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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翻閱他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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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翻閱他的日記本

A區專用電梯剛到達29樓,門一開,路鳴就見到了神情有些急促的秦宇恒。

“師妹,你怎麽這麽快就上來了?我還正打算下去接你呢。”秦宇恒的臉色看上去有些憔悴,原先清俊冷逸的臉龐上,幾日不見已多了些許青青點點的胡茬。

路鳴被他問的有些楞。

航空航天技術研發中心大樓的地圖錯綜覆雜,第一次來這裏的人幾乎都會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迷宮,在一個地方一直打轉也是常有的事。而眼下……她竟然這麽快就找到了來29樓的路,再者,秦宇恒記得自己好像也沒有跟路鳴說過,老師的私人辦公室在29樓這件事。

“我……”路鳴直著腰板,目光直直地與秦宇恒四目相對,“我看了A區大廳電梯口的地圖,上面標明了老師的辦公室樓層,我順著指引走,很容易就找到了。”

她說話時的神態不卑不亢,讓人根本看不出來她是在扯謊。秦宇恒對她微微一笑,“真聰明。”

“呼……”路鳴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幸好剛才上來的時候,她有意識地看了一眼貼在電梯口的地圖。

“跟我來吧,有什麽事咱們進去慢慢兒說。”與上次回學校做演講時穿的不同,今天的秦宇恒只穿著簡單的白衫黑褲,身形卻不改往日的英俊挺拔。

路鳴點點頭,一言不發地跟了上去。

29F,許儒城私人專屬辦公室。

一進門,路鳴就被眼前的雜亂給弄得有些懵。

只見地上四處都堆滿了一疊疊無序擺放的文件,還有一個棕紅色密碼箱安安靜靜地放置在其中,一眼望去,辦公室內一時間仿佛還有些放不進腳。

見到此情此景,路鳴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僅僅是,一向習慣把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的許儒城,是絕對不會允許他的辦公室變得這麽亂的。

“不好意思,老師留下的資料有些多,我擔心裏面有些重要文件會被清理走,只好都搬出來檢查一遍。”秦宇恒歉意地指了指許儒城辦公桌後的紅木書櫃。

留下的……資料?

路鳴上前幾步,半蹲著身子,將手指輕輕撫上了那個有著些許眼熟的紅棕色皮箱。“許……老師,已經去世了麽?”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冷靜,仿佛只是在問秦宇恒一會兒要不要一起去吃宵夜那般平常。

秦宇恒淺淺點頭,“嗯。”

“什麽時候的事?”路鳴又問。

“六月一日,淩晨六點零五分。”老師臨終時,是秦宇恒寸步不離在床頭陪伴著的,所以他自然也就記得十分清楚。

“如今身在何處?”

“老師捐獻了他的器官後,安葬在了城南公墓。”

城南……公墓。城南公墓專門用於埋葬那些為國家做出了重大貢獻的人,那裏植有松竹,四季常青,猶如此處安息之士生前筆挺的脊梁。

路鳴垂眸,語氣依舊平淡,“那如果我不問,師兄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呢?”六月一日的事,直到六月八號她才知道,如果不是秦宇恒刻意隱瞞,她總能通過互聯網捕捉到只言片語。

“對不起師妹,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秦宇恒嘆了一口氣,“我這麽做,全都是依照老師的意思,他怕影響你高考,特意囑咐我要把消息瞞住。”

為了自己?所以才瞞住消息的麽!

路鳴忽然有些心悸,此時的她就算是如何值得許儒城對自己另眼相看,也斷斷達不到能讓一代科研巨頭為了自己封鎖死訊的地位啊!

難不成……難不成他認出了自己?這個想法一經浮現,就算冷靜如路鳴,也情不自禁地被嚇了一跳。

可是可是,眼下就算她對此有所懷疑,又叫她如何能向許儒城確認呢?畢竟他已經去世了……

“你也不必太過傷心,老師說了他這是喜喪,他這一生過得很充足,如今細想也不覺得可惜。”秦宇恒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路鳴安慰道。

“對了師妹,既然你來了,不如就幫我一起整理一下老師的遺物吧,資料這一塊交給我來就行。”秦宇恒打斷了路鳴的沈思,繼而指了指路鳴手中的棕紅色皮箱,“要不……要不你試試能不能打開那個箱子?”

路鳴的目光隨之看向了皮箱自帶的冷銀色密碼鎖,下意識地,她將旋鈕式密碼鎖的數字調到了“0038”處。

“其實打不開也沒關系,我試了好多次,老師生前也沒跟我說過這箱子裏是什麽,估計是什麽無關緊要的東西吧,實在不行明天我就拿去鎖匠那兒開……”

“吧嗒。”秦宇恒話音未落,這個棕紅色皮箱的密碼鎖已然被打開,待他循聲看去之時,路鳴已將皮箱赫然開啟。

秦宇恒瞳孔微張,剛剛他讓路鳴開那個箱子,左不過是為了讓她打發時間,畢竟就算路鳴如今的成績再好,專業領域的這些資料她也是看不懂的。然而眼下路鳴這麽輕易地就這麽把箱子開了,倒還真把他嚇了一跳。

“師妹你……”“滴滴滴……滴滴滴……”

秦宇恒正想問路鳴怎麽開的鎖,卻被手機忽如其來的來電提醒聲打斷,而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只有簡單的“幽蘭”二字。

