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破局 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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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很安靜。
簡水水不說話, 就這麽看著他。
唐翡深知道糊弄不過去，“……這其實跟你沒多大關系，我不是被老頭子逼著創業嗎？跟了個項目原本很有前景, 結果有個遠房親戚給我挖了坑, 傅野稍微提點了一下我, 給我免了不少損失, 還賺了一大筆，把老頭子高興壞了。”
他越說下去, 簡水水越面無表情。
“我記得你當時很不待見傅野。”
她說話的語氣都冷了下來，一動不動看著他。
唐翡深扭過臉, “我之前又沒跟他接觸過，都是聽姐說他如何如何, 再加上傅野在圈裏的評價本就兩極分化, 又鬧出了蘇含玉那些事, 我當然不待見他。”
說完, 他又有些納悶，“傅野這人性格是冷, 脾氣也怪, 但他也不像姐說得那樣，看不起人，我感覺姐好像對他有很大的偏見？”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陸辭洲淡淡開口：“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事情。”
他一打斷，唐翡深這才想起正事, “說得對, 還是先解決吳過這事……”
他沒敢看簡水水，只摸了摸鼻子，走到陸辭洲身後。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到備註, 臉色微變。
“你們先商量，我出去接個電話。”
唐翡深很快恢覆尋常，面不改色地說：“我很快回來。”
簡水水不鹹不淡道：“簡溪的電話？”
唐翡深正要走，腳步一個趔趄：“……”
他拿著手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著簡水水欲言又止。
簡水水原本是要問他簡溪的事情，才讓他過來的。
但現在吳過的事情還沒完，她只能先往後放一放，“你去接吧，我跟陸辭洲商量。”
……
臥室。
這不是陸辭洲第一次進簡水水的房間。
從前她沒有任何心思，但自從發生了之前的事情後，她沒辦法再坦然面對這個男人。
“……你要找什麽東西？”
簡水水站在門口，看著陸辭洲推著輪椅進去，看向他，又將眼神移開，“要不你告訴我吧，我房間亂，你可能找不到……”
說著，她就要上前。
陸辭洲卻忽然轉過身來，眼神溫淡，“是覺得我找不到，還是不想讓我翻你的東西？”
他直直看著簡水水，眼裏的態度毫不掩飾。
簡水水忽然失去聲音，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音節。
片刻後。
她緩緩收回視線，轉過身，將門給合上。
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很多都讓她難以理解。
但把所有的事情聯系在一起之後，簡水水才發覺，陸辭洲身上有很多她不知道的東西。
她背對著陸辭洲，依然沒有勇氣面對他。
只是垂著眼眸，輕聲問：“是你跟傅野說，我答應跟你結婚的嗎？”
陸辭洲手裏拿著從簡水水書桌上看到的一個橡皮章，漫不經心地把玩著：
“難為你忍到現在才來問我……水水，我從沒想過你會拒絕我，急著對傅野宣示主權的我，在你眼裏是不是很自作多情？”
他話裏的內容是卑微的。
可他的語氣卻是淡涼的，聽不出任何失落。
簡水水的手抵在門板上，微微屈指：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跟傅野宣示主權，我跟他早就離婚，你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
“誰說沒有意義？”
陸辭洲打開橡皮章的扣合，去看底部的圖樣，“你以前為了他那麽不開心，難道不想看他現在痛苦後悔的樣子嗎？”
簡水水胳膊垂了下來，轉身看向他：
“……我一開始還想過，你是不是跟傅野有過什麽矛盾是我不知道的，不然你為什麽做這些事情？到現在我才想明白，你不是討厭傅野，你是討厭我。”
輕飄飄的語氣，卻帶著詰難的重量。
陸辭洲眸色一沈，手中的橡皮章變了形，“……水水，你可以指責我手段不高明，說我討厭你，未免太傷人心。”
他笑了笑，低頭看著橡皮章底部刻著“福福”的圖樣，將那字直接扭斷，“我不是跟你說過麽？我喜歡你，水水。”
“不，你不喜歡我！”
簡水水打斷他：“最開始你跟我說要結婚的時候，我的確自我懷疑過，是不是我太粗枝大葉缺心眼，這麽多年都沒有意識到你的感情？”
“所以你現在是懷疑我的感情？”陸辭洲施施然打斷她，將橡皮章扔回書桌。
“我不是懷疑你的感情，我壓根不覺得你喜歡我。”
“你更像是不知道怎麽面對我，心裏也許還有些怪我、怨我，但又不允許自己有這樣的情緒，看到我過得開心，你還是難以抑制地感到不平衡……”
簡水水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看著陸辭洲陡然冷下來的臉色，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不想看我真的過得開心，但又不想讓我察覺到你對我偶爾帶著惡意的態度，所以你說你喜歡我，讓我跟你結婚，因為你知道我們之間沒有感情，就算我答應你，也只是因為愧疚，不會幸福。”
