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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剎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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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小蟲幾個月前一次走秀中認識了一個所謂皇牌經紀人,拍著胸脯保證把小蟲捧紅推向國際T臺。小蟲輕信了這個人,表演結束後同此人一直保持聯絡。有一次去泡吧喝酒,當時一起去的還有兩個兼職模特,對方則是四個衣冠楚楚的成年男子。可不知怎麽的,到最後就只剩下了小蟲一個女生,而且被灌的酩酊大醉,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置身酒店,甚麽都遲了。

後來小蟲才發現那個所謂的皇牌經濟公司根本只是個租了一間門面的幌子,對於之前的花言巧語對方非但不肯認帳,更反過來時時糾纏小女孩。

小蟲不敢告訴任何人,又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只好盡量逃學躲著那幾個流氓,算起來這一學期缺了差不多小一半的課,早就被學校警告過好幾次,幾乎所有的科目都鐵定死當了。

直到最近,小蟲又發現身體出現了異常狀況,去醫院一查,居然已經有了身孕。

等洛宸和小段回來時,看他們的神情就知道已經一切搞定了。

洛宸掛了彩,一雙手的指骨關節因為大力撞擊變得淤青紫腫。小段一臉似笑非笑,眼裏居然流露出欣賞和愉快。

“好了,小蟲,以後你不用怕那些人,他們如果再敢騷擾你,告訴宸哥。”洛宸沈聲道。

“嗯,知道了。宸哥,”小蟲乖巧的答應,然後怯生生的擡臉看著洛宸,“不要讓宇哥知道好不好?宇哥的脾氣說不定會殺人的。”

洛宸點點頭,還沒開口,小段已經懶洋洋的接口,“你以為你宸哥就不會殺人麽?如果不是後來的四個小子,你宸哥大概早就把那四個混蛋送進地獄了。哼!一對八,真是好氣魄!”

小蟲“哇”的一下哭出聲來,洛宸嘆口氣溫言安慰,一旁一直陪伴她的阿顏也一個勁保證絕不向別人透露半點消息,小蟲才慢慢平靜下來。

一番商量之後,洛宸答應幫小蟲去學校辦理休學手續,然後陪她去醫院拿掉孩子,在談及之後送小蟲回家時,小蟲卻執意不肯,“不行!我不能回家!我這個樣子被奶奶看到會氣死她老人家的,她,她一直以為我在學校好好念書呢。不要,我不回家,就算休學也不回家!”

“小蟲,別太任性,你一個女孩子不回家打算怎麽辦呢?再說馬上要過年了……”洛宸沈吟起來。

“奶奶那裏我會告訴她寒假學校有團隊活動要住校,反正,”小蟲眼圈紅了,“我不會再給宸哥添麻煩了,我有地方住,你不要擔心。”

其實就算洛宸有意照顧小蟲,可他畢竟是個單身男子,諸般不便顧忌多多,所以只好姑且隨小蟲的意思,且走且看。

等人去店空,小段笑吟吟抽去我面前剛剛翻開的畫冊,“燕七,洛家老大比起江家阿鬥,段位不知道高出幾成,難得凡人中也有這麽出挑的人才。”

我忍不住笑,“小段,我早知道你看人偏激,卻不知道偏激到這種程度,原來書生會打架便可立時化蠢材為人才。”

“哼,你的眼裏除了那個白癡江啟禎又何嘗好好看過旁人?”小段白我一眼,“會念書會打架都不算甚麽,胸懷廣博、待人以誠才是難得。燕七,你不覺得洛宸似足一個人麽?”

“嗯?”我搖搖頭。

小段悠悠嘆息,“第一次看見洛宸是他來找洛宇,如兄如父,隱忍謙和。我就在想,咦,像不像當年聶少為了那個任性妄為的阿七擔足心事?”

