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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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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得很,我看你過了今天,還有沒有命和我囂張!還有你身邊那個女人,助紂為虐,我連她一塊兒殺!”他惱羞成怒,咬牙掛了電話。

唐勵堯立刻回撥,“嘟”了兩聲之後,電話關機。

敢打電話過來,用是肯定是黑市卡,查也查不出。

他想,“身邊那個女人”說的難道是顧纏?

助紂為孽又是什麽意思?

緊接著彭非的電話打了進來:“堯哥,是服務生把那玩意兒放進咱們包廂洗手間的……但服務生神志有點恍惚,不記得做過這事兒。我查了監控,木偶應該是別人給他的,但那一段監控花掉了,那個人能夠屏蔽監控器……”

唐勵堯手心裏捏了一把冷汗:“幸好……”是“花掉”,不是“拍不到”,說明是人不是鬼。

“是啊幸好……”彭非的意思是,幸好不是他們自己人幹的,“那現在怎麽辦,報警嗎?”

唐勵堯往回走:“拿什麽理由報警?”

在KTV包廂廁所裏擺放一只小木偶犯法嗎?

報警最大的受害者只能是出手傷人的佟妮妮。

上次就是因為堅持那五個人撞了邪,他還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這事兒不是你能處理的,聽我的話別管了,送妮妮和一鳴去醫院吧。”

胡桃夾子燒毀以後,佟妮妮和程一鳴不再抽搐,卻陷入了昏迷,被送去醫院檢查身體,彭非幾人跟著救護車一起過去。

唐勵堯沒去,他現在是個危險分子,遠離人群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只有顧纏必須和他在一起,那人可是撂了狠話,要連她一起殺。

高收益果然伴隨著高風險,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在咖啡店裏洗盤子。

“顧小姐,咱們是回家還是怎麽說?”兩人站在會所的門口,唐勵堯問。

“回家不行,居民區人太多了。”顧纏搖了搖頭,他們得避開人,避免乘坐交通工具。

不能找安保,報警沒理由,唐勵堯腦殼痛:“那咱們現在去哪裏?”

顧纏皺起彎彎的眉:“小唐先生,我覺著你可能對我有誤解,我沒有任何超自然力量……”

現在這話說出口,她自己都不信了。沈默片刻,補充一句,“好吧我可能有,但至少我現在還沒搞清楚。再一個,我對玄學……”

原本想說一竅不通,想起那些床前故事,又改口,“我對玄學也只是稍微有那麽一點點了解。”

唐勵堯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顧纏帶給他的感覺實在太混亂了。

一會兒覺得她是個柔弱的小姑娘,讓他有保護欲。

一會兒又覺得她是個深藏不露的大佬,讓他想抱大腿。

“行,我來想辦法。”唐勵堯掏出電話,打給了他們唐氏集團禦用的風水先生,業界赫赫有名的簡南柯大師。

“簡大師人在國外,會買最近的機票趕回來,他讓咱們先去圖書館待著。”唐勵堯指著一個方向,“三公裏左右有家圖書館,是我爺爺捐錢建的。”

榕州本地富商篤信風水,圖書館、尤其是學校的圖書館,最適合大擺風水陣,所以他們有錢就會捐建圖書館,比捐建寺廟還積極。

顧纏好奇:“為什麽?”

“捐蓋圖書館利國利民,能博個好名聲。同時愛讀書的多才子才女,‘才’諧音‘財’,吸引才子才女來,等於聚攏財富。”唐勵堯說,“我瞎猜的。”

開啟步行導航,兩人出發前往圖書館。

天邊一輪毛月亮,有些滲人,好在路面筆直寬敞,燈光明亮,偶爾還有車輛遠光燈提供照明。

途經一家規模較小的醫院門口時,顧纏忽然想起來:“小唐先生,你要不要先處理一下傷口?”