她原本不想這樣猜測。
那是陸辭洲，他如今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救了她。
簡水水一直在逃避，一直不敢跟他對峙。
如果要把話說清楚，勢必會挑破一些不那麽美好的東西，她不想讓自己和陸辭洲變得針鋒相對。
“陸辭洲……”
她還想說什麽，卻被陸辭洲打斷：“你說得對，我對你的感情很覆雜。”
他褪去剛才那一秒的陰沈，重重吐出一口氣。
似乎自己也有些迷茫：“水水，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也從來沒有怪過你，那件事不是你的錯，我心裏很清楚。”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你那麽幸福的樣子、看著你在心上人懷裏活蹦亂跳，就有些難以忍受？”
“尤其是在我日覆一日地覆建，吃盡了苦頭，卻連獨自上廁所都做不到的時候，我就在想，我做了一件好事，為什麽卻得到了最重的懲罰？”
“你們都不停地鼓勵我、安慰我、幫助我，我也相信你們的讚美都是真摯的。”
“……但也是無用的，我的腿不會有半點好轉。”
陸辭洲有一雙茶色的眼睛，五官清俊秀朗，笑起來的時候十分溫和無害。
他眼尾彎了彎，“你越是對我好、越是對我有求必應，我就越煩躁。”
簡水水喉頭被哽住。
她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眼尾染上一點紅色，聲音發顫：“……我只有一件事情想問你，你跟傅野之間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我不想再被任何人隱瞞了。”
……
唐翡深接完電話回來的時候，簡水水正從房裏出來。
他看到她眼睛紅紅的，楞了一下，“怎麽了？”
他大步走了過去，簡水水順勢關上門，揉了揉眼睛，“沒什麽……”
唐翡深不信，拉開她的手，盯著她眼睛瞧：“沒什麽怎麽眼睛這麽紅？陸辭洲呢？”
簡水水朝房門口擡了擡下巴，“他在裏面找東西。”
見她看上去不像有什麽異常的樣子，唐翡深這才放心。
他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聽到簡水水的手機響了起來——
簡水水接完電話，臉色頓時變得凝重。
唐翡深還保持著擡起手腕的姿勢，註視著她：“……是吳過？”
“嗯，他約我見面聊。”
唐翡深：“那就見！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我跟你一起去。”
話落，陸辭洲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他聽到兩人的對話，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眉心，“註意安全，這件事牽扯的人多，吳過不可能什麽準備都沒做。”
唐翡深皺起眉頭，“你不跟我們一起去？”
簡水水開口道：“他不方便。”
陸辭洲放下手，意味深長地看了簡水水一眼，“這個U盤裏還有一些加密的東西，我帶回實驗室再研究一下。”
唐翡深點了點頭，表示讚同：“那行，我們保持聯系。”
“嗯。”
……
金色餐廳。
簡水水不知道吳過為什麽要約在這種地方。
唐翡深進門的時候，隨口說了一句：“你沒來過金色？專門帶女朋友的地方，裏面有個二層的木臺，一般都會請人來唱歌，菜品也一般都是甜品冰淇淋，或者單純品酒，主要吃個氛圍。”
簡水水：“……看來你以前帶過很多女朋友過來。”
她是不關心唐翡深的感情生活的，但是自從撞見他跟簡溪……她就沒法再聽唐翡深說這方面的事情。
餐廳裝修很別致。
符合現在年輕人的審美，看得出挺受歡迎。
穿過長廊，就能聽到有人在唱歌。
簡水水遠遠看到吳過坐在離木臺最近的一張桌子上，饒有趣味地盯著臺上抱著吉他唱歌的女歌手。
簡水水直接走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我來了，有什麽話直接說。”
吳過被打斷，原本要發怒，看到是簡水水倒是收斂了一些，“還挺準時的。”
他說完，又看到她身後的唐翡深，臉色一下就難看起來，“知道傅野要倒了，靠不住了，馬上就換人？”
“簡水水，我還真是小看你，早知道……”
他還沒說完，簡水水直接拿起桌上的水杯往他臉上潑了過去——
吳過閉上眼睛，臉上掛滿了橙色的酒液，順著頭發往下低落，顯得有些狼狽。
他睜開眼，已經是怒不可遏：“你敢潑我！”
簡水水放下杯子：“你能說這種惡心人的話給我潑臟水，我不能潑回去？”
吳過抹了一把臉，怒道：“我說什麽了？我不過說了一些實話，更難聽的我還沒說呢！”
“你也知道你還有更難聽的話沒說？”
簡水水覺得可笑，“你是我的兒子嗎？知道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還得聽完了再教訓你？”
“你要喊我一句媽來聽聽，我就給你一點母愛的寬容！”
“但就算這樣我能給你的寬容也有限，因為你實在是垃圾！哪怕是聖母看了你都要含淚弒子！你現在這麽囂張也不過就是投了個好胎罷了！”
