉色這才稍稍和緩了一些。

“退朝吧。”紀無咎實在不想看到這幫倒胃口的家夥。

然而這幫家夥卻遲遲不肯離開,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紀無咎。

紀無咎只好當場下了聖旨,遷寧夏總兵葉雷霆為遼東總兵,擢遼東都指揮使,加薊遼經略使,總攬此次對女真作戰軍事大權,責其立即赴遼東上任;三大營三日後分三路開拔,兩萬去宣府,一萬去大同,十萬去遼東,剩下四萬留守京城。其他各地守軍做好軍備,隨時聽候調遣。

大臣們總算松了口氣。

***

三大營開拔的前一天,葉氏女眷又進宮給葉蓁蓁請安了,這次她們帶來了葉蓁蓁的舅母,也就是陸離的母親。

舅母的臉色不太好,葉蓁蓁問候了她一句,她竟然突地跪倒在地,淚流不止。

葉蓁蓁嚇了一跳,趕忙親自扶起她,“舅母這是何意,有什麽事情好好說。”

“皇後娘娘,您能不能求一求皇上,請他看在陸家幾代忠烈的份兒上,這次就別點離兒的兵了,陸家三代單傳,臣妾只有這一個兒子。現如今他父親已在西北,離兒倘有個好歹……”

她未再說下去,葉蓁蓁已明白她是何意。陸離自上次刺客事件,雖未被深究,但始終擔著個失察的罪名,所以被紀無咎打發去了五城兵馬司。這次戰事,他又被改了神機營千總,明日隨大軍一起向遼東進發。

不去遼東未必是陸離本人的意思,但他是家裏的獨子,父親又已身在戰場,母親千辛萬苦地想把他留在京城,也是可以理解。葉蓁蓁有些明白,又有些疑惑,“舅母倘若真的不想讓表哥去打仗,便讓他和上官請個方便即可,舅舅在軍中也頗有些威望,他又是單傳,這個請求怎麽也不算過分吧。”又何必想方設法進宮來輾轉求紀無咎?

舅母聽她如此說,哭得更加委屈,“皇後娘娘有所不知,離兒這次,是皇上欽點了要跟去的!”

“……”紀無咎這又是何意?

葉蓁蓁把舅母寬慰一番,並承諾一定和皇上說這件事,等葉氏女眷和舅母離開之後,她去了養心殿。

“蓁蓁,你來了?坐下說話吧。”紀無咎心情不錯。

葉蓁蓁站在養心殿裏,靠著門口的位置,問道,“皇上,是您下旨讓陸離去神機營的?”

紀無咎聽到陸離這兩個字,剛剛勾起的嘴角又扯下去,他放下朱筆,看著葉蓁蓁,“你來找朕,就是為了他?”

“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說呢?陸離是罪臣,這次正好有個千載難逢戴罪立功的好機會,他是你的親戚,有好事情,朕自然要想著他些。”紀無咎答道。他也想明白了,反正只要把陸離趕出皇宮,葉蓁蓁見不到陸離,慢慢地心也就收回來了。既如此,他也用不著做太絕。這次把陸離扔進軍營,有葉雷霆提攜著,保證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那小子武功比他都高,在戰場上更是不可能吃虧的。打完仗,再給他加官進爵,順手幫他牽個媒,皆大歡喜,多好。

“可他是陸將軍的獨子,父子兩人同時上戰場不太好吧?”葉蓁蓁皺眉道。

一見葉蓁蓁擔心陸離,紀無咎心中湧起一股怒氣,他沈聲說道,“‘文死諫,武死戰’。既是武將世家,為國盡忠是他們的本分,有什麽不好的?”

“道理雖如此,皇上這話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皇後,莫要再氣朕了,你先回去。”

葉蓁蓁卻雙膝一屈,跪在地上,她擡頭直直地看向他,“請皇上收回成命。”

紀無咎緊握著拳,沈著一張臉看著地上的人。夫妻之間,平起平坐,葉蓁蓁從來不需要跪他。這是她第一次向他下跪,為了陸離。

陸離陸離又是陸離!