“哦對!”她不提,唐勵堯幾乎都快忘記剛被捅過一刀,“傷的不重,對面有家24小時自助藥房,我去買一罐碘伏球,你幫我擦一擦消消毒就行了。”

唐勵堯不想進醫院,十個恐怖故事有一半發生在醫院。

醫院的環境,估計對一些搞邪門歪道的有著天然加成。

顧纏沒意見。

兩人穿過馬路,進入藥房,唐勵堯購買好碘伏之後遞給顧纏,再將自己的毛線衫卷起,從下至上露出緊致美好的腰線、胸肌。

顧纏用藥瓶自帶的鑷子夾出一顆碘伏球,擡起頭那一刻,明顯楞了一下。

唐勵堯愉悅地微彎嘴角,又假惺惺嘆氣:“嗐,被關在療養院太久,沒怎麽鍛煉,身材都走形了。”

顧纏:……“我是在看你的傷口。”

她又不是傻子,唐勵堯雖然看上去像個小白臉,但1V5還能贏的人,打架不可能全憑技巧,想也知道體格有多強健。

唐勵堯將她的解釋當成掩飾,嘴角依然噙著笑。

顧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是,這身材是很棒,可男人有肌肉線條不該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嗎?

山裏的漢子多半都有,也就城市人不怎麽運動,練出點肌肉稀罕的跟見了熊貓一樣。

她捏著鑷子戳過去,戳在他傷口位置:“真的,你傷口愈合了,只剩下一道淺淺的紅印子。”

唐勵堯這才收起笑容,詫異低頭。

正如顧纏所說,他胸口被水果刀尖刺出的傷口完全愈合了。

若不是表面顏色和皮膚原本的顏色有著區別,根本看不出曾被刺破過。

顧纏想起溫秘書來見她時說的話,當時唐勵堯命懸一線,輸了她的血奇跡好轉,身體覆原速度也很驚人。

這裏的“驚人”,真是毫不誇張。

“不,之前沒這麽誇張。”唐勵堯將卷起的毛衫放下來,緊鎖眉頭。

他有一段日子不曾受過皮外傷了,不知是從哪個時間點開始變得這麽誇張的。

聯想到一直困擾他的換骨噩夢,恐怕不是什麽好兆頭。

原本顧纏也在思考此事,眼尾餘光一瞥,被唐勵堯的動作吸引了註意力。

他沈思之時,身體自然左傾,就像是身畔有人經過……

然而淩晨三點的玻璃藥房裏明明只有他們兩人。

見、見鬼了?

“餵……你是不是看見什麽了?”顧纏毛骨悚然地拿鑷子又戳他一下。

誰曾想,鑷子竟像戳在一塊兒嫩豆腐上,戳進了唐勵堯的心臟!

滾燙的鮮血狂飆而出,呲了她一臉!

啊——!顧纏嚇的魂都要飛出來了,甩掉鑷子,雙手捂臉,高聲尖叫!

她的心在噗通狂跳,腦袋瓜子也跟著飛速運轉。

不可能,塑料鑷子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殺傷力?

努力平覆下來,她慢慢睜開眼睛,微張五指,從指縫看到唐勵堯好端端站著,胸口一點傷也沒有。

幻覺?

當她出現這種認知以後,光影微晃,驀然驚醒,發現鑷子還在自己手裏。

不曾捂臉,不曾尖叫,甚至都不曾開口問過唐勵堯。

全部是幻覺。

緊接著,一股濕熱的液體從她鼻孔裏流了出來,伸手一摸,滿手鮮血。

“你怎麽流鼻血了?”唐勵堯嗅到血腥味,回過神來,忙從風衣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好多血,趕緊把頭仰起來!”

他的聲音傳入顧纏的耳朵裏,忽遠忽近。

五官似乎也隨著聲音的遠近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唐勵堯見她有暈厥跡象,本打算將她打橫抱起,但這樣無法阻止她飛流的鼻血,只好繞她背後,讓她背靠在自己懷裏。

一手托起她的下巴,一手用紙巾捂住她的鼻子,喊她名字,“顧小姐?顧纏?!”