“你連最基本的人品道德都沒有，要是沒有你爸，不會有男人看得起你，也不會有女人看得上你！”
“你要是不去坐牢，真心建議你去做星探！直接從自己身邊抓人，保證你身邊的人絕對都是演技派，影帝影後級別，對你這樣的人要是沒點演技還真的裝不出來是你的朋友！”
“潑你杯酒怎麽了？酒精是可以消毒的，你嘴這麽臟，洗一洗是為了你好！”
“……”
簡水水語速極快，吳過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罵完了。
餐廳一片寂靜。
唐翡深原本冷著一張臉，提防著吳過對簡水水動手。
聽完簡水水這番冷嘲熱諷，一個沒繃住，笑出了聲：“噗……”
簡水水脾氣是很好，從小到大就沒怎麽跟同學鬧過矛盾。
但嘴要是賤起來也是很氣人的。
吳過臉色變了又變，又紅又紫。
他脖子青筋暴起，像是氣到了極點，惡狠狠地等著簡水水，拳頭已經捏了起來，“……操！”
簡水水：“一個字就完了？你怎麽罵人都像個腦癱？這不是你的拿手項目嗎？你就這點能耐？”
“我這輩子都沒怎麽罵過人，你連我都罵不過到底是什麽原因？是你腦子反應不過來還是你智商多少有點缺陷？”
“你爸這麽有錢，生你的時候連產檢都不舍得給你媽做嗎？”
“砰”的一聲——
吳過直接把桌子給掀翻了。
“簡水水！”他紅著眼睛怒吼一聲，沖到她面前，卻被唐翡深給擋住。
唐翡深養尊處優慣了，健身房練出來的肌肉雖然中看不中用，但憑借身高還是可以輕易鉗制住吳過：
“你還想打她？”
他臉色沈了下來，帶著威脅。
居高臨下地拎著吳過的領子，冷峻的眉眼綴滿了狠戾跟怒氣，跟平時表現出來的性格大相徑庭：“我很早就想揍你了，小子。”
吳過猛地甩開他：“你管誰叫小子？你又算個什麽東西？我現在連傅野都不放在眼裏，你又是哪根蔥來給簡水水出頭？”
“看你穿得人模狗樣，這表也值點錢，不至於捧著簡水水這麽個破鞋吧……”
唐翡深直接一拳打了過去，用了十足的力道，打了一拳還不夠，又沖上前拎著吳過的領子朝著他腹部狠踹一腳——
“我看你是找死！”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簡水水忙道：“舅舅，你別下手太重了！我們是來談正事的！”
吳過被掀翻在地，吐出一口血水，五臟六腑都疼。
他剛咒罵了幾句，聽到簡水水叫唐翡深舅舅，又頓住了：“……舅舅？”
“舅舅也是你叫的？”
唐翡深又是一腳踢了上去，厲聲警告：“少在這裏攀親戚，你也配！”
吳過沒忍住，痛叫了出來。
“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嗎？還想不想幹了！”
他一聲怒吼，那些看熱鬧的人才迅速圍了上來。
一些人連忙去扶吳過，其餘的按住唐翡深，吳過癱在椅子上緩了一會，才緩過這陣疼。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嘶”了一聲，隨即惡狠狠地看向唐翡深：“行，你有種！”
吳過忽然怒笑道：“也不看看是在誰的地盤！這店是我開的，可全都是我的人，你信不信我今天讓你們兩個都走不出這個地方！”
唐翡深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話，也徹底被激出了脾氣，“你小子行啊！約人見面還這麽多心眼！行，你要是有種，你今天就讓這些人打死我，我不信你小子有這個膽！”
說著，他狠狠甩開胳膊，又被保安給按住。
吳過知道自己掌握了主動權，又猙獰地笑了起來：“打死你對我有什麽好處？”
他站了起來，故意做著松散筋骨的動作，威脅般看著唐翡深。
唐翡深看他這樣都覺得好笑，嗤笑了一聲，完全看不上他這模樣：
“要動手就快點！打人還一副窩囊樣！”
吳過冷下臉，已經蓄起了力道，正要擡腳踢回去簡水水突然出聲：
“你還要不要U盤了？”
吳過怔住，才想起正事來。
他匆忙走到簡水水面前，急切道：“東西呢？”
他攤開手：“把U盤給我！”
說完，又等不及一般，直接伸手去找。
簡水水躲開他的手，“……你好像很著急？”
她將手背在身後，緩緩後退，緊盯著吳過，“看來這個東西真的很重要。”
吳過急得上火，見她不肯給，臉色一沈，“快點給我！”
他沖過去將簡水水抵在桌上，直接去扯她的衣服，“我警告你最好老實交出來！否則你一定會後悔……”
簡水水憋了一口氣，費勁推開他：
“我沒帶！”
她吼了一聲，冷冷地看著他，“你覺得這麽重要的東西，我會帶在身上？”
吳過一楞，隨即怒火滔天。
他深吸一口氣，“簡水水，不要挑戰我忍耐的極限。”
簡水水嘴角緊繃：“你還想要那個U盤的話，最好也不要挑戰我的忍耐極限！”
吳過已經憤怒到面容扭曲，看著簡水水不肯屈服的模樣，忽然猙獰地笑了起來。
“你想威脅我？”
他慢慢上前，逼近簡水水，“那個東西確實很重要，不過以我爸現在的地位，你就算拿著也沒什麽用，頂多是教訓我一頓，再花點錢找點關系擺平。”
“你還想威脅我？”
吳過一下掐住了簡水水的脖子，“你看新聞了吧？傅野現在被趕到飛蟻科技，說是調任，實際就是被踢出局！”
“我現在連他都不放在眼裏，你最好趁我還對你有幾分興趣的時候，乖乖識相點！伺候得我高興了，你過去那些蠢事我既往不咎，好處自然也少不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簡水水對他笑了一下。
她笑起來的時候很明媚，眉眼彎彎，沒有一點攻擊性，清純可愛。
吳過楞了一下，隨即看到簡水水臉色一變，直接擡起腳踹在了他的命門處——
