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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蹀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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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

唐勵堯默默安慰自己,石俊口中的“寶物”是用來轉運的。

但他的運氣除了投胎投的特別好之外,從來都是一般般。

又說那“寶物”戴久了邪門,但他的吊墜,已經保護他們唐家人幾十年了。

顧纏沒註意到他的反常,聽到“澳門”兩個字,腦海裏只蹦跶出兩個字:賭場。

石俊還在講述:“我爸以為揣著轉運的寶物,就能將手裏的錢翻倍。他告誡自己絕對不要貪心,翻三倍就走,誰知道竟然全賠光了……”

“大概過去兩個多月吧,他又給家裏打電話,這次笑得很開心,說知道怎麽回事了。”

他說他搞錯了方向,賺錢不能靠運氣,得動腦子。

因為那件寶物並非用來轉運的,而是一把開啟天賦的鑰匙。

蹀躞是什麽,不就是古代多功能的鑰匙扣嗎。

“我還記得我爸當時興奮極了,說讓我等著,很快就能接我和我媽去澳門享福了……”

石俊艱難地說,“但才過去兩天,我們就接到警方的通知,我爸死了,胸口中刀,財物完好,應該是死於鬥毆。”

案發地三教九流聚集,流連著各種膚色的人。

在那個沒有天眼覆蓋的年代,追查兇手猶如大海撈針。

“什麽鬥毆,我爸是死於搶劫!”石俊恨恨地說,“雖然身上的錢財沒損失,但遺物裏卻不見了那件寶物!一塊兒銅鎏金的小玩意,看上去和廢鐵片子沒兩樣,若不是知道它的價值,誰會特意拿走?!”

直至說到此處,他才看向唐勵堯。

銅鎏金的小玩意?顧纏想起來了,也看了過去。

唐勵堯微微垂著眼睫,不作回應,不知在想什麽。

石俊冷笑:“你倒是說話啊,唐大公子不是挺能說的嗎?”

一年多前,石俊無意中在網上看到了唐勵堯的照片,瞧見了這塊吊墜。

都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寶貝也許易主多人,他並未想太多。

豈料一調查,唐家竟然是從澳門來的。

再從時間線推測,唐正清和搶劫案有關的可能性極高。

“唐正清八五年的時候還在澳門醉生夢死呢,卻突然出家當了和尚,三年後還俗,來到榕州白手起家,如今家大業大……”

“我爺爺根本不是白手起家,那都是新聞采訪刻意渲染。”唐勵堯等了大半天,發現他並沒有石錘證據,全靠主觀推測,“從我太爺爺那一代,我們家在澳門就是做紡織生意的。”

稱不上富貴,但絕對不差,“再一個,我爺爺來榕州打拼,也不是從零開始,我奶奶的娘家在榕州同樣是做生意的,有人脈關系……”

石俊才不聽他解釋,全是狡辯!質問道:“那唐正清有沒有告訴過你,你戴的墜子是從哪裏來的?!”

病房裏頓時充斥著戾氣。

“反正肯定不是殺人奪來的!”比兇鬥狠是唐勵堯的特長,豈會怕他,氣勢半分不輸,“我現在就問!”

唐勵堯拿出手機,一邊往外走,一邊撥他爺爺的電話號碼。

撥了兩遍都沒人接。

等他來到住院部草坪上時,才終於接通了。

接電話的人是溫秘書:“阿堯?你怎麽這個時候打電話?”

唐勵堯道:“我爺爺呢,溫叔,把電話給我爺爺。”

到底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崽,溫秘書察覺出異常:“發生什麽事情了?”

唐勵堯聲音悶悶的:“沒事,就是有個小問題想問問他。”

溫秘書聲音放軟:“既然是小問題,你覺得你爺爺知道的事情,我會不知道?”

唐勵堯想想也是:“溫叔,我爸三年前說借我戴戴的護身符,就那塊兒蹀躞,爺爺是從哪兒弄來的?”

手機被封印了似的,突然沒有一點聲音。

好一會兒,溫秘書才略顯緊張地問:“是誰和你提起來的?”

他的反常令唐勵堯呼吸一滯,嗓子眼發緊:“難道真是我爺爺搶來的?”

“搶?”溫秘書似乎一怔,“你先和我說說,你到底都聽了什麽消息?”