這種環抱的姿勢下,他的嘴唇幾乎貼在她耳廓上,緊張高亢的聲音震蕩於耳道內,將顧纏從游離狀態中徹底拉了回來。

“他來了。”她緊緊抓住唐勵堯的手腕,說話十分吃力。

不是因為虛弱,唐勵堯捂她鼻子的時候,連她嘴也給捂住了,喘不上氣兒。

“誰?”唐勵堯緊盯著她煞白的臉龐,以及因恐懼而緊縮的瞳孔。

幾秒種後,脊背豁地僵直,“那個人能使用邪術直接傷害到你?”

這讓唐勵堯很是意外,在他意識裏顧纏的段位是要遠遠高過那個人的。

那個人無法直接用邪物影響他,多半是因為他身上帶著高僧開過光的吊墜。

但噩夢裏的“換骨怪”不怕他的吊墜,卻怕顧纏,這就是證據。

顧纏搖搖頭:“他沒有成功,不然我不會流鼻血。”

那會兒她墜入幻覺,應該就是他的目的,卻不知為何失敗了。

唐勵堯懸著的心稍落:“我就說……”

不過從顧纏的狀態來看,他到底還是有些小瞧了那個人。

“我好多了。”顧纏稍稍掙紮,想讓他松手,“這姿勢讓人看到……”

先前只顧著緊張,她一提,唐勵堯才意識到兩人的姿勢過於親密,還怪難為情的。

顧纏卻說:“別人還以為你在謀殺我呢。”

他從背後禁錮著她,捂住她的口鼻,還滿手鮮血。

唐勵堯:“……”他放開她。

不知道是流鼻血流的失血過多,還是先前他的懷抱太溫暖,顧纏剛從禁錮裏出來,就凍的打了個噴嚏。

唐勵堯脫掉風衣給她披上。

她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裹得嚴嚴實實。

唐勵堯說:“左邊口袋裏有一張濕巾,右邊口袋裏有小鏡子,你先湊合著擦擦臉上的血。”

顧纏“嗯”了一聲,只拿了濕巾,沒拿鏡子:“咱們得趕緊走,這會兒他應該沒多少精力出手了。”

“好。”兩人走出藥房,唐勵堯看著這個粗糙的女人胡亂擦臉,幹凈的地方擦了又擦,該擦的地方一直擦不著,難受得他很想奪過來濕巾替她擦。

他盡量控制住自己的強迫癥:“你也不問問?”

顧纏不懂:“問什麽?”

唐勵堯說:“那個人說你助紂為虐,也許我害過人,他是來報仇的。”

顧纏:“哦。”不以為意的模樣,“他說錯了。”

唐勵堯微微一楞,打從心底漫出一抹感動,這份信任他愛了。

顧纏:“助紂為虐這個詞,重點是‘助’,助是免費的,而我是收費的。”

“……”唐勵堯差點就流著眼淚說“謝謝”了,心道這是重點嗎妹妹?

“顧小姐我說真的,如果我真是因為害過人才遭了報應,你也會收錢保護我?”

他想通過這個問題,深入了解一下顧纏。

但沒等顧纏回答,一束手電光照了過來,唐勵堯擋在她前面,並用手背遮住眼睛,只從指縫視物。

兩名巡邏警察從黑暗角落裏走出,迎著他們走來。

唐勵堯下意識拉著顧纏的袖子後退,因為不確定他們是不是被那個人操控了。

按道理說,優秀的警察正氣和煞氣都很重,不容易沾染邪祟。

只是不知道這兩位是不是真警察,夠不夠優秀。

“你們兩個身上的血是怎麽回事?”一名國字臉的警官亮了亮警官證,姓鄭,見他們有躲閃意圖,目光警惕地問。

目光炯炯,還會說話,唐勵堯稍微放心:“沒事,我朋友流鼻血了。”

另一個年輕點的許姓警官將目光投向顧纏。

顧纏:“對。”

兩人不信似的,用眼神示意她別害怕,說真話。

唐勵堯立馬不爽了,這是幾個意思,半夜三更男女之間拉拉扯扯,就一定是男人想搶女人回家?