短暫的僵硬之後，是整個人都快要碎裂開來的痛苦，瞬間傳遍全身。
他連喊痛的力氣都沒有，直接伸手捂住，倒在地上“嘶嘶”地喘著氣。
好不容易才緩了一些，他一臉陰郁地站了起來。
剛站穩，門口傳來一道遲疑的聲音：
“……哥？”
吳星辰有些氣喘籲籲，看樣子是有什麽急事趕過來。
只是看到面前的一幕有些驚訝，一時停住腳步：“水水，你怎麽也在？”
他連忙跑到簡水水面前，又看向面色不虞的吳過，“哥，你們認識嗎？”
“哥？”簡水水詫異地看著他。
吳星辰看到被押著的唐翡深，臉色凝重起來，忍不住對吳過說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鬧事？”
吳過臉色不耐，剛要讓他別管閑事，吳星辰就忍著怒氣打斷他：“大伯出事了，你現在趕緊回去一趟！打你電話不接，你知不知道家裏亂成什麽樣了？”
說到最後，他幾乎是訓斥出聲。
吳過一楞，“……你少危言聳聽，我爸最近風頭正盛，連傅野都拉了下來，能有什麽大事？”
吳星辰氣急了，“吳家差不多全被控制了，公司也都關門封鎖，說是要調查，你說是什麽大事？”
見他還是呆楞不敢相信的模樣，吳星辰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說：“這回挺嚴重的，事發突然，我知道你反應不過來……”
“但你爸還有那些牽連的人，可能會坐牢，這不是開玩笑的。”
事情的發展急轉直下。
簡水水都還沒反應過來，一群人就作鳥獸散了。
吳星辰原本是想問問她跟吳過到底是什麽狀況。
但是現在還有更緊急的事，只能壓下那些情緒，先帶著吳過走了。
唐翡深甩開那些人的桎梏，一邊扭著胳膊一邊走到簡水水身邊：“……這是鬧哪一出？”
簡水水搖搖頭。
他倆對視一眼，隨即一起跟了出去。
金色餐廳外。
街邊已經停了幾輛黑色的轎車，吳過跟著吳星辰上了其中一輛。
簡水水還看到了警車，吳過上車的時候，幾個警員守在一邊，似乎是防止有什麽意外發生。
唐翡深趕緊拿出手機，問老頭子吳家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幾輛車子開走之後，簡水水才看到街對面一輛熟悉的黑色SUV緩緩停了下來——
是傅野常開的庫裏南。
果不其然，車子停穩後，高大的身影從車上下來。
那雙西褲包裹的長腿最先出現在簡水水的視線中，黑色風衣越發襯得肩寬勁腰，深邃的五官哪怕扔在大街上也是最奪目的那個。
男人似乎沒有意識到外界投來的視線，腳步沈穩卻隱有急促，大步朝簡水水的方向走去。
視線始終緊緊落在她臉上，沒有絲毫偏移，仿佛眼裏只能看得見她。
等他走到面前，墨色深眸沈沈地鎖住她，眸中似有萬千情緒湧動。
簡水水似乎能聽到他細微急促的呼吸，以及炙烤著她的那道令人難以忽略的熾熱視線。
“傅……”
她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傅野已經伸手將她攬進懷裏。
一條胳膊橫亙在她腰間，大掌扣住她的後頸，讓她緊靠在他的心口上，無比貼近。
簡水水都能聽到他胸腔裏跳動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有力擊打著她的耳膜。
她被他緊緊抱著，有一瞬間喘不過氣來。
“……你怎麽來了？”
簡水水推了推他，不忘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
“陸辭洲告訴我，你們來找吳過。”
感受到她安穩待在他懷裏，傅野緊繃的神經才稍微緩和一些，“他有沒有欺負你？”
簡水水試圖掙開他，卻被抱得更緊。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沒欺負，而且吳過剛才已經被帶走了……”
“我知道。”
傅野輕輕梳理著她的頭發，聲音沈緩，像是安撫，“不用擔心，他以後不會再出現。”
聞言，簡水水眼神閃了閃。
“……吳家出事，是不是跟你有關系？”
傅野沒有說話。
他的沈默往往就代表著默認。
同樣也代表著不想多說。
簡水水原本想問清楚。
但只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先松……”
“我不會給他任何翻身的機會，包括他的靠山。”
傅野卻突然出聲打斷她，鼻尖在她的頸側輕蹭，“沒了吳家的依靠，他什麽也不是，你可以盡情報覆他。”
說完，他松開手，捧著簡水水的臉仔細看了很久。
而後緩緩湊上前，喉結上下滾動，低啞的聲音仿佛從胸腔發出：“……以後不要再做那樣的噩夢了。”
簡水水眼睫一顫，擡起頭撞進男人的視線。
漆黑、深沈，有著讓人難以掙脫的專註和鐘愛。
她下意識移開視線，看著地面上的磚縫，“……你還關心我做不做噩夢呢。”
她嘟囔的聲音很輕，但還是落入了男人的耳中。
傅野一直隱忍的情緒猝不及防被撕出一個豁口，有些受不了地將她擁入懷中。
比剛才的懷抱更加瘋狂，帶著席卷一般的占有。
所有的繾綣情深翻湧成潮，將他淹沒，也叫囂著要將簡水水拉下來，跟他一起沈淪在暗無天日的深淵。
——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簡水水做噩夢時哭著驚醒的模樣。
他記得她每一個笑，也不會忘記她的每一滴眼淚。
不關心？