唐勵堯稍微有點不耐煩了:“您先甭管我聽到了什麽,只要告訴我實情就行。”

溫秘書了解他的脾氣,也就不追問了:“墜子是你爺爺從澳門一家古董鋪子裏買來的,那段時間他有些水逆,想買點風水物件轉轉運。”

唐勵堯問:“是爺爺告訴您的?”

溫秘書道:“不是,是我賣給他的……”

唐勵堯詫異:“什麽???”

……

溫秘書本名溫敘。

一九八五年底,十六歲的溫敘在澳門一家古董店裏當學徒。

一天晚上,師父不在鋪子裏,有個獐頭鼠目的男人上門賣貨,說是一塊隋唐時期的銅鎏金蹀躞。

溫敘自小幹這行,是不是隋唐時期的不知道,卻能看出來這蹀躞有些年頭了。

那人賣的急,就出的價位而言,收下來肯定不會吃虧,溫敘也就沒想太多。

至於這塊蹀躞的來源,估計路數不正。

但幹古董生意,手裏的貨就沒幾個來路正的。

所以他們這個行業才有個“英雄不問出身,寶貝不問出處”的口號。

溫敘買下來後,越把玩越覺得這蹀躞不一般,沾沾自喜的,等師父回來,立馬拿出來向師父炫耀。

沒想到師父一摸,臉色瞬變,一直罵他愚蠢,說這玩意一錢不值,趕緊找個不識貨的冤大頭出手。

這個冤大頭就是唐正清。

溫敘還記得那天陽光明媚,身材高大的唐正清推門入內,門梁上懸掛的銅鈴一陣“叮當當”。

他微微躬身避開銅鈴,面帶微笑,走了進來。

左手握著傘柄,右手牽著一個異常漂亮的小男孩兒,他的獨生子,唐律。

唐正清年輕的時候,和唐勵堯性格差不多,愛玩兒,對做生意沒有多少興趣。

但近來家族遭了不幸,他父親被合夥人騙了一大筆錢,因心臟病去世,他接手了家裏瀕臨破產邊緣的生意,壓力頗大。

就想來買個風水擺件。

挑來挑去,挑中了一個花瓶。

討價還價的時候,溫敘的師父決定買一送一,將蹀躞送給了他,還讓溫敘親手給他遞過去。

事情在溫敘這裏暫時了結了。

沒想到過年的時候,唐正清竟然親自封了個大紅包過來。

感謝他們家送的風水蹀躞真好用,家裏的氣場都變得不一樣了。

從前他一看賬本腦殼就痛,最近卻頭腦清晰,做生意越來越得心應手。

當時溫敘還挺好奇:怎麽不是花瓶的功勞?

唐正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那花瓶帶回家第一天就被打碎了。

等唐正清離開以後,溫敘拿著大紅包氣呼呼的對師父說:“您還罵我不識貨,當個搭子送了出去,瞧,虧大了吧!”

師父抽著旱煙:“你知道什麽,我是在救你,那塊兒蹀躞是塊兒邪物。”

溫敘心裏一個咯噔:“那您不是故意害人嗎?”

師父拿煙鬥磕了磕櫃臺,呵呵:“難道留著害你?”

溫敘道:“可以扔進海裏啊。”

師父嘆氣:“沒用的,我感覺得到它是活的。你扔海裏、埋土裏都沒用,它都會跑出來。你沒和它斷幹凈關系,它就會回來找你。”

“那、那怎麽斷關系?”

“你死掉,或者把它交給真心願意接受它的人。”

溫敘打了個哆嗦,所以師父才故意讓他親手交給唐正清。

他害怕極了,不敢再問。

可他開始每晚做噩夢,夢見唐正清七孔流血的來找他報仇。

最終還是過不去良心這關,溫敘去找了唐正清,將師父的話轉述一遍:“唐先生,您還是還給我吧!”

唐正清卻揉揉他的腦袋,爽朗大笑:“小孩兒,你是不是覺得吃了大虧,編個謊話想要回去啊?”

又給他封了一個大紅包。

溫敘急得直哭,連著去找了他好多回,每次唐正清都會封紅包打發他。

眼見唐家扭虧為盈,生意規模更上一層樓,溫敘開始懷疑是不是師父這個掌眼看走眼了?