我微笑,其實才聽到第一句時我就已經明白小段的暗示。

小段也是再聰明沒有,不再贅言,只是目光清亮閑閑掃過來,一臉看似的漫不經心和悄然矚意。

我待要黠笑著開口,話到嘴邊卻到底頓住,難得小段為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克制自己的脾氣不說,還連帶著做這些往日在她看來至為婆婆媽媽的瑣碎手腳,我就算再冷血冷心腸也不免感動,如何還能這麽輕忽她這一番懇切心意?

“咳,小段,”我清一清喉嚨,“你放心,我自了然。”

小段的雙唇翕動了兩下,終於甚麽都沒說,只輕輕吐出一口氣,回身離去。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翡翠居難得這麽清靜。阿顏和她的同學都忙著應付最後幾門考試,考完後還要籌備學校寒假的團隊活動;洛宇是從小蟲出事前就銷聲匿跡,據說去北京參加設計甄選;小蟲和洛宸則在那天以後也不曾露面;連小段也不知去向。所以,諾大的店堂大多數時候只剩下我一個人。

臨近歲末,企業客戶都會準備一些商業往來的禮品,孩子們早先做的那些小尺寸組畫成了搶手貨。因為阿顏他們不在,這些瑣碎事物只好我親自打理,所以一個人的時候也不覺得寂寞,忙忙碌碌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已經是月底,恰逢農歷新年夜。

在外面跑了一天,把年前最後幾筆單子完成結清,我長長松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好生休息一陣子了。

回到住所天色已黑,從電梯出來我便看見了小蟲,她靠著電梯門套盤腿踞坐,臉上沒有表情,眼神有點呆,身旁還有一具巨大的行李箱。

“小蟲?”猶豫了一下,我還是上前喚她,“你怎麽在這裏呢?等洛宇麽?”

“燕七姐姐……”小蟲扁扁嘴要哭,“宇哥還沒回來,我,我沒地方住了,學校舍監老師把我的住宿資格註銷了……”

“你宸哥知道麽?”我問。

“宸哥早先已經安排我住醫院特護病房,我不想再麻煩他……”小蟲苦惱的說,“我記得宇哥昨天就該回來了,可是……”

我嘆氣,小蟲居然也嘆口氣,我們對視良久,我點點頭,“好吧,你且到我那裏住下再作打算。”小蟲聞言歡呼一聲,取過行李已經先行舉步。

小蟲搬進樓下客房,迅速侵占了廚房、樓下起居室和客房,“燕七姐姐,你家裏好大好空曠好舒服噢!不過你放心,我會找房子,找到就搬走。”她嬌滴滴的說,絕口不提洛家兄弟。

我只好笑笑,再笑笑。

老實說,之前我對小蟲的印象一直局限於“這是一個有點刁蠻任性自我中心的小孩”,談不上好壞,只管保持距離遠觀也罷。可自從小蟲搬來與我同住,我才發現,這個女孩其實相當能幹。

小蟲做得一手好菜,不管是煎炸炒溜、中西餐點,再平凡的材料到她手上也能煥發新意,我的廚房利用率突然大大提高,所有工具家電都從之前的半冬眠狀態進入蓬勃運轉期。

我基本上都以吃素為主,有時候一道蔬果沙拉或者外面買一條酥皮面包就著簡單湯水便能打發三餐。所以鐘點阿姨只需幫忙采辦新鮮蔬果,準備兩道清淡小菜就能交差,家裏廚房幹凈的半點油煙也無。

“哇咧!燕七,你這樣簡直是自虐啊!”小蟲感嘆,“我可不行,我要吃魚吃肉吃大餐。”我只好勉為其難拿起洋蔥要切,打算照著菜譜做羅宋湯,被小蟲看見一把搶去我手上的洋蔥擰開水龍頭邊放水邊在水裏切,“要這樣才行喔!否則會辣眼睛。”我很快被小蟲趕出了廚房,一個鐘點後,餐桌上簡直豐盛的好像召開美食嘉年華會。