他沈沈閉上眼，將她抱得更緊：“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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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水水不說話, 就這麽看著他。
唐翡深知道糊弄不過去，“……這其實跟你沒多大關系，我不是被老頭子逼著創業嗎？跟了個項目原本很有前景, 結果有個遠房親戚給我挖了坑, 傅野稍微提點了一下我, 給我免了不少損失, 還賺了一大筆，把老頭子高興壞了。”
他越說下去, 簡水水越面無表情。
“我記得你當時很不待見傅野。”
她說話的語氣都冷了下來，一動不動看著他。
唐翡深扭過臉, “我之前又沒跟他接觸過，都是聽姐說他如何如何, 再加上傅野在圈裏的評價本就兩極分化, 又鬧出了蘇含玉那些事, 我當然不待見他。”
說完, 他又有些納悶，“傅野這人性格是冷, 脾氣也怪, 但他也不像姐說得那樣，看不起人，我感覺姐好像對他有很大的偏見？”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陸辭洲淡淡開口：“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事情。”
他一打斷，唐翡深這才想起正事, “說得對, 還是先解決吳過這事……”
他沒敢看簡水水，只摸了摸鼻子，走到陸辭洲身後。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到備註, 臉色微變。
“你們先商量，我出去接個電話。”
唐翡深很快恢覆尋常，面不改色地說：“我很快回來。”
簡水水不鹹不淡道：“簡溪的電話？”
唐翡深正要走，腳步一個趔趄：“……”
他拿著手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著簡水水欲言又止。
簡水水原本是要問他簡溪的事情，才讓他過來的。
但現在吳過的事情還沒完，她只能先往後放一放，“你去接吧，我跟陸辭洲商量。”
……
臥室。
這不是陸辭洲第一次進簡水水的房間。
從前她沒有任何心思，但自從發生了之前的事情後，她沒辦法再坦然面對這個男人。
“……你要找什麽東西？”
簡水水站在門口，看著陸辭洲推著輪椅進去，看向他，又將眼神移開，“要不你告訴我吧，我房間亂，你可能找不到……”
說著，她就要上前。
陸辭洲卻忽然轉過身來，眼神溫淡，“是覺得我找不到，還是不想讓我翻你的東西？”
他直直看著簡水水，眼裏的態度毫不掩飾。
簡水水忽然失去聲音，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音節。
片刻後。
她緩緩收回視線，轉過身，將門給合上。
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很多都讓她難以理解。
但把所有的事情聯系在一起之後，簡水水才發覺，陸辭洲身上有很多她不知道的東西。
她背對著陸辭洲，依然沒有勇氣面對他。
只是垂著眼眸，輕聲問：“是你跟傅野說，我答應跟你結婚的嗎？”
陸辭洲手裏拿著從簡水水書桌上看到的一個橡皮章，漫不經心地把玩著：
“難為你忍到現在才來問我……水水，我從沒想過你會拒絕我，急著對傅野宣示主權的我，在你眼裏是不是很自作多情？”
他話裏的內容是卑微的。
可他的語氣卻是淡涼的，聽不出任何失落。
簡水水的手抵在門板上，微微屈指：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跟傅野宣示主權，我跟他早就離婚，你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
“誰說沒有意義？”
陸辭洲打開橡皮章的扣合，去看底部的圖樣，“你以前為了他那麽不開心，難道不想看他現在痛苦後悔的樣子嗎？”
簡水水胳膊垂了下來，轉身看向他：
“……我一開始還想過，你是不是跟傅野有過什麽矛盾是我不知道的，不然你為什麽做這些事情？到現在我才想明白，你不是討厭傅野，你是討厭我。”
輕飄飄的語氣，卻帶著詰難的重量。
陸辭洲眸色一沈，手中的橡皮章變了形，“……水水，你可以指責我手段不高明，說我討厭你，未免太傷人心。”
他笑了笑，低頭看著橡皮章底部刻著“福福”的圖樣，將那字直接扭斷，“我不是跟你說過麽？我喜歡你，水水。”
“不，你不喜歡我！”
簡水水打斷他：“最開始你跟我說要結婚的時候，我的確自我懷疑過，是不是我太粗枝大葉缺心眼，這麽多年都沒有意識到你的感情？”
“所以你現在是懷疑我的感情？”陸辭洲施施然打斷她，將橡皮章扔回書桌。
“我不是懷疑你的感情，我壓根不覺得你喜歡我。”
“你更像是不知道怎麽面對我，心裏也許還有些怪我、怨我，但又不允許自己有這樣的情緒，看到我過得開心，你還是難以抑制地感到不平衡……”
簡水水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看著陸辭洲陡然冷下來的臉色，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不想看我真的過得開心，但又不想讓我察覺到你對我偶爾帶著惡意的態度，所以你說你喜歡我，讓我跟你結婚，因為你知道我們之間沒有感情，就算我答應你，也只是因為愧疚，不會幸福。”