或者唐先生八字硬,鎮得住邪物?

總之他慢慢寬心,不再執著的去找唐正清。

誰知道三個月後,他正準備收鋪子,唐正清再次上門了。

那天下著瓢潑大雨,唐正清的臉色晦暗不明:“小孩兒,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

溫敘一瞬緊張起來:“出事了?”

唐正清一字一頓的道:“我不對勁。”

他撲在生意上的時間越來越多,無處安放的野心似春草一般肆意瘋長。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到這裏,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問題。

今晚,他正在談一筆大生意,家裏仆人急匆匆打電話來,說唐律發高燒進了醫院,他第一反應竟是覺得煩,這點小事還來打擾他。

直到這一刻,唐正清才慌了神。

他和他早逝的妻子只有這麽一個孩子,“我再怎樣利欲熏心,也不可能不管阿律。阿律是我的命,不,他比我的命更重要!”

溫敘愧疚極了,伸出手:“先生,您親手將那塊兒蹀躞還給我就沒事了,我發誓,我是真心願意接受的。”

唐正清問:“那你要怎麽處理?你之前說這邪物是扔不掉的,難道還要賣給下一個人?”

溫敘說:“我會明確告知下一位買家,這是一個邪物,利益與風險並存……總有賭徒願意賭的。”

這樣他便能心安理得。

唐正清看了他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就離開了。

也沒將那塊兒蹀躞交給他。

就在溫敘以為唐正清最終還是抵抗不了誘惑,徹底成為賭徒的時候,卻在報紙上看到他變賣產業,捐獻給慈善機構的消息。

溫敘震驚的跑去找他。

卻從他家舊仆人口中得知,他已經帶著兒子回了大陸。

先將兒子送去榕州,交給妻子的娘家養著,他自己則去了貢嘎山周圍的一間寺院,出家了。

……

“你爺爺戴著那塊蹀躞留在寺院潛心苦修,一起接受高僧的凈化。”

溫敘在電話裏說,“過了三年,那塊蹀躞的邪性消失了,重新變為靈物,你爺爺才還俗,去了榕州。”

唐勵堯聽完半響沒說話。

溫敘問:“你不信?”

唐勵堯道:“您肯定騙我了。”

溫敘嚴肅說道:“你可以問你爸,再不信,去那間寺廟問。”

“不是這個。”唐勵堯撇撇嘴,“什麽潛心苦修,可拉倒吧。我爺爺當時肯定是想把蹀躞交給寺院,就當轉手了。結果聽高僧說,這玩意兒一旦凈化幹凈,就會成為寶物,他又舍不得了,於是留在寺院裏等著。”

溫敘:“……”

沒解釋等於默認了,唐勵堯就知道老爺子才不會那麽無私奉獻。

變賣產業捐給慈善機構,也是想著破財消災,護他們父子倆平安抵達大陸。

留給他足夠的時間將邪物送去寺院。

但不管怎麽說,老爺子這事兒辦的漂亮,讓唐勵堯內心驕傲了一把。

他重新抖擻精神:“所以現在這吊墜沒邪性了?”

溫敘說:“有邪性你爺爺能給你爸戴?你爸戴過又給你?再說有靈性還是邪性,你戴幾年了,自己不知道嗎?”

唐勵堯笑出兩排好看的牙齒:“隨口問問罷了。”

他回到病房,把來歷對石俊說了:“當時拿東西去古董店賣的男人,是附近賭場一個疊碼仔的手下,賣完之後就失蹤了,我覺得你找他報仇,比找我合適。”

石俊目露迷惑,隨之又充滿戾氣:“話都是你們說的,以為我會信嗎?”

“你愛信不信!”唐勵堯不包售後,對顧纏說,“咱們走。”

顧纏站起來說了聲“好”。

唐勵堯都走到門口了,又折返,拿手機懟他臉拍了幾張照片,扯掉他幾根頭發:“聽著,往後你再找我家麻煩,我也找人用邪術搞你!”