除了堪稱女易牙,小蟲打理家務也是一把好手,手足不停,身形輕快如穿花彩蝶,不一會兒功夫,家裏已經纖塵不染、光可鑒人,衣服毛巾噴噴香,連抹布都熨燙一新。

等我從外面回到家時,目瞪口呆的看見小蟲滿意的端詳打過臘鋥鋥亮的地板,然後像鹹蛋超人一樣沿著樓梯扶手斜坐著直接從二樓滑下,我急忙上前要接住她,她卻已經自己跳下來正好落在最後一級臺階上擺了個造型,“哢!我是比小強更具生命力的宇宙無敵美少女戰士小蟲!耶!”

我說不出話來,小蟲已經輕快的跑進廚房,“燕七快洗手,開飯嘍!”

晚上小蟲在樓下看影碟,我在樓上書房看書,家裏雖然一切照舊並無過年的特別氣氛,可外面零星的煙花爆竹聲從未斷過,平白無故有種近似淒涼的熱鬧與喧囂。

已經過了午夜,我下樓倒水,看到小蟲還沒休息,於是喚她,“小蟲?”

小蟲應聲揚起臉孔,那是一張小且飽滿如蘋果般的年輕面龐,沒有一點滄桑痕跡,幹凈的像一張白紙,毛茸茸的額角映著旁邊投影儀的明亮光束,一臉孩子般的天真表情。

“小蟲”我在她身邊席地坐下,溫和的說,“早些休息,另外,家裏的事交待阿姨打點就好,你不用插手。”

“沒關系啊,”小蟲滿不在乎的聳聳肩,“這些我都做習慣了。而且燕七,你這裏東西這麽少,我不知道多輕松。以前姐姐交待的事情才叫覆雜羅嗦,她嘴巴又刁眼睛又毒挑剔的不得了,我不是照樣做到十足十!嘻嘻。”

“你有個姐姐麽?”

“嗯,不過現在不在了。你見過她的照片?宇哥工作室裏就有,是個大美女喲!宇哥很迷她的……”

我沒去過洛宇的工作室,可之前也有細碎印象,此刻聽小蟲這樣一說,倒也能理解洛宇為何平時那麽縱容小蟲了。

小蟲看來談興很高,幹脆挽住我咕咕笑著一路說下去。

“在宇哥眼裏姐姐是柔弱堅強的鳶尾花,細心體貼善解人意。可是,”小蟲笑嘻嘻的眨眨眼睛,“燕七姐姐你知道嗎?其實我姐姐甚麽都不會,宇哥可不知道其實他吃的午餐便當、穿的幹凈衣服都是我打理的。對喔,誰會相信呢,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會做這些事。”

我詫異,看看面前幹凈純白的少女容顏,對方滿不在乎的扮了個鬼臉,繼續說,“宇哥出生的時候洛媽媽死了,所以洛爸爸特別討厭宇哥,只喜歡宸哥,宇哥小時候好可憐喔,甚麽都揀宸哥剩下的,要不是我奶奶照顧他,他可能早就被他老爸的白眼給砸死了。”

“看不出來吧,宸哥這麽斯文的人打架這麽厲害,嘿!其實宸哥小時候才壞呢,宇哥才是真的乖小孩,宇哥變成現在這樣還是宸哥帶的呢。”

“呵……”這真是意外,洛家兄弟平時給人的印象和小蟲說的出入著實太大,我有些困惑,不知道是不是該相信她。

小蟲卻又轉換了話題,“燕七姐姐,我看得出來,你待人好是真的好,不求回報實實在在的好。我記得小時候想吃一個冰激淩就要把家裏擦的沒有一根頭發,想要一條新裙子就要洗一個禮拜的衣服……”

“姐姐說,‘小蟲,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就算放在那裏的點心,你也要手快些才能搶到’。”小蟲嘲諷的笑笑,“宇哥他們一定沒有聽過姐姐這樣的聲音。像刀鋒一樣,冷冷的,薄薄的……就像我從沒聽過姐姐用對宸哥宇哥說話時那種溫柔的語調一樣……”