她原本不想這樣猜測。
那是陸辭洲，他如今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救了她。
簡水水一直在逃避，一直不敢跟他對峙。
如果要把話說清楚，勢必會挑破一些不那麽美好的東西，她不想讓自己和陸辭洲變得針鋒相對。
“陸辭洲……”
她還想說什麽，卻被陸辭洲打斷：“你說得對，我對你的感情很覆雜。”
他褪去剛才那一秒的陰沈，重重吐出一口氣。
似乎自己也有些迷茫：“水水，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也從來沒有怪過你，那件事不是你的錯，我心裏很清楚。”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你那麽幸福的樣子、看著你在心上人懷裏活蹦亂跳，就有些難以忍受？”
“尤其是在我日覆一日地覆建，吃盡了苦頭，卻連獨自上廁所都做不到的時候，我就在想，我做了一件好事，為什麽卻得到了最重的懲罰？”
“你們都不停地鼓勵我、安慰我、幫助我，我也相信你們的讚美都是真摯的。”
“……但也是無用的，我的腿不會有半點好轉。”
陸辭洲有一雙茶色的眼睛，五官清俊秀朗，笑起來的時候十分溫和無害。
他眼尾彎了彎，“你越是對我好、越是對我有求必應，我就越煩躁。”
簡水水喉頭被哽住。
她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眼尾染上一點紅色，聲音發顫：“……我只有一件事情想問你，你跟傅野之間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我不想再被任何人隱瞞了。”
……
唐翡深接完電話回來的時候，簡水水正從房裏出來。
他看到她眼睛紅紅的，楞了一下，“怎麽了？”
他大步走了過去，簡水水順勢關上門，揉了揉眼睛，“沒什麽……”
唐翡深不信，拉開她的手，盯著她眼睛瞧：“沒什麽怎麽眼睛這麽紅？陸辭洲呢？”
簡水水朝房門口擡了擡下巴，“他在裏面找東西。”
見她看上去不像有什麽異常的樣子，唐翡深這才放心。
他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聽到簡水水的手機響了起來——
簡水水接完電話，臉色頓時變得凝重。
唐翡深還保持著擡起手腕的姿勢，註視著她：“……是吳過？”
“嗯，他約我見面聊。”
唐翡深：“那就見！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我跟你一起去。”
話落，陸辭洲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他聽到兩人的對話，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眉心，“註意安全，這件事牽扯的人多，吳過不可能什麽準備都沒做。”
唐翡深皺起眉頭，“你不跟我們一起去？”
簡水水開口道：“他不方便。”
陸辭洲放下手，意味深長地看了簡水水一眼，“這個U盤裏還有一些加密的東西，我帶回實驗室再研究一下。”
唐翡深點了點頭，表示讚同：“那行，我們保持聯系。”
“嗯。”
……
金色餐廳。
簡水水不知道吳過為什麽要約在這種地方。
唐翡深進門的時候，隨口說了一句：“你沒來過金色？專門帶女朋友的地方，裏面有個二層的木臺，一般都會請人來唱歌，菜品也一般都是甜品冰淇淋，或者單純品酒，主要吃個氛圍。”
簡水水：“……看來你以前帶過很多女朋友過來。”
她是不關心唐翡深的感情生活的，但是自從撞見他跟簡溪……她就沒法再聽唐翡深說這方面的事情。
餐廳裝修很別致。
符合現在年輕人的審美，看得出挺受歡迎。
穿過長廊，就能聽到有人在唱歌。
簡水水遠遠看到吳過坐在離木臺最近的一張桌子上，饒有趣味地盯著臺上抱著吉他唱歌的女歌手。
簡水水直接走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我來了，有什麽話直接說。”
吳過被打斷，原本要發怒，看到是簡水水倒是收斂了一些，“還挺準時的。”
他說完，又看到她身後的唐翡深，臉色一下就難看起來，“知道傅野要倒了，靠不住了，馬上就換人？”
“簡水水，我還真是小看你，早知道……”
他還沒說完，簡水水直接拿起桌上的水杯往他臉上潑了過去——
吳過閉上眼睛，臉上掛滿了橙色的酒液，順著頭發往下低落，顯得有些狼狽。
他睜開眼，已經是怒不可遏：“你敢潑我！”
簡水水放下杯子：“你能說這種惡心人的話給我潑臟水，我不能潑回去？”
吳過抹了一把臉，怒道：“我說什麽了？我不過說了一些實話，更難聽的我還沒說呢！”
“你也知道你還有更難聽的話沒說？”
簡水水覺得可笑，“你是我的兒子嗎？知道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還得聽完了再教訓你？”
“你要喊我一句媽來聽聽，我就給你一點母愛的寬容！”
“但就算這樣我能給你的寬容也有限，因為你實在是垃圾！哪怕是聖母看了你都要含淚弒子！你現在這麽囂張也不過就是投了個好胎罷了！”
“你連最基本的人品道德都沒有，要是沒有你爸，不會有男人看得起你，也不會有女人看得上你！”
“你要是不去坐牢，真心建議你去做星探！直接從自己身邊抓人，保證你身邊的人絕對都是演技派，影帝影後級別，對你這樣的人要是沒點演技還真的裝不出來是你的朋友！”
