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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rua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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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也律到家時, 夏苗苗正坐在沙發上發呆,膝蓋上攤著《茉莉》的劇本。

齊也律疑惑地看她一眼。

她感受到他的視線,擡起頭, 心不在焉地說:“你走的時候不小心把貓關在書房裏了,它在裏面搗亂,我聽到聲音才把它放出來。”

齊也律一想貓主子發瘋的樣子,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快步走向書房, 就怕有什麽東西被它弄壞了。

檢查了一遍, 沒有任何損失, 他松口氣,感覺書桌上的東西有些變動, 猜測是貓弄亂後夏苗苗順手整理了。

他拿起和齊榕的合照看了一眼,又翻開劇本,拿起夏苗苗的照片。

過了一會, 他回到客廳, 問夏苗苗:“你看到了?”

夏苗苗心情很亂, 本想當這事沒發生過, 或者彼此知道它發生了, 但不去提它,卻沒想到他會在第一時間說開。

她下意識想裝傻糊弄過去,假裝自己沒看到, 但面對這樣不糊弄的他,她也做不到去糊弄。

她只能胡亂地點了下頭。

齊也律微微一嘆, 似乎有松口氣的感覺。看來這件事壓在他心裏很久了,可能早就想說,卻不知道怎麽說, 如今被她發現,倒如一塊石頭落了地。

“你藝考那天,她看到了你。”

夏苗苗已經猜到,沒什麽特別的感覺,“所以師兄帶我回家,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算。”

夏苗苗的眼神一瞬間黯然,齊也律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她眼睛裏碎掉了。他心口發堵,張了張嘴,卻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麽。

他只能聊起齊榕。

那時候,齊榕剛剛定稿《茉莉》的劇本,準備籌拍,正在到處找演員。邱茉和白莉莉她都打算用新人,先在燕城的幾所影視學校找了一圈,沒找到合適的,因為很多人在學校上過一陣課,又因為身邊部分同學已經成名就進入了焦急浮躁的狀態,沒有她需要的靈氣和自然。到了藝考季,她覺得或許可以在藝考生裏碰碰運氣,就又去了學校。

去燕影那天,她順便約了齊也律吃飯,結果齊也律等了她好久,因為她看到了夏苗苗,臨時去找藝考老師要夏苗苗的資料了。可她還沒來得及通知夏苗苗,就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車禍,然後《茉莉》這部戲一直耽擱到現在。

……

兩天後,《茉莉》的主要演員齊聚,進行劇本圍讀,夏苗苗第一次見到了接下來幾個月的工作搭檔。

飾演聶宇的是個新人,還在上大一,雖然學的是表演,但這是他第一次拍戲,好巧,和角色一個姓,叫聶見。在場的人都算他前輩,他十分有禮貌,小心翼翼地應對。

車垚雖然不當主演了,但還是被齊也律抓了壯丁,出演聶宇身邊的一個同學。

通過劇本圍讀,夏苗苗了解了全片劇情,補全了她之前的猜測。

結束後,桑影走到她面前:“我明天就要去拍攝的地方,我們每天抽個時間視頻對戲吧?”

“好。”夏苗苗答應,“你怎麽這麽早去?”

桑影撇嘴,埋怨地說:“還不是我哥,讓我先適應環境,找到角色的感覺。”

“哦。”夏苗苗忍不住想,自己需要適應環境嗎?但邱茉這個角色似乎不需要。

《茉莉》大部分劇情發生在山村,內景基本在攝影棚完成,但外景會進行實地拍攝。

夏苗苗在半個月後進組,這半個月裏,她每天看著桑影更新朋友圈,全是當地的照片,在劇裏那個村子叫白家河,現實裏叫桐花灣,大片大片的青山,有一條不寬的河,零星坐落著幾片房屋,磚墻的樓房平房和土墻房混在一起,看著十分落後。

夏苗苗知道,落後不一定,寂寥卻是一定的,因為出現這樣的情形,很顯然村子裏沒什麽年輕人了,就像《茉莉》裏的白家河一樣,年輕人外出務工,村裏只剩下老人和小孩,天一黑,幾點燈光散落在山間,宛如鬼火,聽不到人聲。