小蟲緩緩擡起頭,亮晶晶的眼睛慢慢彎成兩個小小的月牙,“嘻嘻,‘小蟲’?!姐姐的名字是鳶,我的名字是鷂,可她是鳶尾花,我卻連小鳥都不可以做,只能做一條在地上爬來爬去的小蟲……嗯,後來我想通啦,做一只電力比小強還足的小蟲也蠻好的,對吧……”

我看著面前這張天使般純凈的甜美容顏,這樣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女孩,已經品嘗了多少同齡人無法想像的辛酸滋味?要有怎樣的缺失和渴望才會造就她這樣竭盡所能羈絆一切可得的人心或物質的性格,而且還做的理直氣壯、理所應當?

“可是,”小蟲忽然憂郁起來,“我不能一直在地上爬啊,如果不早一點出人頭地,再厲害的小蟲也會被別人踩死的啊……”

我低低的嘆息,忍不住伸手揉揉女孩毛茸茸的額角。

小蟲卻又“咕咕”笑,鼻梁笑得微微起皺,“燕七姐姐,你也被我騙倒啦!我發現我小蟲真有編故事的天才喲,也許該考慮去考電影學院……剛剛我說的都是假的啦,哈哈……其實我姐姐又美又善良又溫柔,要不然宇哥也不會這麽喜歡她啊……”

她驀然板下臉孔,一字一字小聲卻又清晰的說,“所以,宇哥是一定不會喜歡你的!宇哥只會一直一直喜歡我姐姐!”

外面有人在裙樓樓頂放煙花,大朵瞬間火焰構成的團花錦簇在窗外爆燃開來,映亮了半壁天空,那樣極具穿透力的紅綠藍黃白光線突破落地長窗前的薄薄白紗打亮了室內的一切。

小蟲一怔,僵硬的表情立刻消失,興奮地跳起來赤著足就跑到露臺上探出身子邊看煙花邊歡聲尖叫。

“耶!新年好!新年萬歲!小蟲愛過年!”她喊著,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

不知為甚麽,我心裏有一點一點的酸楚漸漸泛起,不管她說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管她是不是一個可愛善良的孩子,這樣悲涼中揉雜著的天真奇異而動人。

小蟲修長美好的背影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可又不時被閃電般的明亮光線從黑暗中生生割裂勾勒出來,仿佛一大幅廣博無垠的平面背景上突然凸顯的小小雕塑,渺小而又充滿生命力。

翡翠居歇業三天,家裏鐘點阿姨也休假,我除了外出采購起居用度的物品和食物,基本上都和小蟲一起在家度過。我們通常各自盤踞樓上樓下,或看書或看碟,倒也相安無事。

初四中午我關照小蟲在家自行消遣,自己步行去店裏,遠遠的就看到洛宸那輛半舊越野車停在路邊,可店門附近又不見其人。

等我去花房打理完盆栽,又把店裏簡單收拾了一通,一擡頭卻正好看到外面沿著街邊梧桐道緩緩走來的,可不正是洛宸,而他身邊俏生生抿嘴而笑的則是小段。

午後的陽光溫暖,和風細細穿梭,往來的行人笑意盎然,孩子們嬉鬧追逐,一切都那般平安喜樂,從店裏的清透明亮的玻璃櫥窗看出去就如同一幅安詳靜好的圖畫。

而小段和洛宸,無疑是這幅圖畫中最美也最耀眼的構成元素。

小段身形高挑,白衣勝雪,眉目宛轉,堪堪綻開滿滿一束璨然笑意,仿佛一個天然的發光體,煥發的不世光華幾乎亮過這冬日午後薄金般的陽光。而她身旁長身玉立的洛宸,略略傾側了臉孔,嘴邊掛起一縷溫和的微笑,神情專註而泰定。路上的行人忍不住偷偷打量這一對璧人,眼角眉梢俱是艷羨和欣賞。

我微微失神。小段這樣溫柔細致的笑容,我有多久沒有看見了?她還曾經為誰展露這樣的笑容?為甚麽我竟不記得了?