“潑你杯酒怎麽了？酒精是可以消毒的，你嘴這麽臟，洗一洗是為了你好！”
“……”
簡水水語速極快，吳過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罵完了。
餐廳一片寂靜。
唐翡深原本冷著一張臉，提防著吳過對簡水水動手。
聽完簡水水這番冷嘲熱諷，一個沒繃住，笑出了聲：“噗……”
簡水水脾氣是很好，從小到大就沒怎麽跟同學鬧過矛盾。
但嘴要是賤起來也是很氣人的。
吳過臉色變了又變，又紅又紫。
他脖子青筋暴起，像是氣到了極點，惡狠狠地等著簡水水，拳頭已經捏了起來，“……操！”
簡水水：“一個字就完了？你怎麽罵人都像個腦癱？這不是你的拿手項目嗎？你就這點能耐？”
“我這輩子都沒怎麽罵過人，你連我都罵不過到底是什麽原因？是你腦子反應不過來還是你智商多少有點缺陷？”
“你爸這麽有錢，生你的時候連產檢都不舍得給你媽做嗎？”
“砰”的一聲——
吳過直接把桌子給掀翻了。
“簡水水！”他紅著眼睛怒吼一聲，沖到她面前，卻被唐翡深給擋住。
唐翡深養尊處優慣了，健身房練出來的肌肉雖然中看不中用，但憑借身高還是可以輕易鉗制住吳過：
“你還想打她？”
他臉色沈了下來，帶著威脅。
居高臨下地拎著吳過的領子，冷峻的眉眼綴滿了狠戾跟怒氣，跟平時表現出來的性格大相徑庭：“我很早就想揍你了，小子。”
吳過猛地甩開他：“你管誰叫小子？你又算個什麽東西？我現在連傅野都不放在眼裏，你又是哪根蔥來給簡水水出頭？”
“看你穿得人模狗樣，這表也值點錢，不至於捧著簡水水這麽個破鞋吧……”
唐翡深直接一拳打了過去，用了十足的力道，打了一拳還不夠，又沖上前拎著吳過的領子朝著他腹部狠踹一腳——
“我看你是找死！”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簡水水忙道：“舅舅，你別下手太重了！我們是來談正事的！”
吳過被掀翻在地，吐出一口血水，五臟六腑都疼。
他剛咒罵了幾句，聽到簡水水叫唐翡深舅舅，又頓住了：“……舅舅？”
“舅舅也是你叫的？”
唐翡深又是一腳踢了上去，厲聲警告：“少在這裏攀親戚，你也配！”
吳過沒忍住，痛叫了出來。
“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嗎？還想不想幹了！”
他一聲怒吼，那些看熱鬧的人才迅速圍了上來。
一些人連忙去扶吳過，其餘的按住唐翡深，吳過癱在椅子上緩了一會，才緩過這陣疼。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嘶”了一聲，隨即惡狠狠地看向唐翡深：“行，你有種！”
吳過忽然怒笑道：“也不看看是在誰的地盤！這店是我開的，可全都是我的人，你信不信我今天讓你們兩個都走不出這個地方！”
唐翡深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話，也徹底被激出了脾氣，“你小子行啊！約人見面還這麽多心眼！行，你要是有種，你今天就讓這些人打死我，我不信你小子有這個膽！”
說著，他狠狠甩開胳膊，又被保安給按住。
吳過知道自己掌握了主動權，又猙獰地笑了起來：“打死你對我有什麽好處？”
他站了起來，故意做著松散筋骨的動作，威脅般看著唐翡深。
唐翡深看他這樣都覺得好笑，嗤笑了一聲，完全看不上他這模樣：
“要動手就快點！打人還一副窩囊樣！”
吳過冷下臉，已經蓄起了力道，正要擡腳踢回去簡水水突然出聲：
“你還要不要U盤了？”
吳過怔住，才想起正事來。
他匆忙走到簡水水面前，急切道：“東西呢？”
他攤開手：“把U盤給我！”
說完，又等不及一般，直接伸手去找。
簡水水躲開他的手，“……你好像很著急？”
她將手背在身後，緩緩後退，緊盯著吳過，“看來這個東西真的很重要。”
吳過急得上火，見她不肯給，臉色一沈，“快點給我！”
他沖過去將簡水水抵在桌上，直接去扯她的衣服，“我警告你最好老實交出來！否則你一定會後悔……”
簡水水憋了一口氣，費勁推開他：
“我沒帶！”
她吼了一聲，冷冷地看著他，“你覺得這麽重要的東西，我會帶在身上？”
吳過一楞，隨即怒火滔天。
他深吸一口氣，“簡水水，不要挑戰我忍耐的極限。”
簡水水嘴角緊繃：“你還想要那個U盤的話，最好也不要挑戰我的忍耐極限！”
吳過已經憤怒到面容扭曲，看著簡水水不肯屈服的模樣，忽然猙獰地笑了起來。
“你想威脅我？”
他慢慢上前，逼近簡水水，“那個東西確實很重要，不過以我爸現在的地位，你就算拿著也沒什麽用，頂多是教訓我一頓，再花點錢找點關系擺平。”
“你還想威脅我？”
吳過一下掐住了簡水水的脖子，“你看新聞了吧？傅野現在被趕到飛蟻科技，說是調任，實際就是被踢出局！”
“我現在連他都不放在眼裏，你最好趁我還對你有幾分興趣的時候，乖乖識相點！伺候得我高興了，你過去那些蠢事我既往不咎，好處自然也少不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簡水水對他笑了一下。
她笑起來的時候很明媚，眉眼彎彎，沒有一點攻擊性，清純可愛。
吳過楞了一下，隨即看到簡水水臉色一變，直接擡起腳踹在了他的命門處——
短暫的僵硬之後，是整個人都快要碎裂開來的痛苦，瞬間傳遍全身。
他連喊痛的力氣都沒有，直接伸手捂住，倒在地上“嘶嘶”地喘著氣。