“請皇上收回成命。”葉蓁蓁又說了一句。

嘭!紀無咎一拳砸在案上。他的目光因怒氣而染上一絲瘋狂,額角隱現著青筋。他本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然而在面對葉蓁蓁時,卻總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請皇上——”

“出去!”紀無咎出聲打斷她。

葉蓁蓁跪在地上不動。

“出去,朕不想看到你。”

“皇上……”

“蓁蓁,這次如果你覺得朕過分,那麽朕要告訴你,朕還有許多過分的手段,單看你要哪一種。”紀無咎笑得陰涼,笑容中又湧動著一絲苦澀。

“遵旨。”葉蓁蓁站起身,低頭退了出去。

眼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紀無咎不自覺地伸手捂住心口,神情落寞。

☆、49、求歡 ...

春寒料峭,冷月如霜。

葉蓁蓁站在寬敞的庭院中,仰頭看著湛藍幽遠的天空中掛著的那一輪明月。在月光的輝映下,萬千星辰都暗淡了光芒。天河像一條薄而透明的輕紗,橫跨整個星穹,仿若在一塊鑲銀嵌寶的深藍色絲緞上用玉簪輕輕劃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感覺到突然有人從身後將她擁進懷中,葉蓁蓁並未掙紮和回頭,而是淡淡地叫了他一聲,“皇上。”

“嗯。”紀無咎的臉緊貼著葉蓁蓁的鬢發,低低地答了一聲。他閉眼,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葉蓁蓁的氣息,扣在她腰上的手臂不自覺地緊了緊。

葉蓁蓁聞到了淡淡的酒氣,便知道紀無咎今晚又喝酒了。明日要為三軍壯行,今夜少不得與武將們一番聚飲。葉蓁蓁問道,“皇上,您醉了?”

“沒。”

“我有一件事情要跟您解釋一下,不管你信不信。”

“皇後請講。”

葉蓁蓁嘆了口氣,說道,“我和陸離從未有過任何私情。”

紀無咎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清明。

“我本以為有些事情不需要解釋,清者自清。但是皇上你好像越想越多。我和陸離確實自小一起長大,也經常一起玩耍。兄妹的情分擺在那裏,自然要比旁人親上一些,但……這證明不了什麽。皇上,您能相信我嗎?”

紀無咎輕輕蹭著她的臉頰,親昵說道,“只要你願意說,朕就信。”

“還有,今日之事,我也是受舅母所托。兒行千裏母擔憂,何況又是去打仗,所以……”

“蓁蓁,今日朕說的也是氣話。陸離身手了得,不會有事。更何況,有葉雷霆在,也不會允許陸將軍的獨子出什麽意外。”

葉蓁蓁知道紀無咎心意已決,無人能改,便不再勸。況且紀無咎說得也有道理。她只願這場戰爭能早一些結束,大家平安無事最好。

“蓁蓁,進去吧,外面涼。”紀無咎說著,拉著葉蓁蓁的手走進坤寧宮。

一進坤寧宮便暖氣撲面。葉蓁蓁搓了兩把臉,在外面被凍得冰涼的臉也漸漸暖起來,不覆蒼白,染上一層淡淡的紅霭。

她由著素月幫她褪去披風,只穿著一身大紅色繡著彩鳳的襖裙,衣物貼身,雖有些厚,卻遮不住她曼妙的身材。她接過素風端來的茶,喝了一口,擡頭一看,發現紀無咎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一個宮女早已把茶捧到他面前,他卻遲遲未接。

果真還是喝得有些多,呆頭呆腦的,葉蓁蓁想。她端著自己的茶,對紀無咎笑道,“皇上請用茶吧。”

紀無咎聽到此話,依然沒接那宮女的茶,而是走到葉蓁蓁面前,托起她的手,低頭,就著她手中的茶喝了一口。淺碧色的茶水浸過他淡粉色的唇,倒顯得賞心悅目。

雖然在喝茶,然而從始至終,他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她看,目光澄亮,又有些熱烈,似兩團幽火。

他擡起頭,咽下茶水,喉嚨處發出一種吞咽的響動,葉蓁蓁聽得清清楚楚。

紀無咎發現,明明喝了茶,他卻感覺更加口幹舌燥了。

氣氛有些詭異。葉蓁蓁總覺得這樣的紀無咎不大正常。她醒過神來,想招呼人幫他就寢,卻發現室內早已只剩他們二人。

紀無咎拿過她手中的茶碗放在桌上,然後,他抓著她的手覆在自己臉龐上,輕輕地摩挲著,目光繾綣而迷離,嘴唇微勾,眼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葉蓁蓁在這種事情上向來缺乏覺悟,她覺得紀無咎應是喝醉了要撒酒瘋,便叫道,“來人,伺候皇上更衣。”