等他們進來時,我假裝甚麽都沒看到,只說真巧怎麽你們竟一起來了。小段似乎靜了一靜,才隨口回答是啊真巧,也不多解釋甚麽,徑自去花房看幾株才開的茶花。

洛宸則有些猶豫的開口問我有沒有見過小蟲。原來他自年前為小蟲辦妥休學手續安排她入院後就再也沒見過小蟲,原想著怎麽為她解決住處,可小蟲已經自作主張出院跑回學校打點行李並就此失蹤。

我告知小蟲下落,洛宸這才放心,致謝後要了電話和地址,打算找小蟲談談。

洛宸走後,小段問我,“你怎麽會收留那個女娃在家?”

“嗯,不要緊。”我心不在焉的答非所問。

小段搖搖頭,轉身離去。

無心做事,我早早回去。

很意外,除了小蟲在家,客廳裏還多了幾個面目陌生的年輕人,一個瘦條個子小平頭的男生叫做“四喜”,另一個饅頭蜷曲小發卷、面目十分滑稽的男生則叫“泰山”,小蟲分別喊他們四哥和袁哥,說是洛宇的工作夥伴,也算平時一層樓進出的鄰居。至於其餘幾個,則是他們帶來的朋友。

打過招呼,小蟲興奮的說今晚聚餐,歡迎洛宇他們回來,我點頭答應,可四處看看卻又沒看到洛宇。

到廚房一看,晚餐已經準備好,電磁爐保溫檔上墩了一鍋熱氣騰騰、濃香四溢的老火雞湯,烤箱裏滋滋作響的是烤迷疊香小牛肉,另外還有金槍魚豌豆白豆角沙拉、黑胡椒豬肉卷、姜味小薄餅、蘋果奶油派以及一玻璃缸配好調料隨時可以送入煎鍋的燕麥裹鱒魚,看起來可算十分豐富。

站在充斥了明亮光線和食物香氣的廚房中,聽到客廳裏時時爆發的陣陣笑聲,我無端端覺得有些煩躁,索性重新披起外套出門。好久沒有去天臺空中花園了,我想,去透透氣也好。

樓頂花園一如既往的少人問津,只有呼呼的風聲掠過,十分安靜。我沿著鵝卵石鋪就的蜿蜒曲徑緩緩前行,一面檢閱自己的內心――究竟是甚麽,令得我如此不安?不不,當然不關小蟲和那幾個年輕人的事,我自己心裏明白,就算置身狂歡節的奔湧人流中,我也不會比一個人獨處時更覺喧囂紛擾。

那麽,是為了甚麽?為何現在的我已經無法保有一份平靜的心境,外界一點點的變化就會掀起心頭的波瀾?不應該啊,燕七難道不是一朵無心亦無香的牡丹麽?雖然秉性冷淡可到底無欲無求來得身心清凈,凡人不是有句話叫做“無欲則剛”麽?那麽,就算我折墮紅塵,也應該可以心如靜水,淡泊恬遠啊。

可此刻的自己,心腦都如同拴緊的繩扣,理不清也解不開,甚至纏綿堅固無法絞斷,任憑我再三克制,也按耐不住漸漸竄起的郁結心火。

仰起頭,冬日的黃昏來的格外早,漫天橘色的雲霞在藍紫色的夜幕中顯得妖嬈而美艷,這樣的天空不是我熟悉的天空。

昆侖之顛的天色是一片蒼茫,而翡翠谷的上空總是有叆叇繾綣的祥雲寶光。

我覺得迷惘。

究竟,我曾經在意過甚麽?又將在意些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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