就算顧纏特別漂亮,可他也不差啊,起碼五五開吧。好氣哦。

顧纏不說話,但眼神平靜,兩名經驗老道的警官覺得沒有可疑,不再追問,只對唐勵堯說:“請出示一下身份證件。”

顧纏暗自慶幸,還好自己不用交,她的身份證忘在顧嚴家裏就沒帶過來。

“唐勵堯?”鄭警官怔了怔,仔細核對兩遍,顯然是把傳聞中的危險人物和眼前人對上號了。

唐勵堯收好身份證:“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鄭警官說:“是的,多謝配合。”

兩人繼續往前走,與兩位警察擦肩而過。

“確定沒問題麽?”年輕的許警官有點擔憂,“我總覺得他們衣服上的血沒那麽簡單,那位小姐……”

鄭警官了解他的顧慮:“唐勵堯打架的案底是挺多,但男女作風上沒聽說出過問題。”

“那走吧。”他們繼續巡邏,前進的路線,是唐勵堯和顧纏剛才走過的路。

在途徑距離藥房一百五十多米的巷子口時,巷子裏有輕微的聲音傳出。

“呲呲”,猶如鈍刀刮骨,令人頭皮發麻的怪聲音。

似乎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兩人警覺退後,一人防備,一人打開強光手電。

一束光穿透巷子裏的陰霾,直通巷尾。

只見一戶人家的門階上,坐著一名中年男子。

說“坐”並不恰當,他的四肢正以極其詭異的姿勢扭曲著。就像四條床單經過洗衣機的攪拌,死死擰在了一起。

他的眼耳口鼻都在往外流著鮮血,臉上布滿恐懼。

但當光照來那一刻,一股無形的黑暗物質退潮般從他身上消失。

擰在一起的四肢,如同割斷橡皮筋的麻花辮,頃刻間松散開來。

他緩緩倒在地上。

唐勵堯和顧纏全然不知背後發生的一切,還在步行去往圖書館的路上。

夜風吹的唐勵堯一直想打噴嚏,揉了揉鼻子:“你感覺怎麽樣?”

顧纏裹著他的羊毛風衣:“這一晚上驚心動魄的,有點累,其他還好。”

唐勵堯道:“累你早說啊。”他半蹲下去,“來,我背你。”

顧纏說不用了:“背著挺累的。”

唐勵堯拍拍肩膀:“小意思,上來吧。”

“我是說我挺累的,趴在你背上,擠壓著我的胸口,容易呼吸不暢。”顧纏說,“還是公主抱吧。”

上次水土不服,上吐下瀉還發高燒,她迷迷糊糊的趴在顧嚴背上,差點憋死。

唐勵堯:“……”不愧是愛看瑪麗蘇小說的女人。

這特麽還有一兩公裏呢,公主抱過去,說的好輕松的樣子。

顧纏雖然弱不禁風,但她個子不矮,至少一米七,並非小巧玲瓏那一型的。

好在還沒有超出唐勵堯的能力範圍,他捏起手指比了個“OK”,抄起她的腿彎,打橫抱起。

反正快入冬了,穿得厚,沒一點肌膚接觸,不存在占便宜的說法。

顧纏順勢展臂摟住他的脖子,這樣他會輕松一點。

唐勵堯的肩膀微微僵了僵,若無其事的放松下來,直視前方,繼續往前走。

抵達圖書館以後,按照簡大師的交代,兩人並排坐在一樓的太極圖雕塑下面。

一夜無事。

……

早晨,唐勵堯一連接了好幾個電話。

顧纏見他的神情越來越凝重,心裏忐忑不安。

聽上去,他們先前途徑的路上有個中年男子受了重傷,幸好警察巡邏,發現的及時,被送去了醫院……

等唐勵堯放下手機,顧纏低頭看一眼身上的血跡:“咱們是不是成為嫌疑犯了?”

“怎麽可能呢?”唐勵堯安撫她,“咱們離開會所以後,始終暴露在監控下,包括藥房裏都有監控,不管發生什麽,都和咱們沒關系。”

顧纏不懂了:“但你的表情挺嚇人。”

唐勵堯道:“我只是想不通,聽說傷者全身多處骨折,但清醒以後,他說沒人傷害他,是他自己摔的。”

醫生說不可能是自己摔的,因為沒有外傷。

那麽問題來了,這也說明不是別人傷的,那是怎麽受的傷?