沒有人來。素月早已放下簾子關好門。她守在門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紀無咎拉著葉蓁蓁坐在床上,他勾著葉蓁蓁的肩膀,虛攬著她,側過頭,湊到她耳畔,壓低聲音說道,“蓁蓁,你疼我一疼罷。”嗓音暗啞,帶著一點溫軟的哀求。

他說話間,嘴唇若有若無地擦到她的耳垂,癢得她擡手蹭了蹭。葉蓁蓁從未聽過紀無咎如此說話,簡直就像是,平日裏殺氣十足的一只野獸,突然把爪子一收,撒起嬌來。

這個……

對待醉鬼,葉蓁蓁也有些無奈。而且要命的是,聽他如此軟語溫聲地說話,她竟然有一絲心軟。於是她哄他道,“你想讓我怎樣疼你?”

紀無咎便抓起她的手,放在胯間,那裏,某個不安分的東西正在覺醒。

葉蓁蓁臉一黑,連忙要抽回手。紀無咎卻死死地扣著她的手,更加用力地按著。他的喘息因此而有些急促,“蓁蓁,我不碰你,不碰你。可是你能不能摸一摸它?嗯?”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幾乎是用鼻音發出的,短促的聲音中飽含著歡悅與急切。

葉蓁蓁扭臉看他。他的眸子像是清泉沖洗過的黑曜石,幽黑幹凈,表面包裹著一層迷蒙的水光,瞳仁深處又似跳躍著火焰,水火交融,分外和諧。

她突然就有點內疚。兩人畢竟是夫妻,不讓他碰她,那麽……她就碰一碰他吧。

於是葉蓁蓁果真在那硬物上摸了一把。

紀無咎粗喘著,迫不及待地寬衣解帶,把他的小兄弟放了出來。

葉蓁蓁:“……”

“蓁蓁……”他又用那種哀軟的聲音喚她。

此時紀無咎身上的衣物並未除去,只□的衣服半褪,露出該露的東西。他稍稍側了一□體,讓自己腿間的東西斜對著葉蓁蓁,好方便她動作。挺立的小兄弟因他這一挪動而不住地一點一點的,像是在對葉蓁蓁點頭致意。

紀無咎一手向後撐著身體,另一手搭著葉蓁蓁的肩膀,柔聲說道,“蓁蓁,幫一幫我。”纏綿的聲音裏含著低低的誘哄。

葉蓁蓁摸著下巴盯著他的兩腿之間看。說實話,雖然之前兩人也行過房,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那個東西。反正兩人是夫妻,這時候也沒什麽好羞澀的。於是葉蓁蓁睜大眼睛,充滿求知欲地仔細打量初次見面的小兄弟,一臉的坦然。

被她以如此直白的目光盯著那裏看,紀無咎只覺身下更加脹硬。

“真醜。”葉蓁蓁突然給出一個客觀評價。

“……”紀無咎被這兩個字砸得身體一抖,他一抖,小兄弟又跟著點頭,仿佛十分認同葉蓁蓁的話。他滿頭黑線,遇到這樣的女人,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葉蓁蓁突然伸手,對著小兄弟屈指輕輕一彈。

紀無咎舒服地悶哼一聲,他粗喘著氣,嘴角噙笑,“繼續。”

“咦,吐水了。”葉蓁蓁說道。

“蓁蓁,摸一摸它,它會吐更多的。”紀無咎早就不知道節操為何物了。

葉蓁蓁又摸著下巴沈思起來。眼前這個東西,讓她想到了金魚。兩個大眼睛,一條長尾巴,不對……應該是一條長長的嘴巴。

金魚也會吐水,金魚還會吐泡泡呢。

“蓁蓁?”紀無咎喚她。

“要是會吐泡泡就好了。”葉蓁蓁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那金魚嘴巴上,一臉遺憾。

“……”

誰、家、的、J、J、會、吐、泡、泡、啊!!!