齊也律比夏苗苗早幾天過去,他過去後,桑影的照片裏偶爾會出現他的身影。不過他總是在忙,看桑影的吐槽,他毛病還多,似乎到了人見人嫌的地步。

夏苗苗過去時,一開始並沒有去桐花灣,而是在桐花灣所在省的省會和劇組匯合,先在那裏拍結局那兩場邱茉和白莉莉重逢的戲。

雖然夏苗苗和桑影隔著屏幕對了半個月戲,但真的演起來卻有些疏離,不過卻正符合角色之間的關系,於是拍得很順利。

拍完後,劇組馬不停蹄地往桐花灣趕。

桐花灣之所以叫桐花灣,是因為當地的山上種了很多油桐樹,而現在正是桐花盛開的季節,齊也律要趕時間取這個景。

桐花灣看起來落後,但交通還算方便,以前從省會到桐花灣所在的縣城要坐大巴車坐八個小時,現在通高鐵了,兩個小時就到,不過從縣城到桐花灣還要坐汽車,花的時間比在高鐵上還久。

已經去過桐花灣的人跟新來的人說那邊的情況,讓新來的人覺得不可思議。雖然每次去劇組都免不了舟車勞頓,但桐花灣的情況還是略微艱苦了一些。

齊也律說:“知足吧,至少有高鐵,鄉鎮公路也修得不錯,不然這一路能把肺顛出來。”

“說得你好像經歷過似的。”桑影擡杠。

“可不是經歷過,這戲又不是今年才開始準備的。”他早幾年就去尋覓過取景地,有些地方的馬路之爛,汽車一過,上面的人會彈到半空中去。

桑影笑道:“敢情你還是為我們著想,沒找那麽偏僻的地方?”

齊也律沈默了一下:“倒也不是。現在那些地方都重新修路了,發展太快,已經不符合我的取景要求了。”

這大家倒沒想到,看了看窗外,有點楞怔,不由想到網上的一個詞:基建狂魔。這幾年,基建狂魔的確太狂了,都說要致富先修路,這路一修,當地環境就可能大變樣。

齊也律感嘆:“再多幾年,想找桐花灣這樣的村子可能找不到了。”

大家一時沈默。就怎麽說呢,心裏還是有點自豪和感慨的,但說出來未免顯得矯情,而且他們身在那麽一個浮華的名利場,感慨這些會顯得好假。

“那不挺好。”旁邊一個副導演笑道,“經濟好了,票房也就高了。”

大家都笑起來。這幾年節節攀升的票房,才是和他們息息相關的事。

下了高鐵,一行人趕往桐花灣,漸漸遠離城市的繁華。

幾個小時的車程,路過的村鎮有很多,有些村鎮發展得很好,隨處可見小洋樓,但桐花灣是比較晚通公路的那批,年輕人又很少在村裏,自然懶得打理“門面”,於是現在也破破落落的。

因為年輕人不在,村裏家家戶戶都有空屋,劇組找村長協調,租了一些房子,但這些房子也不夠整個劇組住,而且齊也律也不敢讓所有人都住這裏。主演,特別是女主演,都住鎮上的賓館,好歹房子質量好一點,離派出所又近,安全系數大一點;幕後則大部分住村裏,也好看器材。

汽車先到鎮上,送夏苗苗等人去賓館,鎮上就一家賓館,還只有標間,總共也沒幾間。

桑影小聲對夏苗苗說:“我覺得還不如住鄉下呢,不過鄉下沒自來水。”

夏苗苗忍不住笑了下。

走到房外,正要進去,齊也律過來說:“這地方雖然不繁華,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可以讓桑影帶你去逛逛。”

桑影瞪他:“為什麽要我帶她逛?”

“你不是先來嗎?而且你們在電影裏好成那個樣子,得把感情和氣氛培養起來知道嗎?”