聽上去又像是神秘力量造成的,顧纏明白唐勵堯神色凝重的原因了:“你懷疑是那個人幹的?”

難道那個人一直都在背後跟著他們?

對她下咒時被發現了,於是出手傷人?

“有可能。”唐勵堯傷腦筋,“但又覺得路數不太一樣,這個兇徒,好像比那個人更強?”

顧纏點點頭:“還更兇殘。”

兩人正湊在一起胡亂猜測,唐勵堯的電話又響了,低頭一瞧手表上的來電顯示,瞬時坐著了身體,刷地轉臉看向顧纏。

顧纏也繃緊神經,知道是那個人打來的。

唐勵堯已經找人查過這個號碼,查無此號,無法定位。

“接麽?”他問顧纏,“不知這‘鬼電話’接通以後,會不會有什麽奇怪的東西順著電話線爬過來鉆我耳朵裏?”

“你別說,我還真聽過這樣的故事。”顧纏咽了口唾沫,“但那是舊時代了,你的手機又沒線你怕什麽?”

唐勵堯:“……”好有道理。

他斷開藍牙耳機的鏈接,按下免提,讓顧纏也一起聽著:“要死一起死。”

顧纏抽了抽嘴角,行,真有你的。

接通以後,敵不動我不動,他倆保持沈默。

對面也不說話。

彼此沈默了約有半分鐘,終於還是對面先開了口:“唐先生……”

“先生”兩個字喊的憋屈又不甘。

但接下來說的話,完全沒有了幾個小時前的狂霸炫酷拽,虛弱中夾著顫抖,似乎在哀求,“麻煩你轉告她,我不報仇了,放我一條生路吧……”

“你在說什麽?”唐勵堯心想難道簡大師已經出手了?

顧纏福至心靈:“巷子裏那個骨折被送去醫院的人是你?”

唐勵堯微微怔。

“哎,顧小姐,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且大人不記小人過……”他隱忍著疼痛,顫巍巍的說。

果然是他,顧纏終於明白昨夜他為何突然停手。

原來他被襲擊了。

“和她有什麽關系?”唐勵堯不懂他怎麽一副害怕顧纏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顧纏把他揍了。

可昨晚上唐勵堯看的很清楚,她都被嚇成什麽樣子了?

那份好不容易才撿了條命的驚恐裝不出來。

他看向顧纏,她攤手,用口型說“我不知道”。

她和唐勵堯一樣,也不懂那人為什麽怕自己,但怕總比不怕強吧。

所以她也不問原因,選擇狐假虎威,拿捏出“高人”的氣勢:“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殺小唐先生?”

那人嘆氣:“因為唐正清殺了我爸爸,我想趁他還活著的時候,宰了他最疼愛孫子,讓他也感受一下……”

“你少在那裏胡說八道!”唐勵堯氣怒交加,“你說我爸殺了你爸,我沒準真會相信。但我爺爺信佛,吃飯都只吃素,怎麽可能殺人?!”

但他心裏知道這人未必是胡說八道,不然吃飽了撐的一直謀殺他。

“你爸爸是誰,哪一年被我爺爺用哪種方式殺死的,你有證據嗎?”

那人根本不搭理他。

顧纏見唐勵堯緊緊抿著唇,拳頭捏出了青筋,很在意真相的模樣,便替他問道:“這位先生……”

“我叫石俊。”

“石先生,你能不能詳細講講?”

石俊咳嗽兩聲,虛弱地說:“我現在身體不行,電話裏一句兩句也講不清楚……”

顧纏說那好辦:“過幾天,我們去醫院和你面談。”

石俊似乎覺得顧纏答應放過他了,頗為激動的連聲道謝。

同時有一個要求,希望唐勵堯先不要告訴他家裏人,否則他怕自己沒命等到有精力講故事,就被唐正清害死了。

……

唐勵堯打電話告訴簡大師搞錯了,不用回來了,同時對溫秘書也沒說出真相。

艱難的忍耐六天,便催著顧纏一起前往醫院。

他們在骨科住院部,見到了快被石膏包裹成木乃伊的石俊。

來的時候唐勵堯滿心想要質問他真相,卻在瞧見他之後,突然更好奇另一個問題。

被包成這幅樣子,他那天是怎麽打的電話?