“對不起,我先出去接個電話。”待路鳴朝他點了點頭後,秦宇恒才持著手機大步邁出了辦公室的門。

路鳴緩緩坐到了地上,指腹在皮箱內部的那處劃痕區域打轉。

她清楚的記得,這處劃痕是一開始她在蘇聯時,用鑰匙不小心刮開的,後來這個小皮箱又隨著她前往了美國,在那裏,她又一不小心用指甲將這處劃痕變得更深。

回國的時候,她嫌這個箱子太小裝不了幾件衣物,又有劃痕不美觀,想著索性將其扔掉,彼時還是許儒城阻止了她,說這個皮箱好歹也算是上過兩回大學的,貿然扔了實在可惜,倒不如送給他裝些雜物。路鳴毫不猶豫地就送給了他。

這本就是一樁小事,她不記得也實屬正常,只是……只是不曾想,許儒城竟會將這個不值錢的小皮箱保管至今。

她又將目光轉移到了皮箱內,那個有著黑色皮質封面的筆記本上,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還是她在美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參加詩文大賽時,拿到三等獎所獲得的禮品。

路鳴在理工的知識海洋裏混得如魚得水,可詩詞水平偏偏算不得出眾,因為用詞不當她沒少被許儒城糾正,因此當她苦讀唐詩宋詞三百首三天三夜後,得到這個獎品的第一時間,就是將其郵寄給了遠在加州的許儒城。

還在本子的扉頁洋洋灑灑地寫上了一句,“醉君同志可不能再笑我胸無點墨了,我如今也是詩詞大會三等獎的人。”

現如今,路鳴看著本子上放蕩不羈的字體,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還記得許儒城當時是這麽回答她的,“路鳴同志不是說,主辦方取消了這次比賽麽?”路鳴:“報告許儒城同志,酌情辱罵生效了。”許儒城:“可我怎麽聽我同在MIT的同學說,這次比賽只有三個人參加麽?”路鳴:“……洋鬼子聽說我路大文豪即將參賽,自慚形穢之下選擇退賽不行麽?”許儒城:“路鳴同志言之有理。”

路鳴嘴角帶笑地翻過了扉頁,這才發覺這個已經有著些許泛黃的本子,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許儒城的日記本。只因著第一頁紙上,有用清秀雋逸的小楷寫著的一行大字,“此乃醉君本人生平心路歷程,若有後人因機緣巧合打開,還請放心查閱,許某一生行事坦蕩,不懼得見天光。”

“真是死也不改文縐縐的特性。”路鳴嘟囔著翻開了這本日記。

1973年5月30日,聽聞路鳴同志的父親為她介紹了一位青年才俊,也有同在MIT的同學說見過二人一同在學校出現,郎才女貌,好不登對。我心有憤懣,只得問同宿舍的李君借了一輛自行車,騎了幾十公裏去找王國強同志喝酒,三杯下肚,不省人事,次日醒來,王國強同志說我昨晚引經據典罵了他一個晚上,實在愧疚。

……1973年6月7日,去信路鳴同志,忐忑不安了幾日幾夜,忽地收到了她的來信,她告知我她在我的勸說下,已經成為了一名堅定不移的不婚主義者,我氣得整夜沒睡。真想當著面質問她,她這個行事沖動果決的毛病什麽時候才能改。(路鳴:不是你勸的我,說是不結婚如何如何好麽?為什麽還要生氣?)

……1973年10月20日,與諸位同志同游夏威夷州,莫納克亞山頂峰有個天文臺,我與諸君登高遠眺,是夜月明星稀,我仰頭凝視深淵,心中激動久不能平。

真希望有朝一日,我深愛的祖國也能在這片無垠宇宙裏,占有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路鳴:原來那天晚上你沒有在發呆。)

……1974年5月3日,來MIT給路鳴同志送小食,不知為何,她總喜歡吃冰糖葫蘆,倒也無妨,我帶就是了。

我喜歡馬薩諸塞州的景色,MIT的五月花用開的特別好,想來路鳴同志與我應是英雄所見略同,她紮著高高的馬尾辮,背脊挺得筆直,我一吹口琴,她就在五月花樹下跳舞。(路鳴:我只記得我吃了冰糖葫蘆,不記得我跳過舞。)

……1977年12月10日,與路鳴同志漂洋過海回到祖國,路鳴同志不愧是女中豪傑,一路吐過來,竟還有精神與我在回北京的火車上,討論助推器如何才能在節能的情況下做到為火箭整體提供逃逸速度。

……1978年1月1日,今兒是元宵節,路鳴同志邀請我去她單位品嘗元宵,我一聽是肉餡兒的,就知道她搟的肯定是餃子皮。(路鳴攥緊了拳頭。)

……1978年3月4日,托人給路鳴同志送了一架牛頓擺,她罵我吃飽了撐的,送這些沒用的東西占地方。可我卻知道,她是喜歡這東西的,要不然為什麽我每次去,她都把這個放在桌子上。(路鳴:你想多了,我只是找不到地方放。)

……1978年4月23日,單位裏有位前輩說完給我介紹一名對象,我以自己是不婚主義者為理由拒絕了,前輩聽完十分遺憾,只說‘留洋歸來的就是不一樣,思想真新潮,還甘心不組建家庭’。

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自打踏上了那趟從蘇聯返回北京的列車,我就不再是一個不婚主義者。(路鳴:蘇聯回北京的列車?不是我們相遇的那一趟麽?這與你是否結婚有何沖突?)

……

路鳴看的仔細,本以為這本日記只是許儒城發牢騷之時的心作,卻越讀越感覺有哪裏不對勁。她收回心思,繼續翻閱了下去,此頁以後所開啟的新篇章,是他們一行人在大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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