“好成哪個樣子?你這話不對勁。”

夏苗苗已經進了房間,回頭看著兩人。兩人站在門口,一左一右,門神似的。

齊也律往屋裏看了一眼,笑道:“你們都是優秀的演員,還需要我明說?也就是倆女的,要是一男一女,說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觀眾都不會答應。”

“你這還沒明說呢?”桑影叫道。

齊也律按著她頭頂抓了一下頭發,對夏苗苗說了句“好好休息”,轉身走了。

“rua禿了!”桑影暴躁,看著他身影消失,回頭問夏苗苗,“等下出去轉轉?”

夏苗苗猶豫了一下,答應了,想了想問:“你不怕被認出來?”

“認出來又怎樣?這鎮上就那麽幾個人,素顏戴口罩,基本不會被認出來。”

夏苗苗點頭,真和她出門轉了轉。

這小鎮實在是小,不到半個小時把一條滿是商店的街逛完了,也沒什麽好買的,晚上倒是在一家火鍋店吃了火鍋。

這火鍋店的主要食材是魚,似乎沒什麽生意,直接被劇組包了場,魚的肉質不錯,味道還行,但店面的裝修讓人擔心衛生情況。

第二天,劇組全員無事,大家才松了口氣。

吃過早飯,劇組趕往桐花灣。

桐花灣的馬路還沒通到每家門口,汽車在村口的馬路上停下,排成了一條長龍,村民都來看熱鬧。

今天是沒計劃拍攝的,主要是讓演員熟悉環境,另外是再次進行劇本圍讀。

村子略微有點冷清,沒有想象中那種鄉下熱鬧的感覺,不過空氣很清新,耳邊沒有汽車和機械的喧囂,只有蟲鳴鳥叫,顯出一種獨有的寧靜。

齊也律拿著分鏡稿,跟大家介紹了幾個主要的拍攝地點。

對於劇情所處的場景,夏苗苗看劇本時就有過想象,現在看了實景,很快替換過來。

“白莉莉家”門前是一片稻田,稻田外有條石板路,這條路一直蜿蜒到大馬路上,連通了村子和鎮上。而在“白莉莉家”的背後,就是“邱茉的外婆家”,地勢略高一點。

這個村子,家家戶戶都是靠不到一米寬的石板路甚至是泥土路連接。據說,桐花灣已經在計劃修馬路了,最多兩年,馬路就要修到每家每戶門口。

齊也律之所以選這裏拍攝,就是因為他們還沒修馬路,不然有些劇情就不存在了,因為《茉莉》的很多劇情都是發生在田間小路上、村民家門口。要拍出那種感覺,鏡頭裏來一條馬路就不合適,邱茉和白莉莉上學路上發生的劇情也不合邏輯。

熟悉完環境,劇組就開會研讀劇本。

開會地點在一個村民家裏,被劇組借來當臨時的工作間了。

劇組麻煩村民很多,午飯也是拜托他們準備的。劇組這麽多人,需求不低,搞得整個村子幹勁十足,因為吃住都給錢,還說拍攝的時候要請他們當群演。他們平常的收入除了外出打工的家人寄回來,基本只剩下地裏的莊稼,突如其來的真金白銀簡直是橫財。

其實劇組在外地拍戲,一般很煩和當地人打交道。地頭蛇可不好對付,經常找劇組麻煩進行敲詐勒索。但桐花灣這裏沒有產業鏈,村民還不知道可以有那麽多算計,都很實在。

劇本圍讀進行了兩天,開始正式拍攝。

這部戲的攝影是桑向明。他曾經是齊榕的禦用攝影,齊榕去世後轉行當的導演。他轉行的一部分原因是想執導《茉莉》,要是齊也律再不開機,這本子他就要搶去拍了,總不能讓齊榕留下的本子一直那麽放著。

《茉莉》的故事內核並不新鮮,早幾年很少人觸及這個問題,但近兩年未成年被性.侵的話題逐漸引發關註,電影界肯定會冒出相關的電影,《茉莉》拍得晚了,怕落個拾人牙慧的下場。