太憋屈,明知道自己之前差點沒命是他害的,卻不能指控他。

不過看他被石膏包成木乃伊的樣子,又消氣不少。

……

走出病房大樓,唐勵堯問:“要不要吃點什麽,醫院附近有家老鋪子熬的牛排湯不錯。”

天寒了,又是晚上,喝碗牛排湯再合適不過。

“都可以。”顧纏表示無所謂。

“我怎麽感覺你有點心不在焉的?”唐勵堯偏頭瞄她。

他出去打電話之前,她好好的,好奇滋滋的聽石俊講述。

等他回來,她整個人的狀態有點蔫蔫的,無精打采。

“唔……我總覺得病房裏還有一個人。”顧纏擰眉轉頭看向了背後住院部九樓。

骨科在九樓,但不知道哪個陽臺才是石俊病房的陽臺。

她和唐勵堯都在房間裏時,顧纏沒有感覺。

等唐勵堯出去打電話,房間裏只剩下她和石俊。

石俊畏懼她,不敢和她說話,眼睛總往陽臺飄,似乎陽臺上有一股力量能帶給他勇氣。

顧纏不敢過去一探究竟,但當她開始留意到陽臺上的異常,便總能感受到一股令她不適的壓迫感。

說不上來,總之令她不太舒服。

“就像……一條生活在陰暗裏的蛇,忽然被陽光照射,渾身難受。”

唐勵堯真想為她鼓掌:“有這麽形容自己的嗎?”

顧纏回過頭,聳了聳肩:“不好意思,我沒上過學。”

唐勵堯笑:“沒事,我的文憑也是靠家裏捐錢換來的,不然我連中學都考不上。”

心裏想,看樣子石俊有同夥。

破案了,那通電話是同夥幫他撥的。

因為不可能是護士,他在電話裏講的那些不可能讓局外人旁聽。

九樓陽臺上,一個穿深色風衣的男人正雙手撐在欄桿上,目送兩人並肩離去。

待看到顧纏回頭,他以極快的速度轉身進入病房。

病床上躺著的石俊看到他的眼神,和看到顧纏時一樣驚恐。

這個身形頎長,劍眉星目的男人,正是唐家禦用風水大師簡南柯。

難以想象,這位上流社會重金難邀的風水大師,今年才二十七歲。

“簡大師。”石俊小聲問,“唐勵堯那小子說的都是真的嗎?”

簡南柯聲音淡淡的:“是真的,所以你今後不要再找唐家麻煩了。”

石俊忙道:“我知道了,我哪裏還敢啊。”

那晚他差一點就死了,他給顧纏下血咒,不知道為何血咒的力量竟然迅速反噬回來!

隨著咒術一起回來的,還有一股強大的黑暗力量,如跗骨之疽,不,是真正的跗骨之疽!

迅速覆蓋了他全身的骨頭!

那一瞬間死亡無限接近,幸好簡南柯及時出手。

石俊和簡南柯素未謀面,不明白他為何會幫忙。

接著,他讓自己給唐勵堯打電話,請求顧纏的寬恕。

又在顧纏問起原因時,故意引他們來醫院。

“簡大師是想近距離觀察一下顧小姐吧?”石俊小心翼翼地問,“大師,她是不是……妖?”

石俊想起小時候曾見過一具詭異的屍體,渾身骨頭全部消失,軟趴趴的像個充氣人偶。

那絕對不是人的力量能夠辦到,或許是妖。

和顧纏的路數頗為接近,只是顧纏似乎還很弱小,或者是不懂怎樣運用自己的力量。

不然的話,石俊認為自己那晚根本沒有獲救的機會。

簡南柯並未回答:“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你還是繼續報仇吧。你不斷探究神秘領域,不就是想為你父親報仇麽?”

石俊聽他這樣講,忙問:“大師知道溫敘口中的賣家是誰?”

簡南柯搖頭:“我其實很好奇你怎麽一直和人過不去?你真正的仇人是那塊兒蹀躞,你父親是被它迷了心竅才去打撈。他會死,有可能是它瞧不上他,想要換個新宿主。”

石俊楞住:“宿主?”

簡南柯:“你第一天知道它是活物?”

石俊蹙眉:“可蹀躞的邪性不是已經被凈化了?”

簡南柯輕描淡寫地道:“它不可能被任何力量凈化,只是被高僧佛性所攝,冬眠了。”

石俊:“那……”

簡南柯:“唐正清傳給唐律後,唐律出了點意外,它從蹀躞裏跑出來,寄生在了別處。”

石俊震驚:“寄生在哪裏?”