好不容易才緩了一些，他一臉陰郁地站了起來。
剛站穩，門口傳來一道遲疑的聲音：
“……哥？”
吳星辰有些氣喘籲籲，看樣子是有什麽急事趕過來。
只是看到面前的一幕有些驚訝，一時停住腳步：“水水，你怎麽也在？”
他連忙跑到簡水水面前，又看向面色不虞的吳過，“哥，你們認識嗎？”
“哥？”簡水水詫異地看著他。
吳星辰看到被押著的唐翡深，臉色凝重起來，忍不住對吳過說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鬧事？”
吳過臉色不耐，剛要讓他別管閑事，吳星辰就忍著怒氣打斷他：“大伯出事了，你現在趕緊回去一趟！打你電話不接，你知不知道家裏亂成什麽樣了？”
說到最後，他幾乎是訓斥出聲。
吳過一楞，“……你少危言聳聽，我爸最近風頭正盛，連傅野都拉了下來，能有什麽大事？”
吳星辰氣急了，“吳家差不多全被控制了，公司也都關門封鎖，說是要調查，你說是什麽大事？”
見他還是呆楞不敢相信的模樣，吳星辰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說：“這回挺嚴重的，事發突然，我知道你反應不過來……”
“但你爸還有那些牽連的人，可能會坐牢，這不是開玩笑的。”
事情的發展急轉直下。
簡水水都還沒反應過來，一群人就作鳥獸散了。
吳星辰原本是想問問她跟吳過到底是什麽狀況。
但是現在還有更緊急的事，只能壓下那些情緒，先帶著吳過走了。
唐翡深甩開那些人的桎梏，一邊扭著胳膊一邊走到簡水水身邊：“……這是鬧哪一出？”
簡水水搖搖頭。
他倆對視一眼，隨即一起跟了出去。
金色餐廳外。
街邊已經停了幾輛黑色的轎車，吳過跟著吳星辰上了其中一輛。
簡水水還看到了警車，吳過上車的時候，幾個警員守在一邊，似乎是防止有什麽意外發生。
唐翡深趕緊拿出手機，問老頭子吳家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幾輛車子開走之後，簡水水才看到街對面一輛熟悉的黑色SUV緩緩停了下來——
是傅野常開的庫裏南。
果不其然，車子停穩後，高大的身影從車上下來。
那雙西褲包裹的長腿最先出現在簡水水的視線中，黑色風衣越發襯得肩寬勁腰，深邃的五官哪怕扔在大街上也是最奪目的那個。
男人似乎沒有意識到外界投來的視線，腳步沈穩卻隱有急促，大步朝簡水水的方向走去。
視線始終緊緊落在她臉上，沒有絲毫偏移，仿佛眼裏只能看得見她。
等他走到面前，墨色深眸沈沈地鎖住她，眸中似有萬千情緒湧動。
簡水水似乎能聽到他細微急促的呼吸，以及炙烤著她的那道令人難以忽略的熾熱視線。
“傅……”
她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傅野已經伸手將她攬進懷裏。
一條胳膊橫亙在她腰間，大掌扣住她的後頸，讓她緊靠在他的心口上，無比貼近。
簡水水都能聽到他胸腔裏跳動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有力擊打著她的耳膜。
她被他緊緊抱著，有一瞬間喘不過氣來。
“……你怎麽來了？”
簡水水推了推他，不忘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
“陸辭洲告訴我，你們來找吳過。”
感受到她安穩待在他懷裏，傅野緊繃的神經才稍微緩和一些，“他有沒有欺負你？”
簡水水試圖掙開他，卻被抱得更緊。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沒欺負，而且吳過剛才已經被帶走了……”
“我知道。”
傅野輕輕梳理著她的頭發，聲音沈緩，像是安撫，“不用擔心，他以後不會再出現。”
聞言，簡水水眼神閃了閃。
“……吳家出事，是不是跟你有關系？”
傅野沒有說話。
他的沈默往往就代表著默認。
同樣也代表著不想多說。
簡水水原本想問清楚。
但只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先松……”
“我不會給他任何翻身的機會，包括他的靠山。”
傅野卻突然出聲打斷她，鼻尖在她的頸側輕蹭，“沒了吳家的依靠，他什麽也不是，你可以盡情報覆他。”
說完，他松開手，捧著簡水水的臉仔細看了很久。
而後緩緩湊上前，喉結上下滾動，低啞的聲音仿佛從胸腔發出：“……以後不要再做那樣的噩夢了。”
簡水水眼睫一顫，擡起頭撞進男人的視線。
漆黑、深沈，有著讓人難以掙脫的專註和鐘愛。
她下意識移開視線，看著地面上的磚縫，“……你還關心我做不做噩夢呢。”
她嘟囔的聲音很輕，但還是落入了男人的耳中。
傅野一直隱忍的情緒猝不及防被撕出一個豁口，有些受不了地將她擁入懷中。
比剛才的懷抱更加瘋狂，帶著席卷一般的占有。
所有的繾綣情深翻湧成潮，將他淹沒，也叫囂著要將簡水水拉下來，跟他一起沈淪在暗無天日的深淵。
——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簡水水做噩夢時哭著驚醒的模樣。
他記得她每一個笑，也不會忘記她的每一滴眼淚。
不關心？
他沈沈閉上眼，將她抱得更緊：“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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