在桑向明看來,那就太浪費齊榕的一番心血了。

於是他絕不允許這個本子繼續耽擱下去,前兩年甚至因此和齊也律發生爭執。還好,現在齊也律終於開機,他也不和齊也律爭當導演,齊也律是齊榕的兒子,怎麽都比他更名正言順,他來當攝影就心滿意足了,反正都是為了齊榕。

為了齊榕的人不止是他,還有嚴成禮。

嚴成禮是這部戲的監制,過幾天才會來,之後也不會一直待在劇組,就偶爾過來一趟。不過夏苗苗已經在想象小齊導的兩位繼父同時在場的修羅場了。

桐花灣的第一場戲是邱茉在電影裏的登場——邱家的小轎車緩緩來到村口的大馬路,車裏的邱茉從窗口望出去,看到了山間盛放的桐花。

潔白如雪。

而她不是。

於是她低下了頭,不再去看。

這個因果關系是夏苗苗自己總結的,劇本上只寫著“看向車窗外、低下頭”,沒有多餘的字,餘下的所有都要演員自己去體會。

夏苗苗想,邱茉肯定會由那雪白的桐花想到自己,但她會是什麽想法呢?拒絕回憶被玷汙的過程,還是覺得被玷汙了的自己不配看那潔白的花?

夏苗苗有些拿不準,她設身處地地想,覺得那種狀況下的自己不可能將情緒分辨得很清楚,應該是一種覆雜且混沌的狀態。

她會有很多想法,除了潔白的桐花,還有被父母送來鄉下這件事,到底父母是為了她好,還是覺得發生了這種事很丟臉、想甩開她?

夏苗苗更不確定的是,齊也律需要她有什麽想法。

她不想讓他失望。

化妝的時候,她一直在考慮這些,整個人顯得極其低落,周圍的人都猜她是在琢磨劇情、進入狀態了,倒沒有大驚小怪。

化好妝,她走出房間,正好在隔壁化妝的桑影也走了出來。

一見桑影,她剛剛那些想法全都不翼而飛,目瞪口呆地看著對方:“你的頭發……”

桑影原本是黑長直,長到腰部以下,現在剪到了脖子以上。

夏苗苗一直沒留過太長的頭發,也不適合長發,所以對長發沒什麽執念,但看到別人好好的長發剪成這樣,還是忍不住心疼。

桑影氣憤地說:“被我哥rua禿了!”

“……”夏苗苗這就忍不住替男神叫屈了,這明明是為藝術犧牲,怎麽能賴她男神呢?

桑影顯然還不習慣新發型,雙手按著發尾憂心忡忡:“你說,我還美嗎?”

“美!”

“騙子!我就沒見過我這麽醜的時候!”

“沒,真的好看。”

“反正我現在有點抑郁了,我頭發都沒了!”

“呃,還可以留起來的,從現在到長到原來那麽長,可以根據不同的長度不停地換發型,那不是挺好的嗎?”

桑影的腦子裏霎時充滿了百變造型,頓時舒心:“這麽一想也是安慰,不過再多的美貌也要等殺青之後才能展示了。哎,賊船啊賊船。”

夏苗苗也覺得賊。

桑影從前是精致女神範,現在整個往糙了整,造型和氣質都大打折扣,比起以前來就是扮醜。但又不是那種故意搞個爆炸頭、點上滿臉麻子、戴上牙箍的扮醜,而是一個清清爽爽的短發、膚色暗了點,仔細一看五官還是很漂亮,就是讓熟悉她的人不習慣。

反正乍一看不是那種能讓人覺得美的形象,這齊也律對大美女也太狠了!

夏苗苗扭頭看向齊也律,他和桑向明一起站在監視器前,正在查看剛剛拍的空鏡頭。

齊也律似乎感覺到她的視線,突然看過來,對上她的眼。

她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想扭開頭,結果齊也律比她更快地扭開了。

夏苗苗:“……”

她略微有點難受,不過也不是什麽新鮮的感受,淡定地移開了眼。

過了幾秒,齊也律又看過來,她已經站在一邊看劇本。

齊也律莫名地有點郁悶了:怎麽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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