再說石俊一見到他,兩顆眼珠子幾乎瞪出眼眶,再瞧見跟在他背後的顧纏,又宛如驚弓之鳥的縮回去。

“顧小姐……”

顧纏問:“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關上房門,唐勵堯坐在一張空病床邊沿,冷冷盯緊他:“如果說不出個所以然,我一定弄死你!”

“讓我想想看啊,那得從三十多年前說起了……”

石俊原本充滿俱意的眼睛,逐漸被一層蒙蒙的霧氣所籠罩。

石俊出生在蜀地的一個村子裏,他九歲那年,也就是一九八五年,被列為違禁品的麻將剛剛解封。

他們村裏有個叫趙濱的男人特別沈迷打麻將,沒解禁之前就偷著打,還下註,被抓了好幾回。

欠下一屁股債,房子都賣了,老婆孩子只能待在娘家。

大概是術業有專攻,還真讓他打出心得來了,麻將技藝越來越高超,從村裏打到鎮裏,幾乎沒輸過。

趙濱靠這手本事,從一個家徒四壁的街溜子,成為村裏第一個蓋上樓房的人。

但房子還沒蓋起來,趙濱突然瘋了。

有一天夜裏,他將自己老婆孩子的手腳綁了起來,往她們嘴裏塞麻將。

“你肯定想象不出來那場景,真個塞了一肚子的麻將,塞不下了還在硬塞,嗓子眼全爛了,胃和腸子都撐爆了……”

聽的後背發涼,顧纏摟了摟自己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問:“那他自己呢?”

石俊說:“他跳河了。是我爸把他撈上來的。”

說到這,石俊微微嘆口氣,“死的太邪門了,村子裏除了我爸,沒人敢下水撈他。大家也都不懷疑我爸的用意,因為我爸是出了名的膽子大,和趙濱的關系也不錯,從前趙濱無家可歸,經常來我家蹭飯。”

“懷疑?”顧纏仔細咀嚼著這個詞,“所以,除了關系不錯之外,你爸下去撈人,還有其他原因?”

“是的。我爸是想趁撈他的時候,拿走他身上的一件東西。”石俊沈默了會兒,“趙濱來我家吃飯,有一次喝醉了,曾跟我爸炫耀,說他得到了一件寶物,很快就會轉運了。”

這個顧纏知道,比如風水擺件,就是轉運類的靈物。

但根據趙濱的下場來說,他得到的應該是個邪物。

“我爸撈他上來的時候,趁著沒人看到,偷偷從他身上拿走了那樣寶物。”

想到這是悲劇的開端,石俊面露悲戚,閉了閉眼睛,才說,“當年我媽哭著勸他,說這是個不祥之物,可他鬼迷了心竅啊!說趙濱會瘋是因為太貪心了,只要索取有度,就不會被神明懲罰……”

“不過,我爸想起趙濱老婆孩子慘死的模樣,還是有些怕的。琢磨了幾個晚上,決定暫時離開我們。他賣了家裏兩頭牛,帶上錢,跟著一個遠房伯父去了澳門。”

唐勵堯心裏裝著事兒,一直不耐煩。

不知道這些偏遠山區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和他爺爺有什麽關系。

直到聽見“澳門”兩個字。

榕州是他奶奶的故鄉,但他爺爺其實是澳門人。

八五年的時候,他爺爺人還在澳門,好像是八九年才回大陸,來到榕州打拼。

由此,再想到石俊說的轉運寶物……

唐勵堯的手指忍不住微微顫了幾下。

隔著衣服,他摸了摸脖子上掛著的吊墜,那塊兒銅鎏金的蹀躞,心裏涼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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