紀無咎快要崩潰了了。要命的是他腦子裏竟然還出現一幅小JJ吐鼻涕泡泡的畫面,簡直要瘋了。

神奇的是,在這麽崩潰的情緒下,他的小兄弟依然金槍不倒地屹立著,所以說竟然有人敢說他不行,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簡直就是男人中的男人!

紀無咎幹脆直接抓過葉蓁蓁的手,強迫地按到那執著而堅強的小兄弟上,上下滑動。葉蓁蓁見他要哭不哭要笑不笑又委屈又崩潰的表情,便也沒有拒絕,跟著他的動作。她雖然依然有些嫌棄,但厭惡的感覺並不明顯。

只不過,很快,葉蓁蓁就覺得不對勁了,疑惑地盯著自己的手看。

紀無咎很想問一問她怎麽了,但是他不敢,他怕她又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來,到時候他行也不行了。

“我好像……”葉蓁蓁猶豫著開口。

“別說!!!”

葉蓁蓁不知道紀無咎為什麽反應這麽大,但還是乖乖住了嘴,心裏依然十分納悶,這種感覺為什麽很熟悉,好像她經常做呢?

紀無咎發現葉蓁蓁在房事上根本就是塊木頭,所以也就不指望她能自覺地知道怎樣把他弄舒服了。於是他幹脆不裝矜持了,喘著粗氣指揮葉蓁蓁,摸哪裏揉哪裏捏哪裏……雖然葉蓁蓁手段青澀,還不好好學,但這依然給他帶來了強烈的快樂。而且,一想到葉蓁蓁現在是清醒的,正在看著他,心甘情願地為他做這些……他就激動不已,心口熱燙。

這樣的情愛,他在別的女人那裏從未體會過。

葉蓁蓁開始還好好聽紀無咎的話,到後來便有些不耐煩,她打了個哈欠,機械地動作著。

紀無咎的喘息突然加重,“蓁蓁,快一些!”

葉蓁蓁本能地聽從他的要求,手上加快了速度,過了一會兒,紀無咎身體繃直,顫抖著噴灑出來。因為許久沒有如此歡暢過,所以灑得有些多,地毯上落了一片濁白。

葉蓁蓁眼看著劃過面前的幾道白線,笑道,“也怪好玩兒的。”

紀無咎這會兒已被她的奇言怪語鍛煉出來了,便一邊粗喘,一邊笑著搭腔道,“如此,朕便經常給你玩一玩。”

葉蓁蓁甩了甩有些發酸的手,“你下次要快一些。”

紀無咎拉著她的手,突然把她拽進懷裏。他的氣息依然不穩,臉上湧起的潮紅尚未退卻,額頭還掛著大顆的汗珠。他低頭,額頭抵著她額頭,鼻尖對著她的鼻尖,眼睛看進她的眼睛裏。他認真說道,“蓁蓁,以後我只對你一人好,可好?”

葉蓁蓁從他懷中爬起來,跪坐在他身邊,歪著頭問道,“你是皇帝,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聖旨,對不對?”

紀無咎捉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笑道,“君無戲言。”

葉蓁蓁低頭看著兩人牢牢扣在一起的手,說道,“其實,我一直以為你討厭我。”

“我也以為你討厭我。”

“我本來就——”

葉蓁蓁的話沒說完,紀無咎突然撲過去把她按在床上,堵住了她的嘴。他含著她的嘴唇用力吮吻了一會兒,慢慢地親吻已變得如春雨般細密。

紀無咎捧著她的臉,雙唇輕輕摩擦著她的唇角,放軟語氣說道,“蓁蓁,別討厭我。”

“……好。”

☆、50、跑路 ...