“不知道,我也在找。”簡南柯一直在找這塊兒蹀躞,也是因為蹀躞才化身風水大師接近唐正清。

沒想到蹀躞竟然只剩下一副空殼。

但沒關系,只要他守著唐家就一定能等到它。

所以,唐勵堯第一次被襲擊時,簡南柯在現場捕捉到了蹀躞的邪性,還以為是它回來找唐家報仇了。

當溫敘詢問事故是否屬於靈異事件時,他說不是。

那晚唐勵堯打電話求助,他人就在榕州,卻說自己人在外國,告訴唐勵堯往圖書館走,都是為了將邪性引出來。

見到石俊他才知道,他捕捉到的邪性,只是因為石俊小時候觸碰過蹀躞,沾染上了一些。

見石俊準備下咒害人,他剛要阻止,卻驚見反轉。

簡南柯知道顧纏不簡單,但也真沒料到她竟擁有那般詭異的力量。

對此,他好奇卻不在意,他的目標只有蹀躞。



鋪子裏,顧纏點了一份牛排湯,一份蔥油拌粉幹,還有一屜牛肉大包子。

唐勵堯則點了一份清淡點的牛滑湯,一疊鹵豆腐。

店鋪挺大,十幾張桌子,但都爬滿裂縫,桌面也是油膩膩的擦也擦不幹凈。

唐勵堯卻吃得很香,還不停介紹這家店的歷史,說自己幾歲的時候就來這裏吃。

顧纏一點也不好奇,他在吃這上面,遠沒有他的穿著打扮精致。

從他囤了滿櫃子的袋裝螺螄粉、方便火鍋就知道。

但你若說他不精致吧,他拿來煮螺螄粉的礦泉水貴的驚人。

顧纏咬一小口大包子,然後將缺口向下,掂了掂筷子,讓油水流淌進調味碟子裏。

唐勵堯好笑:“我算看明白了,你這人什麽都不講究,就在吃上特講究。”

顧纏無奈:“我不能吃太多油,容易拉肚子。你不知道我剛來榕州,因為水土不服還昏迷了。”

唐勵堯咬了一塊兒鹵豆腐:“那你從前在山村都吃什麽?見手青嗎?”

這是她朋友圈的昵稱和頭像。

提及此,唐勵堯又想起那些霸道總裁文筆記:“小顧,我怎麽看你也不像個瑪麗蘇,怎麽愛看那些?”

瀝幹凈油,顧纏才開始大快朵頤:“哦,山裏比較閉塞,手機信號也弱,我外婆想讓我多了解世界,每次去鎮上趕集,都會拿我手機出去下載點小說。”

“看瑪麗蘇了解世界?”唐勵堯手裏的筷子差點掉了,這是什麽鬼才外婆? “所以你其實並不喜歡看這類型?”

“還行。”顧纏說,“看多了就有點喜歡了。”

唐勵堯搞不懂她外婆的騷操作,喝兩口湯。

顧纏抿嘴笑:“其實霸總小說不全是瞎掰,至少有一點挺對。你們有錢人,果然多疑。”

唐勵堯指著自己:“我多疑?”

拜托,他從小到大被罵最多的詞就是“缺心眼兒”好不好?

“是啊,有錢人總擔心女人圍繞自己,是看上了自己的錢。”顧纏指指他,“我連給你當助理,保護你,你都要問問我是不是為了錢什麽都做的出來。”

唐勵堯:“……”無言以對,因為他確實想知道她的回答。

如果顧纏是個為了錢沒有一點是非觀的人,他就必須防著她了。

他不希望如此。

“那你會不會?”唐勵堯放下筷子,目光真摯地看向她的雙眼,“如果我爺爺真殺了石俊的爸爸,你還會不會留在我身邊保護我?”

顧纏回的幹脆:“我外婆過世前半年,給我下載了全套的刑法,我已經背的滾瓜爛熟了!”

唐勵堯:“……”

顧纏想外婆了,低著頭有些傷感,好半天才說:“觸犯刑法的事情我不做,給多少錢都不做。”

唐勵堯簡直要被她的法制精神感動哭。

但他慢慢尋思出了不對勁兒,這姑娘好像沒有屬於自己的是非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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