這日,紀無咎上午去德勝門給三軍踐行,說了幾番慷慨激昂的話,一時把十幾萬大軍鼓舞得喊聲震天,仿佛滾滾春雷砸下來。

之後他回了皇宮,在養心殿幹了一天的活兒,晚膳時候已經有些想念葉蓁蓁了。紀無咎便決定再去坤寧宮蹭個飯。

想著昨晚上兩人的柔情蜜意,紀無咎心裏像是有熱熱的泉水湧過,又像是被蜜水泡了一遍,總之說不出的暖熱舒適。因此他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葉蓁蓁,腳下的步伐也加快了。

然而到了坤寧宮,紀無咎發現葉蓁蓁還沒有擺飯,這對於她來說很不尋常。他心下詫異,一掀簾子直接走進暖閣。

暖閣裏竟然沒人,素月素風王有才都不在跟前。此時床帳放下來,裏頭發出壓抑的哼聲,聽起來十分詭異。

紀無咎以為葉蓁蓁病了,便走上前把床帳掀開一看,就被眼前景象震驚了。

床上沒有葉蓁蓁,只坐著素風和素月,兩人被綁得結結實實的,嘴巴塞住,方才那怪異的聲音便是她們被堵住嘴之後發出的。她們倆看到紀無咎,兩眼放光,用眼神傳遞著千言萬語。

紀無咎頓覺不妙,那一瞬間,許多猜測湧入他的頭腦,個頂個的糟糕。他把她們口中的布扯下來,問道:“皇後呢?她是不是被王有才劫走了?”

“回皇上,是王有才被皇後劫走了!”

紀無咎一聽葉蓁蓁似乎並無危險,便定下心神,給她們兩個松了綁,“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今早奴婢伺候娘娘用過早膳,娘娘突然和王有才一起把奴婢綁了,放在床上。接著娘娘把素風叫進來,也綁了,和奴婢放在一塊。之後娘娘和王有才便一起出去了。其間王有才一直勸娘娘,去的時候也很不情願。但是娘娘威脅說他要是不去,便把他也綁了扔進太液池餵王八。再後來的事情,奴婢也不知道了。”

“她一直沒回來過?”

“沒有。”

紀無咎有些不解,葉蓁蓁身為皇後,想做什麽做什麽,有什麽事是需要綁人的?她綁了這倆宮女,顯然是怕她良久未歸時她們兩個去尋她,如若尋找不見,定然要驚動整個皇宮。

怕去尋她?

難道她出宮了?!

紀無咎被這個猜測嚇了一跳。後宮女子偷溜出宮,膽子未免太大,但一想到此人是葉蓁蓁,他就越想越覺得可能。

而且,她執意要把王有才帶走,大概是因為王有才能夠拿到出宮的牌子,而她身為皇後卻不能輕易拿到。

紀無咎當下宣來宮內侍衛與各處值守太監,問他們可有見到皇後,或是見到什麽生人的面孔——他擔心葉蓁蓁假扮成太監混出宮去。

這些人裏確實有不少人見到葉蓁蓁,她並沒有喬裝。根據他們的回答,紀無咎把葉蓁蓁出現的時間地點一對,發現她是奔著神武門去的。

於是紀無咎親自趕去神武門,把今日一天各個時間段值守的太監都傳過來,問他們可有見到皇後。

早上值班的幾個太監便答道:“回皇上,皇後娘娘在申時六刻的時候奉旨出宮了。”

“奉旨出宮?”紀無咎危險的瞇起眼,“她奉的是哪門子旨意?”

“娘娘說,她奉的是皇上的口諭。”

紀無咎深吸一口氣,問道,“她可還帶了什麽人?”

“回皇上,娘娘只帶了王總管一人。”

“只帶了一人,你們就敢悄無聲息地把她放出去。”紀無咎說這話的時候,臉色陰沈得可怕。

太監們反應過來大事不好,紛紛跪倒在地磕頭求饒命。

“來人,把這幫蠢材拉下去每人打四十板子。腦袋就先寄存著,皇後倘若傷到一根毫毛,朕再來和你們算賬。你,多帶些人現在出宮打探皇後的行蹤,先別走漏風聲。今日之事,誰要是敢對外洩露半個字,全部砍了!”

說完,不理會被拉下去的那幫人的鬼哭狼嚎,紀無咎轉身就走,臉色沒一點轉好的跡象。馮有德甚至能聽到他咬牙的聲音。

假傳聖旨!私出皇宮!這女人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紀無咎越想越氣,殺氣騰騰地一路走回乾清宮。路上遇到不少宮女太監,都嚇得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等目送著紀無咎走遠,便心想,是哪一個能把皇上氣成這樣,真是好本事。

路過坤寧宮時,紀無咎突然停下腳步。

奉旨出宮?皇上的口諭?

他在腦子裏把昨天說過的話挑挑揀揀,拼湊出一段對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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